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春年纪小,一下子就相信了,还气呼呼的转身离开,决定今天不和阮觅说话。
倒是翠莺站在一旁,看着阮觅如常的神色,再次皱起眉。
……
比试如期举行。
还是按照流程来了个开场仪式,王公大臣与参加笔试的二十位选手都来到了高台下面。
段般若坐在顺元帝旁边的位子上,着一席黑衣,长发高束,面容姣好。眉眼精致,于矜贵中露出些阴沉。
苍国使者脑子好像有什么大病,压根不想事情。旁人还没开始说话,他便当着顺元帝和大雍王公贵族的面,直接大夸特夸段般若的美貌。
“我们王对公主殿下您一见钟情。说就算是从月神宫上下来的仙子,都比不上您万分之一的美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的恐怕就是您这样子的女子了。”
“这世上的男子,只有我们王那样英勇威武的才能当您的男人。旁的人恐怕都会让殿下您失望。”
“您若是来苍国,王定然会极为宠爱您。精壮骏马,柔软皮毛,只要您对我们王笑笑,您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言语露骨,让在场的皇室和王公贵族脸色都难看起来。
段般若的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毕竟他平常就是阴沉着一张脸。
他坐在高台的椅子上,支着头眉眼阴沉,忽而勾起嘴角,朝着那个使者笑了笑。
像是嗜血前,对于这场盛景的赞美。
阮觅规规矩矩地站在台下,听到苍国使者的那些话差点没笑出来。
万千骏马?柔软皮毛?让段般若对你们王笑笑就给她?
噗……
阮觅绷住表情,努力将笑意憋回去。但最后还是憋笑憋得浑身颤抖。
救、救命……
第83章
苍国使者说的那些话,瞬间便让重视礼节的大雍众人心头怒火升腾,恨不得冲过去和对方打个你死我活。
但是在看到顺元帝狰狞的面目后,刚才还想冲上去的那些人顿时忘了自己在气恼什么,纷纷开始担心顺元帝拔剑杀人,把这件事闹得难看。
于是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间便消失了。
还有人打算去劝劝顺元帝,好叫他冷静下来。
但还没等他们劝说,顺元帝就跟变戏法似的,脸上的狰狞瞬间消失不见。
坐在那儿神色淡然,“开始抽签。”
众人:……
松了口气,但是又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这是怎么回事?
顺元帝说抽签,自然得上去抽签。
大雍这边作为代表上去抽签的人是阮觅,对面的是苍国的二皇子。
两人走上抽签台时,苍国二皇子友好地对着阮觅点头微笑,甚至文质彬彬地做出个请的手势,示意阮觅先抽签。
他是很典型的苍国人长相,皮肤黝黑,身形高大,一身腱子肉。做出这样书生气十足的动作,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阮觅自站上抽签台,就跟被赋予了神圣使命似的,注意力全在抽签的箱子上,压根没注意到苍国二皇子动作上的违和。
反而脸上挂着两国邦交大使似的客套微笑,颔首致谢,郑重地走过去抽签。
两人擦身而过的那瞬间,苍国二皇子突然发觉有几道视线盯着自己,犹如猛兽,让他瞬间感觉到了危机。
于是等阮觅抽完签往后退的时候,他上前一步,顺势不经意地转过头去看身后。
自家人,雍国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二皇子不动声色皱起眉。
谁会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就算自己现在在台上抽签,可难道他们这样盯着自己,自己的签运就会被折损?
二皇子脸上扬起自信的微笑,他可是自小就被宫中众人称为运气宠儿的人。
就算旁人再嫉妒,就算他把先抽的机会让出去,他也不会输的。
自信地在箱子里摸了一圈,指尖碰到唯一的一张纸后,二皇子心中微动。堵上他的声誉和智慧,这绝对是个“上”!
拿好那张命中注定的签纸,他自信转身,与阮觅一起展开。
他的纸上定然是……
???
定睛一看,自己纸上面写着的一个大大的“下”。
苍国二皇子人都傻了,立马转头去看阮觅的纸。那上面明晃晃的“上”字,简直就是在嘲讽他。
恍惚间,他想到。
难道刚才那些视线,真的带有诅咒的力量吗?
可恶的雍国人!
从小到大在抽签这种事情上就没有输过的人,此时难以置信,心中的胜负欲也跟着瞬间暴涨。
于是在阮觅转身准备再次抽取比试地点的时候,他拦住阮觅,严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反正以后对方也会知道,阮觅便没有隐瞒。
“阮觅。”
苍国二皇子若有所思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嘀咕道:“阮觅……这名字听起来倒是不怎么样。”
声音很小,但是阮觅还是听见了。她面无表情,呵呵笑了一声。
但说出这句话的人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重新恢复战意,高声道:“格桑,我的名字是格桑,你这一辈子都会记住我的名字。”
言下之意便是,等我以后打败你,你将很荣幸地记住这个名字,一辈子崇拜我。
但是在旁人听来却不是这个意思了。
瞬间,背后本来快消失的视线,又多了几道。
刺得格桑立马机警地转过头,神色惊疑。
看着面前这个苍国二皇子一惊一乍的样子,阮觅等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见人还是东张西望,便径直越过他走去了另一个抽签箱子面前。
他们这次抽签,是先从两张签里面抽“上”“下”签。抽中“上”签的人才拥有下一次抽签机会,即从箱子中抽取此次比试的地点。
其实谁来抽都没有关系,但两国都不放心,觉得对方会作弊。于是只能用这样抽签的方式来决定谁来抽取地点了。
听说第一张碰到的纸是和你最有缘的,所以阮觅非常干脆,指尖刚碰到那张纸,立马便将纸拿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展开。
沽源村。
是她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但既然是做为比试地点,自然是存在的。
顺元帝对这个结果不意外,或者说,就算抽中别的,他也不会有其他反应。
“比试从午时开始,从皇宫出发,前往沽源村。谁先完成沽源村人的愿望,谁便是胜者。”说完这句话,顺元帝就和善笑起来,“朕期待诸位的表现。”
话音落下,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阮觅身上。
做为顺元帝亲自任命的“小队长”,阮觅自然懂得了他的意思。面无表情,双手背在身后,军训似的大声道:“定不负陛下厚望!”
“好!”顺元帝也十分给面子地拊掌朗笑。
苍国人看见他们这样,难免觉得自己这边有些冷清。于是也学着顺元帝的样子,有模有样地互相鼓励起来。
阮觅默默移开视线。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趁着现在还有空,阮觅便问道:“你们可知沽源村在哪儿?”
段意英性子急,当即给她解释:“在苍国和大雍交界的地方,村落里苍国人和大雍人占比很大,甚至齐国人也很多。是个三不管的地方。从这儿过去,若是骑快马,估计要整整一个白日。”
顺郡王本就是有军功在身的宗室,段意英以前曾跟着他去过许多地方。
像沽源村这样少见的三国混居的地方,自然是记忆犹新。
江连年憨憨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惊讶地说:“竟然是这样子的地方。”
其余人都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村子。
阮觅默默叹息了一下自己知识的浅薄。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热切地看向段意英,“还有呢?还有呢?”
她眼睛里都闪着星星似的,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我相信你肯定知道更多”的崇拜。
心中非常骄傲。
虽然我不会,但是我的伙伴很强!
被寄予希望的段意英咳了咳,避开阮觅的眼神。
其实她也就知道那么一点……
但是做人不能露怯,咳了几声后,段意英又扬起头,高深莫测道:“等你去了那里,就会知道更多了。”
阮觅想了想,觉得段意英说得很对,于是再次满眼崇拜地给她吹了一大通的彩虹屁。
曹雪冉笑而不语。
魏驿蔺露出学习的表情。
柳十令素来平静的脸上露出一点温和。
殷如意觉得不爽,啧了一声。
白颂眼睛微微眯起,舔了舔犬牙。
仅有陈章京和崔颜神色不变。两人唯一的区别在于,陈章京并没有看着阮觅,崔颜却一直看着那边。
至于江连年,则兴奋得面目扭曲,激动之情不言而喻。就算他不说,谁都知道他在激动什么。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报时间的内侍看着圭表,在长针影子落在某个刻度时,便道:“午时已到,比试开始。”
所有人都肃穆起来,尤其是参加比试的人。
阮觅等人朝着顺元帝再行了一礼,随后飞速跑走,只留下柳十令一个人往宫门口走去。
在先前那段空闲时间里,柳十令早就向众人说了自己的不足之处。他身体不好,骑术不精,肯定没有办法单独骑马前去沽源村。
就算他勉强骑上去逞能,也不过是拖后腿而已。
阮觅做为小队长,自然要解决这个问题。
“两人同骑,应该可行。”
当时,柳十令看着阮觅,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将脸扭过去。一抹红晕出现在了他弧度柔和的眼尾处,像是一滴极其鲜艳的嫣红滴落在水中,瞬间晕开。
见他这个样子,阮觅想起来柳十令向来不喜欢和别人太过亲密,尤其是女子。那就要从另外六个人里面选一个。
“你想……”
话还没说完,殷如意就压着眉开口领着这份事。
“我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阮觅的,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一边想着自己不能放着阮觅不管,另一边心中又十分烦躁。
最后只能把这份烦躁归结为旁人竟然在肖想他的好兄弟。
一日好兄弟,终身都是好兄弟。
自己肯定要给她把好关的。
这么一想,殷如意心里的烦躁慢慢就消了。
总归……他会帮她好好看的。
少年别扭的哼了一声。
魏驿蔺站在阮觅身边,他一向不动声色地占据着阮觅身边的位置。很清楚地看到阮觅思考问题时的各种神情。
在柳十令说自己不会骑马后,他眼神一动。
要不自己也说不会骑马?
他真的开始思考蹭马的可行性,不过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国比试不是儿戏,有些事情也要分轻重缓急,以大局为重。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有些无奈地笑笑。抬眸时对上一双含着雪的眼睛。
是崔颜。
两人对视片刻,魏驿蔺便觉得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被窥探了一般。他没有讶异,反而还是笑着朝对方颔首示意。
一贯注重礼节的人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失了礼数,崔颜也微微点头。
……
明面上,对皇宫最熟悉的人自然是段意英了。
她跑在前面,领着众人左弯右拐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马厩前。
然后眼光毒辣地快速挑出九匹马,“这是这里头最好的几匹马,也就比我的逐月慢了那么一点点。”
末了,她还奇怪道:“往日皇宫可没有这几匹马,难道是陛下特意为我们准备的?”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她也没有在意宫中马匹质量突然好起来的事情。
前去沽源村,最快的方式便是骑行。
若是回去自己家找马,那肯定会耽误更多时间。要是苍国人就趁着这个空当超过他们,比他们先抵达沽源村,那关于村民愿望的线索岂不是要先被苍国人拿到了?
这也是他们一开始拔腿就跑,赶来马厩的原因。
“好了,去宫门口汇合。”
柳十令这会儿大概已经到宫门口了。
原本宫中是不能骑马的,但是这回是特殊情况。他们在讨论的时候,顺元帝看过来的眼神中无疑透露了他的意思。
此回允许你等,宫中纵马。
他们自然求之不得,翻身跃马,快速朝宫门口而去。
仲冬寒衣厚重,却也被风吹得衣角纷飞。
这一行人,或是锦衣貂裘,或是青衣白裳,都在马上显出一番少年锐气。
而这个时候,苍国人却还在大雍皇宫里乱窜,跟无头苍蝇似的。
马呢?放着他们马的马厩在哪儿呢?
格桑很清楚在场的那些大雍王公贵族不会帮他们找路,于是聪明的带着人离开,准备随便找个宫人问问马厩在哪儿。
至于那些宫人不回答,格桑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
有钱能使鬼推磨,怎么可能有人能拒绝他们?
有钱……确实能办到很多事情……
格桑在自己身上所有的银钱都被掏空后,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他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大雍侍卫和他们身上配的刀。
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杀气。
咬着牙,一边悲愤地往马厩那边跑,一边心中大骂。
贪婪的雍国人!!!
但是等到他们跑到马厩,却每个人都是一脸问号。
马呢?我那么大的一匹马呢?!
只有格桑心有余悸地从角落里把自己的马牵了出来,看着其余九人,眼神怜悯。
果然他还是运气很好,上苍都在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