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杀猪刀的温柔
时间:2021-12-03 10:13:15

  温暖的屋子里坐了一下午,有人陪说着话小儿在怀,孔氏已没有昨晚孤身一人独立撑船的惶恐不安,心下稍一放松,这厢说话还带出了点笑脸来。
  苏苑娘心里便好过了不少,伸手去抱小侄:“嫂嫂,我看出香味了,我们去厨房看看。”
  “欸,好,他重,我来抱。”
  “我试试,哎……”委实很重,小小子方到手中,苏苑娘也不阻拦长嫂把人抱回去,尚诧异道:“小侄好壮实。”
  “肉,肉肉。”苏仁鹏虚岁已有三岁,其父又是个逗趣性子在他还地襁褓中时就喜爱逗他说话,他现已比一般小儿懂事,他姑姑一说他壮实,他就听得好懂,又开始拍着胸膛向姑姑道明他的壮实皆是靠吃肉而来。
  苏苑娘忍禁不俊,噗笑出来。
  没想长大后那沉稳可靠不苟言笑的小侄小时居然这般有趣。
  “我看你是馋上了,肉不堵
  到你嘴里你是不会放过你姑姑给你的这新袄子了罢?”孔氏也是啼笑皆非,拿这厢嘴里还嗦着口水的小儿无奈得紧,朝苏苑娘道:“以后别给他做这么精致的衣裳,给了他也穿不出来。”
  苏仁鹏被吓到,慌忙低头看自己的新衣裳,抬起小手就拍,还道:“不脏,不脏。”
  苏苑娘脸上笑意更甚,安慰小侄:“是不脏,姑姑给你以后多多的,流了这件,还有新的可以流。”
  苏苑娘这话说得也不通世故,孔氏更是啼笑皆非之余,苏仁鹏也被吓到了,眼睛一瞪,双手护住胸前,“不流了,仁鹏不流了。”
  可别换新的了,娘亲不会给换的。
  他这被吓到模样愣是生趣不已,苏苑娘看着跟着笑了起来,孔氏看她笑得欢快,再看怀中瞪着眼睛活泼又生动的小儿,也跟着无奈地笑了起来。
  一到厨房,那需费时辰火候做的炖菜已快差不多了,只需炒菜炒好,就可一并上桌。
  厨房人多,除去孔家的两个家人,常家的丫鬟家丁站了四个,孔氏见他们家的小厨房挤得很,问过情况后塞了一口肉给小儿,就带着小姑子去了招待客人的主厢房,与兄长和姑爷说道晚膳快备好的事。
  刚进去,不等她与兄长寒暄,大门被敲响,孔氏转身就往门边走去,还没下房檐,就见到了进门的常家的下人几个,一看就不是她家的人。
  孔氏失望不已,胡三姐却和常家的下人拿了姑爷的衣裳来,还有常孝嶀叫他们带过来的一些物什。
  常孝嶀听到苏家这边出的情况,道天冷,给苏家抬了两筐炭,还叫了一对三旬左右的夫妻过来跑腿,给苏家暂用。
  胡三姐一进门,就跟姑爷和她们娘子道明了嶀爷的吩咐,孔阐明一听此人是常伯樊的族兄,朝常伯樊拱手:“不愧是伯樊兄的家人,想得如此周到,阐明惭愧,惭愧啊。”
  “哪里,同是一家人,相帮相助本是份内之事。”常伯樊说着站了起来,这厢一等到妻子眼睛看上包袱,明眸又朝他看过来,他就与孔阐明拱手歉意:“失礼多时,让兄长多有担待,容伯樊暂且退下。”
  “快去。”孔阐明目掠过他那袭不合身的棉袍,恍然大悟,立马道。
  等到苏苑娘朝他微一福礼,夫妻俩出门而去,常家的下人也行礼退出门外后,见屋中没有外人,孔阐明抱过喊他舅舅的苏仁鹏,跟妹妹亲切道:“以前只听居甫说他这妹夫德才兼备,只是受了些家累方才被困在方寸之地动弹不得,不得不与世同流挣条生路,今日一见,居甫所言不虚,你们这妹夫品性还是好的,称得上德字一字了。”
  “是父亲给妹妹精挑细选的夫君,”孔氏看着在舅舅怀里老老实实窝着的小儿,温声道:“万事以德为先,父亲定是看中了其品德,才让妹妹嫁的人。”
  人都是要亲戚的,尤其自己家的助力小的,定想找个能帮能用的。孔氏想着如她公公那般的大才,给自己疼爱的女儿挑选丈夫想必是从深远计,绝不只会单单草草了事只看目
  前。
  “不仅仅如此。”孔阐明看到的更多,但妹妹不是能细说之人,这厢他尤为期待妹夫回来与他好好说道说道了,因此他松了些口风,与他三妹应诺道:“等会儿我回去的时候我再去应天府走一趟,我与他们牢房的牢头相熟,我再去探探,一有消息我就给你送过来。”
  孔阐明愿意为他的知音、兄弟肝脑涂地,但可不是个会向女人交待去向的人,这厢能向妹妹说这么多,纯是与常伯樊说痛快了还在头上。
  等到常伯樊回来,丰盛的食物一上,他还看向孔氏,想让孔氏拿出酒来,这时却听常伯樊歉意道:“今日与兄长一见,常某三生有幸,本欲向兄长恭敬三杯,只是家兄还没归家,明日兄长还不得不为此奔波,今日伯樊就不向兄长敬这仰酒了,等到明日家兄归来,伯樊定要向兄长大敬三杯,与兄长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孔阐明这肚里的酒虫子将将上来就被常伯樊这话痛快地压下去了,这厢没有酒意不说,还觉得常伯樊是个清醒人,是条汉子,随即抬手回了一礼,道:“正是,等居甫回来,我们兄弟三个再好好喝几杯,到时候也不晚。”
  一顿饭过后,常伯樊与孔阐明一道出了门,苏苑娘要夜居如此,她等下人打扫好残羹剩菜,家中脏乱后,正安排着哪些下人留下,哪些下人趁城门还没关赶紧回去之时,又听门响了。
  孔氏再一次望向了门,脚步往门边迈去。
  常家带来的下人早她一步开了门,等门一开,她听到门边的常家下人讶异道:“老爷,您不是回了?”
  “我来跟你们夫人说两句话再走。”常伯樊送走孔阐明就回身了。之前要送人,他没跟家中苑娘多话,这厢人送走了,虽然也没无甚要紧的话要说,但常伯樊还是回过身想与她说几句再走,若不然,他心口那缕被暖袍烘炮出来的热意退之不去。
  木门嗡嗡,门被拉开,门边的常伯樊带笑,房檐下的孔氏掩下失望,勉强与带着一身春意而来的常氏当家笑道:“姑爷来了,你请进。”
  在门里与小侄说话的苏苑娘听到姑爷两字,不解地看向了丫鬟们,三姐脚快,去了门边一看,回头就道:“是的娘子,是姑爷。”
  来作甚?苏苑娘纳闷地往门边走去,刚走到门边,就见拾阶而上的丈夫恰好抬眼朝她看来,与她露出了温软的笑容。
  冰天雪地,也没有消减他眼睛里的像春天的风一样温柔的温意。
  这样的他,惊艳了苏苑娘的眼,她怔怔地看着他朝她走来,站在她的面前,松松软软道了一句:“苑娘。”
  就苑娘,仅苑娘二字。
  仿佛,他踏雪而来,仅是为喊她一声苑娘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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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苑娘。”她怔怔,常当家又喊了她一声。
  苏苑娘如梦方醒,她蠕了蠕嘴唇,却是不知话从何说起,又听三姐在一边好奇道:“姑爷,可是有东西落下了?”
  苏苑娘忙看向他。
  常伯樊摇头,低下头朝她浅浅一笑,道:“就是一时想起。你可有想吃的?明日我来带给你。兄嫂家里若还是有所缺之物你现在提醒我一下,我明日一并带过来。”
  苏苑娘果真想了起来。她自行并无想吃之物,但兄嫂家里在她刚刚清点之际她发觉家中碗筷有些残缺不够。但这等家私之物,她不好替之补上,如米面粮果,拿上好的走亲戚是人情往来,拉一车炭,她带着家人住在这里也是要用的,而贵重的那些是她当妹妹的携夫君初次登门之礼,算来不算过,但如若她连碗筷都捎上,未免有嫌弃嫂嫂不擅当家之嫌,是换不得的。
  苏苑娘有心想把有的最好的皆给兄嫂,但世事岂是她想皆可行的,俗世当中讨生活还是遵从俗世当中那些运转千年尤不变的道理罢。她朝常伯樊摇头,又怕无话可说应不了他的话,忙道:“没有要吃的,兄嫂家里也没有缺的了,你明日好好的来了就好。”
  说罢想着他还要回去,又道:“你回去的时候也要小心,快快回罢。”
  苏苑娘说着,发现风雪又大了,回去的一路他怕是要挨冻,她抬手拉开他脖子上披风的结,重又系了一个紧紧的。
  “嫂子家住不下,家里人要回去几个,我已清点好了,正好你们一并回去,快些回罢,回去了早些歇着。”他一发话,苏苑娘不知自己为何话多了起来,嘴里的话一句接一句自行往外吐,皆是心中想与他说的。
  “那我明日早些来。”听着她难掩关心的话语,此行不虚,常伯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一下怕她冻着了,推着她往里走,“快去屋里暖着,我这就带着人回。”
  苏苑娘颔首未动,又见她不动他亦不动,忙转身往屋里走。
  常伯樊看着她往里去了便转过身,一眼过去见到了一直站在屋檐下未动的孔氏,忙行礼告辞,带着院中等候的家人出了门去。
  孔氏等着门关,在大门合拢的那一刻,她见出了门去的姑爷突然回过了身定住往正堂门这边看来,随后,她见他在门外的那一边,朝这边笑了。
  孔氏回过头,看到了小姑子朝大门边浅浅福着腰身不动。
  她在送别她的夫君,得了他的一记笑容。
  门被下人合拢关上,同时掩去了门外的人的身影。孔氏见到将将与丈夫告别的小姑子朝她这边看来,轻脆地叫了她一声:“嫂嫂。
  “回屋了。”那在寒风中如梅花一样娇艳挺立美丽绽放着的小姑子与她道着,朝她探出手来。
  孔氏忙上前,握住了她有些冰冷的手,听着她甚是期盼地道:“等到哥哥一回来,我就让他给我和小侄堆雪人,他曾在信中与我说过等他回到我身边,就替我堆一大堆长得像我一样的雪人。”
  孔氏笑了。
  “他与你这般说过了?是了,去年冬天也是在腊月里他也在院中堆了我们全家的,父亲母亲你的,我们在院中堆了一大堆,过年的时候都还立着,你哥哥还说就当一家人一起过年了……”门被掩上,孔氏的笑音在门内淡去,苏宅屋檐下的灯笼亮着淡淡的光,白雪在它前面胡乱纷飞,就
  如这家的女主人盼着郎君归来的心一样的胡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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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日常伯樊早间就早早来了,孔氏在屋里带小儿,仅知道他粗粗来过与小姑子说道了几句就走了,她未来得及见上夫家的这位姑爷。
  等到她安抚好早上有些哭闹的小儿出来,忙问姑爷怎么走得那般的急,可曾用过早膳,就见小姑子朝她浅浅笑道:“他用过了,来是跟我说一声他有事情去忙了,他要去家中堂伯家走一趟,去那边问问消息。”
  “可是城南常翰林府?”常家京中有亲戚,这家的父子俩皆有学问,皆在朝廷为官,父子俩在朝廷上还说得上两句话。孔氏此前给他们家公子准备过上常府拜访的礼,知道有这么一户人家,且因着夫妻之间的无话不说,她对这家人颇有点认识。
  “正是。”
  “姑爷他……”孔氏问着有些犹豫。
  “当家说那边是亲人,自家的人好问事,堂兄在府衙还有几个相熟的人,许是比不上家里大哥的门路,但多找几个人问问,兴许能问出旁的消息来,他就去了。”常伯樊是与她这般说的,苏苑娘却也明了再是亲人也要惜情,回头也要还了翰林府的情才是,而不是置之不理。
  对这些人情往来人情世故她再不能不闻不问了。
  “有劳姑爷了。”闻言,孔氏轻声叹息道。
  苏苑娘摇摇头,不去说这些,而是展眉笑道:“早膳已备好了,正温在厨房里,小侄可是饿了?”
  说到小儿,孔氏无奈道:“这都闹一个早上了,若是不让他吃饱堵住他那张嘴,又得闹我们一个上午,我这就去抱他出来。”
  “我随您去。”
  待到晌午,厨房里已做起了午膳。家中的小公子苏仁鹏扶着凳子围着桌子在和丫鬟玩你追我赶的玩戏,孔氏在绣花,苏苑娘拿着一个与嫂子一样的绣框,看着嫂子的针法跟着她学。
  苏苑娘不是很会绣花,她自出生来拿笔的时候要比拿针线的时候多。若是在家中,苏苑娘就读书写字画画,万想不到还有绣花这一事能打发时间,只是这厢在嫂嫂家中,一两日的不做自己的事也不甚要紧,她便跟着嫂嫂依样画葫芦绣起花来,且绣的也不是太差,只是手有些生,不免绣的慢了。
  孔氏见她手生,慢着手让她看个仔细,等到小姑子照绣的时候就分出神看着,看到小姑子一沉思琢磨,就上前指点,是以这一个上午在我绣你学之下很快就过去了。孔氏绣着花关照着小姑子,这心思一沉下来,那因等待倍受煎熬的心得了喘息的余地,不至像一个人呆着时那般失魂落魄,痛苦难耐。
  厨房那边做着饭,不时传来一点动静,这厢苏苑娘放下绣花针,转头朝通秋看去,意欲让丫鬟给她倒杯温水来之际,就听大门那边传来了声响。
  孔氏想这个时辰敲门,许是去打听消息的姑爷回来了,饶是如此想着,她听着动静已站起了身,苏苑娘也是同样想着怕是常伯樊回来了,她想着就已往门边走去,一等丫鬟拉开门,她就迈脚跨过门槛,想去大门边上迎一迎人。
  冰天雪地寒风瑟瑟,常伯樊冒着那如刀一样刮在脸上的寒风出去替她寻她哥哥,她做不了多的,去门边迎一迎人还是应该的。
  她这厢拾阶而下,那厢大门已被门打开,门边站着一群人,为首的两人正在低头说着话,听到门被拉
  开,说着话的两人抬起了头来。
  苏苑娘看到了一张熟悉与一张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两张脸。
  前者是她的丈夫,后者……
  须臾之间,雪花之中,苏苑娘热泪盈眶,门边的苏居甫看着那在洁白的一片雪当中亭亭玉立的小娘子,看着如豆大一般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夺眶而出,此前还笑着的男人喉间哽咽,竟连一声“妹妹”也挤不出来。
  苏居甫快步朝人走来。
  一片风雪当中,带着一身疲意的瘦削男子用力地抱住了那站在雪地上无声哭泣的小娘子,尔后哭咽出声:“妹妹,妹妹,我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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