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攻略了四个科举文男主——上都
时间:2021-11-21 00:22:37

  那几个庶兄只觉得她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看一眼就快速掠过去,生怕看久了脏眼。他们心中怒火顿生,却很识时务地吞下火气,死劲捏着拳头。
  阮珵与阮母则是在这样的眼神下恍惚,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开始真正抽离。任凭怎么抓也抓不住,徒留无力与无可奈何。
  在众人这样各异的神情中,阮觅潇洒转头就走。走出去好远,才觉得终于呼吸到了干净清新的空气。胸腔里的郁气顿时消散。
  烦躁感确实是突如其来不可控的,大部分时候阮觅都能忍住,且伪装得天衣无缝。但在极少数时候,没有理由忍耐,也无须忍耐。所以往往这个时候,阮觅也会顺着自己的性子肆意尽兴一场。
  阮奉先的反应没有出乎她的意料,或者说,在场所有人的选择都与阮觅设想的一模一样。
  这大概也是这场游戏的无趣之处。
  没有变数,没有新意。
  翠莺跟着阮觅出来,脸色也很不好看。但想着中秋佳节,自己还是得做出表率露出点笑,便尽量柔和了脸色,问道:“可有什么想吃的,晚上都给你做。”
  中秋夜啊……
  阮觅恍然想起前几日魏驿蔺对她说的那句“中秋安康”,思忖一会儿,有些可惜地摇摇头,“晚上我要偷偷去个地方,晚些回来。”
  翠莺震惊:“去哪儿?”
  作者有话说:
  郑小七,打断施法小能手。感谢在2021-09-06 11:07:42~2021-09-07 11:2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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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八月金桂开得正好,却抵不过中秋之日的微风霎那间化作狂风,吹得一朵朵金黄都落在了地上。
  魏驿蔺坐在窗边,肩上披了件薄衫,像个普通人家无事可做的小公子,整日不是看花落便是听雨声。
  入秋后的夜里越来越凉。昨日晚不过是多吹了会儿风,今早起来的时候就开始咳嗽了。
  “少见你手中不拿书的样子。”另一人慢慢行至窗边,腰间系着块叶状的青玉,随着动作轻微晃动。不过是刚说了一句话,这青玉的主人就也低低咳了起来。
  魏驿蔺轻笑,“师兄昨夜也多吹了风?”
  口中虽喊着师兄,脸上的笑却称不上亲昵。浅浅淡淡的,疏远而空荡。
  那青玉的主人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温声问道:“可想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魏驿蔺看着窗外金桂,好像入了神并没有听到那句问话。
  那人笑着摇头不再说话,怡然自得地喝着那杯冷冰冰的,并没有放茶叶的水,好像是什么琼浆玉液。
  待窗外的花吹落了一朵又一朵,那人才站起身来,“多谢你的茶,很不错。”
  说完这句话他便悠然离去,好像来这里只是为了寒暄几句喝一杯凉水。
  桌上留着一个小小的木雕,手工拙劣,只能依稀看出来是只猫的样子。
  那人问了几句话,却从来没想过要问出答案。留下一个算是礼物的东西,也没有特意言明这是中秋之礼。
  好像做什么都是随意的,温和的,不带有一丝攻击性。
  魏驿蔺看了会儿木雕,又将木雕随手放在桌上。
  然后闭上眼往后靠,头往后仰着,慢慢呼吸。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这窗外的光线太过刺眼,他伸手借着宽大的袖子遮住眼睛,将自己浸在寂静的黑暗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窗外光由明变暗,高悬的月亮落下皎洁柔光,却无法照进窗子里面。
  外面是中秋的热闹景象,或许有孩童捧着盆水捞月,也或许有人带着全家摆好桌子,对着今晚美好的月色谈笑风声。
  但这些与魏驿蔺都没有关系。
  他静静呆着角落里,沉浸在一片漆黑里。
  直到一声敲门声响起,伴随着熟悉的声音。
  “魏驿蔺,开开门。”
  长久以来坚持所谓的职业操守,便是魏驿蔺一听到这个声音便自然而然按照她说的去做,等魏驿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门口了。
  怔了怔,然后看着自己那双许久不曾拿起过笔的手,魏驿蔺忽地笑了。
  皎洁月色都抵不过他此刻眼眸中的那抹光。
  他打开门,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落在他乌黑的发顶,墨色的衣袍上。
  “阮姑娘。”魏驿蔺朝着阮觅笑。
  院子里金桂飘香,连风都因此温柔了三分,带着不知从哪处经过时染上的暖意,将小院绕了个遍。
  树影摇曳,簌簌花落。
  光与暗交错着闪烁,远方冉冉升起的中秋灯笼一盏盏排开,将鳞京笼罩在橘色的光晕里。
  阮觅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只是喊了一声后就站在那儿不动,她不明所以,还是点头应了。
  魏驿蔺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忽地很轻很轻叹息一声。
  在这儿风绕桂香里,像是无奈,像是妥协,也像是缴械投降前对于世事无常的一点儿惊叹。
  最后,魏驿蔺引着阮觅进去,关上院子门。
  屋子里很是冷清,食案上空荡,连烛火都尚未点燃。
  魏驿蔺正拿着火折子点灯,火光在黑暗中闪烁一下,很快稳定下来。
  室内瞬间亮堂了。
  他双手护着灯,以免被未阖上的窗子外的风吹灭了。故而也没有转身,只听得到声音是带笑的,清浅得像是晚风拂面。
  “中秋夜,阮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
  阮觅眨眨眼,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本来她以为魏驿蔺会问,为什么中秋夜不在家里吃饭,偏偏跑出来找他。
  这样的话,阮觅就可以回答说自己是专门来陪他过中秋的。
  如此,多么的情深意切啊。
  但是魏驿蔺并不按照剧本走,只是很寻常的问她现在想吃什么看什么要什么……
  阮觅长长嘁了一声,握拳敲了下手心。
  亏了。
  大多数时候,阮觅会给自己的一些突发奇想找借口。就像是这回突然跑出来,同魏驿蔺一起过中秋,不过是因为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魏驿蔺说过的一句“中秋安康”。
  但她偏偏要给这种随性而为的事情,披上正事的外衣。装模作样地偷偷分析,心里道一声“亏了”,却也没有立马就转身离开。
  而是心安理得的继续坐在那儿,美其名曰来都来了,不多坐一会儿可惜了。
  烛上火苗越燃越旺,渐渐传出噼里啪啦烛芯炸响的声音。
  魏驿蔺等了会儿,没听到阮觅的回答便转过身来。
  “阮姑娘没什么想要的?”
  他今晚上像是个万能的许愿老爷爷,一直循循善诱,劝着阮觅许下一个愿望。
  阮觅支着头,想了一会儿。
  要是有能把人的知识复印一份,然后再传到她脑子里去的东西就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再经历人世间那些“痛苦绝望”。
  她本来,可以很快乐的……
  脑子转得非常快,一下子就神游天外想到了阮平左那张殷切盯着她看书的脸,阮觅打了个寒战彻底回神,见魏驿蔺很是耐心地看着她,眼底带笑。
  “可想好了?”说着,轻轻咳了声。
  披散下来的乌发因为咳嗽凌乱起来,几根贴在他渐渐棱角清晰的脸侧。
  又着凉了。
  阮觅思忖片刻,她好像记得阮母那儿有一张专门强身健体的药方。阮珵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阮母四处打探才得来了这张药方,喝了好些年,阮珵的身体才慢慢好了起来。今年入秋的时候都没见他再咳嗽。
  不过就是药比寻常的还苦上三分,连阮珵那样自幼老成,喝药如喝水的都忍受不了。以前喝的时候听说脸都皱得跟个小老头差不多,喝完了还立马往嘴里塞了三四颗蜜饯。
  良药苦口利于病,魏驿蔺应该不会怕喝药吧?
  看着面无表情两眼无神的人,魏驿蔺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正要发生。
  他沉默了,摸了摸手臂,又看了看窗户。然后直接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了。
  阮觅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随口说道:“听人说祈月台那边今晚有奔月舞。”
  关好窗子的人走回来,听到奔月舞先是一愣,接着又垂下眸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阮姑娘想看?”
  “嗯……”阮觅沉吟片刻,她这辈子从来没正经过过一次中秋,更没有在官府建造的祈月台那里看过奔月舞。实在是孤陋寡闻得可怜。
  反正今天都出来了,不如出去瞧瞧。
  看看这另一个时空的太平盛世是什么模样。
  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边,“走吧?”
  魏驿蔺却没动,站在原地目光盈盈看向阮觅。月色与烛火微光映在他瞳孔里,仿佛夜晚澄澈的溪流闪着粼粼亮光。
  “难道比起我,阮姑娘更想看旁的人?”
  这人往那儿一站,当得是姿容胜雪,遗世独立。
  阮觅却没注意到这些,只一个劲关注他说的话了。
  不看别人跳奔月舞,那就是说,看魏驿蔺跳。
  嘶——
  难道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魏驿蔺的知心好友?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魏驿蔺真的会奔月舞?
  阮觅持怀疑态度。
  奔月舞是独属于官府的东西。
  皇宫教坊中专门养着跳奔月舞的舞姬,自小挑选,聚在一块儿,一生只练一种舞,连身份都比一般的舞姬高一些。
  等到中秋这一日,不仅皇宫中数百舞姬齐跳奔月舞,就连鳞京东南西北四个祈月台上,都是被派出宫的舞姬翩然起舞。
  而奔月舞的舞谱,自然是藏在皇宫内,一般人轻易见不到。若是见了,也极少会去学这种舞。
  毕竟能见到奔月舞舞谱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一般,这样的人怎么会放下身段去学仅供人欣赏的东西?时下男子地位尊贵,远庖煮入朝堂,所以除了一些迫不得已的人,确实很少有男子去学舞。
  阮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怀疑,魏驿蔺也不多说。
  他脚步舒缓走到庭院中,月光洒满一地,然后将头发上的簪子拿下来。
  风动。
  衣角纷飞。
  魏驿蔺转过身的那一瞬间,那微微仰起的下颚,眉宇间的神色,让阮觅的怀疑消失得一干二净。
  奔月舞是什么?
  传闻太`祖皇帝建国之初,南边就爆发了一场水患。那时候朝堂里官位都还没来得及填补整齐,前一位治水患的官在太`祖皇帝还没起义的时候就被昏君一刀斩了,从此没再选拔新的。
  人手不足,又遇上这等天灾。
  民间开始议论纷纷,说这是太`祖皇帝造的杀孽,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降下灾祸以示不满。
  太`祖皇帝没有把这些议论声听进耳朵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怜惜南边的难民。
  他本想亲自到南边去治理水患,却因着根基不稳无法出城,最后只能派他膝下唯一的皇子,也就是太子去治理水患。
  太子去了将近一月,数次遇上洪水决堤,人差点被卷走。也许多次遇上无家可归,将一身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愤而袭击他的难民。
  险象环生,濒临绝境,最后太子在一次难民人潮里失去了踪影。
  国无储君,国将大乱。
  消息传回时正值中秋。
  前朝余孽听到这消息临死反扑,欲让鳞京中已经归顺于太`祖皇帝的百姓们去给前朝皇帝陪葬。
  丧子之痛没有让太祖皇帝颓废,他挂念着京中百姓,得知这个消息后很快便让人转移鳞京百姓,将他们聚在东南西北四角。
  为了不让百姓慌乱,太`祖皇帝还命人四处寻找善舞技的舞娘,许以重利,让她们在中秋之夜于鳞京四个角起舞。
  舞娘们得知自己的使命,毅然决然地走到了人前。即使很有可能在翩然起舞之际,被一支冷箭当场射杀,她们也不曾退缩。
  那时候还没有祈月台,她们纤细的身影占据着简陋高台,单薄的背撑起了这一方天地中的稳定。
  最后,太`祖皇帝瓮中捉鳖,将前朝余孽一网打尽,百姓无一人伤亡,只有一位舞娘为保证百姓安全,死于余孽之手。
  她的牺牲,让禁军找到了最后一个躲藏起来的余孽。
  所以,奔月舞是为百姓而跳。
  代表着牺牲与奉献,代表着他或者她愿意承担起肩头重任,守护百姓,守护这个国家。
  月光下的人,确实是个男子。
  身形颀长,乌发如墨。
  挥袖之间,让人能联想到拨云见日的挥斥方遒之感。连指尖都在诉说着什么。
  不同于曾经见过的女子舞,面前人身上只看得见少年意气,书影笔光。
  看着看着,阮觅仿佛看见一群学子。他们见证着这个时代逐渐走向腐朽,见证着百姓麻木的日复一日的活着,见证着高位者尸位素餐无所作为。他们有着最明亮的眼眸,最不屈的脊梁。在数不清的压迫下,他们谈笑风生,将苦难当成磨练意志的石头。
  当一块石头下的土地里被埋下种子的那一刻,就注定这块石头将被无数冒出来的头顶起来推翻。
  任何事情,总是不缺少希望的。
  月下人影修长,他随着忽然缓下来的风渐渐停止动作。
  但下一秒,倏地抬头看来!
  整个人宛如天地间一柄利刃,浑身气息达到极致。
  风再起——
  他似乎看了阮觅一眼,又似乎没看。然后三连步往前,带着决绝,身上长衣发出烈烈声响。
  腾空而起。
  倒踢紫金冠。
  在半空中忽地凝滞住。灰白交错的衣袍像是远山飞来的鹤,当空展翅,潇洒肆意。
  忽地又落下。
  反掖腿仰胸转,带着从空中而下的延续。
  风再次停息,那身随着动作飘然的衣袍也自然乖顺地垂落下来。
  院子里的金桂又掉了下许多,有好几朵缠绕在魏驿蔺发间。他跳舞时身上有着一股浩然之气,并不觉得违和,但停下来,方才那些存在于他身上的少年意气远大抱负似乎如潮水般褪去,什么都找不到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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