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去看一下吧。”青阳道。
青阳推开大门，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空空荡荡的白，只有阳光在屋里倾泻。楼上楼下，除了灶台、吊灯、浴缸等一些基础物件后就没有其他。青阳站在被阳光晒暖的木质的二楼阶梯上，看向站在底下空荡大厅里的宋君里。她扬起声音道：“你这什么都没有，要我怎么住啊？”声音在房子里轻轻的回荡。
楼下身姿笔挺的人仰头看向青阳，俊秀的面孔暴露在她的视线下，他在空旷的大厅张开双手，眼神带着一股醉人的温暖：“这栋房子在等你将它填满。”
第20章 民国旧女（十一）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所需家具置备齐全后，青阳和宋君里搬进了库姆镇的房子。
每日清晨，宋君里驱车一个小时去市区工作，傍晚时回来。他想让青阳去学校里谋个助教的职位，但青阳搬到镇上后就越发懒散起来，因此只是在镇上面包店老板的介绍下找了份悠闲的码头售票员的工作。库姆镇的居民们对于这对新搬来的来自中国的未婚夫妻好奇而友好，但也不会过多打扰他们的生活。总之，一切都让人心情愉快。
云南滇缅等地，低洼潮湿，连着一两个月的大雨是常有的事，而位于北部的波士顿气候则完全不同，空旷高爽，常常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青阳闲坐在码头的售票厅中，日光在墙壁和天顶上游走。面前的桌上摊着一本原文的《丧钟为谁而鸣》，书页与青阳的发梢一起在风里晃动。间或有人过来租借渔具和船艇，也有年轻的男人邀请青阳一同出行，青阳报以拒绝的微笑。
一个周末的早晨，宋君里和青阳去码头买了一艘白色的小船，经过一个上午的努力后，宋君里已经能熟练的操控这艘船，因此他摇着双桨，载着青阳直接将船划回了家门前。之后他便常常划着双桨，载着青阳泛行在落日熔金的湖面上，野鸭群尾随在划桨荡起的波纹里。
宋君里取下眼镜擦了擦，把它搁在书页旁，头顶攀援碧绿石藤洒下荫凉。他靠在椅背上转了转泛酸的颈部，站起身眯着眼目向湖面看去，入目只有一片粼粼的蓝色波光。他朝着湖面走近，逐渐看清了平躺在水面上的人。
青阳见他靠近，冲他招手，示意他下来。
宋君里摇摇头，说不想弄湿衣服。
青阳冲他一笑，扎进水里。宋君里倚着岸边的榕树坐下。五分钟过去了，水面平静，宋君里并不担心，青阳的水性简直是好的出奇。但十分钟后，水面还是一丝动静也没，宋君里坐不住了，他喊着青阳的名字，但只有风吹动榕叶的沙沙声。他急急脱了鞋跳进湖里，游到刚才青阳所在的位置，但一无所获。他扎进水中，极力的找寻着，但入眼只有澄澈而静谧的湖水，青阳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宋君里忽然手脚发软，他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好几次他注视着青阳，注视着这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那么一个感觉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她会消失，离开他的生命，随时随地。朋友们笑他是太过于深爱他的未婚妻了，所以才会患得患失。宋君里想可能如此，但他了解那种感觉其实大部分源于青阳本身。
宋君里探出水面大口吸气，努力压制着心慌，水面茫茫闪烁。他想到青阳可能还在水下，深吸了几口气又准备入水，突然面前水花一溅，钻出个笑意盈盈的人来，接着一双湿凉的手缠住他的脖子。
青阳双手搭在宋君里的肩膀上，注意到他面色有些发白，“怎么了，被我吓到了？”
“刚才在水下待久了。”宋君里提起精神笑了笑，“还有你，怎么能在水下待那么长时间？“
“天赋。”青阳简单的回到。她舀起水往宋君里脸上泼去，“给你散散热。”
宋君里回她一捧水，“你也散散热。”
两人在水里打闹了半天后，回到房里换了身干净衣服齐齐躺在了床上，窗外蝉声呱噪，风扇呼呼的吹着，两人打了个哈欠，渐渐的睡着了。
宋君里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洁白的月光透过玻璃，朦胧的勾勒出房间的家具。宋君里静静的躺在床上，青阳离他极近，她的脸蛋与他只相距一英尺，宋君里调动面上每一根细小的绒毛来感受她清浅的呼吸。他借着朦胧的月光描绘她的面庞，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充盈了他的全身。
他凝视面前的人，看着她颤动眼睑，睁开眼睛，他凑前亲了亲她的眼睑，抵着她的头低低的说：“现在就结婚好吗？”
车子在开往酒馆的路上，速度终于慢了下来。自从一个小时前青阳说出那个“好”字后，一切画面都像是被按了加速键。他们匆忙的翻找出两件勉勉强强可以作礼服的衣服，驱车往教堂里赶去，在夜色里行驶了好几分钟恍然明白现在是晚上，教堂不会开门，又匆匆倒车往牧师家驶去，到了地方被告知牧师去了镇上的酒馆，又慌忙驱车去酒馆。直到现在，宋君里才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而酒馆，已经就在他们的面前了。
宋君里握着方向盘，只定定的看着酒馆，努力不去注意身旁的人。他混乱的思考，鲜花、戒指、嘉宾什么都没有，只套了件礼服，他怎么就把车开到这来了。他又想，青阳真的愿意吗？她那时刚睡醒，是不是还没清醒，只是下意识的回了声“好”，被媒体誉为“百年来最聪明的大脑”显然此刻没能发挥它的正常判断力。
过了一会，宋君里听到车门被拉开的声音，衣衫窸窣，青阳好像下了车。然后，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宋君里摇下车窗，看到她美丽柔和的面孔，她问：“不下车吗？”
走进酒馆时，看到两人的穿着打扮，酒馆里的人一阵哄笑，“穿成这样是来喝酒还是结婚的？”
“来结婚的。”青阳也笑着回应。
酒馆里的人面面相觑，靠近两人的一个发须浓密的大汉灌了一口酒，“你们喝的比我还醉？”
青阳和宋君里两人的目光在酒馆里搜寻着，在吧台的末端他们看到了马勒牧师，他他正一边喝酒一边和身边的人聊天，脸颊泛红，但幸亏还没有太醉。
马勒牧师大着舌头问找他什么事，宋君里说想请他主持两人的婚礼。
“哦，婚礼，我最爱婚礼了。”马勒牧师裂开嘴，一股酒气：“尤其是你们这么一对漂亮的新人。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就现在。”宋君里答道。
“就现在？”马勒牧师大吃一惊。
“是的。”宋君里握住身旁青阳的手，对她一笑，转向马勒牧师：“我们现在就想结婚，一刻也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