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礼。”
这一吻愈发深.入,直将她的呼吸寸寸淹没。
够了,够了。
她受不住了,身子即便是被他轻轻抵着,却如同一下子散了力气般,脊柱也被人忽然抽走了。
娇软的身形,一寸寸滑下。
“阿礼……”
他的吻辗转从小舌中抽出,呼吸流连于少女的唇角。
而后又是往下滑去。
如先前一般,他咬向少女那细长的脖颈,姜幼萤终于忍受不住,轻轻叫了一声。这一声,男子后背猛然一僵,接下来便是铺天盖地的亲吻。
“阿礼,阿礼,”
姜幼萤慌忙抱住他的背,“我、我错了……”
她再也不惹他生气了!
姬礼愠怒起来,像极了一头发疯的小兽。唇齿一点点,啮过她的脖颈。对方似乎喜欢极了她那一双精致的锁骨,微凉的双唇轻轻蹭着,引得她手指微微蜷动。
咬着一口小银牙,牙关轻轻颤栗。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终于从她颈窝处抬起一双眼。
那眼神,姜幼萤看得十分清晰——不仅是一个男子的情动,更多的,则是满满得占有之欲。他喜欢紧紧地牵着她,喜欢狠狠地抱住她,喜欢无时无刻不将她搂着。
生怕她会从手边溜走。
正是好一番天塌地陷,姜幼萤感觉浑身的热意都被对方勾了出来。马车内有些狭小,二人紧紧贴着,她能听到姬礼那剧烈的心跳声。
还有……炽热的呼吸。
他头发披散,乖顺地垂在胸前于身后。
眸光轻轻颤动,望向她。
眼中是一泓无边春色,像是娇花沾了雾水,倒映在那双明澈的瞳眸中。那道眼神,看得姜幼萤又是心尖儿一颤,忍不住伸出小指头,勾了勾姬礼的袖。
“皇上,咱们回去再、再弄,好不好?”
如今还在街市上呢。
马车虽是封闭,车帘也是紧紧垂着,可周围却是喧嚣闹腾的街市,还有川流涌动的人群。
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方才姬礼咬她时,姜幼萤亦是紧咬着牙关,生怕自己发出些什么令人又羞又躁的声音来。
面对姬礼,她向来都没有抵抗力。
她无法拒绝对方的呢喃,无法拒绝对方的亲热,就连那呼吸与心跳声,都是不忍去拒绝一丝一毫的。
此情此景,她真怕对方会折腾下去,再往下折腾,不光是他,就连自己也忍不住了。
脑海中,忽然闪过玉池那一夜。
周遭是湿漉漉的雾水,几颗晶莹剔透的珠凝在少年坚实有力的胸膛处,那是一片健康的、却也令人面红耳赤的肤色,姜幼萤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他的声音、他的呼吸声,亦是湿漉漉的。
……
莫名其妙的,少女心头又是一颤。
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将他推了推。
“皇上……”
她小心地低着头,敛目垂容,那一双素白的柔荑搭在男子胸膛上,却又无端衬出几分娇弱无骨。
姬礼顿了顿,方欲将她的手腕再度抓住,马车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公子、小姐,奴婢回来了。”
二人眸光微顿。
是白怜。
慌忙回过神来,姜幼萤把姬礼从自己身上推开,可他却是不动,一双乌眸仍瞧着她,眼中有几分促狭。
“皇上、皇上要做什么。”
她咬着唇,声音低到了极致。
“做你。”
姬礼忽然将她推下。
后背紧紧贴到车壁上,又是一道凉意。姬礼已然转过头,隔着一道车壁,朝车外之人冷声:“不长眼色的东西,滚。”
门口的白怜似乎愣了。
好一番静默,姬礼又冷笑着,转过头来。
“姜幼萤,你可真是喜欢给自己找事。”
那白怜,一看便是心术不正。
他冷冷笑着,低下身来。
“你猜,她一会儿会如何?”
姜幼萤一愣,显然不知对方所言何意。
“不过是条无关紧要的人命罢了,你要朕把她带回宫,你要救济她,你说,她是朕的子民,是大齐的子民。”
“你又曾想过,街上的流浪汉,亦是一条鲜活的人命?他们亦是朕的百姓,是朕的子民。”
“你怎么不去救他们?”
这一句接着一句,句句皆是锋芒。
他语气锐利,毫不留情面。
“她是弱女子,她是落了难,她是可怜。可那流浪汉,又何曾不是可怜可悲之人呢?”
“姜幼萤,善良是一件好事,可你不要将你的善良用错了地方。”
虽然将她推倒在车壁上,可对方双手规矩,只是伸出右手来,轻轻抚摸着她粉扑扑的脸颊。
掌心有些茧,却莫名让她感到一阵安心。
“你还不懂,很多时候,面对一些人,我们决不能善良。”
不能优柔寡断,不能被所谓的善良所左右。
望向她那一双忽然漫起雾气的双眸,姬礼幽幽一叹,耐下性子,同她轻声道:
“你可还记得,她昨天晚上说过的话?”
什么话?
“她说,她是被人追杀,逃亡到此处。你只觉得她处于弱势,她是一名弱女子,可你有没有问过、有没有想过,她是为何遭人追杀?究竟是对方欺凌,还是她本身就犯了错?”
“你没有。”
姬礼的声音平静:
“你只是下意识觉得,所有弱势的,就一定是对的,就一定是需要帮助、需要接济的。她都被人追杀了、她都无家可归了、她都可怜成那个样子了,我们理应要捞她一把,理应要救救她的。”
“可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要救她?她告诉你为什么自己遭人追杀了吗?”
“她没有。”
“那她为何要三缄其口,不告诉你真想、故作沉默呢?”
姬礼坐在她身前,并没有压着她。姜幼萤只一撑手臂,便支起了身子。
抬起一双眼来,望向男子。
他眸光精细,面上尽是精明的考量。
如同审视一般,那锐利如鹰隼的眸光直直一落下,即便是相处这么久了,可一旦姬礼用那眼神打量自己时,姜幼萤仍忍不住想要往后缩。
她始终记着,面前之人,不仅是自己的夫君,更是大齐的帝君。
他是大齐的皇帝,他精明而冷血,他可以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将所有事都想得十分周旋。
但是她不能。
她没有见识过大江大河,更不知道大齐有多么广阔。她的眼界很小,先前之后烟南花楼,如今只有小小一个凤鸾居。
还有他的坤明宫。
很多事情,她都不懂。
她只知道,有人求助,她是要帮的,尤其是遇见了弱女子,便愈发容易生出同情心。但姬礼如今却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她错了。
忽然有日光穿过那厚厚的窗帘,落在男子清俊的面容之上,他似乎有些无奈,一叹息:
“罢了,这一回,朕先听你的,将她带回宫。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可别再来找朕哭。”
他是要他长长记性的。
姜幼萤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春日将近,二人面上都有了些绯意。姬礼垂下眼眸,一时间,眼底尽是一番温柔之意。
“姜幼萤,你再这么傻,以后是会吃苦头的。”
他冷血无情,她却善良到了极致。
如此看来,他们两个人,倒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天作之合。
“如今有朕护着你,出了事情,有朕帮你收拾着。长久以后呢,若是以后、以后——”
正说着,唇上忽然一沉,少女慌忙伸出手,将他的唇齿掩住。
“皇上,莫说。”
不吉利,呸呸呸。
她声音柔柔的,只轻缓说出一个字,便让他心头的愠怒之意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去了。
她说:“皇上,阿萤要一直在皇上身边,要一直陪着皇上。”
不离开了,无论如何,也不再离开了。
男子眸光一软。
一颗心,亦是这般无声地柔软了下来。他望向少女素净的面容,似乎有些说不过她,只得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将她滑落在肩膀处的衣裳拉了上去。
“罢了,若是真能照顾你一辈子,也挺好的。”
就让她这么纯真善良下去罢。
所有脏事、所有带了血的东西,就让他一个人去做、去碰。
所有重担,他一个人也可以承担。
……
当他的手指无意落在肩头处时,姜幼萤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羞赧万分,让她慌忙将衣领子往上提了提,方收拾整齐,姬礼又轻轻一垂手,将她的头发捋了捋。
一切收拾妥当,他这才掀开马车帘,跳下去。
白怜正规矩站在马车下,方才似乎被他吓到了,如今看着走下马车的姬礼,不敢抬头。
如今倒是规规矩矩地把狐狸尾巴夹得紧紧的。
姬礼一冷笑。
姜幼萤坐在马车里,看着少女再度上了车。
她的怀中多了一串小药包,见了姜幼萤,白怜将手中的碎银呈上。
方才她买药的钱,也是姜幼萤给的。
白怜似乎有些诚惶诚恐,“小姐,这是药铺老板找的银子,奴婢身子不好,买了三包药。”
姜幼萤一垂眸。
不知是些什么药,药材用暗黄色的纸结结实实地包着。一看见这些草药,她忽然想起来,姬礼的身子也是不好。
“你的身子也不好吗?”
白怜抿了抿唇,点头,“是。”
她一叹息,忽然有些担心姬礼的身体了。
他一连好几天没有喝药,不知道如今身子如何,难不难受。
此后的一段路,不知是不是被姬礼吓到了,白怜全程都消停了许多。
一路上寂静无声,只余清风时不时吹动车帘,日光悄悄地钻进来。
落入姜幼萤的面容、发隙、眉梢。
她忽然有些昏昏欲睡。
好一阵困意,少女揉了揉太阳穴,见状,白怜便凑过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小姐,您若是困了,便靠在白怜肩上。”
她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朝对方一笑。
那笑容清浅淡雅,如同一朵缓缓盛开的菊花。
白怜一时有些发愣。
“小姐,我们还要行多久呀。”
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市,白怜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再往前走,便越发觉得庄严肃穆。
若是她没记错,再往前一段路,便是……
她的心跳忽然开始加速。
姜幼萤没有看出她面上的不自然,轻声言语:“马上就要到了。”
“小姐,您是哪户人家的姑娘?”
对方突然问道。
姜幼萤好脾气,“我姓姜。”
姜。
白怜一皱眉,倒是没听说过,京城里有姜这个大姓啊。倒是当今圣上新封的皇后娘娘……
不等她细细思索,马车骤然停下,仆人上前,恭恭敬敬地将车帘掀开:
“娘娘,到了。”
娘娘?
等等——娘娘?!
白怜满眼震撼——眼前这一位,莫不是民间流传甚广的那名、将皇帝迷得七荤八素的、普通人家出生的皇后娘娘?!!
姜幼萤刚一走下马车,便发现白怜在原地傻傻坐着,脸上尽是惊骇之意。
“娘、娘娘……”
再出声时,不光是面色,她的语气亦是惶惶然。
似乎预料到了对方的反应,姜幼萤淡淡一笑,轻轻牵过她的手。
“莫害怕,你且随本宫来。”
出宫了一整夜,姬礼有许多事情还要处理,与她匆匆说了几句话后,便赶忙离去了。
自从说好了要当一名明君,他整个人都收敛了许多。处理政事来,更是一丝不苟,让姜幼萤十分欣慰。
姬礼在一步步变好,她亦是在慢慢变好。
她同柔臻学了许多饭菜手艺,还读了许多诗书,与……
花柳本。
回到凤鸾居,身后的白怜更是震惊地挪不动脚。方才一进院子,她的腿就软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富丽堂皇的宫殿,抬头望向周遭时,一双眼瞪得圆滚滚的,嘴巴亦是惊讶得合不上。
听见主子回宫,绿衣浅笑着迎上前,看见姜幼萤身后那位,微微一怔:
“娘娘,这位是……”
衣着有些朴素,甚至还有几分简陋。
姜幼萤回头招招手,将白怜引过来,做了一番介绍。
言简意赅,绿衣也没有什么疑心,朝白怜友好一笑。
姜幼萤吩咐下去:“绿衣,你先带着白怜去内务府简单记个名。凤鸾居的人手少,分她一些活来做。”
自从绯裳走后,绿衣一个人有些应付不过来。
多了一个人替自己分忧,绿衣自然是十分欣喜,高高兴兴地带白怜去记名了。
时间一连过了三日,没有姬礼说的那般“不省心”,相反,白怜倒是十分乖巧懂事。
她是个伶俐的丫头,做起事情来,更是十分勤快,很多事都不用姜幼萤去操闲心。即便是那么复杂的宫规,给她半天,她便将那些条条框框烂熟于心。
有时候,看着白怜忙碌的背影,姜幼萤忍不住心想——她是因为遇见了什么人,还是因为做了什么事,才逃亡至此呢?
怕是揭她的旧伤疤,这个疑虑一直在心头打转,她也一直没有问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