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居然暗恋朕——明月向晚
时间:2021-11-30 01:44:59

  沈慕仪点头。
  “一整夜?”
  沈慕仪又点头。
  二人之间的气氛骤紧,沈慕仪好似明白师柏辛生气的原因,却又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她解释道:“我本来准备休息了,但看书看到兴起处,原本计划里有一处关键总也打不通,当时突然有了想法,就去找俆放。他倒是没藏着,跟我说了一些。后来越说越投缘,就不知不觉谈了一个晚上,我当真收获颇丰,此人可堪大用,我一定要说服他跟我回上京。”
  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整晚有失体统,沈慕仪所言皆是公事,无愧于心,况且朱辞的确给她颇多启发,对等回了上京要办的事,她更有信心。
  于公,沈慕仪或许能得一有力臂膀,绝对是喜事,师柏辛身为宰辅丞相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于私……
  他当即在心中哂笑,有私情也只是他一厢情愿,沈慕仪心里有国有家唯独没有他,他又何立场去指责一国之君,况且沈慕仪确实算不上私德有亏。
  虽能想通这其中的种种,但师柏辛的心结始终未能解开。
  过去他们在上京,高门贵胄总只有那么些人,沈慕仪能接触到的,师柏辛无一不知。
  可这次朱辞的出现,以及沈慕仪过分的热切,像是一个火种,将他长久以来的掩饰一点点地烧去,暴露出真实且可能虽是失控的情绪。
  见师柏辛沉默,沈慕仪当他不舒服,问道:“你怎么了?我去叫大夫。”
  “阿瑾。”
  “啊?”
  循声去看时,沈慕仪捕捉到那双一贯深沉无波的眼眸闪过的一丝异样,不再冷静稳重,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扑在她心口上,强烈震撼。
  但这感觉只在眨眼之间,仿佛只是沈慕仪在一刹那的错觉,她来不及细想前一刻的悸动究竟代表什么,问道:“什么事?”
  “我确实有些恼。”
  “你恼什么?”
  “我没帮上你什么。”师柏辛快速收拾好情绪,道,“还需陛下亲自花费一夜的功夫才能将将稳住人。”
  “你怎么没帮?”沈慕仪抱起师柏辛的手臂,亲近道,“师相为朕挨了一棍子,这是大功,朕要好好赏你呢。”
  “陛下要赏臣什么?”
  “等把俆放和周老先生的事敲定了,你得得陪朕去个地方。”
  “陛下此行还有其他目的?”
  沈慕仪得意道:“自然是有的,朕的计划可从来不简单。”
  “此时才与臣说,臣什么都没准备。”
  “不急,也不需要准备什么,我们一同去就好。”
  “还是我们三个?”
  “这……”沈慕仪垂眼思索一阵,道,“县镇可以大家一块儿,可是那个地方……就我们两个去。”
  如是一阵春风吹进心底,拂开团团的阴霾,听得师柏辛又是疑惑,又无比期待,问道:“我们两个?”
  沈慕仪点头道:“就你跟我,不带旁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
  “我老师最重诺,我是老师的学生,自然深得真传。”
  那莹莹如星火的眸光落在师柏辛身上,真诚无比。
  看师柏辛神情缓和,沈慕仪乘胜追击,道:“此事就当过去了,我保证以后一定拿捏分寸,再兴之所至也记得规矩。你别恼我,我当真知错了。”
  她终是从彼此的交谈里捕捉到了他真正气恼的地方,即便是她用一个体面的理由也不该是她逾矩的借口。
  师柏辛不拆穿她,是疼她,也是敬她女帝的身份,她却不能装作不知,拿着他的宽容和温柔去任性。
  师柏辛道沈慕仪懂事,也叹她不尽懂他的心事。
  得不到师柏辛的认可,沈慕仪不依不饶,道:“老师不原谅我,我便只能去求表哥了,总是不敢去跟师相说的,怕他又训我。”
  沈慕仪给足了自己面子,师柏辛自然领受,瞧她这会儿娇怯的模样,他心情已是全然好了,便玩笑问道:“怎么就认定表哥定会原谅你?这三人在你心里,还有远近亲疏不成?”
 
 
第28章 只觉呼吸都乱得不成样。……
  带着雨意的一阵风从没有关紧的门缝里吹了进来,沈慕仪才被师柏辛问懵了,听见这动静便起身往门口走去。
  师柏辛原以为她是去关门,哪知沈慕仪直接往外头去,只在最后留了道玲珑身影给他,一并还有一句“你猜猜看”。
  眼看着那沾了雨水的裙角飘扬着在视线中消失,师柏辛没再做声,心里倒是回味起沈慕仪的话来——表哥、师相、老师皆是他,但在沈慕仪心中又真正将他放在哪一个身份上。
  连日不断的雨确实拖延了沈慕仪的计划,索性朱辞在这段时间里听医嘱好好养着病,身体恢复得不错,沈慕仪为此高兴不已。
  因为知道朱辞还未完全放下心中的芥蒂,所以之后几日,沈慕仪多以学习切磋之名向朱辞请教,没再提过和上京相关之事,彼此相处更是和谐融洽。
  师柏辛有时会同沈慕仪一起,有时则独自行事。
  他和沈慕仪单独行动,但一直和赵居澜保持联系,也了解赵居澜和叶靖柔那边视察的情况,知道这段时间南方进入雨季,正是对多处河渠引水通源、堤坝防汛的考验。
  南方苦水患久矣,每到汛期或是突发大水,多是重灾,一直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或者说是朝廷始终下不了决心在本就水系发达的南方营建水利工程。
  沈慕仪三年前就有这个想法,但碍于朝中反对的声音颇大,国库支出多用在西、北两处边境,余下还有其他工程,真正要投入兴建南方水利耗费巨大,绝对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师柏辛深知这是造福南方后世的大工程,非常支持沈慕仪,但要说动保守的田文一党不是易事,没有足够打动他们的理由,不够有把握开展这项工程,是绝对不可能让朝廷上下一心。
  所以他们暗中筹谋三年,如今整个水利计划已大体完成,缺的就是真正熟悉南方地形水陆并且富有经验之人加入进而做最后的完善与修正。
  若非坚决要走这一步,沈慕仪也不至于因为春汛治灾之事和田文一度闹得剑拔弩张,无非是她需要提前在这一带打点,为后续计划铺路。
  师柏辛和赵居澜联手改变了洞南、方阡、绥阳一带原先的官政布局,借治灾除恶之故提前铺设好人脉,此次沈慕仪南下视察,即是对他们先前布置的验收,也是对赵居澜的考察。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最大的意外便是没有找到周乘风却遇到了朱辞,而这件事师柏辛并未瞒着赵居澜。
  书信送至的当日,师柏辛看着赵居澜再例行公事的交代完和叶靖柔的行程后,又附了一张纸,写道:“倒是忘记问那朱先生身形几何,样貌如何,与你相比孰高孰低?”
  赵居澜放纵惯了,和师柏辛私交甚笃,说话便尤其随性,有时连师柏辛都觉得他过于放浪形骸,好比这毫无意义的一张纸,写来作甚,还要拿他跟朱辞比较,实在无聊。
  师柏辛才将那张纸单独收起,沈慕仪就到来,见有赵居澜的书信便拿来细看,看过后点头道:“长恒自不会让我失望。”
  “他平素看着不着调,办正事还是稳妥的。”
  “你能与之相交的人必然值得托付。”沈慕仪放下书信却见师柏辛手里藏着什么,一时好奇道,“你拿着什么?”
  “长恒一并送来的私信。”
  他可不愿让沈慕仪知道赵居澜写了什么,免得让她误会。
  沈慕仪信了师柏辛的话没再追问,转眼又是一派愁色,望着不知何时才会停的雨,长长叹了一声。
  师柏辛问道:“才说信得过长恒,此时怎么叹气了?”
  “想到回去之后必然又要跟太傅对峙,我总是……”
  沈慕仪的忧虑中有着常年积累的无奈,太傅田文,不止是沈慕仪的太傅,也曾是沈慕安的太傅,她们都得称他一声老师,可田文至今都只认沈慕安,和沈望一样并没有给沈慕仪肯定。
  “怕了?”师柏辛道。
  “若怕,当初我就不回宫了。”沈慕仪望着重重雨幕,仿佛那后头藏着什么,她一直看着,缓缓道,“我做不到跟大皇姐一样好,但也没有放弃过,累是累了点儿,但我至少不想让自己失望。”
  她曾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一定能得到沈望、田文以及其他人的认可,可至今愿意站在她身边的只有师柏辛。
  不说失落是假,可当真消沉下去她会连唯一还相信自己的人都失去,到最后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你说过大殿下不会看错人,所以你相信我。你也相信我识人的眼光,因此相信长恒。你可想过,我与大殿下都相信你,自然你也应该信你自己。”师柏辛道。
  他说得郑重,如同起誓,沈慕仪亦知他从来坚定,否则也不会为了她与一班老臣僵持。
  又是一阵疾风吹来,师柏辛要去关窗,不甚遗落了手中的纸张。
  沈慕仪才俯身要去捡,师柏辛也身手敏捷地俯身来拾,恰好抓住了她拿纸的手。
  许是如今的天儿确实热,师柏辛往常干燥的手掌都沁着汗。
  沈慕仪见他神色古怪,不免好奇道:“你怎么了?这么紧张?是这纸上写了什么?”
  师柏辛不自觉地手上一用力,将沈慕仪往身前拽了些,她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栽,脑门嗑在师柏辛胸口,正听见一声用力的心跳。
  噗通一下,清晰得盖过了嘈杂的雨声,仿佛将她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裹在自己手背上的力越来越大,沈慕仪忍着,去观察师柏辛的眉眼,看来依旧淡定,方才的一些像是她的错觉。
  可手上感到的力道的确是真的,她道:“再捏骨头都要碎了。”
  师柏辛这才松开手,却又忽然拉住,没用什么力气,道:“东西给我。”
  听得出他有意压制着呼吸,语调都跟平日不太一样。
  沈慕仪没将纸交给他,抬着头好整以暇地盯着师柏辛,问道:“长恒跟你说了什么这样紧张?你们有事瞒我。”
  书信上赵居澜拿他打趣,眼前又有沈慕仪刨根问底,他再能隐藏心底情愫,可被沈慕仪这样看着,总是无法完全保持冷静,只觉得呼吸都乱得不成样,再这样下去他或许要坚持不住了。
  “我……”
 
 
第29章 -他是让你送给喜欢的人……
  在沈慕仪的认知里,师柏辛是温柔且从容的,无论面对多大的压力与困难,他都能保持惯来的镇定沉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会是此刻这样总在迟疑什么。
  她实在好奇是什么事令他这样为难,便又凑近一些,抬眼凝睇着他,问道:“究竟怎么了?你怎么好像在怕?”
  沈慕仪眸光清澈,毫无杂念,反而看得师柏辛心潮澎湃,不自主地收拢五指。
  两人身上是一样的香,原本只是淡淡的,却伴着如今逐渐暧昧的气氛越发浓烈起来。
  “我……”呼之欲出的某种心情正在试图冲破师柏辛最后的坚持与掩饰。
  沈慕仪却在同时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纸轻轻拍在师柏辛胸口,道:“逗你玩的,你跟长恒的私信,我才不多看呢。”
  虽这样说,沈慕仪却也多少有些失落,原是从不知何时起,师柏辛已跟她藏起了秘密。
  之后沈慕仪和朱辞交谈,朱辞见她偶尔心不在焉,他问道:“二娘是不是有心事?”
  他过去不常与人交往,和沈慕仪相识的时间也不长,贸然这样问,他颇为紧张,视线时刻落在沈慕仪身上,袖中的手都纂得紧。
  “心事自然是有的。”
  未被拒绝便是一种鼓励,朱辞再沉了沉气,试探问道:“什么心事?可有我能帮得上的?”
  沈慕仪因师柏辛的事赶到烦闷确实万万不会在朱辞面前说的,眼看着自己与朱辞的关系进展顺利,他便顺水推舟,道:“俆放能帮我的话,我可是要大大地谢你。”
  说着,沈慕仪朝朱辞揖礼,朱辞赶忙回礼。
  仓皇间,他听见沈慕仪的笑声,只觉是自己唐突了,面露羞涩,暗暗搓着衣角坐回原位。
  沈慕仪道这人原来如此容易害羞,再想起那日在草庐里他奋力打人的样子,两者相去甚远,让她很是意想不到。
  发现沈慕仪若有所思,朱辞只以为自己失态,又寻不得其他理由,只得咬牙继续问下去:“二娘是要我做什么?”
  提到正事,沈慕仪敛容端坐,道:“我此行就是想拜会周老先生,俆放可愿意帮我?”
  朱辞顿时沉默,露出比先前更为难的神情,显然是内心纠结。
  沈慕仪不想白白错失了这样的机会,耐心在一旁等着朱辞的回答。
  良久,朱辞才开口道:“你真想见老师,我可以带你去,但你们是不可能请老师出山的。”
  沈慕仪欣喜道:“只要能让我见周老先生一面,余下的事我自由主意。”
  朱辞仍在犹豫,却能感受到沈慕仪投来的无比殷切的目光,看得他如坐针毡,迟迟拿不定最后的主意。
  “俆放若能为我引荐,我必感激在心。”沈慕仪道。
  朱辞自记事起,便跟在周乘风身边,过去师徒二人多游走在乡野山河,他虽见过一些外人,但更多的都是与山川草木为伍。
  周乘风教他勘测地脉水利的本事,带他绘制各地的地形图以设计河道,他有心继承周乘风的衣钵,也一度想过要利用自己所能造福百姓。
  可周乘风对官场十分厌恶,即便帮过一些县镇改善水利,却总是冷眼对待那些官员。
  朱辞看得多了,也受周乘风的影响,遂只做个市井隐士,半点不与官场有染。
  他看沈慕仪举止大方,端庄稳重,早就料定她出身不低,所以一直没有松口透露周乘风的下落。
  然而这些日子和项目已相处,君子之交,相谈甚欢,他心仪这谦谦有礼的姑娘,更是喜欢看见她如初升朝阳一般的笑容,他见之难忘,见之便燃起了久违的斗志,有些不甘于平平淡淡了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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