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掀开了帘子。
帘外,沈芷宁、萧烨泽、沈嘉婉等人都在,还有沈老夫人等沈家女眷,沈芷宁神经一直紧绷,这帘子一撩起,她已起身,被沈老夫人看了一眼:“芷宁。”
沈芷宁抿了抿唇,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
沈老夫人被徐氏扶着起身,问道:“吴大夫,请问秦大公子伤势如何?人怎么样了?”
吴大夫拱了拱手道:“禀三殿下,回老夫人的话,秦公子伤势已稳住,暂且不会恶化下去,但实话讲,秦公子几年前就身在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自是受过不少的伤,再来,前段时候受的伤伤了根本,这回又丢了半条命,秦公子虽撑了过来,但根本到底还是亏损的,眼下还年轻,以后怎么样,老夫说不准,眼下只能竭尽全力先把眼下的亏损补回来。”
听到秦北霄暂时无碍,众人算是放下了心。
而沈芷宁袖中的手拧在了一块儿。
这吴大夫的话,难不成秦北霄以后还会是像她前世见他的那样,身子到底是不好了吗?
“秦公子是我们沈府的恩人,吴大夫,无论多昂贵的药材我们都会寻来的,”徐氏道,“还请大夫下药方,什么效果好都可写上去。”
徐氏此次是后怕,越想越怕,越怕越对秦北霄有感激之心,此次是秦北霄从安阳侯府拿了一些证据,被裴元翰发现,才有了今日这事,也幸亏他告诉芷宁,有了芷宁的揭露,不然若真当回头被搜出了那些裴元翰送的书画,首当其冲被灭门的就是他们大房,这是救命之恩啊。
吴大夫又拱了拱手道:“老夫自当尽全力。”
沈老夫人透过纱帘看了一眼横躺在床上的秦北霄,叹了口气道:“老大媳妇,那你先跟吴大夫去拿药方吧,我与三殿下再说几句话。”
徐氏哎了声,随着吴大夫一道出了屋子。
萧烨泽不知沈老夫人要与他说什么,他刚想开口问,就见沈老夫人就要行大礼,他连忙挡着:“沈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沈芷宁也忙搀扶:“祖母……”
沈老夫人看了一眼沈芷宁,视线又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沈家的人,对萧烨泽道:“此番多谢三殿下与萧大公子相助,才使得我沈家脱险,我也知道,等萧大公子伤好些了,三殿下与他便要回京禀明圣上。我们沈家这些人啊,都生养在安乐窝里,不知京中险峻,安阳侯府肆无忌惮长到今日,那京中定有人相助,殿下与萧公子回京,要万分小心。”
这沈老夫人看问题之深度,到底不愧是齐家所出,萧烨泽心中不禁感叹,拱手道:“我自当谨记。”
沈老夫人又多说了一些话,并多加了一句,实在不行,可寻齐家帮忙,萧烨泽听后更是欢喜,随后众人也不打扰秦北霄休息,打算走人。
“祖母……”沈芷宁面露难色地看着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一眼就知道沈芷宁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把心里话总算说了出来:“你啊,今日当真是什么都不顾及,秦大公子虽受伤,但你大庭广之下与他如此亲密,事情过后,流言恐怕是要满天飞了,你还要不要出阁了?”
沈芷宁低头。
沈老夫人又扫了一眼床上的秦北霄:“罢了,最后一次,你且好生陪陪他吧。”
“多谢祖母!”沈芷宁一下抬头,眼中皆是灿烂。
第54章 勾走蜜饯 待人都走后,沈芷宁就赶……
待人都走后, 沈芷宁就赶忙撩帘跑到秦北霄的床畔,越近床畔,脚步越慢, 最后缓缓趴在床榻旁,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伤势什么的、吴大夫都已经包扎好了,现下身上盖着被,看不出来他身上到底伤成什么样, 但脸色还是极其苍白、薄唇也没有一点血色。
平日里常常冷着脸, 这嘴说起人来也是一点都不留情,还喜欢戏弄她……
沈芷宁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背, 与其说戳着, 不如说是拿指腹轻轻划过,划至他那修长的手指上, 钻进指缝中,勾起他的手指,随后整只小手都握住了他那根手指:“你要快点好起来……”
“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 我再给你做只手套、尺寸我都留着呢。”
“还有你上回打赌说要容斋随笔,也不知你是真想要还是假的……反正到时就给你放在行囊里,除了容斋随笔, 还有公古注释、天源易传,我都给你放着, 你去京都的路上可以拿着解解闷,虽说那些书也没什么可以解闷的……”
“等你从京都回来,指不定都要夏日了,那个时候吃糖酪浇樱桃最好了,用鎏金银碗盛着, 样子好看、味道又是极美,你若嫌这太甜,文韵院的酥山做的也不错,但你过了夏日来,可就没有了,不过到了初秋,我还可摘几片楸叶送与你,吴州可流行这个了,到了冬日再来的话,让我想一想……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沈芷宁嘀咕着,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秦北霄要与萧烨泽要回京将此事回禀的,而听萧烨泽的意思,秦北霄虽说是被秦家人送到了吴州,但后来在吴州为的就是调查这档子事,如今调查完了,那自然是要回京都了,毕竟京都才是他的家,他在京都还有许多事要办,至于进学,京都的书院多得是,何必再来吴州呢。
不会真的以后就不来吴州了吧……
沈芷宁一想到这个,心口泛起一股子酸涩,趴在床榻上,轻声道:“我不太懂其实,你那日在酒楼……罢了罢了,那日我与你许都是昏了头了,我也不与你计较了……你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她碎碎念了许多话,说到自个儿都迷迷糊糊的,最后头枕在秦北霄手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是破晓前的那一片黑暗,屋内依旧静谧。
床榻上,秦北霄意识有所清醒,手微微一动,稍一移动,便触碰到了沈芷宁柔软的脸颊,黑暗中长长的一声叹气,随即手抚着她的发,温和且轻柔。
沈芷宁或许也正好做到了什么好梦,嘴角沁着甜笑,偏头时还蹭了蹭掌心。
一夜安宁。
天光透纸,洒满了整间屋子,沈芷宁渐渐醒了过来,惊觉自己还在秦北霄的学舍内,一下抬眼,径直撞进了秦北霄那双幽深的眼眸中。
沈芷宁不知他看她多久了,眼下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愣愣地与秦北霄对视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立即起身高兴道:“你醒啦!我去喊吴大夫,你等等!”
说着就要转身出屋,手腕被拉住,被秦北霄拉回了床榻:“等等。”
这下,是比方才离得更近,沈芷宁耳尖有些泛红,假装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将手缩回道:“怎么了?”
秦北霄没有立即回她,反而是看了她许久,那眼神炙热得沈芷宁都不敢抬眼,脸颊微微发烫,更是有些恼了:“不让我喊大夫过来,还说要等等,那你又不说等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我以为昨夜做梦了,未料到是真的。”秦北霄悠悠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芷宁一时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什么是真的?又听秦北霄道:“以后莫要陪夜了,夜里凉,就不怕着了风寒。”
“谁说我陪夜了,我是今早来早了,一不小心睡着了而已。”沈芷宁嘀咕反驳道。
“是吗,昨夜也不知是谁流口水流到床榻上了。”秦北霄淡声道。
沈芷宁瞪大眼:“怎么可能?!”
“我本也是不想醒的,但那呼噜声实在是太响了。”
“秦北霄!”
“嗯?”秦北霄继续道,“还磨牙梦游,在这屋子里转来转去,吓到我了。”说是吓到,面上表情依旧无情无绪。
“……”
沈芷宁委屈极了:“你骗人,我才没有呢,嬷嬷说过我睡觉很乖的,云珠也说我睡相好,你定是胡说的!”说着,沈芷宁一直委屈地盯着秦北霄。
秦北霄见她神色与表情,可爱又可怜,委屈得要命,本板着的脸忍不住出现了一丝笑意:“是,是胡说的。”
沈芷宁气极,立即起身道:“我再也不理你了,再与你说话我就是府里养的那条小狗。”说着,就跑出了屋子。
屋内还传出秦北霄的笑声。
沈芷宁狠狠跺了几下脚,真是个恶劣的浑蛋啊,秦北霄,受着伤还不忘戏弄她,早知道昨日就忍着不哭,为他流了那么多的泪,还与他说了那么多关于以后的事,现在还得去给他喊大夫……
喊了吴大夫来,萧烨泽也来了。
他二人进去,沈芷宁在门口不进去,萧烨泽好奇问:“你不进去吗?”
沈芷宁还气着呢,立即摇头:“我不进去,你们先进去吧。”
萧烨泽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一步踏进屋子,大声开口道:“秦北霄啊,我是越来越不懂女人的心思了,你说昨日这沈芷宁为着留下来还被沈老夫人训斥了一顿呢,现下倒好,连屋子都不进来了,你惹她了吗?”
……
萧烨泽也不是什么好人。
吴大夫给秦北霄把了脉,再吩咐下人去煎药,沈芷宁在屋外隐隐约约听他们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吴大夫与萧烨泽走出来了,萧烨泽调笑道:“沈芷宁,那喂药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本殿下还有事便先走了。”
“我才不——”
“药煎好了。”这时,下人已经端着托盘过来了,一股子扑面而来的药味。
“这药味道,好生浓厚。”沈芷宁忍不住道,说完这话,又想到,这药闻着就如此味道大,不知喝起来苦不苦,念及此,沈芷宁倒了一勺尝了一小口,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块儿:“怎么这么苦啊。”
吴大夫在旁笑了:“本就是苦的,还加了好几味,黄柏、黄芩都在里头,待会儿秦大公子要喝的话,还是备些蜜饯吧。”
蜜饯?对,还是要备些来,但不能就这么轻易给秦北霄了。
待萧烨泽与吴大夫走了,沈芷宁正经地端药进去,秦北霄已坐起身子来,靠着床榻上,沈芷宁忍不住道:“为何不躺下……”说到一半,沈芷宁忍住关心,转了另一句话:“喝药了,这可是三殿下要我帮忙的,可不是我主动要喂的。”
随后,沈芷宁也不去看秦北霄的眼神,用手舀着药碗,边舀着边听到秦北霄淡声一问:“苦吗?”
苦吗?
沈芷宁立即抬眼,笑道:“不苦,一点儿都不苦,我刚尝过了。”
这么一来,她就来兴致了,立刻将盛满药的勺子递到秦北霄的唇边,哄着他道:“不苦,你喝吧。”
秦北霄微微一皱眉,见沈芷宁一脸迫不及待要他喝的样子,眉梢轻一挑,张开薄唇将勺子里的药喝了下去。
沈芷宁见秦北霄喝下去了,心底止不住的高兴,想看他苦得出丑,可——他脸上平静依旧,甚至可以说的上没有任何情绪。
“再来一口,还有一大碗呢。”沈芷宁不信邪,又递勺过去。
秦北霄喝了,还是与方才一样,一脸平淡,还附和了沈芷宁的话:“确实不苦。”
确实不苦?
沈芷宁疑惑了,可她明明刚刚尝过是苦的呀,还是极苦的那种,怎的到他这里就不行了?难不成真是自己尝错了?或是幻觉?
这般想着,沈芷宁舀了一勺,又抿了一小口。
整张脸又扭曲在了一块儿。
谁说不苦的!苦死了!
沈芷宁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忙拿了颗蜜饯塞嘴里,余光瞥见秦北霄眼中沁着的一丝笑意,反应过来立刻道:“你骗我!”
秦北霄收了笑容:“骗你?怎的说我骗你,我确实不觉得苦。好了,把药碗拿来吧,这一勺一勺喂得喂到什么时候。”
……还嫌弃她喂的不好。
沈芷宁将药碗递了过去,秦北霄直接一碗径直入肚,而喝完后,沈芷宁见他眉头明显一皱,心中暗喜,嘴上说的不怕苦,还是嫌苦的吧。
又听到秦北霄冷静的声音:“你拿个蜜饯给我吧。”
“哎,我不给,”沈芷宁笑得灿烂,当着他的面将一颗完整饱满的蜜饯塞嘴里,脸颊一鼓一鼓道,“你方才不是说不苦吗,为何还要蜜饯啊,我才不给你。”
“真不给吗?”
“不给。”
“你说的,不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唔。”
沈芷宁睁大眼,眼前就是秦北霄放大的脸,她还可见他那垂下的眼睫投下的一片阴影,而她唇上覆着一片柔软,这不过是一会儿,他已撬开自己的唇瓣,长驱.直入,舌尖带着一丝苦味与清冽,一点一点,勾走了她的蜜饯。
第55章 等你回来 勾走之后,舌尖与她纠缠……
勾走之后, 舌尖与她纠缠了一会儿,才缓缓离开,也并未离太远, 她似乎还能感觉到他那温热的呼吸:“这蜜饯好甜。”
声音一出, 沈芷宁才彻底回过神,整个人都处在紧张慌乱中:“秦北霄……?”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疯了吗,这回她可没喝醉酒啊, 装也没办法装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无数个问题都充斥在她脑海里, 可她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不仅因为紧张, 还因为那快跳到嗓子眼的心, 连手心已浸出了汗。
而这手很快被秦北霄抵开、十指相扣握住,他边摩挲着边低声道:“你出汗了。”
哪里会不出汗呢, 他再这样,她恐怕身上全是汗了,沈芷宁想挣脱他的紧握,可全然挣脱不掉, 不仅挣脱不掉,他还握得更紧,紧到她都能感觉到他手上的粘腻。
……
看来他也并非自然, 而是同她一样紧张。
意识到这点后,沈芷宁紧张的心绪舒缓了许多, 而抬眼看秦北霄,撞进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她耳尖又红了,下意识挣脱着他的手:“你今日太奇怪了,先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