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深秀和吕斯咏的婚事不久,青阳和宋瑛就迎来了毕业。毕业前的一周,有空军志愿队和红十字会的人来学校招人。宋瑛兴致勃勃的拉着青阳去报名空军招募,没准能成为人人敬仰的女空军。两人身体指标都没有没有问题,但在实际选拔时几圈转下来宋瑛就歪七扭八的晕了。青阳对于以一己之力驾驭空中的那个庞然大物有些意向,但她并不愿作无穷的战斗。有两个女同学成功通过了选拔,围观的人群里爆发一阵喝彩。
离开学校的前一天,青阳去镇上的茶馆点了一杯茶,往桌上铺了一沓纸,坐在那开始写信。一直到天色将暗时,她写了十一封信。她想,自己这五年来自己说的话统共加起来可能也没信里的话多。宋君里每次都会写上三四页纸的长信,还总是抱怨青阳的来信太短太敷衍,久而久之,自己也用上三四页的信纸了。这十一封信,应该够他看一段时间了,等到自己做了战地医生后,就无法再通信了。
青阳和宋瑛又回到了十字会,开始在战场后方救治伤员的熟悉生活,不过这次两人分开了,青阳去了前线野战包扎所,而宋瑛留在了后方医院照顾伤员。
战场的不断迁移,辗转在中国的西南腹地,沿着滇缅铁路不断往缅甸移动。瘴气和蚊虫,让许多人生了疟疾和肠胃病,疗养军需因为用的太快经常造成短缺,唯一令人振奋的是空军获胜的消息。青阳抬头望向灰暗的天空,一架受到击毁的飞机冒着浓烟从天空旋转着坠落。
后方的宋瑛托人给青阳带了一封信,信里谈到她恋爱了,对方是一位重伤被送到医院休养的名为高远的飞行兵,和宋瑛年龄相仿,在朝夕的照顾和相处中慢慢地对彼此有了好感。宋瑛在信中提到,等到战事松一些,她就和高远一起回上海,巧合的是,他俩都是上海人。
美国加入战场后,日军的兵力更多的转入了太平洋战场,内地的国民军和日军僵持着。宋瑛带着高远回了上海,两家人都在上海,因此双方照过面后就直接在上海办了婚事。青阳没有到场,在宋瑛和高远去上海时,她搭乘一架返美中尉的军机飞往了美国。
中午,□□餐厅内,特里斯热切的和宋君里讨论着美国参战后国际事态的发展,前景不容乐观,日本取得了在太平洋战场取得了辉煌的成绩,相继攻占了香港、新加坡、缅甸和菲律宾,致使这几个月来实验室里一直弥漫着焦灼的气氛。特里斯插起一块马铃薯,感叹的说道:“想不到一个小岛之国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我们的军队在太平洋上的军队就像这个马铃薯一样被一口一口的吃掉。”他这样说着,也泄愤似的咔嚓咬着叉子上的马铃薯。
宋君里切着牛排:“现在盟军的主要的战略对象是德国不是吗?太平洋战场上的失利并不能代表一切,你不该如此灰心不是吗?”
“我一想到你还在战乱里的国家,就对自己现在拥有的安稳感到庆幸。我在害怕有一天我的国家也会沦为动荡。”如果德国先一步研究出核武器,美国也岌岌可危。
饭后两人踱步回实验楼,草坪上三三两两的躺坐着男女学生,青春洋溢。有热情的学生向两人挥手招呼,两人也挥手回礼。和平是最宝贵的东西,守护着人们的笑靥。
走到实验楼前时,不远处杨树下的一道身影引起了宋君里的在意。黑色短发,浅蓝的衬衣、黑色的西裤,从修长的后颈及浅蓝衬衣上有斑驳的明暗,是站在树下的缘故。身姿高挺,健康的麦色皮肤。
瘦了,黑了。
心头忽然冒出了这几个字。
旁边的人用手肘撞他:“杵着干嘛,上去打个招呼啊。”
他大梦未醒的向那个让他在意的背影走去。
树下的人也刚好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无数次盘旋在脑海里的熟悉的脸,看见他微微一愣,接着站在原地微笑起来。
令人惊异着迷的笑容,宋君里大梦初醒的朝那个笑容奔去。
“你来了。”
“嗯,我来了。”
“你怎么来了。”
“好久不见。”
宋君里忍不住搂紧面前的人,“真的好久不见了。”
第二日一早,宋军里开车载着青阳去往乡下驶去,一条长而宽阔的公路直通到库姆乡下,两旁是成片的绿色庄稼和平野。
车子经过一片浓荫的小路时停了下来,“往外面看,看远些。”宋君里对青阳说。
青阳顺着他说的向窗外看去,由近及远的是翠绿的行道树、粼粼发光的蓝色湖水、湖水的另一边是碧绿葱翠的山林和朦胧隐约的远山轮廓。
“好美。”青阳由衷赞叹道。
“你再仔细看。”宋君里探过身来,“在蓝色的湖水和翠绿的山林之间,仔细看看还有什么。”
青阳复又看去,灿烂的阳光铺洒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波光闪烁。她凝目朝远方看去,一点特别的闪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细看,看清了那是一截洁白的建筑尖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是……”青阳指着那一截闪闪发亮的白色尖端,语气迟疑,“你在信里提到的房子?”
“是的。”宋君里语气愉快,“我们的房子。”
他一脚踩住油门,往他的目的地驶去。
青阳下了车,湖上的凉风吹走了夏日的炎热,她打量起面前的这栋房子。一栋两层式的别墅,除烟囱和屋顶是褐色外,其余都是洁白的墙体,在阳光下白的耀眼。刚才在湖对岸看到的白色闪光,是屋顶耸起的三角天窗。
“喜欢这里吗?”宋君里倚靠在一棵树干上借着荫凉,笑意满满的问。
青阳抚摸着屋前的白色的大理石柱,看向周围整齐的草坪和修剪得当的树木,“这些都是你自己弄的吗?”她走向树下。
宋君里揽过她一起靠在树上,“喜欢吗?这是我自己设计的,请了建筑学的朋友把关。看到那棵树了吗?”宋君里指着屋子左面一棵歪七扭八的树道,“这棵树原来是倚着老房子长的,房子被推倒后,我怕这棵树没有了承重会断,还特意为它支了根长木板。看到那个靠近树顶端的房间了吗,是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