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怂了下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我是你的亲弟弟,你连自己的弟弟都杀,你还是不是人?”
然而他的怪物二皇兄却始终不为所动地望着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一般,根本讲不通什么亲情感情。
“这样吧,你放我走,我回去保证不和你抢这个太子之位。”
郁厘凉没有答他。
郁厘泽当即哆哆嗦嗦地举起四根手指,“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做不到,我就……就一辈子都长不高。”
郁厘泽发完了这个剧毒无比的誓之后,越想越伤心,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算了,你要杀就杀吧,呜呜呜呜母妃,呜呜呜父皇,呜呜呜呜救命啊……”
一辈子都长不高还不如让他去死呢。
他哭得更大声了,简直就是地牢里的噪音污染。
一旁人高马大的年高仿佛终于忍无可忍,高高举起手里的剑朝对方挥下。
然后郁厘泽腕上的绳索顿时被整齐利落地割断。
年高沉声道:“在我们殿下改变主意之前,还望三皇子尽快消失在殿下的眼皮底下。”
郁厘泽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二话不说就冲出了地牢。
天寒地冻的时节。
郁厘泽被冻了半天,关节四肢都是僵硬麻木的。
年高跟着郁厘凉走到高台之上时,恰是将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纳入眼底。
年高递上一只重弓。
“只要殿下在二皇子府以外的范围射杀了三皇子,那么太子之位的人选就注定再无旁人。”
成大事者向来无需拘小节。
古往今来,踏着亲人骨血走上皇位的帝王显然不止一个。
郁厘凉接过他手里的重弓与金箭。
弓弦拉满,箭尖所指的位置恰是郁厘泽的后心。
一旁的范湍却生出了一丝迟疑。
“可是沅沅姑娘……”
金箭“嗖”地离弦,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擦过了郁厘泽的脸侧,然后扎进了他鞋尖前一公分的位置。
郁厘泽愣了愣,跌坐在地上,过了好半晌瑟瑟抖抖地对着空气大声道:“明明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拿我撒什么气!”
下一刻,半道上却又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将他一把抄走。
约莫就是他付了重金的那个武林高手。
没有了第二箭的机会,范湍脸色一白,蓦地下跪。
他方才很显然是多嘴了。
哪怕范湍私心里是为郁厘凉所考虑,可做为二皇子的部下,从来都没有人可以以“为主子好”的名义而有所逾越。
郁厘凉头也没有回,看着郁厘泽消失的地方,缓缓吩咐,“自己下去领鞭子。”
范湍不敢求饶,当即沉默下去领罚。
一旁年高又道:“殿下……”
郁厘凉将手里沉重的弓从高楼上扔了下去。
那柄精巧昂贵的弓瞬间摔成了几截。
她是不许他杀郁厘泽……
郁厘泽若真的死了。
她也许就连骗骗他都不愿意了吧?
“她真得喜欢我么?”
这样的疑窦从一开始,一直积攒到了当下。
就像那天在夜市,他一转身,少女就不见了……
就像是上一刻她哄着他睡在她怀里睡去,下一刻他醒来,她却又不见了。
从少女回到他身边以后,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虚幻地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年高:“您是二皇子,何愁没有人会喜欢?”
郁厘凉道:“所以你也不知道是么?”
年高顿时语塞。
郁厘凉一阶一阶地往下走去。
所以,她喜欢还是不喜欢他,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她骗他还是没有骗他,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是他的。
实则在少女说喜欢的时候,郁厘凉的心有时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跳得很快。
可他却不敢相信了。
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没有这么甜蜜的好事会眷顾他第二次……
天黑黑沉沉,卷着压抑的风,闷闷地穿透庭院。
入夜,郁厘凉传召沅沅去他的寝屋时,沅沅就知道今晚上兴许可能就是郁厘凉说的“另一种方式”。
碎花:“往日里殿下也会传召姑娘过去,可姑娘今晚上怎就突然这么紧张?”
沅沅心里头默默回答了碎花的问题。
可能是因为今晚上很大的概率会验证碎花一直以来都担心的问题吧。
比如肾虚不虚,早谢不谢,羊痿不痿……等等,一系列被广大资深男科专家们以及碎花女士关心的问题。
在那之前,沅沅照例被人拥去了二皇子的豪华浴房里去洗涮干净。
丫鬟们留像对待一碟菜一样,给少女沐浴好后,又把少女从撒了花瓣的香汤里捞了上来,为她的四肢与身体都按摩涂抹了花露。
之后给沅沅套上了一条薄纱微透的裙子后,所有人都提早退出了浴房与室内,唯恐惊扰到二皇子半分。
沅沅看着转瞬就空荡荡的屋子,暗暗吐了口气。
室内燃着暖香。
在这样的温暖一下,少年穿着单薄无比都恍若透着一丝燥热。
他赤着足,靠在榻旁等着少女。
窗外却传来了丫鬟们细细碎碎的讨论。
“姑娘她好像不情愿呢,一直都闷闷的模样……”
郁厘凉恍若未闻,缓缓抿完杯中的酒水,松开了手指,那只酒杯也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在他脚下,滚落了许多只细颈精巧的酒壶。
直到少女终于被丫鬟送进了室内。
她的身上穿着条薄薄的裙子,发梢上还带着些许水汽,就像一颗刚刚被水沐过的水蜜桃般,香滑细嫩不说,还沾着晶莹的小水露。
沅沅不安地走上前来,脚下碰到一只空酒壶时,也偷偷地吓了一跳。
那双水濛濛的杏眼朝郁厘凉看来时,仿佛含了许多的不安与惶恐。
看上去就更像是一只瑟瑟缩缩的小羊羔。
“你……你喝酒啦?”
沅沅后退半步,心口砰砰跳了起来。
少年敛着眸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地上咕噜噜滚着几只精巧的细颈小酒壶,显然都是空的。
可他的目光清清透透,带着一丝迷蒙的醉意,抿着红润的嘴,低头看着少女的模样反而更是透着邻家男孩一般的乖巧。
沅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这些,是什么?”
郁厘凉瞥了一眼那些白罐子,答她:“可以用来润滑,也可以用来缓解擦伤……”
他很显然,又认真地学习了一遍,连一些必要的东西,都毫无廉耻地同太医院里那些面红耳赤的太医们买了。
“有茶花的,海棠的……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的,所以就都买了。”
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轻声补充道:“太医说,就算不小心吃下去也无妨。”
沅沅的脸瞬间滚烫。
这是什么可耻的台词……谁好端端的会吃这种东西!
“啊,那个……”
“你喝醉了,我去给你拿些水来。”
沅沅觉得自己要死,转身想要去倒个凉水冷静冷静。
结果腰上被人臂膀轻轻一捞,沅沅的后背便撞到了对方的怀里。
沅沅呼吸微微一窒。
下一刻,她便毫无悬念的被人抱到怀里。
少女娇软的身体嵌着他怀抱,就宛若他们腕上的红绳一般,那样的契合。
沅沅对上少年的视线,心跳愈发难止。
“不想喝水。”
郁厘凉握住她的腕,缓缓回答。
沅沅正想说些什么,可腕上的刺痛却让她猛地回过神来。
郁厘凉掐住她的手腕,还未有下一步动作,怀里的少女便毫无防备地闷哼了一声,忍住了嗓子里将将溢出来的痛呼。
少年不解地低下头去。
可下一刻,他的掌心却突然渗入一片湿濡。
郁厘凉怔了怔,他松开了握住少女手腕的手指,看到了掌心的血。
沅沅下意识缩起手臂,却被少年又重新不容抗拒地握起。
一截轻盈袖口滑落,少女雪白的腕上缠了一截纱布,隐隐渗出了血痕。
沅沅立马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太医都觉得殿下还需要固本培元……所以,我就提前放了点血。”
沅沅打量着他的脸色,越说越没有底气,“可以在殿下……口渴的时候喝也是行的。”
她的话未说完,却被对方凉凉的声音打断。
“知道你逃跑后,我一直在想什么吗?”
郁厘凉问她。
他今夜旧话重提,沅沅眼皮蓦地一跳,不解地朝他看去。
“殿下在想什么……”
郁厘凉道:“我当时在想,你让我恨你这件事情本身,比我恨你都要更为可恨……”
说完,他甩开沅沅的手腕。
连带着脚下那些细颈酒壶都一并踩碎。
“我说过,太子之位注定是我的。”
他低低的呢喃,就仿佛在说服他自己……
她喜欢攀高枝也好,喜欢拜高踩低也罢,最终都只会攀附着他。
郁厘凉站在床榻旁,盯着少女惶恐的表情,思绪仿佛混沌,仿佛浑噩。
她不爱他。
这个念头再一次浮现。
少年呆呆地看着掌心染上的血。
沅沅心口颤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用袖子将他的掌心仔仔细细擦干净。
她低声道:“我答应过你的,以后也不会再离开你……”
少年垂落的眼睫剧烈一颤,他抿着唇,显然没那么容易相信。
喝了那些酒水之后,他不仅没有一丝的醉意,反而还放大了一些他平日里都不会去思考的问题。
掌心的血被擦去,可却又没有完全被擦干净。
郁厘凉魔怔了一般,盯着自己的手掌。
他今天才突然发现,这双手干枯的宛若白骨,丑陋到不堪入目。
他扫了一眼少女努力为他擦去掌心血的模样,愈发的茫然。
他格开她的手臂,薄唇微启,“所以……”
“划破了手腕,就是为了不用自己的身体为我解毒?”
宁可受伤,流血,也不愿意被他触碰么?
他还记得自己先前瘦得凹陷的脸颊……
即便现在比先前好上一些,只怕也没好到哪里去。
原来在她的面前,他毫无优势可言。
难怪……她不爱他。
心中恐惧的念头终于得到了验证,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落下一般……
可下一刻,一只柔软的小手抚住他的脸。
郁厘凉抽离的思绪慢慢回归到了身体,他垂眸看到了少女那张被温暖烛光笼罩的面容。
那些诡异的情绪瞬间都收敛起来,仿佛从未出现过。
少年平静无比地注视着沅沅的举动。
沅沅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地同他说道。
“我没有故意划伤自己,我只是心疼你……”
心疼你……
她重复了和过去一样甜蜜的话。
少年眼睫轻颤。
“所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沅沅怔了怔,“嗯”了一声。
他就像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让她没有机会扭捏。
她想安抚他,用任何方法都好。
“你是不是明知故问……”
“我来都来了,总不能是不愿意吧……”
不愿意,她早跑了。
沅沅羞耻地给出解释,又感到更加别扭。
郁厘凉却轻轻眨了眨眼睫。
他低头看着她,终于想起了自己今夜的企图。
是想要与少女产生更深的羁绊,想要用另一种方式来解毒……
少年抿着唇,忽然将她抱起,放在了榻上。
他替她脱去鞋袜,脱去上衣,又脱去了长裙。
每一个步骤都虔诚地宛若在准备一场仪式,让她只余下了贴身的小衣与小裤。
沅沅的腿、腰肢、锁骨、与肩臂都暴露在空气当中,可她双手紧紧揪住身下的被褥,却连遮挡都忍住了。
郁厘凉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整整齐齐的。
他就这么大剌剌地打量着她,从她的头一直打量到她的脚上。
然后少年选择捧起了她的脚,落下了滚热的一吻。
沅沅颤了颤,继续忍住害羞的念头,没有躲避。
郁厘凉轻声道:“刚才是我不好……”
“但请你相信我……”
他握住她的脚踝,幽沉的眼眸里愈发深黑。
“我会使你快乐。”
沅沅红着脸,想要原地升天。
这台词真的太羞耻了,建议直接跳过……
可少年认真的模样让她完全不敢忽略他的用心。
他说完后握起她的脚踝,再一次落下轻轻一吻。
绣帐垂落下来。
沅沅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只进京赶烤的烤鸭,被人用签子串在烤炉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被火光舔舐。
理智和欲/望在郁厘凉的脑海中并存。
欲/望让他想要不断索取,理智却又告诉他,要严格按照书上的要求来取悦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