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云改埋头为抱,一把就圈住了他的腰身。
“夫君,你身材真好!”沈舒云红着脸夸赞,昙玄身姿挺拔修长如竹,即使简朴单调的僧衣也能被他穿出不一样的华彩来。
昙玄今晚貌似很中意她的夸赞,竟然低头在她额头印上了一个吻,然后轻柔的说道:“夜里凉,夫君送你回房吧!”
“不要!”沈舒云紧紧的圈着他,这个怀抱她还没待够呢。
“乖!”
昙玄揉揉她额前的头发,突然打横一抱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身子悬空使得沈舒云只能紧紧的抱住昙玄,这样一来他们的身体便贴得更近,她都能清晰的听到他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如同擂鼓一般。
擂鼓般的心跳?!
沈舒云双眸猛地一亮,待昙玄抱着她放到床上时她猛一下拽住了他的袖子。
“怎么了,你有什么要问的?”昙玄轻抚了一下她的脸,眉眼里都是宠溺。
沈舒云咕咚咽了咽嗓子,然后凑近他一字一句道:“昙玄,你是不是喜欢我?”
昙玄的脸上有一刹那的惊喜,而后认真而诚恳的回道:“是。”
沈舒云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要开花了,原来她并不是单相思,原来她以为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原来他对她也有情……
她又哭又笑的一把扑进他的怀里,眼泪顺着脸颊掉在他的僧衣上,在他的僧衣上开起了一朵朵艳丽的花。
昙玄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末了推开了她些与他面对面:“舒云,是真的,我也喜欢你。”
沈舒云的眼泪更多了,昙玄见状把脸凑了过来,用柔软的双唇一点点细细吻掉她的泪水。
他的唇柔软的就如蝶翼,每触碰过一个地方都能引起她一阵惊颤,渐渐地,沈舒云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感知似乎都被他夺了去,只剩下一副敏感的躯壳予取予求。
“叫我名字。”他终于稍稍松开了她一会儿。
沈舒云大口喘着粗气,嘴里发出自己从未说过的妩媚声音:“昙玄。”
身上那人闻言低低一笑,紧接着沈舒云听到了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可已经顾不得去注意,因为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个男人身上。
当他们肌肤紧贴,沈舒云这才猛然醒悟,然后奋力一推把他推了开来。
“不!昙玄,不要!你忘了你还要精研佛法吗?你忘了你师傅对你的教诲了吗?你忘了你还要传承你师傅的信念和意志了吗?你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破戒的!”
昙玄被她推下了床,眉宇间闪过一抹深沉的哀伤,他直勾勾的看着她:“舒云,我不做和尚了,我只当你夫君好不好?”
他说着向她走了过来,脸上都是赤诚和火热,可在沈舒云眼里这一幕却是极为恐怖。她快速用被褥裹住自己,把自己包成一个厚实的蚕蛹,对着扑上来的昙玄她一直往后退,直到身体抵到墙壁退无可退,她哭着哀求他道:“昙玄,你别这样,求你了,你千万不能破戒,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昙玄摇头,脸上的表情很执拗:“不会的舒云,我喜欢你,我一直想要你,我绝不会后悔的!”
“昙玄,拜托你认真看看自己的心吧,虽然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可你更爱佛法,你已经侍奉佛祖二十多年了,佛早就成了你信念的一部分,如果你放弃了它,你这一生都会无所适从郁郁寡欢的!”
沈舒云越说眼泪越多,但昙玄铁了心不听,他扑上来疯狂的扒拉她身上的被褥,沈舒云吓得大叫,再之后,她在被子里猛然坐起了身。
梦!
这是梦!
沈舒云看看周遭,依旧是自己的小房间,安逸静谧,根本就没有昙玄,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穿的好好的并没有被脱掉,除了那一额头的冷汗,其他都是幻境。
沈舒云擦完额头上的冷汗继续躺倒下去,这会儿却是没法睡了,虽说是幻境,可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若非她真的对昙玄起了欲念,又何来这一场梦呢?而且梦里的场景和事情都如此真实,真实的反应出了她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她必须承认自己虽然从不对外人说起,但内心深处偶尔也会偷偷的想昙玄要是个普通的男子该多好,他们夫妻应当会琴瑟和鸣、如胶似漆的过一辈子,然而他是个和尚,一入佛门便终生带着佛的印记,这就注定了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像世俗夫妻那样生活。
他们不能亲密触碰,不能享受夫妻闺房之乐,不能有孩子,甚至不能向对方表达自己的爱意……
这样的婚后生活也能忍受么?沈舒云在心底里问自己,得到的答案毫不意外,相较于离开昙玄,这一切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她真正想要的只不过是能一直陪伴他照顾他,助他早日寻得正法。
想明白这点她的心忽然感觉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清明,至少在这一刻她还留在他身边,还能照顾他,这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不是吗?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深沉的睡眠。
翌日,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得屋里满室生辉,沈舒云起床穿衣梳头,整理好后便打开门出去洗漱做饭。
小院里,昙玄正在给油患子树浇水,见到她起身昙玄笑着打了声招呼:“沈施主早啊!”
沈舒云望着他静静的笑了笑,但不知为何越笑越大,昙玄疑惑了,停下手里的动作奇怪的问她:“沈施主,你这是怎么了?”
沈舒云笑弯了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一脸正色的回道:“昙玄,我就知道那个不是你。”
“沈施主,你说什么,谁不是贫僧?”
沈舒云咬着嘴角,倚在门前歪了歪头,说:“是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坏蛋,他差点儿就欺骗了我。”
第33章 去沈家庄
正月过完是二月。
进入到农历二月,天气回暖,光秃暗沉的大地开始冒出针一般细嫩的草尖,桃李抽芽,鸭子、大鹅在池塘里欢快的凫水,缠绵的春雨淅淅沥沥从天而下,远处的山脉,近处的湖泊,都被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沈舒云和昙玄在翻好的地里施肥、播种。这次他们在一块菜地上种了油菜,另一块菜地种了辣椒、豆角和茄子。
种子种下地,经几场春雨,便有小小嫩嫩的幼芽从地里冒头出来,这时候的幼芽十分脆弱,不能施肥不能浇水,否则会夭折,所以这一段日子沈舒云无事可干。
跟着昙玄去村长大伯和二福叔家帮忙插了几天秧,直至某一日,沈舒云的心情十分低落,平日里动不动就脸红和爱笑的她在这一天发了很久的呆,等晚上帮忙完回寺庙后,她连吃晚饭都兴致恹恹。
她这些细小的情绪浮动自然逃不过昙玄的眼睛,是以昙玄在结束了一天的晚课后顶着一身疲累也没有着急回房休息。他缓步走到沈舒云的房门口,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敲开了她的房门。
印象里沈舒云开门总是很快,这次也一样,不过借着烛火的照耀,昙玄还是发现了不同之处。
“你哭过了?”他吃惊的问,“为何今日如此伤心?”
沈舒云往脸上摸了摸,抹掉最后一点泪水的痕迹,可通红臃肿的眼皮还是将她的难过暴露无遗。
她不知道该怎么掩饰,特别是在心细如发的昙玄面前,于是只得承认道:“是,但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缓一缓就好。”
她说完又故作坚强地朝他笑了下:“昙玄你今天也忙活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去二福叔家帮忙嘛,可不能误了时辰。”
昙玄没有答话,执着烛台一眨不眨的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看了半晌才垂下了眼帘,最后头一点,道:“好,沈施主也早点休息,贫僧告辞了。”
闪烁的烛火随脚步声一起离开,沈舒云静静关了房门,心却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募地沉寂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的眼里沁出了眼泪,几步走到书桌前捂脸趴下,大颗大颗的眼泪随即从指缝中流下,沈舒云咬着唇拼命忍住自己的哭声和悲伤,哭得时间久了,她干脆在书桌前睡着了。
“叩叩——”
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没有人再出来开门。
昙玄敲了一会儿没动静,想了想,然后慢慢推门走了进来。
瘦小纤细的姑娘就趴在桌子上,烛火剪出她漂亮的轮廓,一头黑瀑似的秀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另外半张脸上还挂有泪珠。
“沈施主?”昙玄推了推她的肩膀。
睡梦中的沈舒云毫无反应。
昙玄叹了口气,握握她的手,手心传来的触感冰凉刺骨,吓得她赶紧替她号了号脉。
幸好,还没有生病。不过她若是在书桌上睡一夜,第二天肯定会生病。
昙玄的眉头蹙了蹙,似乎在思考和踌躇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咬咬牙念了声佛号,而后扶着沈舒云的肩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身后的床榻走去。
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昙玄随即吹熄了她屋里的灯。
“做个好梦。”他给她掖了掖被角,随后起身离开,可就在他起身要往外走时,床上的沈舒云忽然嘤咛了一声。
昙玄的脚步停住,回身望了望她。没过多久,沈舒云又嘤咛了一声,这次昙玄听清楚了,她叫得是“娘~”。
所有的谜团似乎都有了解释,昙玄之前听人说过很多关于她的事,其中就有提到沈家老爷夫人是在二三月的时候被人害死的,现在不正是二三月么,莫非今天就是沈父沈母的忌日?
想到此昙玄眸色一沉,再看向沈舒云时,眸中浮现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心疼。
沈舒云从床上起身,昨夜一夜的梦魇使得她并没有睡踏实,今早对镜梳妆时往镜中一瞧,里面的人眼泡浮肿,眼睑发黑,活像被人揍了一顿。
沈舒云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这副模样出去可真够丢人的,特别是吃过早饭后还要去帮二福叔家插秧,到时候肯定得闹笑话。她着急忙慌的倒了些茶水放在掌心使劲揉着眼睛,揉了好一会儿,感觉眼泡的肿胀不但没消反而更加红肿了,顿时悔不当初。
打开门,昙玄刚下了早课,沈舒云半捂着头急匆匆的跑上去:“昙玄,我……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你说。”昙玄语气很柔和,像春风拂过树梢。
沈舒云咬咬牙,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那个……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眼睛快速消肿啊?”
上头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沈舒云更尴尬了,死昙玄,这时候还笑话她!
待欲发作,却见昙玄一把拉了她的手直往厨房里跑。倒热水,拧巾子,敷眼睛,他做的一气呵成,沈舒云只感觉眼前蓦然出现一片温热,下一秒就听他说道:“这个得敷两三盏茶的工夫,所以早饭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沈舒云点头,乖乖扶着巾子回了房间,少时厨房便传来嗞啦啦炒菜的声音。
饭菜做好,沈舒云的眼睛也差不多消肿了,只不过眼睑的青黑色还在。她有些丧气的回到厨房,昙玄端菜上桌之际扫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快过来吃饭,贫僧那里还有盒涂眼睛的药膏,沈施主如果想要就不要再愁眉苦脸,不然贫僧还要再考虑考虑。”
一听说昙玄那里有药,沈舒云立马就来了精神,飞快在饭桌前坐下,急急解释道:“昙玄,我没有不想吃饭,就是……就是想到等会儿还得去帮二福叔插秧,那田地里好多乡亲,若是被他们瞧见了我这副模样,我以后的脸面还往哪儿搁呀?!”
“沈施主这会儿知道了?那昨晚还哭得那么狠。”
“我这是……”沈舒云说到这儿语气猛地一滞,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哀伤,末了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可能就是爱哭吧。”
“是因为你父母的事么,昨天是二老的忌日吧?”
沈舒云闻言吃惊的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沈舒云垂下眸子,眼里又有了些湿意,昙玄伸手在她额头敲了敲,末了没好气的说道:“还想不想要药膏了?”
“哦,想!当然想!”沈舒云从悲伤的情绪里跳出来,立马抓起碗筷大口大口开始吃饭。
饭后,昙玄去僧房拿药膏了,沈舒云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等她收拾完,昙玄也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白色的瓷盒。
沈舒云握紧了瓷盒正要回房间上药,昙玄却在此时忽然拉住了她。
“沈施主,贫僧也有一件事想问你。”
沈舒云回头,脸上扬起一个恬淡的笑:“什么事,你问吧。”
昙玄静默了一会儿,随即说道:“你我成亲也好几个月了,之前是贫僧考虑不周,竟也没想着去拜祭一下你的父母,等这次二福施主的农事忙完,贫僧想和你去一趟沈家庄可以么?”
沈舒云呆住,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这样的话:“昙……昙玄,你说的可是真的?”
昙玄轻笑,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出家人不妄语。”
沈舒云的眼眶刹那间全是泪,愣愣的望着他良久,而后才哽着嗓子说了声好。
李二福因为李放离开了的缘故,今年种的田地比往年少了一半,毕竟已经是头发半白的老人了,身体和气力都有限。
沈舒云和昙玄继续帮了几天忙,李二福的农事就告一段落了。
农事做完,沈舒云和昙玄都很开心,一回寺庙他们就着手准备去沈家庄的东西。首先是路上吃的,沈家庄离李家村约摸有二十多里,走路得走一两天,其次是香烛纸钱,祭拜沈父沈母坟所用。
经过了一两天的细心准备,昙玄和沈舒云在某个大晴天的早上就背着包裹出发了。
一路很漫长,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村子,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到了傍晚天空还下起了轰隆隆的大雨。昙玄和她的包裹里虽然都带了伞,但风雨大作,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被淋湿了。
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沈舒云冷得脸色发白双肩不住颤抖,正在此刻手疾眼快的昙玄突然看到前面的山凹里有一座破房子,于是赶紧扶住了她大声打气道:“沈施主你坚持一下,离这儿不远处就有座屋子,咱们马上就能去那儿躲雨!”
沈舒云双唇颤抖不止,半晌才发出一个“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