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从楼上扔下来的,也有些说不通。
王宫里的受罚者会统一被士兵带走,这是今筱确认过的。
不可能在这栋楼上单独处理某个人。
两种情况都排除,剩下的选项就很少了。
要么,是国王故意派人所为,为的是继续恐吓或考验他们。
可这样做完全没有意义。
国王已经答应要给今筱七天时间,如果对这个承诺反悔,大可以直接将几个人关押起来。
以他的实力,没必要搞这样的弯弯绕。
要么,就是这王宫另有秘密,国王不希望被他们知道。
所以特意用了死人的惨状来吓唬他们。
目的很简单——
让他们远离这扇窗户。
今筱思路越来越明晰。
她深呼一口气,压抑住紧张的情绪,决心上前看个清楚。
所以,安顿好茗乐,她就朝窗户的方向走过去。
茗乐连忙叫住她:“筱筱,你干什么?”
今筱回头看她,又从桌子上顺了根木尺,说道:“放心,我只是去看看。”
茗乐还是不放心,叫鹏哥一起跟她去。
走到窗帘前,今筱紧张地手指颤抖了一瞬。
但一想到今晚可能会发现关键性证据,求生的兴奋就冲淡了糟糕的情绪。
她手握木尺,做好心理准备。
这才小心地挑起窗帘,向外看去。
——正和趴在窗上的那张人脸相对。
窗外微弱的光线里,那张惨白的脸上淌着殷红的血。
给人的心理冲击着实不小。
今筱一句大喊憋在嗓子里。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既然进入这个世界,这样的场景一定会常常发生。
如果不能练出坦然面对的胆量,等待自己的,很可能就是死亡。
她要通过刻意训练,让自己脱敏。
想到这儿,今筱下定决心。
她手握木尺,打开窗户。
身后的鹏哥都被这个场面吓得叫喊起来:“天啊,你疯了?!”
今筱连忙转过头,在唇前比了根指头:“小点声,可能有线索。”
线索?
众人俱是一愣。
齐闻文也从床上起身,对窗外的情况产生了兴趣。
他走过来时,今筱正把手臂伸出窗外,用木尺把那张人脸从窗户上推下去。
“噗通”一声,那具尸体倒了下去。
今筱偏过脸,吐出一口气:“没事了。”
鹏哥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膀:“你厉害!”
刚说完这句,窗外微光又忽闪了一下。
鹏哥仔细看过去,视野范围内,见到了半扇金黄色的翅膀。
“卧槽!”
他忍不住喷出一句脏字,“什么玩意那是?”
今筱什么也没看到。
等了一会儿,沿着鹏哥所指的方向,终于看到了那半扇忽闪过来的翅膀。
“天啊,是一只巨型的金鸟!”
这次连齐闻文也看见了。
“那个方位是……”今筱说。
“西侧的花园!我回来的时候从那里经过。”鹏哥笃定道。
“我们得下去看看。”
今筱分析说,“这鸟究竟每晚都会出现,还是七天只出现一次,规律我们还没掌握。所以,既然发现了它,就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鹏哥表示认同。
被拉入行刑房间时,那种绝望至极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验了。
如果这鸟过了今晚就不再出现,那就完蛋了。
他不敢去赌这种可能性。
但是,直接开门出去,是不是动静太大了……
鹏哥想了半天,转过身去,今筱竟然不见了。
他探头出去一看。
今筱竟然站在二层窗户外延的台板处,低头不知在看什么。
“楼后没有士兵。”
今筱从窗外跳回来时,说了一句。
鹏哥这才明白,刚才那具尸体之所以能架在玻璃上,是因为窗台上有一块延伸的区域,刚好可以作放置之用。
现在,今筱和他想法一样。
一层大门处有士兵把守,不能从那里出去。
既然楼后没有士兵,可以系好绳子,从窗户上滑下去。
“还好是二楼。”齐闻文探头看了下高度,觉得可以接受。
“我会系水军结,用一般的打结方式,绳索会脱落。”鹏哥说。
“可我们这里没有绳索。”齐闻文说。
鹏哥走回去,拍拍床,说:“用床单,五个床单,肯定够了。”
说着,他便抽出床单,三下五除二系好了死结。
确认结扣没问题后,把一端系在床上,预备把另一端投下二楼。
这时候,今筱却忽然说话了:
“嘘,来人了,楼后有人巡逻。”
第6章 大鸟
话音刚落,大家集体噤声。
等巡逻的士兵离开后,今筱示意快走。
鹏哥先打了个样。
顺利落下后,学了声布谷鸟叫。
齐闻文知道他已经落地,紧跟着滑了下去。
今筱要翻窗而过时,茗乐忽然从床边站起身来。
她尽力避免去想刚才的恐怖画面,咬牙说了句:“筱筱,我也去。”
“你不怕了?”今筱动作顿了下,向她确认。
茗乐走近了些,点点头:“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好,那你先,他们两个会在下面接你。”今筱把缠在自己腰上的床单解开,递到她手里。
茗乐感激地看了今筱一眼,说:“你自己也要小心。”
话音刚落,她探头看了眼楼下。
然后深呼一口气,束着床单从二层滑下。
很快,今筱也跟着滑了下来。
四人都平安落地后,连忙离开这里。
.
前往花园的路上,鹏哥还是不由担心:
“咱们窗口挂着的床单,不会被发现吧?”
今筱回头看了眼,确认道:
“有树影遮挡,暂时不会……不过,也不十分安全,只能保佑士兵巡逻的时候不要抬头往上看。”
正说着话,一列士兵从不远处走过来。
几个人连忙俯下身子,蹲进密密的草丛里。
从居住地到那座西侧花园,距离不算远。
但因为全程躲避士兵的缘故,还是花费了很长时间。
终于,他们进入花园。
转过层层叠叠的树木,视线陡然开阔。
面前是一大团耀眼的光线。
几个人抬起手臂挡光,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光亮。
这才透过璀璨的光芒,看到了那只卧着的通体鎏金的大鸟。
在窗台上看,和现在完全不同。
直面的震撼难以形容。
这鸟脖颈纤长,仰起脖子时,竟有两层楼那么高。
羽翼扇动处,金色的光芒闪烁。
四人直直盯着它,一时看呆了。
半天没人说话。
而这只金色的大鸟,似乎感受到了人类的目光,终于转着脖子看过来。
四人一鸟僵持了好一会儿。
……
今筱打破了沉默。
她走上前去,摸了摸大鸟的羽翼。
可手指触上去时,大鸟身子却一颤。
今筱觉得古怪,小心翼翼翻起它的羽毛。
她这才发现,大鸟骨架庞大,但剥脱了那些羽毛,实际却十分瘦削。
金色的羽毛之下,还遮盖着无数道伤口。
今筱有些心疼,收回了触碰的手。
大鸟垂下眼皮。
然后引长脖颈,哀嚎了一声。
声音不算很大,但动静足以引来士兵。
鹏哥忙朝四下望望,可惊讶地发现,根本没有士兵上前。
像是这片区域被屏蔽了般。
大鸟蜷卧在地,脖子重新放回地上,闭上了眼睛。
看上去情绪有些萎靡。
这下,连茗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走过去,问今筱:“士兵打的?”
今筱点点头,随后又有些拿不准:“如果让大鸟受伤的人就在这王宫里,那它为什么不离开?”
茗乐也表示不解:“是啊,它不像我们,它有翅膀,可以随时从这里飞出去。”
话音刚落,大鸟转了脑袋看过来。
今筱认真看着它。
大鸟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它似乎很孤独。
今筱隐隐觉得,它没有恶意。
这只金色的鸟,说不定还可以和自己统一战线。
认真思考一番,她终于开了口,试着和它交流:
“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想问问,你需要帮忙吗?”
大鸟脑袋埋得更低,垂下睫毛。
茗乐心里直打鼓,问今筱:“它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吗?”
今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只是赌赌看。
谁知,偏头看向大鸟时,却发现它竟然掀起了眼皮。
它微微点了点头。
茗乐看得激动,连忙走上前,抚摸着大鸟未受伤处的羽毛,追问道:
“对呀,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大鸟定定地看着他们。
它听得懂他们的语言,却不能开口说话。
今筱看着它闷闷不乐的模样,已经猜到了:
要么,它是有什么苦衷不能说;要么,它只能听,却没法开口。
想通这一节,她又有了一个点子:
“这样,我来问,你点头或摇头,可以吗?”
大鸟嘶鸣一声,表示同意。
今筱思忖片刻,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的伤,和国王有关吗?”
不出意外,大鸟轻轻点了点头。
“你想要逃离这里,对吗?”今筱又问。
大鸟仍然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你也知道国王的秘密,对么?”今筱问。
大鸟似乎是考虑了一下,这才再次点头。
“你相信我们吗?我们要逃离这里,也会想办法带你出去。”今筱说。
大鸟眨巴着眼睛,犹豫了。
今筱又补充一句:“你现在没有更多的赌注,对吗?那倒不如我们联手,增加些赢的概率。”
大鸟:“……”
“你现在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国王的秘密吗?”
今筱说,“我们需要知道他都做了什么,才能破解副本,带你逃出去。”
大鸟终于有了更大的反应。
它扬起脖子,扑闪了下翅膀。
今筱明白了,摸了摸大鸟脖颈处的羽毛。
她捡着没有它受伤的地方,轻轻踩着羽毛走上去,坐上了它的脊背。
坐稳后,她感激地抚摸着它,说了句:“谢谢。”
今筱偏转身子,冲茗乐他们招手:“快上来。”
茗乐、齐闻文和鹏哥连忙跑上前,学着今筱的样子,避开大鸟的伤口处,坐了上去。
“可以出发了。”今筱对大鸟说。
大鸟终于张开了两侧翅膀。
翅膀完全展开的大鸟,看上去比刚才还要大上一倍。
金色羽毛异常夺目。
扇动之下,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大鸟载着四个人腾空,茗乐紧张地抓紧了身前今筱的衣服。
很快,飞行变得平稳,她睁开眼睛。
看到大鸟的翅膀竟然慢慢褪去金色。
“这是……”她疑惑地询问。
还没等到人回答,那对褪了色的翅膀就渐归透明。
仿佛隐在了暗黑的天空中。
茗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
大鸟在王宫上空隐了身。
低空的士兵根本没能发现大鸟的踪迹,仍在照常巡逻。
鹏哥兴奋地朝底下啐了一口,哈哈大笑道:“他们不可能找到我们了!”
齐闻文眼疾手快地制止了他:“还是谨慎点好。”
鹏哥轻哼一声,收敛起对士兵们的鄙视。
半晌,他忽然想到什么,问今筱:
“能不能让这大鸟直接带着我们飞出王宫,离开副本啊?”
今筱还没来得及说话,大鸟身子就剧烈抖动了一下。
扑扇的翅膀又为鹏哥来了个一击猛捶。
见鹏哥被翅膀根部抡到胳膊,疼得直抽气。
坐他身后的齐闻文瞬间明白了。
他告诉鹏哥:“大鸟可能无法离开王宫,你就别打这主意了。”
鹏哥不理解:“可它会飞啊,为什么出不去?”
齐闻文:“你没看到它现在的状态吗?瘦骨嶙峋、精神不济,应该飞不了太远。何况,刚才今筱的问题也验证了,是国王让它负了伤。所以我猜,也可能是国王下了什么诅咒,这样一来,它离不开王宫也很正常。”
鹏哥追问:“那它现在带我们去哪里?”
齐闻文:“看方向,好像是宫殿左侧。”
齐闻文估计得没错。
没一会儿,大鸟就开始缓慢降落。
它滑翔穿过那条长长的巷道,在极高的围墙里绕了一圈,找了个空旷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