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即便是步生寒真的起了谋反的心思,他步望远也说不得半个“不”字。
可眼下步望远却还是要撑起来自己的那副样子,他知道自己的江山得来不正,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步望远缓缓开口,摇曳的烛光忽明忽暗,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晦暗:“竹寒,你可知今日朕是为了什么事找你来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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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步生寒决定装傻,“臣弟不知。”
步望远闻言叹了口气,又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此前有人告诉朕说你意图谋反,可有此事?”
步生寒倒是没料到步望远会这么直接,不过眼下他们两个的这种情况,步望远似乎也没有卖关子的必要。
“皇兄对臣弟就这么不放心吗?臣弟若真的想要谋反,当初又怎么会将虎印交给皇兄?直接调遣京城中的禁卫军难道不比重新筹兵买马要简单许多吗?”
“无论如何万事都要小心,从古至今弑父夺位者比比皆是,何况是兄弟之间。”步望远闻言一顿,停下了手上揉眉心的动作。
弑父夺位,呵,没有人比他步望远更清楚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皇兄说的有理。”步生寒冷冷地说道,他其实也知道步望远一直忌惮着自己,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只是臣弟当真没有谋逆之心,那上奏之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理由来状告臣弟,并且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在皇兄调查清楚之后还望能够还臣弟一个清白。”
“若竹寒你当真没有这心思,朕自然不会冤枉你,那个告假状的人,朕亦会将他治罪还你一个清白。”
步望远说完抬头冲门外喊了一声:“李淳海。”
大门应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直站在门外候着的李淳海走了进来,“陛下您有何吩咐?”
“去问问东方步,那东西他带来了没有。”
“是。”
李淳海弯腰倒退出去,不多会儿又弯着腰走了进来,手里还多了一本书。步生寒不用看也知道,那是白云清献给他的那本手抄本,今天这场闹剧的起源。
步望远从李淳海手里接过那本书,随意地翻看了一下便将它放在了桌子上,“这书是竹寒你的吧?”
“是。”步生寒点点头。
“这书中的内容你可都看过了?”
“看过了。”
步望远闻言,突然将那书抓起来扔到了步生寒的脚下,然后愤怒地说道:“那你可看到了这书中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步生寒弯下腰,将那书捡了起来,然后走到了步望远的面前说道:“书中的内容,臣弟看过,只是从未见过里面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皇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此书的原本就在朕这里,你说朕误会了?”步望远说着给李淳海使了个眼色。
李淳海见状赶紧从步望远身后的书架上取下来了一本书,放在桌上。
步生寒瞄了一眼,李淳海拿来的书跟他手中的书书名是一样的,《朝录》。
随后步望远将那书打开翻到了某一页,指着上面的一首七言诗说道:“你给朕看看,这首诗暗含着什么意思!”
旁边的李淳海偷偷地看了一眼步望远指着的那首诗,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直接让李淳海惊出了一身冷汗,那诗的内容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异常,但细看却能看出来,那根本就是首藏头诗,而内容是:弑父夺位,兄倒弟承。
这诗的意思分明是在说当今皇帝步望远弑父夺位,而最后推翻他步望远的是他的弟弟步生寒!
除了这首以外,这整本书里这样的藏头诗不在少数,更有甚者甚至写出了步生寒要起兵造反的时间和地点,这怎么能让人不多想。
李淳海暗暗为步生寒捏了一把汗,如果从步生寒家中搜出来的书当真是这种内容,恐怕就算步生寒再生出来几张嘴也不够他为自己解释的。
然而相比李淳海的紧张,身为局中人的步生寒却要平静许多,他好似并没有将这件事当回事,而是将自己手中的那本,白云清抄写来送给他的那本缓缓地推到了步望远的面前,然后说道:“回禀陛下,臣手中的这本抄本,上面并无那些内容,若陛下不信可以从头查验一番。”
步生寒说着将自己手中的书翻到了跟步望远手中的那本相同的位置,只见那上面的七言诗跟步望远手里的完全不同,每句诗的开头也无法连成一句通顺的话,后面接连的几首也同样如此。
换句话说,步生寒手里的这本跟步望远手里的那本除了名字是一样的,内容上却有很大的不同。
这就足以说明,有人在书里动了手脚,而至于谁是动手脚的那个,还是得调查一番才能得出最后的结论。
看着步生寒手上的抄本,步望远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很明显他这是被人摆了一道,上书告发步生寒的那人居心叵测,而他步望远却因为想要借机铲除步生寒而听信了那人的话,并且大张旗鼓找来了步生寒同他当面对质,本以为这会打步生寒一个措手不及,毕竟这种藏在书里的东西都十分隐秘,即便是步生寒也不一定能发现。
如此这般,他步望远说不定就可以趁机给步生寒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然后将他打入天牢,最后斩杀于刑场之上,也算是消了他多年来的一桩心事。
可未曾想那人的计划被步生寒所识破,连带着他这个皇帝也即将成为那种宁可听信谗言也不相信自己兄弟的冷漠无情的庸君,这让步望远怒气冲心,怎么都忍不下这口恶气。
随后步望远大手一挥让李淳海叫门外一直等候着的东方步进来。
东方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步望远行了一礼。
随即步望远便命令他去调查此时,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现在两本完全不同的《朝录》究竟哪一本中的内容才是原本的内容!
到底是告发之人故意诬陷,还是步生寒为了躲避罪名刻意改书,这一切步望远限东方步在七天之内调查清楚。
而这七天内,步生寒要呆在皇宫中,不可出宫半步。
因为事情没有调查清楚,贸然将人打入天牢实在不是稳妥之举,所以步望远只能是先让步生寒呆在宫里,时时刻刻派暗卫监视着他。步生寒倒是没什么异议,不过他就是有些担心王府里的木纸鸢。
因为他被抓走的那晚,木纸鸢的表现实在是让步生寒放心不下,他怕木纸鸢会因为着急想要救自己出来而一时冲动行事,到时候万一她也被人抓住了把柄然后构陷罪名污蔑她,那就不是他想看到的了。
想了想,步生寒还是决定拜托李淳海第二天找机会给木纸鸢带个消息过去,让她不必担心。
很快永安王步生寒被抓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中的大街小巷,即便后来有人想要澄清步生寒并不是被抓,而是被皇帝请到宫里多住几天,兄弟之间想要叙叙情谊。
但这话同那天一大群羽林军闯进永安王府押着永安王从王府离开的这个场景比起来,根本毫无说服力。
大街小巷好管闲事儿的百姓都纷纷猜测是不是永安王真的有起兵造反的念头,所以才惹得皇帝这般紧张。
不过除了那些只想着看戏看热闹的人以外,还有一人正为此时着急上火,那人就是木纸鸢。
步生寒被扣押在皇宫里的事自然也是传到了木纸鸢的耳朵里,今天上午还有宫里的人来给她报平安,说是步生寒要他来的,让木纸鸢安心在王府里等着步生寒回来就好。
只是这个消息并不能让木纸鸢放心,相反这让木纸鸢更加着急了,然而再着急她也不可能立刻就插上一双翅膀飞到皇宫里去,还是要等打听消息的秋鸯回来才行。
就在木纸鸢急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时候,秋鸯回来了。
“怎么样?打听到那书是什么书了吗?”木纸鸢见秋鸯回来,连忙迎上去问道。
秋鸯气喘吁吁的,努力地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对木纸鸢说道:“打听、打听到了,那书、那书名叫《朝录》,是、是前朝一个什么人写的。”
木纸鸢给秋鸯倒了一杯茶,让她先缓缓,随后等秋鸯喝完了那茶她又接着问道:“然后呢?那书里的内容是什么?”
“内容奴婢还真不知道,因为那书后来失传了,据说全天下就剩下两本了,一本被先皇时期的一个丞相收藏了,另一本到现在还不知道它的下落,很大可能是已经没有了。”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找不到那书就没办法去救步生寒,救不了他的话,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冤枉,然后被杀......”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我得去救他......”木纸鸢努力地让自己静下心来,想要捋捋此时她掌握的线索,说不定从中抽丝剥茧可以找到能救步生寒的方法。
想了一阵子之后,木纸鸢突然抬头问秋鸯:“你知道那个丞相叫什么名字吗?”
秋鸯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好容易才想起来,“好像、好像是叫白……白文展……”
“白文展?”木纸鸢闻言两条细眉微微蹙起,这个名字,她有些耳熟,不,不只是耳熟,应该说非常熟悉,因为那个白文展的牌位,此时就摆放在她们木家的祠堂里。
白文展,是白云清的祖父。
难怪她能抄到那本书,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秋鸯,你去食芳斋让那里的人帮我做一份桂花糕,顺便里面帮我加些东西。”木纸鸢吩咐道。
“加什么?”
“九余。”木纸鸢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其中隐约透露出来的杀意看得秋鸯也有些不寒而栗,“还有百岁花。”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木纸鸢坐在铜镜前,打开了手边的木匣从中拿出来了之前她回木府时,姜棉要她带给白云清的那盒胭脂。
木纸鸢打开那小巧的胭脂盒,那股奇异的香味瞬间飘散了出来。
她将里面的胭脂涂抹在自己的脸上,原本因为一夜没睡而有些疲态的脸,因为抹上了胭脂显得气色好了不少。木纸鸢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随后又对着镜子冷笑了一声,“白云清,我说过的,我要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音刚落,秋鸯便带着一盒刚做出来的糕点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姐,你要的桂花糕已经做好了。”秋鸯进屋之后,闻到了屋里那熟悉的香味,她抽着鼻子闻了闻确定是之前白云清送春水的那盒胭脂的味道,随后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加了九余的桂花糕,心里瞬间有了底。
“把那桂花糕放到厨房去,再吩咐那厨子让他务必要让白云清以为这桂花糕是他做的,好让她老老实实地吃下去。”这句话,木纸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她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也慢慢收紧攥成了拳头,对白云清的恨意溢于言表,如果现在白云清就站在她的面前,相信木纸鸢真的可以生吞活剥了她。
自从她重生回来之后,一直都是防御为主,并没有想要主动去伤害白云清和步云澜,但让木纸鸢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忍让换来的却是母亲险些丧命,步生寒现在身陷险境,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木纸鸢觉得下一步恐怕就是白云清他们要拿走自己的命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忍下去了!她要开始反击了。
秋鸯按照木纸鸢的吩咐,将她的话告诉给了厨子,并且一直在厨房盯着,直到白云清身边的丫鬟在厨师的劝说下端走那盘桂花糕之后,秋鸯才从厨房离开,回到木纸鸢的房间将这一切告诉给了她。
木纸鸢听闻点了点头,她在房间里又呆了一会儿,期间还在自己身上又抹了一层别的胭脂来掩盖住之前她擦的掺有舒柏草的特制胭脂的味道。木纸鸢还是有些害怕白云清会察觉出来味道的不对劲的。
等一切都准备好,并且估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木纸鸢便起身往白云清的房间里走去。
到了白云清的房门口,木纸鸢抬手扣响了对方的房门。
丫鬟从房间里过来将门打开,见来人是木纸鸢先行了一礼。
正坐在桌前品尝着桂花糕的白云清见木纸鸢来了,也假惺惺地起身想要冲她行礼。
木纸鸢眯着眼看着白云清在自己面前弯腰行礼,即便心里知道白云清这是在做戏,她也要将这戏看到底。
“姐姐怎么有空来这里了?”白云清起身看向木纸鸢,细眉微弯,脸上笑意盈盈,同当初她知道木纸鸢要嫁的那人是步生寒而不是步云澜时的神情一模一样,奸计得逞的模样,“王爷入宫一夜,现在可有消息了?”
木纸鸢闻言冷笑了一声,她知道白云清这是在故意刺激自己,她淡淡地开口说道:“王爷无事,今晨他专门从宫里遣人来告诉我,他在宫中无事,不需我多费心思。所以妹妹你也不用这般记挂着王爷了。”
白云清轻笑一声,“姐姐还真是单纯啊,王爷如何说,你就如何信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王爷不想让姐姐你过于担心的借口吧,倘若王爷当真无事,又何苦到现在还不回来,还要在宫中滞留呢?总不能是太后她老人家不想让王爷回来吧?”
“妹妹这番话还真是通透啊,就好像这一切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一般。”木纸鸢向前一步凑到了白云清的面前,目光凛冽,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白云清见她这个样子,原本很有把握的她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不安,为什么木纸鸢一点儿都不害怕?难道说她已经料定了步生寒这次会没事?
怎么可能!白云清一下子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那手抄本里的东西是她亲手写上去的,那么多的七言诗和古文都在明里暗里的表示私藏这本书的人一定有谋逆之心,皇帝看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步生寒?!
况且皇帝想要除掉步生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正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不把握住,任凭步生寒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再者说了,那书唯一的原版在她手里,皇帝手中的那本也是她变了内容抄了然后让人给送过去的,就算步生寒到时候冤枉是她故意更改了内容想要冤枉他,那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原版的内容跟手抄本的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