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居然暗恋朕——明月向晚
时间:2021-11-30 01:44:59

  “头是还疼,但闭上眼睛头更疼。”
  “这是为何?”
  “我一闭眼,眼前都是方才父皇、母后和文公说话的样子,我这是头疼得太厉害了才没能继续听下去,否则……”
  “他们即便说完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什么意思?”
  师柏辛不做答,拿出那支旋机锁坠子的发簪,问道:“你能喜欢这小东西,我很高兴。”
  沈慕仪喜欢这个坠子,也想让旁人看见,所以才打造了这支簪子,想着以后日日都戴它:“好看吗?”
  师柏辛将簪子放平,由那小巧的坠子悬在空中,轻轻晃动,仿佛有魔力一般,渐渐摇散了心头的阴云,心情随之开朗了一些。
  她将簪子放在沈慕仪枕边,道:“你与它相得益彰。”
  “那也是你晓得什么东西衬我。”沈慕仪看着师柏辛道,“你不去听听他们究竟怎么说?”
  “方才孙公公来过,想必已经在谈,我此时去不去不会妨碍他们谈论的结果。”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脸上没什么血色的沈慕仪,仿佛在说的事与他无关一般。
  他这突然要置身事外的态度跟先前的“自有分寸”实在转变得太大,沈慕仪只以为他做好了妥协的准备,焦急着从床上坐起身,道:“不行,哪怕父皇母后生气,我也要去阻止他们,我不能看着你和宁王成亲。”
  “是我不能和宁王成亲,还是不能……”他的手轻轻抵在沈慕仪肩头,已经足够阻止她下床。
  师柏辛的后半句戛然而止,听得沈慕仪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不能什么?”
  她眼中的疑惑那样纯粹,让师柏辛觉得自己这一刻冲动的提问是对她的逼迫,是在让她为难。
  他动作轻容地将沈慕仪重新按回床上,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婚姻大事关乎一生,我知道轻重,不会任人摆布。”
  “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支持。就算父皇母后因此怪我,但凡你点头,我就给你赐婚。我的表哥,当有他喜欢的人才能与之携手一生。”沈慕仪信誓旦旦道。
  师柏辛本想去揉沈慕仪的脑袋,可见她穴位上那些银针,他失笑,道:“我陪你待一会儿再去见太上皇。”
  “我跟你一起去。你自己说的,需我与你一起给你加些底气。”
  师柏辛看着枕边那支簪子,眼底漫开笑意,道:“我的底气已经足够了。”
  沈慕仪受师柏辛庇护多年,她自然想要回报他对自己的关爱,可师柏辛坚持要他留在偏殿休息,她素来听他的话,便没跟去见沈望和文定安,却让翠浓悄悄跟着盯紧情况。
  预期中的风雨未至,甚至之后的一切平静得超乎沈慕仪的想象。
  翠浓没进内殿,自然没听见师柏辛是如何应付沈望他们的“三堂会审”的,只是在之后听到了一些风声——师柏辛拒绝了沈望的再三示好,回绝和沈慕婉的亲事。
  沈慕仪听翠浓这样禀告时惊喜自然是有的,可转念间又有些难言的失落,靠在软枕上不知不觉地出了神。
  翠浓又道:“师相这会儿已经跟文公回去了。”
  沈慕仪恍然问道:“回去了?”
  翠浓点头道:“奴婢没瞧见,只听说走的时候文公和师相的脸色都不好,说是从来没见过师相那般为难的样子。”
  话到此处,沈慕仪拿起枕边的簪子,掀开毯子要下床,道:“起驾,去相府。”
  翠浓扶她道:“陛下还头疼着,还是再歇……”
  “朕是为师相来的,他既走了,朕留着作甚?”沈慕仪道。
  虽然担心师柏辛,沈慕仪离开前还是先去向沈望禀告,不出意外,见她的只有孙祥,而她不用问,也知道沈望和张娴正在安慰沈慕婉。
  沈慕仪顾不上虚礼,坐着马车直奔相府,却在清泉宫外就见到了岳明,显然是有意在等她。
  马车停下,沈慕仪才挑开车帘,岳明便上前道:“相爷交代,陛下龙体抱恙,还是回宫修养的好。”
  “师相没有其他交代的了?”
  “相爷说,他自有……”
  “去相府。”沈慕仪打断,对岳明道,“你是跟朕回去,还是一个人回去?”
  岳明很清楚师柏辛留下他的目的,自然放心不下,果断跳上沈慕仪的马车。
  马车一路直奔相府,岳明给沈慕仪引路开道,府中无人敢拦,直至文定安出现,沈慕仪才收住脚步。
  沈慕仪小时长在白云观,记忆中只有文定安去看望文定昕的几次会见过面,但她都不多留,再加上那会儿年纪小,对这位在朝中颇有沈望的前丞相并没有太多的印象,真要有那就是师柏辛口中提过几回,但也讳莫如深。
  之前在清泉宫,沈慕仪不是主角,而此时此刻在相府的这条同往师柏辛住处的□□上,才算是她与文定安的正式见面。
  “文公。”沈慕仪秉持着后辈该有的礼数道。
  文定安虚虚行礼,道:“行洲此时不便相见,请陛下恕罪。”
  “表……师相……”沈慕仪斟酌再三,面对文定安的镇定自若,那源于多年沉浮宦海而养出来的一身气派,多少还是让她有些顾忌的,“朕等得。”
  “陛下抱恙,还是回宫去吧,行洲今日都不会见客。”文定安丝毫不惧沈慕仪一国之君的身份,毕竟在她看来,眼前的女帝远不及当初的沈慕安适合坐这个位置。
  一想到师柏辛这些年都在辅佐这样的君主,文定安不免心中有怨,尤其在清泉宫时的一切历历在目,她对沈慕仪的态度更差了几分。
  “朕定要见到师相。”沈慕仪坚持,简单的几个字说得不大声,却不容置否。
  文定安从来只认为沈慕仪性格平庸,人善可欺,可此时这句话蓦地让她生出一股陌生的震惊之感。
  她重新打量起面前娇小的身影,越看越觉得前一刻的感受不过是一时的错觉,这年轻的女帝身上哪来的帝王威仪。
  沈慕仪被文定安这样观察着并不自在,却又顾念她的身份不便发作,只得放软了语气道:“朕有事要见师相,文公可能放行?”
  文定安再要阻止沈慕仪便是犯上,她只好让路。
  提步前,沈慕仪向文定安赔罪道:“方才冒犯文公,还请文公见谅。”
  文定安冷冷道:“陛下言重,老身不敢。”
  如此算是全了礼数,沈慕仪即刻去见师柏辛。
  岳明本要跟沈慕仪前往,却在文定安身边停下,道:“陛下与相爷君臣情谊深长,早有默契,此时是担心相爷,文公勿怪。”
  文定安睨着岳明质问道:“当真只是如此?”
  岳明垂首,许久后才道:“是。”
  文定安冷哼一声,就此离去。
  沈慕仪赶至师柏辛房外,本要直接推门进去又觉得不妥,这才先叩门道:“表哥。”
  房中师柏辛闻声即刻抓了外衫披上,匆忙穿戴,道:“稍等。”
  沈慕仪知道有事又不能硬闯,只在门外等着,待师柏辛开门,她即刻拉着他进屋,将她送头到脚,从前到后反复看了三圈,问道:“你真的没事?”
  师柏辛微微抬起双臂,作势让沈慕仪再看仔细一些,道:“你再看看?”
  沈慕仪只觉奇怪,便又绕着他看了一圈儿,依旧没发现端倪。
  倒是师柏辛见她将发簪插在发间,那旋机锁坠子随着她的动作晃动,格外吸引他的注意,他叹道:“阿瑾这样真好看。”
  沈慕仪起初没明白他的意思,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发间才明白过来,笑道:“也不看是谁送的。”不放心地再问一遍:“当真没事?”
  师柏辛顿了顿,调整过呼吸后道:“没事。你呢?我不是让岳明告诉你先回宫,头疼不是小事。”
  “我不放心。”沈慕仪解释道,“原本听说你当面拒绝了和宁王的婚事,我还挺高兴的。可翠浓说你走的时候脸色不好,你还让岳明在清泉宫等我,我要还看不出来会出事,可就枉费这些年与你的相处了。确实没事?”
  第三遍再问,依旧满是对他的放心。
  师柏辛站得笔挺,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唯恐牵动背上才受的伤,道:“你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放别人身上,看一眼就是看一眼,可到你,看见的才不定是不是真的呢。”沈慕仪揉了揉太阳穴,“还有点疼。”
  “我送你回去。”
  “我还有事没问清楚呢。”沈慕仪硬是坐下,双手托腮看着师柏辛道,“给我讲讲你是怎么跟父皇说的,连文公都拿你没办法。”
  师柏辛眉眼间本就浅淡的笑意随之消失,他敛容看着满面好奇的沈慕仪,正色道:“我说我已有心仪之人,无意与宁王成亲。”
  沈慕仪惊道:“就这样?”
  “还需要拐弯抹角?”
  “我以为总得委婉一些。”
  “确实过于直接,所以祖母颇为气愤,认定我无礼犯上。”
  “难怪我看文公方才的样子仿佛要吃人,原是这样。”沈慕仪怏怏道,“她定以为你这些年跟在我身边,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近墨者黑。”
  “祖母有这个意思,但我不同意她的看法。与你相处这些年,我确有改变,变得都是好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师柏辛看沈慕仪笑了,两人交汇的视线中温情已浓。
  “对了,你那样说,难道他们没有追问你意属何人?我都好奇呢,你总不肯说,都到这份上了,还要护着她?”沈慕仪问道。
  “我不想说的事,没人能逼我。”
  “是,师相从来自有主张,别人休想插手你的任何事。”沈慕仪此时才发觉师柏辛一直站着,道,“一块儿坐会儿,我有些日子没喝你这儿的茶了。”
  “我让岳明……”
  沈慕仪起身拉师柏辛坐下,道:“你先坐下……”
  听见师柏辛一声不受控的低吟,沈慕仪这才发现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疼得眉头拧到了一处,额角还有沁着汗。
  “你怎么了?”沈慕仪紧张起来,冲外头喊道,“岳明,岳明!”
  岳明一掌推开房门,不由分说地从扶起师柏辛,匆忙对沈慕仪道:“请陛下给相爷和属下一些时间,在此稍等。”
  师柏辛忍痛斥道:“不可无礼。”
  沈慕仪此时满腹疑惑,可岳明的言辞又证明着事情紧急,她唯恐自己误事,道:“我就在这儿等着。”
  岳明带师柏辛去了里间,沈慕仪在外间等着,一直都没彻底消失的头疼因她这会二人的担心和焦急又明显了起来。
  她扶额,用力揉着太阳穴却一点儿用都没有,反而越来越烦躁,不安地往里间探看。
  忽然里头传来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沈慕仪惊座而起,问道:“怎么了?”
  “没事。”是师柏辛的声音,试图安慰她,但在如今却适得其反。
  沈慕仪快步到屏风后头,气恼道:“你再说没事儿,就治你欺君之罪!”
  沈慕仪听见师柏辛一声轻笑隔着屏风传来,旋即又是一声隐忍的闷哼,听得她心头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下意识绕过了屏风想去一看究竟。
  不等她看清眼前的状况,沈慕仪便被迎面拂来的一阵风惊得后退了一步,待她定睛去看,岳明高大的身影已挡在眼前,显然是不让她知道师柏辛的真实情况。
  “让开。”沈慕仪命令道。
  岳明巍然不动,只从他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师柏辛正在更衣。
  沈慕仪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脸上一阵发烫,立即背过身去。
  岳明身后,还在穿衣的师柏辛看着沈慕仪露出的那一片衣角,即便背后的伤再疼竟还能笑得出来。
  他一面系衣带,一面对岳明道:“湄潭翠芽。”
  岳明侧过头,余光中见师柏辛差不多穿戴完毕,这才给沈慕仪让路,回道:“是。”
  见岳明走了,沈慕仪快步去床边,按住师柏辛的肩膀让他坐着,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她问得认真,带着七分恼意,过去截然不同——
  他忽然意识到,她居然是在同他发脾气。
 
 
第42章 贵圈有点乱。
  在师柏辛的记忆里, 沈慕仪虽然性格外放活泼,却是个真正温润和善的性子,尤其他们彼此亲近, 她敬他重他,凡事多听他的意见,一直都乖巧懂事, 从未对他发过脾气。
  然而此时此刻,沈慕仪沉着脸, 死死盯着他的模样丝毫不见是装的, 气恼里还混杂着让师柏辛一时间分辨不清的情绪, 这样看了不多时, 她的眼眶竟有些发红。
  惹得沈慕仪不开心就是他师柏辛的错, 懊悔和愧疚涌上心头时,他张口想说什么, 恰好岳明进来奉茶,他不想让旁人瞧见沈慕仪这又恼又些微可怜委屈的模样, 扬声道:“不必进来。”
  沈慕仪听见这话只将视线又往旁边移了一些,故意不去看他。
  直到岳明离开, 还细心地帮他们关了门, 师柏辛才满是歉意地开口道:“只是祖母用了家法,养几天就没事了。”
  沈慕仪听见了, 目光稍稍动了动,想去看师柏辛却又忍住了, 咬着唇的同时,神情比先前更犟了三分,并没有因师柏辛的服软而消气。
  师柏辛见状便要起身,沈慕仪即刻按捺不住, 伸手拉住他,问道:“你做什么?”
  “是我惹得阿瑾不高兴,需得给你敬茶赔不是。”他浅浅笑了出来。
  “你坐好。”沈慕仪见师柏辛不动,稍稍用力拽了拽他衣袖,“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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