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偏执权臣恃宠而撩后——止予
时间:2021-12-02 00:18:27

  除去这些,俩人勉强也能算个青梅竹马,说起来关系要比旁人更近些才是。
  可眼下的这点儿兴致,远远不够叫褚沅瑾为他花费心思。
  闲来没事逗逗还行。
  她舒展了眉眼,轻勾起唇一步一步朝他逼近,眼看就要贴在他身上,却还是不见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沈长空胸腔里的跳动几乎要压不住,可面上依旧冷然。就在他忍不住要往后退时,一只小手攥住了他胸前衣襟,而后缓缓上移,若有似无的颤栗也随之蹿遍全身。
  她踮起脚尖,另一只手停在他银冠熠熠生辉的血色琉璃珠上,柔白指尖轻点,同那抹艳色相映,仿佛这珠子本就该用来衬她。
  “连发冠都与旁人不同,倒是衬你。”她存了逗他的心思,说起话来像个调戏人的风流子。
  沈长空要去推开她的手陡然僵住,像被人在寒冬之节兜头浇了桶冷水,带走浑身的热量,只余刺骨难捱的冰冷。
  彼时元庆七年,上元灯会。
  沈长空独自站在高高的看台上,那是个绝佳的好位置。满街花灯如火绽放,人群拥挤鱼龙共舞,尽收眼底。
  这是褚沅瑾早早就定好的地方,她说要和他一起在这亭台楼榭,看尽盛世长安花。
  可沈长空等了一夜,等到天光乍泄,等到灯火失色,等到熙攘的人群四散一切归于沉寂,她都没有来。
  她去了洛阳,带着那个从街上捡的小乞丐,独将他丢在了这里。
  一月有余,她终于回来。双手环上他脖颈,甜到发腻的嗓音一遍一遍在耳边呢喃,她叫他子钦。
  沈长空终于败下阵来,生了一个月的闷气,转瞬被她轻易化解,揉碎了抛却。
  他本就是个笑话。
  褚沅瑾窝在他怀里,像只野极了的猫找到归乡,或只是暂时休憩。她低下头来,温软的指尖慢慢摊开他紧握的拳,沈长空只觉掌心一凉,旋即落入一只血红琉璃耳珰。
  小小一颗,折射着耀眼的太阳光,就那么躺在他常年持刀握枪而覆了层薄茧的掌心里,沈长空心口紧缩,满是酸软。
  却是连握一下都不曾敢,生怕在这如她般精巧的物什上留了扎眼的痕。
  最终还是她,将他僵硬的大掌收紧,捧到唇边印上蜻蜓点水般一吻,而后柳叶眼弯起,瞳眸盈满春水,水光潋滟,荡人心神。
  沈长空将人紧拥入怀里,那是一股蛮力,压在她纤腰上带着要将人揉碎的狠劲儿,可他的吻落在那只缺了耳珰的白皙耳垂上,灼热的呼吸喷洒,轻轻啄吮,如视珍宝。
  他听见甜软缱绻的声音轻响,“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又听见她说:“子钦,我很想你。”
  而现在,她指着他发冠上那颗琉璃珠,说很衬他。
  事不关己的样子清清楚楚地表明,她不认识,不记得。
  可这明明是她的东西。
  见他思绪似乎早已飘离九霄云外,褚沅瑾心生不满。她何曾被人这样无视过,更没尝过被他不放在眼中的滋味。
  脑中倏然闪过庆功宴那日储文心满脸藏不住的得意,再看这人通身的漠然,褚沅瑾心中不满更甚。
  人总会变出息,显而易见,沈长空并不是个例外。
  可褚沅瑾从不服输。
  她收回停在他发冠前的手,轻轻吐出一口气,有心想要试探,眼睫一颤就要朝他怀里倒,只是下一秒就被人扼住了双腕,狠狠推向了后面的台柱。
  剧烈的撞击带来钻心的痛感,从后背蔓延,手腕依然被人紧紧攥着,在触碰到那人冷得淬冰的眸子前又被用力甩开。
  腕上两道红痕明显而刺眼,褚沅瑾心口堵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异常憋闷。
  甚至于她心里竟生出了几分真情实感的酸楚。
  唇线拉平,褚沅瑾直起了身子,带着红痕的手腕绕过腰腹后移,轻轻按了按被撞到的后背,再没多看面前的男子一眼。
  而后在他目光注视之下,她抬手招了招,小倌立马上前,随即被一截柔软藕臂环上脖颈。
  小倌意会,可他到底年龄不大,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人。一颗心怦怦直跳,顶着如芒在背的低压注视,伸手穿过层叠衣裙覆着的腿弯,将懒懒靠在他胸膛的女人凌空抱起,绕过围观的众人,熟门熟路地走向厢房。
  褚沅瑾趴在小倌肩头的脑袋抬起,视线与那道冰冷相接,转而菱唇凑到紧抱着她的小倌耳朵边,呵气如兰,不知在说些什么旁人听不得的悄悄话。
  厢房门被“砰”一声关上,再多好奇注视的目光终被隔绝在外。众人很快抽离出来,各自散开。
  只有罪魁祸首,像被定住了那般纹丝不动,紧盯着早已关上的房门。
  垂在身侧的拳握了又松,他清楚地看到她的口型。
  她在同另一个男人说:
  “疼。”
  “揉揉。”
  像从前对他撒娇那般,现如今也对别人。
  ——
  是夜,褚沅瑾宿在了平康坊。
  江雪砚在她床边坐着,此刻卸去了艳丽妆容,倒显着清丽不少。
  那日在曲江池画舫上,褚沅瑾在她耳边念了首藏头诗,叫她将之传遍大街小巷,再散布些别的言论。
  事态发展至今,全在意料之中。
  “这回王二郎的名声可真真是全没了,他爹攒了半辈子的清誉都被这不孝子给霍霍完了。”江雪砚一想到王文远今日那副狗急跳墙的样子就觉着痛快。
  褚沅瑾轻笑一声,“他愈是在意什么,我便愈是要毁掉什么。”
  比起杀人,她一向更喜欢诛心。将人难以言表的隐疾公之于众,把那可笑的所谓骄傲踩在脚底,这是王文远那渣滓必须得受的,可受完之后呢?他还是得死。
  江雪砚也是想到这点,“那厮就这么被沈将军给带走了 ……”
  可是沈长空为何要将王文远带走,江雪砚没敢问。
  现下这个情况,属实有些难搞。
  “落在沈长空手里,他能讨到什么好?死得更惨些罢了。”褚沅瑾道,“若沈长空真将他杀了,褚景同那边怎么也得给他记上一笔,岂不是正合我意?”
  “可若是沈将军将人放了呢?”
  毕竟沈长空与王文远无冤无仇,他今日待公主的态度也极耐人寻味。若说还恨着,是他及时出现救了她。可若说还喜欢,他又在她想要亲近之时狠狠将人推开。
  从前便是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的,日日夜夜捧在心上的人,就这么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到冷硬的台柱上,后腰都撞红了一片,他却从始至终板着张脸,半点波澜都不见。
  江雪砚看不懂这人的心思,褚沅瑾更懒得去想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她不在意道:“放了亦是好的。照我原本想的,借褚景同之手了结了他。不是褚景同的一条好狗么,不是强抢民女当做家常便饭么,我倒是想知道,死在主人手里是个什么滋味。”
  江雪砚愣了愣,旋即笑出了声。褚景同绝对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可褚沅瑾说能借他之手,那便一定能。她总有这种本事。
  杀人诛心,还是得看褚沅瑾 。
  次日一早,鼓鸣声将将响起,于渊就进了房门,说是褚文心昨晚上竟搬进了公主府。
  褚沅瑾府邸众多,公主府是早先的时候开惠帝赠的,与怀安王府同在一坊,且离得极近。
  平日里没什么交集,多少年都不见她来一趟,这会儿倒是巴巴的搬进去了。
  褚沅瑾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多多少少被压下去一些。
  不过沈长空现如今对她都那个样儿,想来待别人也定然不会有什么好脸。
  伸出环指揉了揉眼角,褚沅瑾起身洗漱梳妆。
  她这人爱美又爱干净,头一日穿过的衣裳第二天断不会接着穿。秋书早给她备好了换洗衣物,是一套烟粉色为主调的襦裙,雪白缎面抹胸上绣了几枝鲜艳的桃花。
  这会儿换好了衣裳坐在菱镜前才想起来啰嗦于渊:“多大的人了,穿着中衣往外跑什么?”
  于渊并不怕她,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女人果真善变。”
  他肃着张脸,恐怕以为自己也是个不羁的冷酷侍卫,可褚沅瑾只觉着好笑。
  少年一本正经,褚沅瑾还是决定保护下他的自尊,强绷起止不住上扬的唇角道:“我们阿渊这都知道?”
  “公主前几日还说阿渊小孩子家家。”
  “小孩子就能穿着中衣在外头晃荡?羞死人了。”她说话的声音微颤,险些没憋住笑出声来。
  阿渊这回不说话了,跟只鹌鹑一样,闷吞吞的。
  褚沅瑾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小就跟着她穿衣,说了好几回不见改,也就随他去了。
  存了逗他的心思,褚沅瑾故意调侃:“我穿这一身粉,你也跟着穿?”
  “穿!”
  答得倒是毫不犹豫,只是那眉头微微皱着,面上表情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褚沅瑾终于笑出声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秋书,给他罢。”
  ——
  回到公主府时,被老管家告知褚文心并不在府中。说是一早便出了门,也没同人打声招呼。
  褚沅瑾喝了盏茶,还没见人回来,便觉有些奇怪。
  且不说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就光是喝茶的这段时间也够她被撵回来了。
  照理说,褚文心在怀安王府待不上这么久才对。
  褚沅瑾想了想,还是叫上了阿渊,直奔怀安王府而去。
  两府之间离得实在是近,没一会儿便到了。
  阍侍开门的瞬间,见到来人是谁竟是满脸惊惧,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六公主可曾来过?”褚沅瑾言简意赅。
  “来……来过……”
  “还在里头?”
  “在……”
  褚沅瑾点了点头,提起裙就要往里走,却被阍侍横臂拦了下来。
  “公……公主……”阍侍已然满头是汗,结结巴巴有些不敢开口。
  见褚沅瑾面露不耐,终是咬了咬牙把话说了出来:“您,您不能进去!”
 
 
第6章 再不会丢盔卸甲,奔她而去……
  “六公主能进,我们公主却不能进?”
  褚沅瑾还没说话,阿渊倒是先受不了了。
  虽说有几年没踏进过这怀安王府大门了,但从前公主来的时候,哪个不是点头哈腰笑脸相迎。
  别说拦了,恨不得天天将人请过来陪他们家心理有病成日抑郁寡欢的世子。
  现下竟是连门都进不去了,多可笑!
  阍侍抖成了个筛子,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磕绊到:“还,还请于侍卫莫要为难小的,小的也是听从我家将军之命……着实不敢,不敢放公主进去啊……”
  听了这话,褚沅瑾直接笑了出来。
  外头太阳大,于渊穿了身雪白圆领袍,腰身以烟粉封带紧束,一头墨发高高扎着,随着粉白相间的发带时飘时停。
  他给褚沅瑾撑一把伞勉强遮阳,想直接硬闯,被她拦了下来。
  这儿不是别的地方,是怀安王府,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镇国大将军的住处。
  哪里便那么好叫他闯?
  平白惹人笑话。
  她上前走了一步,眼睛微微眯起,“叫你家将军出来,告诉他,本公主就在这门口等着。”
  阍侍愣了一愣,像是没能消化她的话。
  千恩万宠的安阳公主,何曾被阻在门口又何曾等过旁人?
  “怎么,”褚沅瑾勾出个轻嘲的笑,“这门本公主进不得,难道他沈长空还出不得?”
  阍侍忙颔了颔首,慌说:“小的这便去,这便去!”
  此时沈长空正在操练暗卫。
  男人一身玄衣,袖口上撸,露出一截冷白而结实的手臂。他剑眉紧锁,出手快极狠极,毫不留情。
  阍侍一路小跑,气息没稳下来,张口喘着粗气。
  他不敢上前打断,可也不敢耽误了外头的安阳公主。
  谁不知道这位祖宗在他家将军心上是什么位置?哄得安阳公主开心,向来是重于一切。
  阍侍也明白这是从前的形势,那时将军还不是将军,也还没承袭王位。他是怀安王府的世子,亦是安阳公主的裙下之臣。
  可这阍侍虽年岁不大,却也算这府中的“老人”。他更明白,对方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女人。
  即便被伤得体无完肤又如何?这感情的事,终归没人能说得准。
  只得站在那里一脸焦急地望着沈长空的身影,直到半刻钟后他终于停下来,站在大太阳底下拿了条汗巾擦拭颈间的汗湿。
  “将军,”阍侍走上前去,“安阳公主……”
  他到底还是磕绊了一下,忍不住抬眼去看沈长空神情,在触到他眼底的冰冷后又慌忙低下头来,硬着头皮开口道:“安阳公主在外头。”
  沈长空擦着汗渍的手僵硬了一瞬,旋即将大方巾帕随手搭在一旁梨花木架子上,冷冷应了一声,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
  “我说过了。”
  不准安阳公主进府,阍侍自然知道他说过了,还是昨日里刚说的。
  可……
  “公主说,她在门口等着您……”
  等他?
  沈长空眉头锁得更深,无意识间已经掌握成拳。
  她竟也会等人么?
  像他从前那般,无数次站在原地等她。像是不知黑夜没有尽头,单以为她心里有他,无论多久,她总会来。
  沈长空心脏如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这样的疼,他数不清受过多少次。
  每一回想到她,心口总会这般疼。
  他转过身去,背影劲瘦挺拔,却也孤寂。
  “那便让她等着,等不到,”他停顿了下,艰难开口,“等不到,自会走的。”
  他再不会丢盔卸甲,奔她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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