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月(重生——)iweiss
时间:2022-01-14 08:40:10

  “不太熟练,那总还是会一些的吧”
  沉香迟疑点头,“但是许久没练过,奴婢不敢保证。”
  素娥见她这么说,有些失望,但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坐在对面男席末尾的地方,有个蓄须的中年人,他一会儿若是起身说话,你就想办法绊住他,不管是让他摔倒还是昏过去,只要能绊住他就好。”
  沉香闻言在明白她的意思,不复稳重,大惊失色道:“姑娘为何要这么做”
  这若是被人发现,可等同于行刺官员!
  “此事很重要,决不能让他开口说话,至于为什么,我无法同你解释清楚,但总之为了将军府好。”
  “我不勉强你一定办到,但一会儿要尽力而为,切记千万不要暴露自己,若是行不通就放弃。”她郑重道。
  沉香想起姑娘近日所为,听她说这么做是为了将军府,犹豫半晌,终是点头。
  “知道了,一会儿奴婢见机行事。”
  两人出了偏殿,回到凝和殿。
  匆匆行走间,遇到一人,看对方的样子,似乎也是方才离席归来。
  素娥停下了脚步。
  “韩姑娘,”来人见到她,敛了原本深思的神色,露出笑脸。
  是昨日在采芝斋发生冲突的其中一人,楚国公世子魏嘉诚。
  她点点头,两个人打了照面,默契地不再攀谈,并行进了殿内,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去了。
  回到母亲身边,嘉敏方才瞧见门外情景,蹙眉:“你怎么和他一起进来。”
  “方才在门口遇到了,便一起进来了。”
  她理好衣摆,规规矩矩地坐下,等着不久后要发生的事。
  若是提前就想起这档子事来,她一定早在进宫前就想法子让这个于大人被绊住,暗中提醒也好,派人拦截也好,总之决不能让他开口。
  她心不在焉地用了些食物,约莫半个多时辰后,待酒过几巡,那殿中央的歌舞撤去,恢复了一片安静。
  马上就要来了。素娥心中紧张起来,转身望了望沉香,以眼神示意她。
  对方点点头,偷偷藏了颗龙眼核在手中。
  官家说了几句话,便打算离开了。
  韩皇后即将扶着他先行离席时,对面男席末尾的座上发出一阵声响,众人被这声响吸引了注意力,循声望去。
  只见那个素来耿直的于广之突然站起身,似乎有些急,打翻了案几上的银樽酒杯。
  众人见此,只当是他是不小心,瞅了几眼,没当回事。
  官家龙目也扫了过去,没有说话,继续迈步。
  然而,正当他要离开时,被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叫住。
  “官家留步!”
  闻言,他和身边的一后一妃都停了下来,扭头去看,见那个于广之离开坐席,快步走上前来,越来越近。
  赵荣帧皱起眉头来,他隐约猜到对方要干什么,心中无奈又恼怒,腾地生出火气。
  于广之只装作没看见官家逐渐沉下的脸色,走上前去,正准备直直地跪下去,口中大张,将要高呼。
  “官——哎呦”
  “扑通”一声。
  接连响起两道声音。
  众人只瞧见那于大人气势汹汹地上前,正要说什么,却突然脚下一滑,趔趄几下,被绊倒在地,还翻滚半圈。
  一时间皆不忍扭过头,一把年纪了,骨头再硬,摔成这样,失了脸面又伤身。
  素娥没看到身后沉香不可置信的神色,还有她攥在手上那颗没来得及弹出的龙眼核。
  她只看到于大人被绊住,以为是沉香成功地阻止了对方,一颗提起的心缓缓往下落,长舒了口气。
  “姑娘......”身后的沉香脸色凝重,正要告诉她什么。
  然而没等素娥仔细去听,又一声“官家!”打断了沉香的话。
  只见那个跌倒的于大人在匆匆赶过去的宫人的搀扶下,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站稳了,不顾摔得发痛的骨头,毫不放弃地、锲而不舍地要继续开口。
  他竟然还要说!
  韩素娥还没缓多久,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她始料未及,下意识瞪大了眼,摈着呼吸,四肢发僵。
  来不及了。
  于大人再次站起来,虽然被摔痛的胳膊抖抖索索,发冠也歪到一边,但毅力可嘉,坚持不懈地开口唤住官家。
  “官家,老臣有一言。”
  眼见殿上之人的脸色愈发阴沉,甚至也没有半点回应,但他毫不畏惧,仍要继续说下去。
  “臣以为——”
  电光火石间,素娥闭了闭眼,咬牙站了起来。
  下一瞬,她猛然起身。
  仓促间,她装出像是发现什么可怖的事情一样,手忙脚乱地,又顺手扯掉案几上的绸布,将上面的杯子碟子悉数打翻,一刹间丁零当啷作响,在殿内显得格外清脆。
  这动静大到盖住了于广之的话,自然引得众人扭头,看了过来。
  只见她一脸惊慌失措,颤抖着指向殿上,口中还惊呼一声。
  “有、有蛇!好长的蛇!”
  似乎是怕众人不信,还补了句:“青黑色的,这么大。”她伸手比了比。
  这般细致描述惊得众人一片哗然,顿时满殿的混乱,众人哪里细想,听了这话便惊悚地从于广之身上移开视线,下意识地顺着她手指的地方,又惊又怕地探身去寻。
  “在哪儿!?”“怎么没看到?”
  “哪儿来的蛇?”
  这边女眷席上也有抖着嗓子的胆小妇人惊叫:“怎么会有蛇。”
  素娥自然是瞎指的,但她装得有模有样,像是亲眼见到那吐着芯子的毒蛇游过殿中,一副受了惊的模样,鼻尖红红,眼角盈着泪。
  “你看到它往哪儿去了。”嘉敏也惊地站起身,不疑有他。
  凝和殿周围草丛茂盛,一到夏季冒出什么蛇虫是常有的事,于是便以为女儿真的见到了哪条窜入殿中的蛇。
  “不知从哪个冒出来的,只见它往殿上去了。”素娥胡乱指了个角落,然后担惊受怕地扑向母亲怀中。
  “来人!快护送官家离开!”闻言,韩皇后很快反应过来,急呼殿上侍卫。
  台阶下的御前侍卫马上冲了上去,护住了官家,将他围了起来,不出片刻,便迅速地离开了凝和殿。
  “诸位冷静,先去偏殿避一避。”圣人安排,又吩咐宫人拿捕兽网来,找到那条蛇。
  一时间殿内兵荒马乱,无人仔细去寻是否真的有蛇,胆子大的掀开案几下的桌布,看有没有藏着蛇,胆子小的早早退避三尺,互相聚着,生怕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一条蛇来。
  宫中负责管事的姑姑很快赶了进来,陆陆续续将众人领去偏殿。
  只剩殿中央的于大人,孤零零地站着,连身边搀扶他的宫人也怕得悄悄退了半步。
  再无人顾及他要说什么了。
  ~
  殿中出现毒蛇的事情很快被处理了。
  不知是素娥运气好怎的,竟然真让宫人在院外杂草中捉住一条蛇。
  只不过是一条土黄色的小蛇。
  宫宴结束,已是夜深,韩素娥跟着母亲姑姑进了仁明殿,三人坐下后,圣人挥退了众多宫人。
  她握住素娥的手,将她细细打量一番。
  “可算长了些肉。”
  嘉敏赶紧道:“你可别说她长肉,现在的小姑娘整天担心自己长胖,饭都不肯好好吃。”
  圣人失笑,摇摇头,发间凤钗上珠翠摆动。
  “以前太瘦了,还是胖些好看。”长点肉,脸上也有气色,比之前那股弱不禁风的模样好多了。
  韩素娥晃了晃母亲的衣袖,嗔道:“我可没有故意节食,您没瞧见我最近吃得不少吗。”
  “我看你整日只吃那些甜食,正经的饭不好好吃。”
  “真是冤枉,我分明每餐都好好用了,母亲不信自去问我院里的人。”素娥嘟起唇,佯装生气。
  一旁的圣人静静地看着母女二人,见此不由展颜一笑,眸光温柔。
  琉璃瓦灯里烛火跳动,暖黄的光将蝶翼般的长睫投射在眼尾,圣人垂下眸子,嘴角仍噙着浅淡的笑,却有些说不上来的落寞。
  “卿云,”嘉敏见状,突然开口,周围都是心腹,也没讲究个称呼礼节,只唤了对方小字,“近日里,宫中如何?”
  韩琳晓正有些走神,听对方这样唤自己,一瞬间有些怔然。
  “还能怎样,老样子罢了,”她扯出一抹笑容,半是怀念半是感慨,“好久没人这样唤我了。”
  听她这样说,嘉敏露出些许愧色。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
  圣人打断她的话,“嫂嫂,素娥还在呢,”她抬眸看向侄女,对方正不知所措地看了过来,似乎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嘉敏止住话,看了眼女儿,也是,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她心中叹息,默默地伸出手握住对方,似要予她力量。
  圣人感到手上一紧,温暖又坚定,眼中有莹光闪动,抬起头,“过去的事,都是我自己决定的,怨不得兄嫂。
  “好了,不说那些事了,”她掩去面上异样,很快转移话题,“素娥,你那会儿可是真的看到毒蛇?”
  韩素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点头:“确实看见了,我也以为自己眼花了。”
  “一条青黑色的蛇,腹部似有白点,还吐着芯子。”她说得像模像样。
  嘉敏深信不疑,帮女儿解释:“我记得那片地方草木旺盛,夏日经常会有蚊虫,偶尔冒出一条蛇,也是正常。”
  “最后不也真捉住了条蛇。”
  虽然并不是韩素娥说的那条。
  圣人也没料到侄女会撒谎,若有所思点头,信了她的说辞,只是仍有疑惑。
  “真是怪了,前段时间才让人清理过那一片,怎么又冒出来虫蛇。”
  “夏日嘛,那些东西就是除不净的。”嘉敏随口道,没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于大人:寂寞如雪,谁来理理我。
  素娥:住口。
 
 
第18章 刚极易折
  经此一闹,这场宫宴草草收场,凝和殿众人陆续散去,各自打道回府。
  唯有扭了老腰的于广之被留了下来。
  他被宫人搀扶着坐在宽榻上,一个不注意扯到扭伤,不禁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
  “大人小心。”一位公公连忙扶住他,小心翼翼地往他腰间塞了块软囊。
  于广之有些没好气地趴了下去,让赶来的太医替他看伤。
  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突然滑了一跤。
  跌跤也便算了,他最后还是坚持着爬了起来,不顾疼痛和丢脸,还要完成自己的职责。
  可惜想了许久的措辞,话才到嘴边,就被那个一惊一乍的娇气丫头打断。
  忒倒霉!今日出门前真该看看黄历。
  圣人膝下无子,今日他本想当着官家和圣人的面,提出立储一事。
  官家已过不惑,虽仍是强壮之年,但储君一事,还是尽早定下为好,免得重蹈覆辙,前朝的教训,足为深刻。
  无论是立庶长,还是让圣人去抱养一位皇子在膝下,只要合乎规矩,倒也无所谓非要立长立嫡。况且,这么多年过去,圣人恐怕是难有子嗣。
  他想好这些,决意下次早朝时提出来,即使官家和圣人不乐意听,他也一定要说。
  “于大人,您的小腿和腰上有些扭伤了,其他地方无碍,”太医诊断许久后,将他的衣服放下,“下官给您开了两瓶治跌打的膏药,每日在扭伤处涂抹三次,这一个月,不要剧烈活动。”
  于广之点点头,虽觉着有些晦气和不爽,到底是客气地同他道了谢。
  圣人体察他,怕他身体有恙,特许了宫中的太医替他瞧病,已是开恩。
  于广之等太医开完药,不好在后宫滞留,便从榻上起身,要赶回府中去。
  他出去时已是亥时过半,宫里多处都熄了灯,月如银钩,投下幽幽莹光,引路的公公提着盏宫灯,客气地引他出宫。
  刚要走至第一道宫门,却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低声唤他,被空荡又寂静的宫宇吞了大半声音。
  于广之转过身,眯着眼去辨认来人。
  身旁的小公公也提着灯去照,瞧见来人,眉开眼笑。
  “嬗溪姑姑,福公公,你们怎么来啦。”
  原来是圣人身边的姑姑和黄门。
  此刻嬗溪也燃了盏宫灯,秀丽的容貌一片温和,她轻声解释:“圣人不放心于大人的伤势,派我们前来探望,顺便送大人出宫。”
  她瞧于广之好端端站着,也能自行走动,松了口气,又对那小太监道:“公公先回去吧,剩下的路由我和阿福来引。”
  那年轻公公自然乐得如此,没说什么,道了谢便转身回去了。
  于广之看见来人,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觉着有些牙疼,圣人果然来阻拦自己了。
  “于大人,”嬗溪静静地等着那公公走远,开口将要说什么。
  “你不必多言,告诉圣人,我必定会劝说官家立储。”于广之语气不善地打断她的话,临了怕她还要开口,用想好的说辞堵住对方的话头:“我于某今日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圣人十四年未有子嗣,早该认清现实,没有亲子,去抱养个小皇子又有何妨,万不能再让储君一位空悬着。”
  见他误会自己的主子甚至出言不逊,嬗溪好脾性,没有动怒,面上毫无波澜,但眸色终是冷了下来。
  她哪管对方愿不愿意听,不咸不淡地转述圣人的话:“于大人当真迟钝,官家久久不肯立储,便是有他自己的考量,若立庶长子,则裴相日渐势大,若让圣人抱养认嫡,则将军府势大。”
  于广之闻言神情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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