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居然暗恋朕——明月向晚
时间:2021-11-30 01:44:59

  师柏辛听沈慕仪顾虑周全,总是欣慰。
  此时太医看完诊出来,说是赵居澜想单独见师柏辛。
  沈慕仪道:“多劝劝他,真有机会,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师柏辛点头答应后便进了内殿,与赵居澜对上第一眼时,他再沈慕仪面前维持的镇定瞬间散了不少,站在原处看赵居澜一面皱着眉头一面艰难穿衣,他道:“阿瑾有意让你跟叶大人都去渭水大营,你心里是如何打算的?”
  赵居澜系腰带的手顿时停下,有些恍惚地抬头去看几步开外的知己好友。
  在确定师柏辛并非信口开河后,他讪讪道:“原本我是准备跟着阿宝去的,但如今算了吧。”
  言毕,他继续低头系衣带。
  师柏辛除了在与沈慕仪相关的事上容易追根究底,其余诸事都点到即止,即便是如赵居澜这样关系亲厚的挚友,他亦完全尊重对方的意愿,并不多问。
  待重新穿戴完整衣衫,赵居澜双手置在膝上,盯着师柏辛看了许久。
  他们相识至今,还未从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这样悄无声息地观察过对方,一切好似跟平日都不一样了。
  “行洲,我有一句话,也是昨夜才感悟出来的,你听吗?”赵居澜道。
  师柏辛身姿挺直,正色点头。
  “有些心里的话不必非等到你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说,像我等了这么多年,最后反而是在我最没准备的时候说了。”赵居澜缓缓站起身,格外认真地告诉师柏辛,道,“你不早些让她明白你的心意,当她做好了未来所有的计划,而这个计划里完全没有你,那你所有的等待都是笑话。”
  师柏辛深沉的眼眸在赵居澜落下的话音中掀起一阵狂澜,这一刻,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好似下一刻他便要失去这样简单的能力,失去他呵护多年、陪伴多年的沈慕仪。
  瞬间袭来的慌张和害怕让向来沉稳内敛的大胤丞相第一次这样失神,他道:“你再说一遍。”
  赵居澜苦笑道:“阿宝拒绝我,我们可以分开,天涯相忘。但是你呢,你师行洲能抛下沈慕仪吗?”
  对彼此的感情,他们从来心知不说破,但赵居澜率先打破了这样的平衡,也戳到了师柏辛的痛脚。
  他豁然转身,本要逃离这一刻的窘迫,可就在提步的那一瞬间,他坚定地告诉赵居澜:“不会。”
  他不会也不舍得让自己离开沈慕仪,如今更不会甘愿从沈慕仪未来的计划中消失。
 
 
第59章 听见心底唤出了一个名字……
  将军府这一出闹剧虽然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 但涉及三门上京权贵,自然也不会草草了之。
  御史吴然与田文多有交情,两人政见也多是一致, 原本他愿意与叶家结亲,也有一些朝政上的考虑,却没想叶靖柔竟一点儿不给御史府面子, 毅然回绝亲事,吴然自是不满, 心中颇有怨言。
  另一头, 侯府的人知道赵居澜不光帮将军府拒亲还向叶靖柔表白不成, 闹出笑话也是存了恼意, 老侯爷更下令除上朝办公外, 一律不许赵居澜离开侯府,更不许与叶家接触。
  将军府因此陷入两难至今, 叶昭为此头疼不已,偏偏还拿叶靖柔毫无办法, 父女关系至此落到冰点。
  沈慕仪知道当下平息吴、赵两家怒气是当务之急,再让叶靖柔留在上京未必是好事, 兴许此时将她外放正好一举两得, 一来让御史府与侯府消气,而来可成全叶靖柔一直以来想去渭水大营的心愿。
  沈慕仪将这个想法告知叶靖柔, 凝华殿内,却没有叶靖柔曾经期待的喜悦——这一趟她若真走了, 叶昭或许再也不会原谅自己。
  见叶靖柔久未言语,沈慕仪道:“总还有其他法子,你先尽量缓住和叶将军的关系,我找表哥再想办法。”
  二人说话间, 外头传来脚步声,沈慕仪以为是师柏辛来了,哪知居然是赵居澜闯了进来。
  寒冬的天气,赵居澜却额角冒着汗,气息不太稳,显然因为走得匆忙,急着要见谁。
  叶靖柔见是赵居澜问道:“你来干什么?还不回去?”
  赵居澜知她生怕自己忤逆老侯爷的意思回去了挨罚,听她这一声关切,心头暖得很,笑道:“我就是瞧见你没出宫,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送到你手里的机会可得抓牢了。”
  师柏辛随在赵居澜后头进来,听他气喘吁吁地说完,他道:“长恒说的没错,眼下是个机会。”
  赵居澜看出叶靖柔的犹豫,上前正要同她细说,哪知叶靖柔跟着他的动作就后退了一步,有意在避开他。
  他心头一痛但也无可奈何,只站在原地劝道:“我知你放不下叶将军,但这些年你留在上京美一天真正高兴过。这世上的事总要有个取舍,哪能什么都兼顾?你从来干脆,也就是在这件事上犹豫这些年,你要是早些下决心,如今早在边境活出你想要的样子了。”
  那日在将军府,赵居澜为了帮叶靖柔拒绝和吴家结亲,他终于袒露了心迹,打了叶靖柔一个措不及防,时至今日,她走无法面对她和赵居澜之间突然发生了变化的感情,也再找不回过去面对他时的轻松。
  叶靖柔对赵居澜如今抱有的复杂感受里有将他牵连进来的歉意,也有对他这莽撞表白的恼意,心里明知赵居澜是为自己好,可诸多情绪混杂在一处,她反而听不进赵居澜的话,道:“我自有分寸,不劳你操心。”
  换做从前,赵居澜听见这话必然跳脚,恼这将军府的大小姐不知好歹,可现今他只怕她遭外界影响太大做出将来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便一不做二不休道:“阿宝,那日我说的话没有一个字作假。这些日子我也想得更明白了,你我都在上京,侯府未必关得住我,我能缠着你的机会多的是。有句话你可听过,叫烈女怕缠郎。”
  “赵居澜你疯了!”叶靖柔扬声喝道,“我说了我对你没那个心思,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也不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别逼得最后,我们这多年的交情都保不住。”
  面对叶靖柔突然爆发的怒意,赵居澜却是从容,嘴角轻轻牵动,道:“谁稀罕那种交情?我赵长恒就是看上你叶靖柔了,你今日不答应,我就明日再找你,你明日不答应,我后日还去。来日方长,我偏不信你当真是石头做的心肠。”
  叶靖柔听着这满是挑衅的言辞一把拽起赵居澜的衣襟,怒目瞪着他,道:“我最后警告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我……”
  赵居澜却按住叶靖柔攥在自己胸前的手,道:“我听惯了别人的吹捧奉承,为什么总在你跟前吃瘪,还乐此不疲,你当真不明白?”
  叶靖柔再听不下去赵居澜的话,索性用力将他推开,气冲冲地直接离开了凝华殿。
  赵居澜垂眼看着还留有叶靖柔手背余温的掌心,苦涩爬上嘴角,眸光黯然,转而对沈慕仪道:“陛下准备下旨让阿宝去渭水大营吧。”
  “那你呢?”
  “我?”赵居澜那那只手藏进袖子里,再用另一只手覆住,道,“出来太久,我得回去了。”
  临行前,赵居澜对师柏辛道:“上回说的话,你再想想,但……”
  赵居澜的视线往沈慕仪身上瞟了一眼,在没了下文便离宫回侯府去了。
  沈慕仪不明白赵居澜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待他离开后,再问师柏辛道:“长恒刚才是什么意思?他跟你说了什么?”
  师柏辛自然明白赵居澜的意思,那没了音信的下文正是如今赵居澜和叶靖柔的结局。但叶靖柔可以离开,甚至那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可沈慕仪呢?他呢?
  他们又可以逃去什么地方呢?
  师柏辛心事重重地看着沈慕仪,安静的室内唯剩下彼此的呼吸,漫长而缓慢,一点一点地阴晦地吐露这心事,试探着对方,小心翼翼着深怕出现什么问题,覆水难收。
  外头传来的声响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沈慕仪问道:“怎么回事?”
  本该进来的翠浓没有出现,出现在沈慕仪眼前的竟是去而复返的叶靖柔。
  师柏辛知道叶靖柔必是郁结难解,无法一个人处理好才回头,心知此时不便留下,只在走前与沈慕仪道:“你若觉得是对的,只管做就好。”
  他每一次的鼓励和劝慰都说得轻描淡写,可正是在这样的温润里藏着对沈慕仪始终如一的支持。
  沈慕仪点头,目送师柏辛离开,问叶靖柔道:“叶姐姐,你是有决定了?”
  叶靖柔默然不应声,渐渐感觉到沈慕仪靠近自己,她看着曾经总爱跟自己撒娇的这个“妹妹”,此时此刻却用着极大的耐心和温柔等着自己的答案,她一时百感交集,道:“这种时候旁人都在帮我做决定,只有你等着我拿主意。”
  沈慕仪像过去那样钻进叶靖柔怀里,贴着她的胸口,道:“我知道叶姐姐可以自己做主,从我们认识的时候起,你就是我见过的唯二干脆的姑娘。”
  “唯二?还有一个是谁?”
  “是大皇姐。”想起沈慕安的时候,沈慕仪眼中有泪光闪动,“大皇姐素有主见,当初所有人都不愿意接近我的时候,她偏总来白云观看我,还教了我好多东西。若不是她做的这些事,我怎能在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与你站在这里,帮你想办法?”
  “如果不是你出手,御史府跟侯府怕早就发难了,我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原是你帮我顶着。我们阿瑾,是当真长大了。”叶靖柔感慨道,“偏我还在原处,有那么多没顾及到的事。”
  “叶姐姐,我舍不得你走。”沈慕仪将叶靖柔抱得更紧,依恋之情溢于言表,“但我不能劝你留下来,我会心疼的。”
  “所以为了不让你心疼,我得赶紧走。”叶靖柔回应着沈慕仪的拥抱,同样舍不得两人这些年来的情谊,“就是我走了之后,还有些是想请阿瑾帮我看顾。”
  “我会照顾叶将军的。”
  “我是说……”叶靖柔犹豫再三,轻轻按着沈慕仪的脑袋,不让她抬头看见自己此刻的神情,“长恒。”
  视线模糊的这一瞬,叶靖柔用力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他那个人看着不着调,其实藏着好多事,真出了问题也不爱跟人说,就自己扛着。我走了以后,你多帮我看着他,别让他闯祸了。多大的人,帮我劝劝他,该安定下来了。”
  回避是因为知道无法回报,所以才用愤怒掩饰歉意,因为她从来都不是个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赵居澜放心——叶靖柔就是叶靖柔。
  “叶姐姐……”沈慕仪的声音闷在叶靖柔胸口,“真的不给长恒一个机会吗?”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叶靖柔道,“但是作为朋友,我知道我伤了他,我也难受。他刚才说那些话就是要气我,要让我走,做朋友做到这份上,我再不走,就不识好歹了。”
  感觉到搂在自己后腰的手收紧了一些,叶靖柔也抱紧了沈慕仪,道:“阿瑾,你跟我不一样,知道吗?”
  沈慕仪觉得按在后脑的手松了几分,她抬头问道:“我不明白。”
  叶靖柔揉了揉沈慕仪的脑袋,看见她发间的旋机锁坠子对着她的动作动了几下,道:“我是该同情他呢,还是其他不争气。”
  “你到底在说什么?”
  叶靖柔仰头将眼泪忍了回去在去看沈慕仪,道:“我说阿瑾正是花信之期,眼看着就要跟我面临跟我差不多的遭遇了。咱们还不一样,到时候整个朝廷都催着你,你逃都没法逃,可怎么办。”
  叶靖柔一席话,让几乎没有真正考虑过自己婚姻之事的沈慕仪犹如当头棒喝。
  她有做国君的觉悟,有为这个身份舍真情取责任的准备,但真当有人明确提出这个问题时,她却在第一刻里听见心底唤出了一个名字……
 
 
第60章 哄她。
  叶靖柔决定决心要去渭水大营, 沈慕仪自然第一时间安排,寻了个借口将她贬谪外放,堵了悠悠众口, 给御史府一个交代,再以新年之名赏赐群臣,借机安抚叶昭, 算是将这件事就此揭了过去。
  师柏辛眼看沈慕仪周旋在这班大臣之间,不说游刃有余也总是比过去圆滑, 虽还少不得留下些私人怨气, 却也无伤大雅, 没闹出更大的问题来, 他算是放了心。
  只是自叶靖柔离开上京后, 沈慕仪的情绪一直十分低落,师柏辛每回进宫觐见都见她愁眉不展。
  除开公务外, 两人的交流比过去减少许多,只是不同于过去唯师柏辛有“避嫌”之疑, 这一次,是沈慕仪也好似在有意疏远彼此。
  这日师柏辛才与沈慕仪商讨完正事, 赵居澜便领着朱辞至凝华殿。
  朱辞回上京已有些时日, 待元宵节后就要回洞南去,沈慕仪一来放心由他继续参与南方水利工程中, 二来又觉得有些对他不住。
  原是因赵居澜先前那一出,气得老侯爷显现犯病, 未免再放他出去闹出事来,老侯爷恳求沈慕仪将赵居澜留在上京。
  而赵居澜因此一役也颇有些一蹶不振,沈慕仪和师柏辛都觉得此时放他南下的确不太妥当,便暂且留他下来, 所以朱辞此行将只身南下,日后要操心的事只会比过去多也更复杂。
  沈慕仪暗道朱辞被牵连属实无辜,心中总有愧疚,道:“俆放临行前,朕必好好设宴相送。”
  许是这些日子和沈慕仪相处别扭,师柏辛乍听此言,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难看,身周似有冷芒顿出,莫说是站在他身边的赵、朱二人,就连御案后的沈慕仪都立刻察觉了异样。
  沈慕仪的目光当即落在师柏辛身上,只见他微微垂着眼未做声,她实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敏感的举动,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不是究竟错在哪里。
  另一处,朱辞看着沈慕仪视线落在别人身上,那眉眼间的紧张神色是她从不给其他人的,他只看这一眼便觉得心酸,心里想着不去多看,无奈总是难以将视线从沈慕仪身上收回来。
  赵居澜见此情景,开口道:“陛下既这样说,那就十三日在宜居,我们一块儿为俆放送行。”
  沈慕仪这才回过神,点头道:“那就……”
  话音未落,她又不由自主地去看师柏辛,好似要等他点了头,她才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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