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傅景翊细数道,“凡凡都八岁了,绵绵也三岁了,廷儿刚满周岁。”
凡凡是太子傅云从,绵绵是二公主傅凝岁。
“廷儿是谁?”
看着清辞狐疑崩溃的目光,傅景翊内心惶恐可还是很冷静的说:“廷儿是我们的第三个孩子啊,祁元的三皇子。”
清辞的眼睛越瞪越大。
她的脸越逼越近,傅景翊的身子一点点后倾。
“当初不是说好的吗,我答应凡凡没有弟弟妹妹了!我答应过了!”
傅景翊顶着压力道:“我又没答应。”
清辞抓起腰下的靠垫扔在他怀里。
傅景翊抱住了靠垫,哄道:“廷儿很可爱的,他是三个孩子里长得最像你那个。”
清辞心里面很不舒服,担心着凡凡的感受,又是真想看看那孩子长什么样。
纠结了半晌,她说:“那凡凡呢?他是不是很不高兴。”
傅景翊略一沉默。
显然是的。
清辞长叹了一口气,“你本就不太喜欢凡凡了,宋宁又不把凡凡当亲儿子,我的凡凡也太可怜了吧。”
傅景翊皱眉,道:“凡凡更喜欢宋宁,宋宁哪怕又有了孩子,对他还是很宠,挺着大肚子还天天陪他玩。”
清辞再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意识是多余的。
不过,她掀开薄毯下榻,哼道:“我睡够了,再也不会有宋宁了。”
她心里暗暗的想,不能再逃避了,现在她得好好活下去,不能再做个缩头乌龟了。
她也知道傅景翊更喜欢跟宋宁在一起,宋宁让他轻松,她也会尽力做好的。
毕竟,宋宁原本就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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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又是八年过去。
“公公,求您疼我。”
清辞做梦也没有想到,她被一个女人抱着求疼爱。
事情是这样的。
宫里实在乏闷,清辞就常常换装找傅景翊玩,有时候穿戏服,有时候打扮成书生,有时候扮宫女。
这一天,她换了身太监服制,路过御花园的假山处,就被人拉进了假山深处。
假山里面光线晦暗,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不过清辞认得她的声音。
这个女人是太子的侧妃,名叫苏甜,进东宫半年有余,太子对她也不算凉薄,可这女人居然要找公公打发寂寞。
清辞迟迟给不出反应。
苏侧妃黏了她一会儿,手到她胸前时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劲,猛地松开她。
“你是谁?!”
清辞讪笑:“你猜。”
苏侧妃反应很快的叫出声:“母后?!”
当年,在宋宁生下三皇子之后,傅景翊就宣告晋皇贵妃为后。朝堂上无反对的声音。也无人问起原皇后的消息。
清辞整理了下衣服,冷笑:“动手动到本宫头上了,本宫也是大开眼界。”
凤鸾宫里,苏甜跪在清辞脚边。
“母后,您饶了我吧,我是一时迷了心窍,再也不敢了!”
清辞那身太监服还没换下来,靠在凤椅上,很有兴趣地问:“你把我当成了哪个太监?”
苏甜颔首,老老实实的回答:“宏公公。”
清辞愣了一下,这苏甜口味着实有点重,她还以为是哪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呢。
看中的是宏公公,那无非看中他是皇上的身边人了。
可是她的身形跟宏公公哪里像了?
“你可知道,秽乱宫闱这事儿你是什么罪?”
苏甜连连磕头,哽咽道:“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母后,太子妃苛待于我,对我动辄打骂,我实在受不住了,才想着寻求宏公公的帮助,他能在父皇面前说几句,兴许就解了我的困境。”
说完,她撩起一双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雪臂。
清辞啧啧道:“你受了欺负,应该告诉太子,而不是找什么宏公公啊。”
苏甜抹了把眼泪,道:“太子殿下不会管我的,我那时不经意听见太子跟太子妃商量着给三皇子使绊,从此之后太子就不待见我了。”
清辞的心咯噔一下。
敢情前面都是铺垫,现在的话才是苏甜的目的。
“太子要如何给三皇子使绊?”
苏甜挪着膝盖上前几步,跪到了清辞脚边,低声说:“说是过些天父皇生辰,要让三皇子在殿前出丑。”
清辞扶了下额头。
自廷儿出生,凡凡就看他不顺眼,比看公主要不顺眼的多。
清辞就从来没见凡凡拿正眼看过廷儿,廷儿也知道长兄不喜欢他,小小年纪就躲着他走。
她费尽了口舌,也没能让两孩子关系好一点,只能一遍遍的告诉凡凡,父皇母后都爱他。
再后来,凡凡就学会虚与委蛇了,面上跟廷儿和和善善的,清辞还以为,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呢,没想到背地里存着这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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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非礼
清辞微眯着眼,淡淡瞧着脚边的苏甜。
这姑娘所言或许不假,太子的确存着伤害廷儿的意思,可是苏甜终究料错了一点。
她并不会因为苏甜对太子倒戈相向,更不会将苏甜收为己用。
毕竟,太子也是她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旁人不知,还当她对太子的好都是面上功夫。
尽管对太子的行为失望,仍然不妨碍她在这时候对苏甜恼火。
这个人,是断断不能再留在太子身边了。
苏甜瞧着皇后的眼神不对劲,试探着说:“妾身句句属实,只是不知太子究竟要做什么,母后心里有了数,皇上生辰之时也好着手应付。”
清辞笑笑,说:“你对太子,没半分感情了?”
“从未有过,”苏甜摇摇头,诚恳道,“嫁给太子不过是皇命难为,太子不仁,太子妃又事事针对妾身,妾身实在是受够了。”
好家伙,这会儿皇命难为了,清辞分明记得这女子刚入东宫时那个殷勤。
把她当成宏公公是假的,这就是来投诚的。不过胆子确实够大,敢在她面前演戏,还敢对她上下其手,只为了显露她对太子有多“不忠”。
清辞想了想,惋惜道:“你伺候过太子,不能再许人家了,去清心寺吧。”
苏甜愣住,赶紧说:“母后误会了,妾身可以不离开太子,妾身就留在太子身边,做母后的耳目。”
清辞倒是喜欢耳目,只是这些年来,想做她耳目的人实在太多了。
“秽乱宫闱的事儿捅出去你都活不了,老实去吧,本宫要歇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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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甜哪有这样容易认命。
她回了东宫,先躲起来重重给自己打了几个耳光,再让婢女去太子那里传话,说是皇后把她召去了一趟。
没一会儿,太子就过来了。
苏甜哭得梨花带雨的,一手捂脸,另一手慢吞吞的收拾东西。
见太子来了,苏甜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妾身不想离开殿下!妾身舍不得啊!”
傅云从有点嫌弃她眼泪鼻涕的,脏兮兮的,把她拎开,问:“你跟母后说什么了,她怎么要赶你去清心寺。”
苏甜支支吾吾没法开口,傅云从就让殿中其他人都退下。
她这才满脸委屈地说:“母后让我窥探,窥探殿下在父皇生辰宴上备了什么礼,我哪能做这样的事,只好找借口推辞,母后就不高兴了,要把我赶去清心寺,殿下,我实在不能离开殿下啊!”
他俊美的脸上掠过狐疑之色。
“母后要知道我备了什么礼,做什么用?”
“许是想让三殿下艳压太子殿下,博父皇欢心,”苏甜泪目盈盈的,柔柔弱弱的却毅然决然,“我就是去死,也不能出卖殿下。”
傅云从并没有预想中的愤怒,只是有些不耐烦的说:“行了,母后那边我会去说的,你不用出宫。”
倒不是这个苏甜有多重要,只是他不喜欢任何人来干预东宫的事。
未经商量就在他身边安插人或者把人调遣离开,这类行为他都不接受。
苏甜赶紧说:“殿下千万不要跟母后提起我方才说的话,我没有答应母后已经让她生气了,她若是知道我还跟殿下告状,肯定弄死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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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从到凤鸾宫时,看到父皇在,脸上的脾气顿时收了收。
他乖顺的向父皇母后行了礼,而后道:“母后今日召见了儿臣的侧妃,所为何事?”
清辞道:“我没那个闲心召见她,是她自己来找我。”
傅云从不怎么相信:“母后的意思是说,是苏甜自己来冲撞母后的吗?”
清辞一听太子这口气,就猜测苏甜去太子那说了什么,毕竟太子态度虽然不好,可长大后做事也没那么莽撞了,不至于什么都不去了解就跑来兴师动众的责问她。
既然如此,她也不客气了,“苏甜把我当宏公公,还求疼爱呢。你这个侧妃心痒了,你一点儿苗头都没瞧出来?”
傅云从笑了,“把母后当宏公公?”
“我刚刚穿着太监服呢,”清辞解释道,“她把我拉进假山里,想非礼我呢。”
傅景翊坐在一旁听着,正一手端着茶,另一手用杯盖拂着茶叶,听到“非礼”忍不住笑了一声,手中茶杯抖了都,洒开了些许。
清辞忙给他拿手帕擦手。
“笑什么,这是真的,我差点儿就不清白了。”
傅云从脸色晦暗不明,声音有些凉:“母后还真是清清白白的。”
清辞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一时看着他不说话。
傅景翊看了眼清辞,再看着太子,淡淡道:“自己也快当爹的人了,连信谁都弄不明白。”
傅云从双眸一黯:“我是你儿子,你也知相信她。”
清辞体会到了傅景翊常常面对那些政事的头疼,她现在也有点心力交瘁了。
“凡凡,我……”
“别这样叫我,我大了,”傅云从抗拒道,“我也不喜欢这个乳名。”
清辞被他一句话堵得不知所措。
傅景翊蹙眉道:“行,傅云从,你想留苏甜朕容你留着,他日吃了亏也是你自己的事,朕和你母后无法看顾你一世。”
傅云从还是在意父皇的看法,解释道:“不是非留不可,只是来问一问母后……”
“给朕滚出去。”
傅景翊摆摆手,就继续喝他的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清辞对于太子的态度完全换了过来。
清辞不再苛刻要求太子,隔三差五的就要给热脸贴冷屁股,傅景翊反而不怎么搭理这个儿子了,每每提到,他也就是一声叹息。
太子似乎不知父皇的失望,他依然是处处讨好父皇的,时不时就要暗示傅景翊,说母后偏心对他不好。
傅景翊起初还会跟他讲道理,时候长了,之后每每都是淡淡扫他一眼。
忽觉这辈子干的最不应该的是,就是当初在孩子刚满月时就立了太子。
什么立长立嫡,朝臣们依然大多是拥护太子的,可是在傅景翊看来,帝位就该贤能居之。
果然,儿子一走,清辞又要滔滔不绝了。
“是我这事办的草率了,我应该先让太子看清苏甜的面目,由他去处置的。他也不是多在意苏甜,八成就是跟我唱反调罢了。也难怪他不高兴,苏甜是他身边人,我要是动了你你身边人,你也会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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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世面
“你就继续惯着他,给他开脱。”
傅景翊心疼她此刻的心境,又气她迟迟不答应废太子。
孩子大了要废更难,他已经懂了太子的地位含义,不像小时候从他手上夺颗糖那么简单了。
“只要他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你立马废他,我绝无二话,现在真不至于。”
清辞讨好得捏捏他双肩,用商量的口气道,“你不要对他冷淡,这孩子不在意我对他好不好,就在意你的看法。”
傅景翊扯开话题道:“廷儿昨天骑马摔下来了。”
“嗯?”清辞一下子就把太子的事抛在脑后了,“廷儿怎么样?”
没啥事,不过傅景翊故意不说话,还摆出了为难无法启齿的神色。
清辞立马撒腿往永宁殿跑去。
廷儿住在永宁殿,这事清辞心里特别不得劲。
这宫里原本是没有永宁殿的,傅景翊在她怀廷儿的时候,给修了一座殿,永宁两个字雕刻得龙飞凤舞。
他怎么就,不弄个永清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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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回东宫脸色不太好,众人都不敢上去搭话,递个茶都互相推辞。
苏甜去接了过来,恭谨呈茶:“殿下,母后怎么说?”
傅云从淡淡看了她一眼,摆手示意她把茶放在一边。
“让你留下了,不用出宫了。”
“殿下为妾身跟母后争吵了吗?妾身罪该万死……”
苏甜一双美眸里渐渐湿润,仿佛晃一下就要落下泪来。
“打住,”傅云从不耐烦道,“出去。”
苏甜出去的时候,听见杜曹向太子禀报:太子妃出宫去娘家李府了。
她回头,看到傅云从喝了口茶,嗓音淡淡,“这种事不用来告诉我。”
杜曹又说:“可是太子妃出宫过于频繁,李大人难道不劝她?”
傅云从无所谓道:“管她去了那里,我又不碰她,她去找奸夫**,弄出事来倒霉的是她自己,这蠢女人。”
苏甜踏出重华殿,唇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