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日饥一顿饱一顿,力气现下还没一个女子大,居然真的被她按在床上扒了外衣。
细白软嫩的手在魏登年身上游走,他整张脸憋得发红,羞急得身体发抖,咬着牙气急败坏挤出一句话:“你这种无耻的行为要是被人发现了,是要被浸猪笼的!”
若是方才死气沉沉的面具下只出现了一道裂纹,此刻便是被震得粉碎掉得干净,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丁点儿十八岁少年的鲜活生气来。
魏登年手忙脚乱地压着自己仅剩的单薄衣物,却阻止不了李颐听脱自己的衣服。
听到压在身上的人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响,他深恶痛绝地闭上眼。
“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强行逼人做这种事!”
“……”
“好,我便真的相信你是喜欢我的,但这种事要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
听到李颐听动作未停,他紧紧抱住自己:“郡主!郡主听我说,强扭的瓜不甜啊!”
话音刚落,手被人从胸口硬生生抓起来掰直了,人也被扯了起来,背上一暖,多出件柔软的马甲来。
压在他身上的娇软身躯也退了下去。
魏登年错愕地睁开眼,李颐听已经退到了床边开始穿衣服,她穿在中衣上的那件白绒绒的马甲已经到了自己的身上。
昏黄的小灯被钻进屋内的寒风吹得忽明忽暗,晃过她憋着笑的清丽容颜。
魏登年终于明白,脸从红转白,又从白转红:“我我……我方才……”
“前几日找人定做的,就是我自己粗略估算的,没找你量过,不知道合不合适。”她努力保持平静,但还是被他听出语气里的揶揄笑意。
魏登年深呼一口气,努力调整呼吸,想要恢复平日的冷静,然而却下意识咬了咬后牙槽。
马甲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余温,从他单薄的亵衣一点一点浸入肌肤。
整个身子被一团陌生的、柔软的气息包裹,魏登年不自在地动了动肩:“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李颐听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喜欢他,所以才会给他做吃的、送衣服,而不是因为知道了别的什么。
虽然惊讶于她的直白,魏登年似乎眉目舒展了一点,又极快地调整情绪,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那就多谢郡主。”
-2-
好难接近啊。
李颐听皱皱眉,正要说话,院外周映的声音却传了进来。
“不就是个下贱丫头吗,算什么东西,还敢拦我!早晚有一天,我娶了你们家郡主,再把你收进房里慢慢折磨!”他恶狠狠地“呸”了一声,打了个酒嗝。
周映盯了李颐听几日了,她日日来周府,自己却日日搭不上话。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郡主要在周府留宿,周映被他娘撺掇去勾引郡主,用他娘的话来讲就是,这世上没有女子抵得住温柔缠绵、孜孜不倦的攻势。
不过陈氏忘记了一件顶重要的事,前提是脸好看。
总之,周映束了发喝了酒壮了胆,结果还没走到客房就被红豆给打了出去,白花花的衫子上印了一串脚印。
他骂骂咧咧逃了回来,像往常一样来找魏登年出气。
魏登年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神色就冷了下去,眼睛里漫过晦暗森冷的寒光,连一点敷衍的笑意都没有了:“你从窗户那边走,快。”
他快速穿上了外衣,好像方才李颐听捕捉到的那抹局促羞愤只是她晃了眼。
李颐听沉默一瞬,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跑到书房,抄起案桌上厚重的砚台递给魏登年:“去把他打跑。”
魏登年不解地看向她。
李颐听道:“去吧。我早就看这个纨绔小子不顺眼了,能打多重便打多重,我担得起。”
“这可是你说的。”魏登年接过了砚台。
周映喝得脚步虚浮,门都不知道要怎么开,一双手把在外面把门拍得啪啪作响。
魏登年打开房门的瞬间,李颐听吹熄了桌上的烛灯。
如水般笼罩上来的黑暗中传出一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出去落了地,紧接着便是周映惨烈的骂声。
“魏登年你个王八羔子,睁大狗眼看清楚你爹!”
“啊!老子等会儿要打断你的手!”
“你个瘪犊子玩意儿!啊痛痛痛痛!”
魏登年并没有停手,一下又一下,狠厉地砸在周映的胳膊上、背上,专挑不致命的地方下手。
周映的大骂声逐渐变成了吱哇乱叫的求饶,还含混不清地喊着自己是周映。
差不多了。
李颐听点亮了五六盏灯,整间屋子顿时亮如白昼。
住在后院的赖婆子和两个丫鬟此时才磨磨唧唧地走过来,一个个都是被周映的鬼哭狼嚎给号醒的,满脸睡意和怒气,然而一看到面前的景象,都傻得忘记骂人了。
李颐听适时走了出来,满目惊慌,一出来便往赖婆子身后躲:“你们怎么才来啊!本郡主睡不着想出来转转,哪知道迷了路,就跟魏公子问了几句,结果闯进来个贼人,幸好魏公子在这儿,本郡主就让他狠狠地打,打完抓起来,明日扭送官府。”
周映哇地吐出一口血,费力地朝李颐听伸出一只手:“郡主,是我啊……”
李颐听走过去,扒拉开周映散乱的头发,一张满是血污的脸露了出来。她左右瞧了瞧,摇头:“你是谁?”
周映又吐出一口血来。
丫鬟和婆子终于回神,呼天喊地地扑了过去:“公子!公子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周映被两个丫鬟扶了起来,痛得抽气,手一边抖一边指着魏登年:“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李颐听“哎呀”一声:“你是周公子?”
周映刚要说话,她又问:“你怎么半夜来找魏公子,还一身酒臭味?”
“我,我……”周映支吾了半晌,闭上了嘴。总不能说是习惯了来找魏登年麻烦吧?
李颐听嫌弃地捂了捂鼻子,瞧着他吃了个哑巴亏,学着红豆的腔调道:“今夜你惊吓到了本郡主,以下犯上,混账至极,明日自己去领三十大板吧!”
周映两眼一翻,彻底不省人事。
看来宋炽从前骄纵混账的名头果然十分好使。
“你,给我带路,送我回房。”她又指了指扶着周映的丫鬟。
那丫鬟瑟缩了一下,手一松便跟上她的脚步。
扶周映的人少了一个,另一个丫鬟撑不出,周映随即吧唧一下摔在地上,脑袋还重重磕了一下。
赖婆子小呼一声,又捂住自己的嘴,保持着恭送郡主的跪姿。
君是君臣是臣,哪怕跟周家再亲厚,郡主也还是郡主,生杀予夺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李颐听趾高气扬地跟着领路的丫鬟,行到一半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魏登年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她,漆黑的眸子像郸城冰湖的水,看不出喜怒。
李颐听是第二日见着周映领完罚才离开周府的,她亲自下场盯着,家仆们都不敢掺水,加上周映平常没少苛待他们,于是一个个都发了狠,周映的屁股被打得都比平日翘了一半。
李颐听心满意足地带着红豆回了太师府,却在进府后被老太师的人押着关了禁闭。
用老太师的话来说,就是在外面玩疯了,放着偌大舒服的太师府不住,不分尊卑地留宿在不入流的县丞家里。
李颐听也没反抗,反正那周映屁股上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没那么快作怪,索性就在外祖母家休息一段时日。
李颐听让红豆在炉子旁边搭了个卧榻,一边烤着火一边往嘴里丢果脯,手上没停地翻着周家大房二房偷偷塞给她的金银玉器。
二房看中她的身份,想让她写封推荐信给周映博一个好前程;大房则纯属是见不得二房巴结她,所以上来凑热闹。
虽然县丞官小,但没料想家底倒是丰厚。
两个妇人送来的东西都挺贵重,别的不提,大房送来的那根簪子着实不错,嵌在雕花下的老翡翠色泽纯正浓绿,以李颐听早就养刁的眼光来看,并不像是集市上流通的普通玉石。
她钻研了片刻,招手唤来红豆送与了对方。
不要白不要,李颐听权当给魏登年出气,能卖的还可以偷偷拿去变卖银子补贴魏登年。
收了簪子的红豆受宠若惊,连问了三声:“真的是给奴婢的吗?”
李颐听笑着给她簪上:“是啊,我又用不上这些。”
红豆站在镜子前感激涕零:“小姐,您有什么用得上的,奴来帮您!最近您那个新欢魏登年好不好?我帮您把他打晕带回来!”
李颐听:“你出去……”
红豆:“算了算了,那小子看着也经不住打,要不下药吧?”
李颐听:“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成天就是打骂下药的……要是实在想为我做点什么,有空就多去月老庙跑跑,帮我跟魏登年求个好姻缘。”
好歹她也是月老的人,供奉香火,还能得点分成。
在太师府被关禁闭的第二日。
窗外滴滴答答,李颐听趴在窗边听雪化。
这是老太师给她划的独院,但格调基本和府里一致。那些假山假水雅致归雅致,看久了却也觉得刻板无趣。
李颐听盯着院子里开得正艳的红梅发呆,严丝合缝的院门忽然开了。
刘掌事走了进来,身后还领着个翩翩斯文的白衣男子。
行走规矩,目不斜视,见到她拱一拱手,不卑不亢地唤了一声郡主,只是她伸手去扶他时默默往后退的那一步暴露了心底的恐惧。
李颐听哭笑不得,把目光转向刘掌事。
“这是太师给郡主请的先生。太师说了,郡主过得太舒坦了,在都城时怎样她不管,但若是想住在太师府里,须得每日跟先生学习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刘掌事没得感情的声音刚落下,李颐听便跳脚了,“这也太久了!不行不行。”
她要是每日学习三个时辰,哪还有时间见小美男。
刘掌事:“老太师说,郡主若是答应,便不再关禁闭,除去学习时间仍可出府;若是不答应,便禁闭一月,再送回都城。”
李颐听:“学。”
刘掌事得了回复便独自回去复命了,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李颐听拿起手边的两卷书,翻了翻又合上了。
真是没意思,没想到过了上百年,人间学的还是那套繁文缛节,酸诗滥调。
她一下子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太师给她请的先生身上。
小先生唇红齿白,对上她眼睛的时候,还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郡主,我们今日先来学……”
“郑易,你这样怕我,为何还来教我?”李颐听打断他,手肘撑着桌子好笑地问。
“草民,并没有怕郡主。”
“哦?是吗?”李颐听一点点凑了过去,每凑近一点,他就往后仰一点,直到退无可退,从椅子上跌了出去,又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
李颐听喉咙里溢出笑声,郑易像只惊慌的兔子,犹犹豫豫,不敢看她的眼睛:“父亲是私塾的老师,有个学生天赋极好也同草民交好,只是年节过去后便未再来上过学,草民去他家中拜访,得知他父亲出行时摔坏了腿,为了救治,已经花光了家中积蓄,草民便想……”
李颐听道:“你便来教我,赚取银子给你的好友,让他继续上私塾?”
郑易:“是。”
之前见到她还要咬舌自尽,如今为了好友却自己上门,小书生还挺有义气。
“那不如这样,你每日来我房中待足三个时辰,不论我是吃饭睡觉还是看话本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赶你走,你也不能向外祖母举报我。如何?”
郑易脸红红的,十分坚决地摇摇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可糊弄。”
倒是正直。
“可是你要教的这些我都会了,你还没学过的我也会,再学一遍岂不是虚度光阴?”李颐听喜欢看小美男,魏登年那样摸不透的喜欢,郑易这样软绵绵的也喜欢。此刻她捉弄人的兴致又上来了,笑眯眯地问,“不过若是你教我,公子在侧,添香磨墨,也不算虚度光阴了。”
郑易一张脸仿佛被烤红,看着李颐听不怀好意的笑脸,拼命忍住想要夺门而出的念头,道:“那郡主既然说草民要教的东西您都知道,不如让草民出卷考一考您,若是十之有五都答对,草民便每日只教您一个时辰!”
李颐听道:“若是我答对十之有九,你又当如何?”
郑易道:“那草民便引咎告退。”
“引咎不必,你一心为友,我也不愿意因为我断了他的前程。若是我答中十之有九,你照我之前所说即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郑易微微一拱手,在书案前落座,用镇尺压住铺开的纸张,沾墨落笔。
李颐听在旁提醒:“不必因为我的身份而有所顾忌,既然是考试,你便按照考试要求出题吧。”
郑易颔首:“那是自然。草民虽未去过都城科考,但跟着家父学习,也做过几张类似的考卷,定尽全力。”
真是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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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令、算术、书法、文才、政论都是科举考试的题目。
其中以八股文最为主要,也最难。测试的内容是经义,要求从《诗》《书》《礼》《易》《春秋》这五经中,选择一个主题来进行写作。
八股文中有四个段落,每个段落都要有排比句,有排比的段落叫四比,后来又叫八股,对文章的字数、句子长短,每一句的声调等等都有严格要求。
郑易不愧是言情书网,卷子出得很有水平,大部分科举考试考题几乎都有出现,但是占比不多,每类一两道,整份考卷下来就像减缩版的科举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