大师姐她一心向道——小凶许
时间:2021-11-21 00:21:28

  临到嘴边,又只是声音轻轻,说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意思的话。
  “见到阿姐你平安无事,就好。”
  跟弟弟以为的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不同,亲眼见证父亲对徐妧不掩杀心的徐珠玉,从那一刻起,顿觉父亲变得极为陌生,甚至让她感到抵触惧怕。
  尽管没有一人和她说过,但徐珠玉明显察觉到,父亲和阿姐已经站在无可回旋的对立面上。
  徐珠玉话里的关心与亲近,以及此前某一日过后,她的种种行事迹象来看,都能让徐妧清楚感觉到她的真心。
  “嗯。”徐妧说道:“命不该绝的时候,就不会有轻易有事。”
  徐珠玉下意识撅了噘嘴,她不喜欢听徐妧说这种话,就好像徐妧根本没把自个儿的性命当成一回事似的。
  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过于飘然,徐珠玉不知为何就觉得,若真是遇到一些关乎极大的事情时,阿姐绝对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笃定从何而来,更何况又没什么立场说太多,只能默默低下眼带路。
  镇北王府依旧恢弘大气。
  但在徐妧看来,虽然和上次来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外观,却显得有些不同。
  像是少了些古朴韵味,看着‘新’了很多。
  许是看出徐妧的目光在王府外墙停留了一会儿,徐珠玉捡着机会和她说话:“那次之后没多久,父亲在府中练功,没控制好气劲,震塌了整座王府。”
  徐珠玉倒也没撒谎,她这么说的用意,只是想尽可能让徐妧更清楚了解镇北王的实力。
  毕竟在徐珠玉的心里,不论是潜意识的想法又或是亲眼所见的事实,阿姐都遭受了太多不公的对待,若是她处于阿姐的处境中,恐怕也恨极了整个王府。
  但徐珠玉并不清楚的是,王府之所以轰然倒塌,是太和宗那几位长辈护犊子的手笔。
  而镇北王值此紧要关头不愿凭添事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母亲在主屋里等着呢。”徐珠玉挥退要迎上来的一干人等,独自领着徐妧走入王府内,她等徐妧毫无停顿地进了主屋,忽然觉得满心惆怅。
  虽然接触不多,但徐珠玉一直觉得就算没有心中莫名的感觉,她也一定会很亲近阿姐的。
  徐珠玉是王府郡主,自幼到大几乎想要什么,无需开口便会有人奉到面前,但她却绝非养得蠢钝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更易觉察他人纯粹与否。
  那么好的阿姐,父亲与母亲怎么狠得下心……
  这让十多年来一直生活在他们庇护之下的徐珠玉,骤然生出一种浓烈的陌生感。
  …
  …
  走进主屋,候在门边的侍女对徐妧行礼,轻声道:“请您随我来。”
  徐妧微微颔首,便看着她走向一侧,撩开垂落的珠帘。
  珠帘后的屋子里仅有一人,修为不高。
  徐妧神色平静地走了进去,这屋子并没有点什么香,只是建筑本身的木头味道淡淡,倒也让人觉得清爽。
  事实上,徐妧此刻的心情比她自己进来前想象的更平静。
  原以为见到生母,或多或少心中会有波澜浮现,但徐妧在与座上温婉妇人对视的瞬间,内心依旧冷静,理智得恐怕让人知晓了只会觉得怪异。
  “要见我,是镇北王的主意,对吗?”徐妧没有客气,她走到温婉妇人右手边的位置坐下,小老虎也哒哒哒地跟着趴在她脚边。
  门边珠帘还在随着放下而轻晃,温婉妇人似乎没想到徐妧说话会这么直接,微微一怔。
  这一怔,却是好半晌没开口。
  徐妧也任由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看,是不会把她看没的。
  之所以会同意徐珠玉带自己来到镇北王府,也只是徐妧想要看看镇北王有何打算。
  如此强者,又手握一座王朝命脉,运营多年,不可能察觉不到近来针对他的种种举动,再自负,也会多有提防。
  何况徐妧比所有人都清楚,她,还有被娇养着似乎并无大用的徐珠玉,对镇北王的大计而言,都有着举重若轻的作用。
  镇北王可以自信地放徐珠玉自由行动,是因为他认为世上无人知晓,那块封血碑文已被他成功融入徐珠玉体内。
  而看似不在意徐妧的一举一动,恐怕是料到了她既然已与自己撕破脸皮,那么接下来的作为,都绕不过针对他,反而方便了让他把控。
  所以王妃邀约,让徐妧略感意外。
  她不担心这里会有设伏,一个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另一个也是相信镇北王不会蠢到用这种办法,冒风险来解决她。
  毕竟镇北王已切身体会到了代价。
  屋内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徐妧眉头却忽然微皱。
  因为徐妧看到,那位明显养尊处优的温婉妇人,她的生母——镇北王妃,保养得极好的面庞上,红润的嘴唇微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却有滴滴清泪滑落。
  她在笑,也在哭。
  神情是无可挑剔的微笑,可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斥着浓浓哀伤,直直地看着徐妧,仿佛在用力地挣扎,明明稳坐于位,素净的手轻搭于一侧。
  只不过那双看起来细嫩如少女的手,却青筋微凸。
  好像主人的意念,无法调动……或是与某种限制抗衡。
  徐妧紧紧皱眉,一转念却又有些释然,镇北王能为了修行将孩子当做工具,对待自己的结发夫妻同样心狠,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但不一会儿,徐妧身形消失在原处,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温婉妇人身前,她伸手钳住妇人的脸。
  使得妇人不得不张大口,也让她无法再死咬舌头。
  徐妧看到她口中齿痕极深已经渗血的舌头,嗓音清冷道:“堂堂镇北王,就只会用这些手段么?”
  这个问题显然不会有人回答。
  但徐妧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心底的怒意,她在这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
  最终猜想汇集到了一起,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王妃这样的举动,是镇北王给她的警告。
  镇北王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在意自己的生身母亲,这么做,明晃晃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为达目的,他必然不择手段。
  仅此而已。
  徐妧心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看着王妃,平静道:“冒犯了,我问几个问题,是,便往左看,不是,便往右看。”
  妇人眼瞳往左动了动。
  “你这般……持续了很久?”
  左,是。
  “十年?”
  右,不是。
  “……二十年?”
  左,是。
  徐妧微微垂眸,短暂地错开了与妇人的对视,随后看向她,问道:“镇北王打算挑起战事,借两军近百万人马的性命,助自己以杀戮证道?”
  妇人的眼瞳先是往左转,顿了顿,又转向右。
  徐妧沉思片刻,想到她这么回答的意思,语气依旧很平静,“除了这百万人性命,还有别人。”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泛着些血丝,轻轻转向左侧。
  百万人,还不够,如果是两座王朝交界处的百姓,再加上她、王妃,以及徐珠玉姐弟。
  不,这恐怕还不够。
  镇北王在北楚有着极大威望,遑论是在军中,如果他想要谋定这件事,又有着天然的遮掩足以隐匿盘算,即便是徐妧从心劫中看到一切,他也不应暴露得这么坦荡。
  尽管所有的结论,都是费了大量人力与资源才得到的。
  但仍然过于顺利与巧合,或许也有人如她这般感到一丝怪异,却无法轻易质疑这些结论。
  徐妧思绪万千,忽然感到一点暖意落到了她手指上。
  王妃仍然在落泪,只是眼神里没了那种麻木哀伤,她任由自己身躯不受控制,扮演一个完美的端坐形象。
  只是眼睛随着徐妧的动作而静静地看着她,有欣慰,也有思念,以及一位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愧疚和爱。
  徐妧第一次避开他人的视线。
  “好好活着。”徐妧说道:“镇北王忌惮会有大能看出异样,大概是施以傀儡符篆将你操纵,没有丧心病狂地将你炼成傀儡。我师父于符篆一道颇有钻研,他或许有办法。”
  王妃的修为和实力,在徐妧看来并不高。
  镇北王既然要不让任何外人看出异样,无论是何种手段,都不是王妃能有一丝一毫反抗能力的。
  是因为当初王妃求助了太和宗的人吗……
  徐妧闭了闭眼,她知道,王妃能够做到凭自己意愿流泪和转动眼眸,已经是极限,甚至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是什么支撑着她做到了。
  徐妧也不知道自己……知不知道。
 
 
第87章 再相逢   良久
  良久。
  在发觉王妃原本紧绷的状态有了变化后, 她松开了手,退后一步。
  “私仇也好,为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安危也罢, 到了现在这般,他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徐妧说道:“这些话,或许他能听到,但也无妨。”
  王妃嘴角弯起的弧度,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她一开口说话,嗓音轻柔, 与其气度一般温婉柔和:“你我母女二人, 多年未见,着实是苦了你这孩子了。”
  话语内容说得有些突兀, 语气里,也根本没有半点母亲对孩子的关怀。
  过于想要表现某些情绪时,反而会显得更加僵硬失真。
  徐妧知道, 这才是王妃受操纵后应有的言行,若不是她内心极度挣扎, 这本该是见面之时, 王妃所说的第一句话。
  所以徐妧直接忽略, 接着说道:“这些年我在宗门里过得很好, 师长们待我亲如一家,错不在你, 更无需自责。”
  王妃嘴角微翘, 说道:“宗门虽好,可到底不及自己的家,若是你愿意,我这便命人去与你宗门知会一声, 且在王府待上一段时日。”
  “要解决镇北王,绝非一人或一派之事,他野心太大,这么做只会反噬其身,我并不会只身涉险。”徐妧说道:“抵抗他的操纵,会伤到你自己,不要再这么做了。”
  王妃微微蹙眉,不解地看向徐妧:“你这孩子在说些什么呢?”
  徐妧看着她,顿了顿,说道:“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徐妧不打算听王妃在受控制的情况下继续说些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谁知这时王妃忽然站起来,脸朝着坚固的桌角猛然直直撞去,徐妧眼疾手快地挡住了她,灵炁自掌心漫出,没入了王妃体内。
  徐妧本意是想让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以免再受控制做出残害自己的事情来。
  镇北王心狠至此,竟是不惜用发妻性命做到这种地步,仿佛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向她宣告,很多事情她都只得无能为力一般。
  徐妧眼神冷然,待灵炁潜入王妃体内几处穴窍后,她忽然有了新的发现。
  风火双炁与徐妧的纠葛自幼至今,给她带来了许多个日夜犹如折骨裂肉的痛楚,但也带来了磅礴如大泽的无尽灵力底蕴,以及对灵力几近微末细致的掌控能力。
  因此徐妧操纵灵炁轻柔快速地淌入王妃体内瞬间,已然察觉到了异样。
  在王妃周身几处极为关键的大穴窍,皆有一只由某种力量构筑而成的蚕茧,它自上而下裂开了一道缝隙,从中紧密地伸出细长微弯的肢足,刺入穴窍与之抱紧。
  徐妧将输入的灵炁尽数留下,成团包裹住这些蚕茧,她不知这是何种路数,只能暂作缓解之计。
  蚕茧中伸出的肢足丝毫动不得,但即使是稍加触碰,徐妧也能感觉到这会给王妃带来莫大痛楚。
  徐妧垂眸,不语沉思片刻之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王妃对她而言,本只是有些渊源的陌路人罢了。
  但眼下这般境况。
  徐妧微微俯身,随手拿起一方丝帕擦去王妃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
  她眼神渐渐趋于平静,似是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
  “总会撕破脸,是早是晚也都无妨。”
  思索片刻,室内只余沉寂。
  徐妧一开始并不打算直接与镇北王对上,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这件事从各方面透露出的信息来说,远要比解决镇北王更为重要。
  当然,最主要的是,徐妧身后有宗门与诸位师长能够依仗。
  她并非心劫中那般只身一人。
  扳倒镇北王已不再是徐妧一人之事,至此,为大局下诸多无辜性命也好,为报私仇也罢。
  既然镇北王明晃晃做出这般挑衅举动,徐妧自然是要接招。
  做她自己要做之事前,徐妧乐得分出一些时间,为镇北王送上一份礼。
  王妃此时与提线木偶毫无区别,对于徐妧轻声说出的话根本毫无反应,只是较着劲地仍然要执行傀儡操纵之术传递给她的指令,自戮于徐妧面前。
  却因徐妧所制而僵持不下。
  徐妧眼神几番细微变化,最终,她掌间一抹紫白雷光悄然闪过。
  这阵灵炁的出现太过轻微,以至于其波动不足泛起丝毫涟漪。
  雷元灵炁没入王妃体内以后,似实似虚地游走于各处穴窍,在经过那些有着肢足的茧时,雷元灵炁迅速游离出一丝落在其上。
  同一时间,这些茧上的肢足似乎是受到了刺激,缓缓蜷缩了起来。
  徐妧感觉到了手下钳制住的身躯有些无力地下坠,便将王妃顺势扶着靠在软垫上。
  她只能够暂时压制这些蛊虫对王妃的控制,却无法在确保王妃性命无碍的情况下,将蛊虫彻底清除。
  徐妧打算将王妃带回宗门,请师长出手相助。
  但在这之前,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你好好休息。"徐妧看着王妃,许多话翻来覆去地在心中,终是轻声道:"我先走了,但用不了多久,还会再见。"
  徐妧也不能笃定王妃对镇北王是何种想法,当她被镇北王种下蛊虫那一刻起,似乎就变得身不由己。
  宛若一件物品,事事不由己。
  所以诸多有意解释的话,徐妧忽然间便不想说出口了,她知道王妃此刻心底必然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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