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是我童养夫——燕歌行
时间:2021-11-26 00:28:21

  “阿娘?冬日天冷,你怎么在这里?”常瑛亲昵地靠过去,在娘亲的肩膀上蹭了蹭。
  吴氏拿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却对自家闺女语带嗔怪,“早便告诉你嘉山书院昨日便闭馆,你明明答应地好好的要及时赶回来,一同去接阿恪回来,怎么又放了我的鸽子?”
  “呀!”常瑛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她忘记了什么,急忙粘着吴氏撒娇道歉,“夔州那处盘账耽搁了些时候,我便迟了一日回来,娘你不要生我的气……”
  “错了!”每每看到自家闺女这副不开窍的样子,吴氏就恨不得看看她脑袋了是不是少了七情六欲这根弦,“你哪里是该跟我道歉,你该跟人家阿恪好好解释,上次明明是你亲口答应人家的,是也不是?”
  “阿恪哪里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我好好与他说说便是。”小姑娘显然没有领会到自己娘亲的深意。
  赵恪是什么性子她还能不知道?二人可是出生入死的过命交情,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生出什么隔阂?
  “你呀你……”吴氏被她气得险些倒仰过去,实在摸不准自己这闺女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只能一路看着她像一只轻灵的小鹿一般,穿过残雪堆积的小巷,跑进了家门。
  一进门果然看到,身着雪白轻裘的赵恪,正坐在炉火旁温书。
  听见常瑛进门的动静,不急不慌地抬起了一张愈发清俊的脸,朝着常瑛轻轻一笑。
  可惜小姑娘既看不出他今日为何要特地坐在厅堂中温书,也看不出他身上的衣服到底在自己回来之前更换过几次,如同往常一般同他笑吟吟地打了招呼之后,三言两语便解释了自己晚归的原因。
  眼见她即刻便要如常一般去忙活香坊之事,少年鸦羽一般的睫毛又再度垂落下来,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整个人的气氛有一种显而易见的失落。
  有多显而易见呢?
  吴氏相信,除了自家那个半点都不晓得怜香惜玉的小女儿,随便来一个人都能瞧得出阿恪的低落!
  有这样风风火火的闺女和这样温和腼腆的准女婿,她丝毫没有觉得用上怜香惜玉有什么不对,念念有词地叹了一口气,打算好好同常父说道说道,二人一起出一个好主意。
  可惜常父本就少言寡语,碰上这种小儿女之间的事情更是讷讷说不出话来,惹得吴氏还没有半个主意成型,今年的除夕夜都到了。
  唉声叹气七八声之后,她只得先抛下这件事情,打发女儿去请独身居住的宋先生过来一同吃团圆饭,自己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准备菜肴的大业之中。
  想要整治出一桌子大菜可不容易,自家的儿子丈夫笨手笨脚指望不上,闺女更是与厨房天生相冲。算来算去,竟只有一个赵恪,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前来给吴氏帮忙。
  这些活计本就是熟能生巧,赵恪又素来细心,一时间做得有模有样,比吴氏还游刃有余。看的她又是一番感慨,愈发坚定了自己要早早同闺女好好谈谈的主意。
  明月高悬,爆竹声声之中,一席盼了许久的团圆宴终于赶在子时开始。常父感慨地看着自家如今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真恍若做梦一般,一时间酒不醉人人自醉,与宋先生推杯换盏,不一会儿便有了七八分醉意。
  常平与常安兄弟俩一人扶着一个,送走路都深深浅浅的父亲和宋先生回去先歇息。
  吴氏心里装着自家姑娘那一桩事,便也放下了筷子,只顾得目光来来回回地在闺女与赵恪之间打转。
  待得两个儿子回来,她便推说自己年纪大了精神不好,也要女儿送自己前去歇息。
  小姑娘放下手中吃的正香的饭碗,狐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她娘这半点也瞧不出什么困倦的样子,怎么这就要去休息了?
  奇怪归奇怪,她也不废话,也起身离席,扶着吴氏一步一步地走在夜色之中。
  这处赵家的宅院占地极大,此时走在通往后院的小径之间,远离了那处灯火通明的花厅,倒显出一种难得的寂静来。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吴氏几番张了张嘴挣扎半晌,终于把在自己心中憋了几番的话给说了出来:
  “阿瑛,我瞧着你看你大哥与于姑娘的事情瞧得分外明白,为什么到自己身上,反倒是看不清楚了呢?”
  常瑛险些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思绪在心中绕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娘你说的是大哥的婚事?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你你……”吴氏猜到了她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却没想到闺女的情窍能空空到这个地步,“我可真是白替你担忧这些日子。”
  “来年开春你便要十四岁,阿恪大你一岁,也要十五岁。”
  “自打你自后山把人给领回来,他也与咱们家相处了快两年。品格性情都是我跟你爹一同看着长起来的,可谓是没有半分瑕疵。”
  “而今赵家的污名洗刷,来年二月阿恪便能去科场挣前程。归根结底,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选。”
  “可怜人家孩子对你一片痴心,你便半点也没有感受得到吗?”
  ……
  吴氏的话轻轻柔柔,只是商量与劝说的语气,却不知为何仿佛有千钧之力一般,一下子便把常瑛给砸懵了。
  阿娘在说什么?赵恪对她一片痴心?
  不论是从郑老爷到夔州赵家再到周中丞,还是从松阳西市的地摊到如意楼与妙仪坊再到夔州的常家香坊,短短的一年半时间她与赵恪共同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
  彼此都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时刻,又一起搀扶着从泥潭中走了出来。
  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放心交付后背的知己与朋友,现在却忽然被阿娘告诉,赵恪对她有着儿女之情?
 
 
第45章 初踏科场常瑛的心中一时间泛起惊涛骇浪,震惊又诧异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娘。
  吴氏终于把憋在心中许多天的话说出口,顿觉自己身心舒畅,一点感叹还没说出口,看见闺女这一副算不上高兴的表情又咽了回去:“怎么了阿瑛?你从前不是最喜欢粘着阿恪了吗?”
  娘如今告诉了你这傻孩子的心思,你怎么倒不高兴了起来?
  等等,这丫头不会是在外头学了坏,遇见了更加脸蛋讨喜的美少年,就此瞧不上阿恪了吧?
  吴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忍不住出言警告:“我可是瞧见你从前喜爱阿恪,这才撮合你们,阿恪这般好的孩子,你可不许始乱终弃!”
  常瑛:……
  天大的冤情!
  初见赵恪时自己前后跟着他,不过是想要借赵夫子之名给自己制香的手艺寻一个好的假托。而后被阿娘瞧见对赵恪动手动脚,那是在苦口婆心地劝赵恪回去念书。
  本来堂堂正正的两件事,怎么就在吴氏眼里头,她成了话本子里始乱终弃的负心书生,赵恪成了零落成泥的无知小姐?
  常瑛此时只恨今年的雪没等到除夕夜便停了,不能昭显出她这天大的冤情。
  只好认命地扶着吴氏,打算先把人送到她歇息的屋子。
  自己憋了许久才的心病被闺女听了却没个准话,吴氏哪里能够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被她揭过去,硬生生扯着闺女的手不让她挪步:“阿瑛,不行,你今天必须跟娘说明白,你到底打算拿出个什么样的章程?”
  她能有什么章程?
  吴氏说的一句话确实有道理,阿恪过了除夕转眼便要十五岁,过两个月就会参加县试,大好的前程便在不远处。
  从前她因为并非在这个世界长大,行事间也不怎么顾忌所谓的礼教纲常。若真的是因为她这些不妥的举动让赵恪受到了什么影响,那她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更何况,自己于感情之上,确实好似缺了一窍,一心只当赵恪是她的知己,是她的亲朋,实在不知,该拿出什么态度再与人家相处。
  看来……只好快刀斩乱麻。
  “阿娘你放心,我回夔州之前定将此事处理好,绝对不会再让你烦忧。”她果断地在吴氏面前立下保证。
  “当真?”吴氏将信将疑,被她搀扶着进了屋,才犹自不放心地探出头来。
  “那是自然。”小姑娘在外头做惯了一呼百应的大掌柜,语气间的笃定让人不得不信,这才哄得她娘,放心地在屋内歇下。
  可惜七日之后,如果有人问吴氏最后悔的是什么,她一定会流着泪,毫不犹豫地说出,是自己轻信了阿瑛这个丫头,如此便放过了她。
  只因她这个当娘的也万万没有想到,常瑛说出的好好解决的办法,竟然是在初六的早晨,便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拍拍屁.股便走了,特地留书一封告诉她,打算在夔州常住一阵子,暂时不回松阳。
  吴氏看到这封书信时,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坐在正堂的圈椅之上,直觉地无颜面对赵恪,一个劲儿地拉着常父问他怎么办。
  少言寡语的常父还没说出个所以然,二儿子常安便先开了口:“阿娘,依照小妹的脾气,你若是能说动她改变什么主意,那才叫稀奇!”
  不像是常父常母不曾去过夔州,常安去年同大哥一起可是没少跟着妹妹打理香坊,见惯了小妹挥斥方遒的气魄,从来没有看到她左右犹疑、动摇不定过。
  故而此刻,常安很淡定。
  那三万两雪花银不是白挣得,妹妹有这般的本事,他只要好好跟着妹妹干,做一个得力手下便好。妹妹跟阿恪什么关系,哪里轮得到他来操心?
  “唉……”吴氏心急地不行,“都怪我心急,阿恪眼看便要参加县试,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他吧?”
  “阿娘放宽心。”常平安慰她,“阿瑛只是说去夔州住一段时间,也是为了去看顾铺子。您这般说与阿恪听,他会明白的。”
  屋外挡风的毡帘忽地被撩开。
  赵恪身上还带着严冬的寒意,一双墨黑的瞳孔似乎有些好奇:“大哥,你说的是明白什么?”
  屋内的众人一时间纷纷滞声,有些尴尬地摇头:“没,没什么……”
  幸而赵恪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见众人不愿再提,便也不再多问,直接朝吴氏与常父说明了来意:
  “常伯,吴姨,今年二月松阳便要举行县试,我与宋先生商量过,剩下的时日便在书院闭门温书,以备科考。”
  吴氏有些担忧:“阿恪,宋先生这般紧着你,可是这次县试你的压力有些大?”
  “咱们不用慌,一次取不中还有下次,可不要把自己的身子给累伤了。”
  她没读过什么书,只晓得读书人金贵,有了功名的读书人那更是了不得,哪里能如此顺利,随随便便便取中了功名呢?
  赵恪轻轻笑起来,素来温和的眉目难得地显露出些许少年意气:“吴姨,您不必为我担忧。县试的内容早早便学过数次,先生之所以要求的紧了些,是为了今年四月与八月的府试与院试。”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县试、府试与院试,不过是科举路上的前三道关卡。凭借他已经积淀数年,五经四书早已融会贯通,按照宋先生的预估,一气考到院试不成问题。
  如今所计,是为了在这科场之上的前三道关卡上,尽可能地取得一个更加漂亮的成绩。
  他没有忘记阿瑛的话,如今他们的力量,到底是太薄弱了些。而他此番下场,前几次折戟的赵家不会袖手旁观。只有他展示出足够的优秀,才会进入有些人的视线范围,让赵家的行事多上几分顾忌。
  *
  闭门读书的日子过得飞快,赵恪做起事情来向来专注,此时专心备考,竟有些“山中无岁月”之感,看得一旁打酱油的范大成啧啧称奇。
  自从自夔州回来,宋先生的教育模式彻底改变,从之前的自在放养变成了如今的魔鬼模式。
  每日卯时便要起床晨读百遍,直到把经书一字不差地默出才准许吃饭。随后便是练习词赋韵文,这个虽没有定数,但是在赵恪与陆青书二人动辄提笔千言映衬下来,范大成便更加蔫吧。
  更不提晚间睡前,还要赵恪那个怪物还要在听宋先生讲上两个时辰府试院试的内容,让范大成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悄悄地跟同一个屋子的陆青书说话:“陆兄,你说,阿恪他怎么像是不知道疲倦一般,这每日学习的时辰,也忒恐怖了些。”
  陆青书翻了个身子没理他,一双眸子却在这寂静的夜里久久没有合上。
  不论三人心思如何各异,今岁县试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常家一家子一大早便等在县衙之外,如其他学子的家人一般,前来相送赵恪。
  少年招手笑了笑,举止淡然,不见慌乱。
  不过,扫到常父常母身后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眉间到底轻轻蹙了起来。
  这些日子总不见阿瑛的身影,可是夔州出了什么事?
  他捏紧了手掌,心下止不住地担忧起来。直到考棚之前的皂衣小吏忍不住粗声粗气地呵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门。
 
 
第46章 论语?泰伯场内的布置宋先生早就不厌其烦地为他说过许多次,如今环顾四周,不难发现这周边的陈设都有熟悉之感。
  穿过龙门之前免不了有搜子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考生全身,以防夹带。赵恪受了赵夫子的教训,自然不可能在这等小事上出什么纰漏,故而极快地便自那小吏的手中脱身,在这朦朦胧胧的天色之中,与其他学子一同静默地等待县官与教谕唱名入场。
  与他一同前来的陆青书与范大成被人流挤散,等到赵恪终于坐到了相应的考棚之内,早便不是二人到了何处。
  不过眼下不是分心的时候,二月的天气尚未完全回暖,坐在年代久远、四处漏风的考棚里一动不动可不是什么易事。更不要提这县试要考上四场,一旦染上了风寒,不免会影响成绩。
  赵恪一丝不苟地给把斗篷罩在自己身上,又拿考棚之内的炭火仔细暖了暖手,直到四肢经脉活动开来,手脚不再僵硬,这才不慌不忙地等待衙役巡回展示题板。
  那板上书的字迹清晰方正: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
  寂静肃穆的考场顿时传来舒气声,不少人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这题目委实中规中矩,出自四书《论语》之中的《泰伯》一篇,大义便是孔子称赞上古君王尧的功绩浩荡巍峨,灿烂美好,值得后人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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