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儿缓缓起身,指着自己的材料道:“臣妾今日的材料均是自己配比,请陛下让保太后也拿出自己的配方配比。还有,参与此次的铸佛大典!
因为,只有这样,臣妾才可以当着众大臣之面,告知天下臣民,谁才是上天钦定的后位之选!”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大臣都倒吸了一口气,纷纷看着绝色荣华气质盎然的冯乐儿,一时竟无人敢上前说一句话。
“好!”拓跋濬立时答应,然后马上沉脸道,“马上着人去请保太后前来!寡人要看看是否太后真的熟知这铸像之术!”
“是!”
面对拓跋濬的旨意,保太后倒是顺从,不一会儿便拿着材料就来了,冯乐儿依照着规矩向她叩首,她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后,便坐到了事先为她准备好的位置上。
旁白:北魏拓跋氏是鲜卑族的一支,其前身为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没有多少科学文化知识,故对宗教、祭祀等迷信非常热衷,占据中原后,便效仿其他曾占据中原的少数民族政权遗留下来的以「手铸金人」占卜吉凶、窥探天意向背的方式,渐渐将「手铸金人」发扬光大并广泛用于册立皇后事宜,清代史学家赵翼也认为“此又在元魏之前,则不始于魏矣。盖本北俗故事,至拓跋而益尚之也。”(《廿二史札记》)。
从冉闵「铸金为己象」以及后来「(尔朱)荣遂铸金为己像」(《北史》)的史料记载来看,北魏册立皇后时,也应当是让准皇后「铸金为己像」,即比着自己的样子铸造铜像,如果连自己的铜像都铸不好,就没资格当皇后。
第183章 金凤降世
铸佛大典在紧张进行之中,拓跋濬和一众大臣也环绕在众嫔妃之间,看着每个人的步骤和做法。
尤其是冯乐儿和保太后,几位大臣专注地盯着冯乐儿和保太后的制作步骤,最后竟然发现,二人的配比和调制方法竟然完全不同!
几位大臣一看分分互相使了使眼色,然后回到其他大臣身边,窃窃私语起来:“看起来,冯贵人是真的没有偷窃秘方,保太后的用量用法于冯贵人截然不同!下面我们就且看最后的定型效果了!”
“是啊!不过,倒是那个乙夫人,用法用量和手法竟然与保太后如出一辙!实在是奇怪……”
冯乐儿将所有的材料调制配比完毕,忽然将手指在调配碗破碎的地方一拉,几滴血瞬间掉落在了碗中!
“哎呀,娘娘您的手划破了!”她身后服侍的小侍女吓得急忙上前查看。
冯乐儿笑了笑,又让几滴血滴进那调配好的材料中,这才笑道:“无妨,你去拿一些纱布给我包扎一下。”
小侍女急忙下去拿了纱布过来,给冯乐儿细细包扎好这才继续进行灌模一步。
灌模,其实就是将做好的模型里面注入冶金材料,然后封号好放入冶金炉内进行烧制。
冯乐儿将血细细调配入调好的材料后,张庸竟直接就将模具递了过来!
冯乐儿略略吃惊,抬起头,见张庸浅笑着看着自己,道:“加油!你很棒!”说完,将模具递到她的面前。
她轻轻接过,模具外面可以略略看出内里的样子,她看着上面的雕刻的样子,细致之余又雕刻繁复,极其的精致。她感激地冲着张庸颔首。
张庸摇了摇头,又拿着剩下的模具往乙穑那里而去。
乙穑也调配好了材料,正好保太后就在她身侧,她看了看保太后那边,心里一阵狂躁,她不是没听到大臣们的议论,可是此刻她和保太后都被冯乐儿架到了明面上,再想反转已然不可能了!
正好张庸走了过来,她一把拉住张庸的衣袖,无礼地说:“张庸,你给我做的模具呢?”
张庸看了看乙穑拉住自己衣袖的手,反感地将衣袖从她手中挣脱,然后从怀中的模具中找到乙穑的模具递过去。
乙穑接过,看见上面果然是如自己所愿带着各色珠钗,极其美丽,于是心情也好了不少,将模具倒置,将材料系数灌入。
而冯乐儿则并没有将材料立马放入熔炉,而是让侍女用铁夹将模具放入熔炉烘烤片刻后这才拿出,直接将材料倒入!
冯乐儿与乙穑几乎同时将模具放入熔炉,二人放完,互相对视了片刻,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静候金像的铸成!
其他嫔妃们也陆续將模具放入熔炉之内,最后整个场内静悄悄一片,都直直看着整个大殿中央的熔炉。
不知过了多久,铸金师缓缓走到大殿中,道:“陛下,所有金像均已取出,请各位娘娘分别拿走自己的磨具,开启取像大典!”
“好!”拓跋濬点头。
铸金师示意手下的弟子將模具分别放到各位娘娘的面前,每个人都紧张万分的看着眼前这被烧得红彤彤的模具,有的人浑身紧张得甚至都颤抖了起来……
“跪!”铸金师一声令下,除了拓跋濬,所有人都悉数匍匐在地。
各位娘娘则分别带上厚厚的棉质手套,双手握住模具,纵向向外掰开!
冯乐儿认真的轻轻将烧红的模具向外掰开,还没打开,就感觉里面一阵金色流离。
结果,在打开的瞬间,忽然金色冲天,眨眼睛,整个宫殿,甚至连外面的天空也仿佛被染成了金色!
众目睽睽之下,一身金衣的冯乐儿端着一个流光溢彩金色佛像缓缓站起,那头顶顶着金凤的金像仿佛有了某种魔力,金彩焕发,映射在冯乐儿的身上,就如同天神降世一般!
铸金师一看,立马跪拜在地,大喊:“天佑我大魏,金凤降世,降福于民啊!”
众大臣也被这奇景惊呆了,傻了一会儿,也纷纷大喊:“金凤降世,降福于民!”
流光溢彩中,冯乐儿端着那持久不散的金光佛像缓缓向拓跋濬走去。
拓跋濬缓缓站起,看着宛若天神一般的冯乐儿,眉眼温柔,唇边含笑,伸出手,轻轻道:“乐儿,来!到寡人这里来!”
这情形在很多很多年之后,都牢牢记在她的心里,在这样惊天动地的场景之下,连她都无法自抑的激动的情形之下,拓跋濬依旧淡定地笑着,看着自己,眉眼如画,浅笑如春,如琴音般的声音对着自己,唤:“乐儿,来,到寡人这里来……”
冯乐儿款款上前,金佛在碰到拓跋濬的那一刻,金光消失,露出一个极为精致的金光闪闪的金佛,那金佛的模样与冯乐儿一般无二,却又似乎有所不同,只是眉眼间的那抹英气却让人无法忽视!
“乐儿,你真的很棒!”拓跋濬端详着金佛,忍不住不由得赞叹。众大臣也纷纷站起,看着冯乐儿和拓跋濬的方向。
而另一侧,座位上的乙穑看着自己模具打开的那一刻那黑漆漆的一片的碎渣,气得几乎要发疯。
直到过了很久,当其中一个大臣提议过来看其他嫔妃的时候,她才急忙想起要收起来,结果被李苒忽然拉住手臂,对着拓跋濬道:“陛下,好奇怪呀,乙夫人铸像铸成了黑渣,而保太后竟然如出一辙!陛下,这是不是说明,乙夫人的铸金秘方便是保太后给的呢?”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纷纷看向乙穑的方向,而保太后则早在众人被冯乐儿吸引的同时不知所踪!
第184章 封后
乙穑你有何话可说?”不知何时,拓跋濬已然看向她这边,乙穑胆怯第抬头,正对上他微沉的眸底。
“我……陛下!臣妾也不知道为何会与保太后铸成的一样啊!”她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哦?”拓跋濬冷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人群中的乙浑,嘴角微微动了动,最后冷然道,“乙夫人铸造金佛铸成黑粉,与国不利,从今天起,禁足三个月!退下!”
跪在地上的乙穑急忙抬头,不想抬头的瞬间拓跋濬已然看向站在一侧的冯乐儿,乙穑的眼瞬间瞪上冯乐儿,用极为凌厉的眼神看她,冯乐儿,你别得意太早,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乙穑被带下去了。拓跋濬马上对着台下的一众大臣道:“既然大家都看到了,那寡人也不多费口舌,从今日起,冯贵人进封为后!明日举行封后大典后,国宴三日,普天同庆!”
一众大臣再也不敢有异议,直接跪拜在地:“是!臣等叩见皇上,叩见皇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元456年,也就是太安二年,冯冉册封为皇后,从此开启了她跌宕起伏的政治生涯。)
册后大典在太极殿举行,一身金色凤装的冯乐儿头戴凤冠,身着金色素锦,款款往太极殿走去,最后她走到拓跋濬的面前,接过他手中递过来的凤印,然后款款走到拓跋濬的身侧的位置上坐下。
拓跋濬朗声道:“从此以后,冯冉,作为我大魏的第六任皇后,将代行天意,恪守母仪,恭维天下,为天下子民谋福!众臣民,必要敬之、爱之,维护之!以答谢天意!”
众臣皆跪下,朗声道:“是!臣等谨遵圣意!”
铸金一事,拓跋濬并没有怪罪保太后,但保太后忌惮当日的金光冲天,倒也不再与冯乐儿为难,只是后宫嫔妃本就不多,拓跋濬终日流连凤鸾殿,倒是让后宫之人怨声载道,酸话连连!
为了平息众怒,冯乐儿终于安排了侍寝表,众嫔妃雨露均摊,高兴了嫔妃,却为难了拓跋濬!
所谓的雨露均摊就是按照侍寝表每日去他其实并不想去的嫔妃那里吃饭、睡觉!
这对一个已经处理公务极为疲惫的帝王来说,无疑就是一种折磨!
所以,此表一出,拓跋濬刚刚执行了几天,便再也不肯离开凤鸾殿,一度与冯乐儿还闹起了别扭!
最后无法,只好每日依照祖制由拓跋濬翻牌子,除了冯乐儿不用以外,所有的嫔妃都有一个侍寝牌子,由拓跋濬抽取,然后决定当夜到底谁来服侍拓跋濬!
就这样,时间过的飞快,很快,五年过去了,大魏的江山日渐稳固,百姓逐渐安居乐业,而冯乐儿早已成为了一个人人爱戴的皇后,长乐、弘儿也长大了。
尤其是长乐,已经到了弱冠之年,亭亭玉立的少年,眉眼间竟还有几分他父皇的模样。
这日,青儿陪着冯乐儿在御花园赏花,偶遇拓跋长乐,拓跋长乐正在跟弘儿玩耍,一看见冯乐儿过来,弘儿马上笑着跑过来,撒娇:“母后……”
见拓跋弘如此,冯乐儿笑着摇头道:“弘儿你都多大了,还是这般孩童模样?你看长乐,永远这般温文尔雅的模样。”
长乐一听,急忙道:“母后过奖了,孩儿还差的很远……”
冯乐儿看着他小心谨慎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抚了抚他比自己还高出一些的肩膀,笑道:“长乐你已经很棒了!过几天,你父皇还有封你为王,你就会有自己的番地了,到时候,你便可以在自己的番地上大展一番拳脚了!”
长乐浅笑着点头,但是点头的同时,眉眼间一抹黯然闪过。
长乐离开,弘儿吵闹着要吃豆沙糕,青儿带他去了御膳房,冯乐儿则站在原地看着长乐离开的背影,黯然道:“其实,我挺可怜这个孩子的,自幼丧母,受尽苦楚,好不容易回了宫,与陛下又一直很是拘谨,几乎没有享受过一日的父爱,这样的孩子,还真是可怜。”
燕君站在冯乐儿的身后,微微叹气,道:“娘娘,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这悲天悯人的性格还是改不掉,长乐皇子虽然表面上明理首节,暗地里却一直与乙浑大人多有来往,听说乙夫人前一段时间产子,他还专程过去探望,两家关系极为要好!
娘娘,乙夫人这么多年来处处与您做对,明里暗里让您吃了不少亏,您可要提防才是啊!”
冯乐儿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不过,我听说乙浑大人近段时间对战柔然大败,可是真的?”
“没错!说来也奇怪,乙大人堪称带兵一绝,可是这一次与柔然的对阵竟然轻易就输了!感觉颇有蹊跷!”燕君道。
“嗯,所以陛下才打算御驾亲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冯乐儿揉了揉眉心,接着道,“陛下这几年身体越发不佳。看来,这一次对阵,我需要跟着才是……”
燕君看着冯乐儿远去的背影,叹气的摇了摇头。说起来,这些年为了陛下的身体,娘娘也算是竭尽了全力,可无奈陛下身子底子太弱,且当年因为太子殿下出生之时忧虑过甚,伤了身子,所以身体每况愈下。
这么多年,娘娘为陛下打里照外,批阅奏折、打理后廷,对外还经常与朝臣进行周旋,可算是用尽了心思!这样的女人,简直是世上绝无仅有啊!
第185章 不认
祥瑞殿内,拓跋长乐坐在长廊下闷闷不乐。保太后这几年越加年迈,所以看起来连走路也越发蹒跚了起来。
“长乐,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保太后拿着一件外套给他披在身上。
拓跋长乐抬头,两眼微微泛光,看着保太后一脸的不舍,道:“祖母,皇后娘娘说要将我赶去封地,可是我并不想与祖母分开!祖母,我好舍不得你!”
“什么?那个死女人竟然说要赶你走?真是岂有此理!她是生怕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被你抢了吗?
哼!说起来,我让她舒服的太久了!
生了儿子还怕别人知道,说是李皇后的儿子,简直就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长乐,你等着,我这就去为你做主!她冯乐儿不让我舒服,我也绝对不会让她舒舒服服的!”
凤鸾殿外,保太后扔掉鞋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撒泼大哭:“哎呦喂!我可怜的长乐哟!你的命好苦啊!年纪那么小就没了娘,现在又被后娘欺负!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保太后这样一闹,惹来不少的围观之人。
就在这时,拓跋弘闻讯而来,因着拓跋长乐的关系,拓跋弘对保太后一直极为亲热,此时看见保太后坐在地上,急忙上前拉着保太后的手臂,道:“太后,你为何坐在地上哭啊?”
保太后一看是拓跋弘来了,急忙拉住拓跋弘,对着周围的人道:“还有他!大家真的认为他是李皇后的儿子吗?错了!你们都被冯乐儿那个贱人给骗了!
这个拓跋弘就是她的亲儿子!只是她为了自己的皇后之位,为了自己的命,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此言一出,拓跋弘忽然呆住,傻傻地看着保太后狠毒泼辣的样子,手缓缓放开,然后一个人当着众人的面,一步一步的往凤鸾殿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