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月(重生——)iweiss
时间:2022-01-14 08:40:10

  “我很是羡慕你们这样的人。”
  羡慕?自己这样的下人有什么好羡慕的?墨一不解。
  夜风像少女飘扬的发梢,轻抚着素娥的脸庞。
  她凝视着船下墨色湍流,渐渐地出神。
  “我自小生在汴京,看到的只有汴河,以为整个天地的河流就如汴河这般宽窄,直到有一天读到那句‘水何澹澹,山岛竦峙’,便很想知道那话里描述的究竟是怎样的波涛广阔,可惜我永远也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若我是个身体健康的男子便好了。”她回眸,莞尔一笑。
  墨一没料到他一句“去过东海”便能引起她的这般感慨,对方坦诚又向往的目光触动了他,他又为自己对她的欺骗深感无力与愧疚,因为那不过是随口编造的谎话。
  他微咳一声,似要打破这渐渐压抑的氛围:“在下去的地方也不多,最远也就去过东海罢了。”
  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让他想起了公子,没有思考便道:“倒是我家少爷去的地方挺多,见多识广,博闻强记,还自己编写了一份地理志,若是姑娘有兴趣,不如——”
  话刚出口他便自知失言,急急地止住。
  “不如什么?”韩素娥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愈发的浓了,一对儿桃花眸弯了又弯,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墨一怔住,又纳闷她这突兀的笑容,随之而来的晚风携着熟悉的气息到来,使得他脖颈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来人。
  素娥看到黄柏过来,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墨一的反应,见对方不出所料地绷直了腰脊,扑哧一声笑出来,刹那间,昔日在其他人面前维持的淡然都随着晚风烟消云散了。
  果然如她方才所见,这个墨一可是怕极了他家公子。
  她以帕掩了掩唇,脸上的笑容未散去,半是调侃道:“黄公子,你可真不愧是治下有方,这般威严,让你的手下见你如同老鼠见了猫般。”
  一句玩笑话,似真似假,倒多了些熟稔的意味。
  墨一有些愕然她的态度,面对区区一个商户少主,这个身份高贵的韩姑娘怎么也该是疏离冷淡的,更何况,黄柏生得普通且低调,不算讨喜。
  他偏头觑了眼公子,见他神色仍旧是平静的。
  听了这玩笑,黄柏未有愠色,语气平平:“他定是意识到自己的一番溜须吹马在姑娘面前无所遁形,弄巧成拙,反丢了他主子的脸面,才如此害怕。”
  这本也是打趣的话,偏被他一副无波澜的语调说得寡淡无味,不解风情。
  话说到此,本应见好就收,可素娥反倒起了兴趣,远山眉高高一扬,露出认真的神色:“既然如此,那我可真得恳请公子将那份地理志借我赏鉴一番,免得墨一一腔赤诚之心被说成是溜须拍马。”
  墨一似被风呛了喉,沉沉地咳了声。
  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想不到自己多嘴一句,造成如此局面,料想公子肯定会直白拒绝这要求,就如同他平日打发那些找上门的仰慕者一样,冷漠无情,毫不客气。
  若是惹得韩姑娘不高兴可如何是好。他暗自发愁。
  然而他这次没有猜对。
  三步之外的黄柏头一点,就这么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姝色无双
  素娥见黄柏点头得爽快,怕他下次借口忘记推脱此事,便直言:“方才我听闻哥哥邀你改日到我们府上相聚,不若届时便将地理志带来,黄公子觉着如何?”
  黄柏此时身份不容他不耐,只好依言允诺。
  墨一偷偷抹了把汗,又怕公子心生不悦刁难对方,想着一会儿究竟该不该替韩姑娘说两句话。
  他暗自琢磨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紧紧地闭上嘴为妙。
  一行人回到包厢中去,却发现少了一人,韩素娥回想方才在甲板上,一时竟没注意那个惯来活跃的魏纨绔从头到尾未曾吱声,着实奇怪。
  正当谢景渊准备差小厮去找时,房门又被推开,魏嘉诚走进来,口中道:“方才在外头偶遇一位袁姑娘,聊了几句,颇为投机。”
  “说来也巧,袁姑娘在外面看见澄弘兄,说是曾受他相助,想前来致谢,便央我为她引见。”
  “世子,不介意再多个人吧?”魏嘉诚笑眯眯地问道。
  谢景渊看了眼韩沐言,后者正一头雾水,这状况引起他几分好奇,于是点点头示意将人带来。
  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婢子,她面上覆纱,走到近前盈盈躬身,向几人行礼,方拆开脸上面纱,露出一张明艳到极点的面容,妙目一转,朱唇轻启:“民女袁姝,见过镇北王世子。”
  她说罢,又看向韩家兄妹二人。
  “韩公子,韩姑娘。”
  这位袁姑娘看起来早已及笄,身形成熟,细腰秀颈,丰肉微骨。
  今朝刚建不过百年,风气开化,仍流行前朝装束,她穿着一件石榴色薄纱齐胸襦裙,露出凝脂雪白。裙裾绣着火红的流云花,随她的一举一动摇曳生姿。况且她生得风流,嫮目宜笑,娥眉曼只,眼角眉梢含俏含妖。
  只是在场之人都见多识广,神色平常。韩沐言见她一双妙目定在自己身上,惹得众人一脸玩味,便蹙眉道:“你认识我?”他扫了眼旁边的妹妹,“还认得我妹妹?”
  对方未出声,打量了她许久的韩素娥便率先道:“这位袁姑娘我倒是见过,方才出事时,她也在一旁,曾出声喝止那醉汉。原该谢谢她,只是她不见了踪影,原来是去同魏公子叙话了。”
  她说完,又凝目看向那位袁姑娘,微笑道:“袁姑娘,方才的事,也要谢谢你了。”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说起来,我也未曾出力,还是多亏了那位侠客。”袁姝含笑推辞。
  世子打断二人,饶有兴致地问:“袁姑娘,不是说要向我们澄弘兄道谢吗?”
  “对啊,袁姑娘,你不是说澄弘曾救过你,快将详细说来听听。”魏嘉诚口中催促,一脸兴味。
  袁姝抿唇轻轻一笑,飞霞染上了两颊,半是羞怯道:“韩公子忘了吗?上月末在城西您曾拦下一匹脱缰失控的马。”
  还有这事?韩素娥看向哥哥。
  韩沐言垂目思索半晌,回忆起片段,抬头承认:“确有此事,不过与姑娘有何相关?”
  “公子救了人不言语便离去,但民女当时便在那脱缰马匹所驾的马车上,自然得感谢恩人。”袁姝美目流转,绛脣开阖,“只是差人打听到了公子名姓,却碍于贵府门第之高,难以上门道谢。”
  “今日有幸偶遇公子,托这位魏公子的福,得以见面,心下感激。”
  韩沐言闻言了然,但他并未将那天的随手而为放在心上:“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虽是公子举手之劳,却救下我等性命,倘若公子视若不见,我今日恐怕也无法站在此处。况且即使民女的性命不值得一提,但公子此举也帮了当日在场的家仆和路人,替我挽回了损失。”袁姝再三强调。
  听闻她此言,韩沐言也不知当如何回应。
  “这样看来,澄弘真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当谢!”魏嘉诚“刷”地摇开扇子,在胸前扇晃了两下,语气玩味:“袁姑娘,只是不知,如此大忙你打算如何感谢?”
  “我们澄弘兄是谁想必你也打听清楚了,将军府什么没有,也不缺你的一份谢礼啊。”他摇了摇扇子,上下打量一番袁姝,玩笑道:“难道姑娘准备以身相许?”
  听他口出戏谑,韩沐言眉头一皱:“魏嘉诚!”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看到他面色冷了下来,魏嘉诚连连摆手。
  韩沐言转向袁姝,一脸正色:“我这位朋友向来浑话多,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你的谢意我已收到,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多言。”
  见他态度疏离客气,袁姝还待再说什么,却被韩素娥抢了话头。
  “这位袁姐姐,当日我哥哥救你一次,今日你也出言替我解围,算是相抵,互不相欠。”
  她笑意盈盈地看向袁姝:“倘若姐姐还要再谢,便是觉着我的危难远不及姐姐了。”
  袁姝闻言脸色微变,她看向韩素娥,在接触到对方平静的双瞳时,慢慢敛了笑意,好一会儿后,垂首轻叹一声:“民女没有如此想法,更当不起姑娘一声‘姐姐’。”
  这位公主之女拿身份压人,她又怎敢再说一个不字。
  “好了,谢也谢过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上首的谢景渊见局面微僵,便含笑解围,他令人搬来椅榻,让袁姝坐下。
  “相逢便是缘,既然袁姑娘来了,便留下一同品茶吧。”
  袁姝正想找借口留下,此举正中她下怀,便乖巧落了座,只是时不时将视线落在韩沐言身上,含情凝睇。
  “说来有些冒昧,方才我听闻姑娘说话,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沈檀望向袁姝。
  他这一说,也提醒了众人,谢景渊几人不约而同看向袁姝。听这位袁姑娘说话,嗓音独特,似沙似哑,却并不难听,倒有几分风情,总是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韩素娥看了眼哥哥,他似乎没有什么印象,没有表示。
  但她自己却是记得的,下午在南泠印社,转卖那本《宵泽录》的女子正是这个袁姝,多亏了她那特别的嗓音,让她早在甲板上就想起来了。也是因为如此,她方才格外提防袁姝,拦下了她欲同哥哥牵扯的意图。
  不论是下午她话中若有若无的暗示,还是方才她的言语行为,都表明她在费尽心机地接近哥哥,或者说是将军府。
  她想到此处,不免抬眼看了一眼魏嘉诚,下午买下了《宵泽录》的是他,刚才将袁姝引来的人也是他。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魏嘉诚看到几人脸上的探究,开口解释:“各位真是好记性,这位袁姑娘,正是下午在南泠印社的一位卖家。”
  他话只说了一半,但众人一经提醒,便都想起来。
  “原来那本《宵泽录》是袁姑娘所代为转卖的。”谢景渊笑了笑,食指无意点了点桌面,“倒是巧了。”
  “魏兄,瞧你与这位袁姑娘颇为熟稔,难道是旧识?”沈檀问。
  “哎,没有没有。”魏嘉诚连忙摆手,“我同袁姑娘真是刚才相识,不过方才闲聊一番,才得知袁姑娘家是淮南袁家的旁支,倒是能勉强算上我们魏家的一个远亲。”
  谢景渊调侃:“那你倒是又多一个姐姐。”
  沈檀看了看袁姝,问道:“淮南袁家,是那个印染世家?”
  袁姝点点头,容颜微赧:“只不过我家只是一门旁支,远不及本家。”
  沈檀了然地笑笑。
  这时门外小厮来报,说船家怕方才之事被怪罪,送来船上厨娘最拿手的几道点心,作为赔罪。
  几个船娘鱼贯而入,将点心妥善放置在几人桌前。这点心倒是诸多花样,水晶皂儿、生腌水木瓜、荔枝膏、芥辣瓜旋儿、甘梅地瓜,还有几碗甘草冰雪凉水。
  船家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处,一脸迫切地看着韩沐言兄妹二人。
  “方才之事是小的看管不力,惊扰了韩姑娘,小的已经听从韩公子嘱咐,将那人送往衙门,还望给位贵人能宽恕小的。”
  “行了,下次让船家多安排些人手在甲板上,免得有人生事。”韩沐言虽恨那欲行不轨之人,却没多苛责船家。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船家连连道谢。
  船家送来的点心倒是十分精致,味道不错,比起将军府的小厨房也毫不逊色。素娥最喜欢那道炸番薯,洒了梅子霜,酸中带甜,外焦里嫩。
  “这道点心在京中最是出名,只是平日供应的不多。”魏嘉诚是个吃家,京城里各地美食都被他打探得一清二楚。
  他扫视在场一圈,发现袁姝面前的碟子分毫未动,便奇怪道:“袁姑娘不爱吃吗?怎么一筷未动?
  袁姝神色微僵地盯着那道点心,闻言旋即反应过来,淡淡地笑了笑:“不是不喜欢,只是向来肠胃不好,吃了这东西总会腹胀,便不敢再吃了。我无福消受,魏公子若是爱吃,不妨拿去享用,省得浪费了。”
  她玉指微拢,端起那份吃食,递给婢女,送到魏嘉诚面前。
  “好吧。”魏嘉诚不甚在意地笑笑。
  韩素娥持着汤勺,尝了口甘草冰雪凉水,甘草清甜,薄荷凉爽,好喝是好喝,只是哥哥在一旁盯着,她也不敢贪凉,只尝了两口便放下了。
  不过这炸番薯球确实美味,她连用了大半才停下来,韩沐言见妹妹喜欢,出言提醒:“你可小心用多了腹胀。”
  “地瓜可是个好东西,少量食用健脾强肾,补虚祛乏,吃多了,也不过是出虚恭罢了。”谢景渊悠悠开口,说到最后一点,忍不住唇边泛笑。
  出虚恭......一旁食两人份的魏嘉诚闻言默默地放下了筷箸。
  身为一个精致的贵公子,怎么能放屁呢。
  这番插曲引得其他几人笑话他,唯有韩素娥执着汤匙,未发一言,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个袁姝。
  袁姝有所察觉,转过头同她对视,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番薯在我国的的真正发展历史:
  在明朝万历十年(1582年),从当时的西班牙殖民地吕宋(今菲律宾)引进中国,由东莞人陈益从安南首先引入广东。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五月,福建长乐人陈振龙又从吕宋携带回中国,试种后,“甫及四月,启土开掘,子母钩连,大者如臂,小者如拳”,福建巡抚金学曾大力推广,并撰《海外新传七则》。《农政全书》详细记述了番薯的种植方式,李时珍《本草纲目》载:“南人用当米谷果餐,蒸炙皆香美……,海中之人多寿,亦由不食五谷而食甘薯故也。”中医学认为甘薯补虚乏、益气力、健脾胃、强肾阴。目前,世界各地都有广泛栽种。
  -----------来源 :搜狗问问
 
 
第35章 庶妹
  晚间回到府上,素娥同哥哥分开后,便吩咐沉香让阿凉去打听一下那个袁姝的来头,还有她口中《宵泽录》的原主,是否真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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