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庵下桃花妻——玄机小鱼
时间:2022-01-14 16:02:05

  
 
第16章  稚子无辜(一)
  翌日,是个难得的晴天,天空不再阴沉沉的,带着暖意的春风掠过发隙,尚带着桃红柳绿的香气。
  宁钦不曾食言,果然来看无非,而且还带来一份厚重的礼物。
  灼灼阳光照耀下,骏马毛发生光,一撮火红色的鬃毛分外夺目。让烈火看上去精神奕奕。
  宁钦将马缰交到无非手中。
  无非掩唇一笑,道:“宁大哥,你这是?难道还要走上几里的山路?”
  宁钦哈哈大笑,说:“今日风和日丽,围场中春意盎然,若不骑上好马,去肆意飞驰一番,岂不辜负这大好春*光?再者,我见无非你那日表现,应该是会骑马的吧?”
  无非点点头,可又说:“不过,那也得是驯服的小马,像烈火这样的性子烈的马,我也真真驾驭不了。”
  宁钦吹了一声哨子,果然那烈火立马将脑袋低下,凑到无非身上,表示温顺。
  无非吃惊地看着宁钦,宁钦笑道:“现在烈火听我的。你是我义妹,当然也得听你的。”
  可无非知道,真相绝对不是这样。到底宁钦一番好意,而无非也正想好好放松自己。遂点头答应了。
  两匹骏马在广袤的草地上飞驰。
  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策马奔腾,一份洒脱之情油然升起。
  自己太拘泥从前了,以至于真性情被掩埋。
  既然前尘已是往事,又何必让它左右自己的未来?
  我若果真放开,就不该让它为难自己的现在。
  此时此刻,我就如一匹飞驰的马,遍地的青草和白云朵朵的天空就是我的世界。我心若无羁绊,世间万物便不能牵制我的步伐。
  或许,我还如天空飞旋的苍鹰,我心自由,便海阔天空。
  黑马白衣,他自看见天地之间,那在风中飞扬的蓝色衣袂翩翩,一如蓝天,一如,夕阳下,镀了金子的大海。他从不知道世间有这样一种美,能圈住自己的眼睛,让自己如着魔一般,思之如狂,思之如狂……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因为那曾注入口腔,又流入胃的暖暖的鲜血而感激,还是因为这魅惑人世的美色,和那股淡淡的,把握不住的,如风掠过便飞走的柳絮似的轻灵且细腻如丝绸的巧妙心思。
  两匹骏马并排走着的时候,无非感激地说:“谢谢你,宁大哥,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轻松过。”
  “我如今总算觉得,在这空旷的草地,策马而行也是件极其诗意的事情。”
  人世间的纷纷扰扰,总是太多。世人惦念的总是些黄的白的,如此便洒脱不起来。可大千世界,又有几个是洒脱之人?宁钦自认为不是,他这辈子生在皇室,便注定无法割舍很多东西。可偶尔,站在一个人的身边,觉得安全而惬意,对于宁钦来说,就像是偷来的时光。
  每一个人在他手里都只是棋子。
  可他拿捏这颗棋子的时候,却不止一次动过留下它的心思。
  世间有太多的情感,爱情,亲情,友情……她曾以为自己什么都有,却在一夜之间都失去。如今口里叫他大哥,心里竟也潜移默化叫着他大哥。这种揉杂了亲情和友情的复杂感觉,让无非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很在意这些的人。她到底是个小女子哈,摆脱不去这人世间的感情,喜欢被体贴,被关心,喜欢被照顾,被感知。
  如今偶尔想起平安县,想到最多的还是那纯粹的嘻闹和玩耍,每一件都如此清晰而欢快。
  就算要失去又怎么样呢?
  时间久了,伤害的能原谅,想到最多的是平淡的温暖。
  他们聊了很多东西,每每聊的东西都让彼此感到新奇而有趣。
  一个皇室的孩子永远不会知道乡间孩子抓泥鳅时候的快乐。
  他很羡慕这一切,更喜欢看她说着这些时,弯弯的眉,粉嫩的唇。
  离开围场,是正午时分。
  送无非回到别院,宁钦便一路回了侯爷府。
  中途,又辗转去了一趟偏僻的小巷。一个身形如鬼魅的人飘然而至。
  “侯爷,他已经进了侯爷府。”
  “甚好。皇宫那里准备的如何了?”
  “万事俱备。”
  是夜,两个精神焕然的女人在闺房看着市井流传的小说,猛地,房门被撞开,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是宁钦,他喝了酒,而且喝了很多。
  “侯爷吉祥!”小双连忙行礼。
  宁钦醉醺醺地摆手,道:“出去。”
  小双看着无非,一双眼充满询问。无非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虽然是名义上的哥哥,可是,哪有半夜喝的烂醉,然后突然撞门而入的?
  “出去!”
  这宁钦平时笑眯眯的,可凶起来还真吓人。到底是皇室中人,威慑的模样学的一点不差。
  无非对小双挤挤眼,让她出去候着,但千万不要走太远……小双被一吓,低着脑袋就出去了。谁知道看没看到无非的表情?
  唉……
  对付酒鬼怎么办?
  无非第一反应,应该给他倒杯水解解酒。
  可宁钦不给她这个机会,一个八尺男儿,居然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无非,和小兽一样身子颤抖。
  “那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让无非彻底清醒后又彻底傻了,她才想好要如何接受这个哥哥,他怎么又耍上了孩子的脾气?不是他的孩子?无非身子一僵,就像是听到十分震骇的消息,一动不动。宁钦的孩子,当然只有府里的小世子,可是,为什么,他会说不是他的孩子?
  唯一的可能,岂不就是……侯爷夫人偷人?
  无非甩开自己脑袋里的杂念,说不定,他说的是别人的孩子呢。
  正想要宽慰他,他却低下头,眼里朦胧,细看又带着一丝清明。
  他什么都没说,就是悲伤地看着无非。无非想推开他,此处人多眼杂,他再不出去,难免会遭人非议。不说她先,纵是他,那也是个有家室的人。
  无非挣扎着推开他。他却伸手点了无非的穴道,喝了酒,眼底就染上了一丝猩红,看上去很是可怕。
  他忽然抱起她,往里间的卧榻走去。无非又惊又怒,想要说话,可他连她的哑穴一并点了!
  她睁着美目,死死地看着他。他视而不见,将她放在榻上,放下床帘,有着厚茧的食指一遍遍摩挲着她的脸,如手中捧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
  无非永远不会知道。那日,重见天日,是幸而长安军的两名将军忠心耿耿,坚信宁钦绝对大难不死。
  几人死里逃生,更加明白朝中太皇太后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要拔除宁家的人。
  他们乔装潜入京城,却发现举国上下正办着丧事——宁钦的丧事!说是那日山洪暴发,长安候宁钦殉难。可那日分明是有人用炸药炸开的山体。宁钦出现在灵堂之上,正接下太皇太后封赐的谥号长安王。
  这是个闹剧,是全天下的闹剧。
  可是,这场闹剧,却成就了朝野两派分裂,也许,还将成就一段皇图霸业。
  当皇帝将玉玺交到他的手中,当太后哀求他救救他们母子,哀求他救救楚国的百姓,免受战火之苦,那份压抑已久的渴求自由的心情终于爆发。
  却在这时,京中的暗卫告知,夫人早与其表兄有私*情,这侯爷世子,绝非是他亲生儿子。暗卫说的自然委婉,可就是这个意思。
  生于帝王家,这仿佛就是他的命运。
  没有温暖,只有算计。
  枕边人在算计他,算计着嫁给他后,能得到的最大的利益。
  也在盘算着,如何将他出卖,得到利益。
  而他,又何尝不是?在心中最后一丝温暖被连根拔除,果真只剩下一身的帝王骨血。
  他心中没有恨。
  只是冷眼在博弈,是局中人,也是执棋人。
  这是一场赌博,君临天下的豪赌。
  成王败寇,他不能输。
  三日,整整三日,他精心布下一个局。然后在最疲惫的时候,在梨花香里,动了最不该有的念头。
  本来只是利用她。诚然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可也到不了倾心相待的地步,也打算给她以极致的宠爱,来控制那善妒的女人。毕竟,陶明珠是太皇太后最得意的小卒,小卒能力虽小,却能吃掉对方的将帅。
  可人心,包括自己的心,最是难以控制。就比如,他在缓缓褪下她的衣物的时候,不敢去看那明亮的眼底,如死灰的失望!
  最后一件。
  褪下后,这美丽的身子就会为他而绽放。
  可在手指捏住那红色带子的时候,手背却触到一片暖暖的液体。
  漂亮的眼,流着泪水。楚楚可怜。
  他捧着她的脸,细细吻去那泪水。咸涩的。
  他伸手解去她的穴道,却很快将她挣扎的双手握住,扣在头顶。
  “……宁大哥……”她不敢相信,早上还带着她骑马笑谈的人,在几个时辰后会这样对待她。
  “我会娶你。让你做侯爷夫人,王妃,甚至……”
  他的唇下移,最后用牙齿咬住那红色的带子。
  无非惊恐地哭泣,张开嘴却是叫道:“赵玉白!”
  
 
第17章  稚子无辜(二)
  大抵还是清晨,房门便被敲响。
  大概是一盏茶之前,小双便被夫人的人叫走了。几个仆人在别院朝夕相处,倒是有了一份相依为命的情感,侯爷夫人叫去问话的丫鬟能有几个是活着回来的?
  几乎没有。
  可在徐阿婆敲了数声,房内却传来个低沉喑哑的声音:“何事喧哗?!”
  别院的仆人都来了,他们也都知道,这里是姑娘的房间,而这男人的声音?!
  “阿婆?怎么了?”总算传来了无非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仿佛此前哭过一般。众人的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疑惑,紧张地盯着那扇房门。
  这时,只听到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只见那人穿着黑色衮龙朝服,腰间系着一块金牌。
  面容当然是很熟悉的,不正是这几日,常常往别院来的长安候嘛!
  众人连忙下跪行礼,心中又喜又惊。
  “发生什么事了?”
  徐阿婆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完,无非正披衣从房内出来。只见她一双美目哭的红肿,脸上强带着一份笑意,目光总是避开宁钦。待她站定,宁钦却一掌握住她的腰,道:“小双的事,本侯爷自然给你们一个交代。快些去备马车,我和非非要出门。”
  得到宁钦的答应,哪个敢怀疑,全部放下了忧心,又见宁钦举止暧昧,一大早从无非的房间出来,更加笃定了一些事实。
  马车不大,却也不至于拥挤。
  无非缩在离宁钦最远的角落中,他只曲着食指,不快不慢地敲打着小小的茶几。
  他一手翻着一本书,目光落在书页上,嘴中却对无非说:“到了如今,你这么怕我做甚?”
  无非仿佛没了神似得,摇摇头:“我总听人说大善必大伪,从前不信。从太平村离开,一直到京城,遇上的人都说你是个大善人,大清官。所以,现在信了。”
  宁钦随手将书扔到一旁,倾身对着无非,道:“我认你做义妹,不是让你有一天用这样的语气来质疑我的。”
  “你何必再提兄妹之义?这只会让我恶心。”
  宁钦淡淡转开脸,靠着软枕,闭上眼,掩去眼底的那抹悲伤。
  三日后,就是小世子的满月酒,无非没想到会提前见到这个孩子。
  小世子安静地躺在母亲的怀里睡觉,粉嫩的小嘴没有完全合上,时不时还要张张和和,嘴角很快挂上一条银丝。孩子在安详地睡着,而陶明珠的心情完全不在这个孩子身上。
  陶明珠是个人如其名的女人,长的不算最美,可浑身上下如明珠般耀眼夺目,生完孩子后,更添一份成熟女人的味道。
  可现在,她的眼就瞪着宁钦搂住无非的腰的那只手。
  无非全身都觉得不对劲。
  陶明珠的眼神就像是一条毒蛇,凉丝丝地缠着她,又像是一条带着倒钩的鞭子,时不时抽*向她,让她觉得站在宁钦身边应该被拉出去千刀万剐。虽然这世上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但是,无非曾受过那种伤害,她无法想象,她竟会站在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身边,接受他的妻那怨恨的眼神。
  可想到了昨晚……
  无非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进退不由己。
  “夫人。这是本侯爷将要迎娶的二夫人。婚礼时间就定在孩儿满月酒那一日,一切都由你去安排吧。”
  说完这句话,陶明珠眼底的那抹恨意已经不用掩饰,她表现的淋漓尽致!
  “侯爷!我不会让这狐狸精进门的!”陶明珠派去的探子早就告诉她,这宁钦昨夜是在别院,这狐狸精的房间内呆了一个晚上!这岂能让她不恨?她嫁入侯爷府整整三载,除去洞房花烛夜,他在她房内呆到了天亮,就只有她给他下媚*药的那一晚,夫妻做到了这份子上,她如何不怨?
  丈夫对自己冷淡,又常年在外。而她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女子。她渴望被爱,渴望深夜里情郎温柔的情话。
  是以,在月前,才会给那一直心怀不轨的表兄得了机会,是以,夜夜春*宵,得知怀有孽子后,无奈才给宁钦下了那药……
  可到底,她是如此深爱这个男人。
  她不允许任何一个女人在他心底的地位高过自己。
  入门这三年,他从不会带着一个任何一个女人,如此明确地宣誓,他要这个女人!
  “这并不是你说了算。”
  拥着无非施施然离去,留下陶明珠在大堂又哭又闹。
  “奶娘!我要入宫去,让姑奶奶惩治这不要脸的狐狸精!你去我娘家,告知我阿爹,让我阿爹莫再缩头缩脑的!”
  宁钦的书房四围种满梨树,梨花花瓣积了一地,落在尘埃淤泥中的自然辗转零落,而那些落在小石子铺成的小路上的,却白嫩嫩的一片。他踏着花瓣而行,不像是个将军,反而像是个附庸风雅的世家子弟。
  看着那些被践踏的花瓣,无非的脚步停下,一如对面站到凉亭内,石桌残局前的人,举棋而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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