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之鱼娘——鹿鸣春
时间:2022-01-20 16:20:35

  南方多潮湿,收藏东西就喜欢晒干脱水收藏。
  晓渔打开包裹,“以后还会有,我们今天就吃完,晒干了再蒸,硬的咬不动。”
  陈石头大眼一瞪,“就你会吃,败家丫头。”
  晓渔不搭理他,笑嘻嘻的拉着晓茶坐在院子里石凳上,包子已经塞进晓茶的嘴里,早已忘了早上起来看不见晓渔的起床气。
  晓渔安抚好晓茶,这才回屋去,看到陈石头煮的玉米糊糊,盛了三碗,拿了筷子端出来,“快吃饭吧阿爹,天天生气,别不别扭!”
  大约是是最近要变天了,陈石头膝盖疼的厉害,没有下地,饭后晓渔洗了碗,收拾妥当,哄了晓茶在院子里石磨上翻贝壳玩,随后才到陈石头房间,把布包打开。
  晓渔把东西倒出来,里面除了一张大团结,还有几张票据,几块油纸包着的麦芽糖。
  晓渔先把糖块收起来,以后哄晓茶的时候慢慢给她。再看票证,有粮票三十斤,还有几张布票,加起来有八九尺,最后是两斤的糖票,都不是整数,看样子是临时凑起来的。
  陈石头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不错!叫你去都干嘛了?你没下水吧?”
  陈晓渔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就认一下方向,他们怕走偏了。”
  陈石头这才松了口气,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晓渔的脚,虽然穿在鞋子里,陈石头依然后悔,当初应该趁着孩子还小,恢复快,把脚上的也剪开。
  晓渔见陈石头面色不虞,忙轻手轻脚的收拾起东西准备出去。
  刚站起来转身,陈石头叫道:“等等。”
  接着一块拇指大的海藻就从陈晓渔的头发里被捏了出来,陈石头暴跳如雷,“陈晓渔,你当着一群男人的面脱鞋子下水,你这个死丫头……”
  晓渔忙撒丫子跑了出去,回到自己卧房把门关起来插上插销。
  陈石头拎着扫帚站在房门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老实开门,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看你越来越无法无天,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第11章 时间的荒野
  晓渔拍拍胸口,舒了口气,把钱和票藏好,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一脚搁在床上,胳膊肘抵着膝盖尖,有恃无恐地道:“阿爹你也太狠心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吗?我说了没下水没下水,就凭一块海藻就定我的罪,就不许我在别的地方蹭到吗?
  你天天打我,就不怕哪天把我打跑了,没人给你带晓茶,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养老送终,简直是火上浇油,陈石头用扫帚重重的抽打已经有些腐朽的木门,“只怕我等不到你给我养老送终,老子就先被你气死,你赶紧给我出来,我只教训一顿,你再磨蹭,我两顿并一顿,腿给你敲断,叫你天天往水里跳!”
  晓渔不耐烦了,站在窗户跟前扯着嗓子喊:“阿姐,阿姐,阿爹要打我,快来救我——”
  陈石头赶紧将手中扫帚一丢,背着手往外走,脸上将将挂上笑容,就看见晓茶急急忙忙跑进来,“阿爹,不要打晓渔。”
  陈石头迎面托着踉跄的闺女,“囡囡别急,你妹妹骗你呢,我没打她,你看我什么都没拿,她躲在房间里,我在这里,打不着。”
  晓茶这才稍微放心,还是不怎么安心,走到房门口推了推,一定要看一眼,“晓渔,晓渔快开门。”
  晓渔这才打开门,见晓茶焦急的神色,话锋一转,“阿姐,要不要吃糖。”
  晓茶瞬间忘记方才的着急,眯起了眼睛,忙不迭点头,“要!”
  陈石头不甘心的跟过来,瞪一眼皮猴子一样的晓渔,“不要给太多,吃多了牙齿长虫子,夜里咬你,会疼。”
  晓茶捂住嘴,晓渔掰了一块麦芽糖送到姐姐嘴边,晓茶忙张开嘴吃了进去,又紧紧捂住嘴。
  “阿姐放心,吃完了我们去漱漱口,我去劈点柳枝给你刷牙,一天就吃一块,不会长虫子。”
  晓茶忙点点头,这才放心的放下捂住嘴的双手。
  安抚好晓茶,晓渔给了陈石头一个得意的眼神,气的陈石头牙痒痒,索性回屋拿烟袋杆。
  海边人多抽竹筒烟,这把烟袋杆是黄铜打造,算是谷玉珠留给陈石头的念想,向来杆不离身,年代久了,杆身被抚摸的澄黄光亮。
  晓渔毕竟年纪小,加上上午阳气回升,晓渔走了困,这会儿也没有睡意,见陈石头没有下田,走路的步伐都缓钝了些,就猜到将来两三天肯定有雨,忙背起竹篓拿着柴刀准备进山。
  “阿姐,我去山里砍柴,顺便给你找柳枝做牙刷,你在家照顾好阿爹,把鸡鸭喂了,门口看着,有鸡鸭家来生蛋,别关了门进不来,再把贝壳翻过来晒晒啊!”
  贝壳当然是平日里吃剩下的,留着给晓茶打发时间用,百十来个,翻一遍要很久,就不用闹着找她了。
  一番吩咐下来,晓茶顿时觉得肩上担子重了起来,不停的重复晓渔吩咐的事情,生怕有遗漏,“第一件事照顾阿爹,阿爹,阿爹呢?”晓茶碎碎念跑到陈石头的卧房去了。
  晓渔这才安心拿着柴刀上山。
  夏日里山上能找的东西丰富些,晓渔找到了晓茶需要的柳枝,接着就去采艾草,陈石头的关节老是痛,用艾草熏一熏,会好些,其实最好是能去陆地上找医生给针灸一下,可惜陈石头说什么也不愿意,他也是被当年谷玉珠家破门清算吓破了胆,不敢到陆地去。
  晓渔找齐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这才往山里头走,里头有个水塘,岛上的村民年纪都大了,腿脚不利索,没人往这里走,晓渔偶尔会在这里洗澡洗头。
  纤瘦的姑娘放下背篓,慢慢脱了外衣,里面只穿了一件贴身的小背心,这才显露出有些发育的身材来,纤细柔软。
  这时候带队出来训练侦查的刘晓川见状忙吹响了嘴里的口哨,一阵鸟叫声在竹林里响起,所有人立刻转过身去,离开水塘边。
  晓渔听到悠扬的鸟叫声,来了兴致也掐着食指和中指放在嘴里,吹出一段尖细短促的鸟叫声。
  刘晓川急匆匆带着一行人散去,听到晓渔这一声口哨,脚底一个踉跄差点踩空滚下去,不禁气的哭笑不得,有些牙痒痒,他是体会到了陈石头被晓渔气的跳脚是什么感受了,这要是他大妹,他也想上手揍了,不过当年大妹年纪小也有这么皮,气的人咬牙切齿。
  对此毫无察觉的晓渔痛痛快快的把自己洗涮个干净,顺手把衣服搓了才背着高过头顶的背篓,慢悠悠的回家,此时已经过了晌午,百姓人家的习惯,不劳作的时候一天两顿饭。
  走到半山腰见陈嗲嗲正在拄着棍子艰难的将一卷编好的草帘子往屋顶上扔,几次都不满意又扯下来重新扔。
  晓渔放下背篓大步走过去,“嗲嗲,房子漏雨啊?我来帮你。”
  陈老头腿脚不利索,眼见着又要下雨,屋子再漏水就要塌了,紧赶慢赶编了草帘子想遮挡一下,却苦于腿脚不便,不能爬上去。
  见着岛上唯一健康的年轻人,虽不是男人,但是也高兴,晓渔打小出了名的力气大,干活利索,“晓渔,房子漏雨。”
  陈晓渔麻利话不多,咬着草编的绳子,一个助跑攀上房子旁边连着的低矮院墙,顺着院墙走到房顶处,凑近一看,果然像筛子一样大大小小的洞。
  “阿嗲,你光有草帘子不行,等我给你活点黄泥。”
  说干就干,晓渔找了个破竹编簸箕,到屋后山根,三两下刨了一簸箕黄泥,陈老头已经拎了一桶水来。
  晓渔也没有脱草鞋,直接将黄泥堆在一起,中间挖成凹形,把水慢慢倒进去,伸脚下去踩着搅拌。
  没几分钟,黄泥变粘稠,晓渔装了一簸箕,簸箕上系了草绳,咬在嘴里,如刚才一般快速上房,掀开旧草,均匀的抹上黄泥堵住窟窿,再趁着黄泥没干,将草帘子铺上去,等会儿干了就自动连在一起了。
  晓渔用剩下的水冲冲脚,水从草鞋的窟窿漏下去。
  “阿嗲,眼瞅这几天要下雨,先应急,等再有连着的晴天,我来给你再加固一层。”
  陈老头高高兴兴的送了晓渔一包虾干,“拿去给晓茶当零嘴。”
 
 
第12章 时间的荒野
  海边缺什么都不会缺海货,晓渔愉快的接过来堆在背篓上,“好嘞,谢谢阿嗲!”
  没走几步,难得的居然看到一个青年小伙子背对着她站在被村民踩出来的小路上,晓渔有心想出言调笑一把,又见着人家穿着军装,还是算了,只抠着背篓难得的捏着嗓子道:“同志,劳驾让一下。”
  对方转过身来,晓渔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原来是那个冰块脸。
  张廉在集训解散后,自己悄悄的返了回来,又怕对方还在洗澡,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在这条下山必经之路上等着,果然给他截到了,刚要上去说话,没想到对方脚尖一转方向,去给老人家修屋顶,只好等在这了。
  “晓川虽然性子温和,很好说话,但是,军中有纪律,不可与驻地居民搞对象,你要招赘婿我不管,但是,别打营地的主意。”张廉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晓渔冷冷地道。
  “晓川是我好友,我不允许谁勾引他犯错误,记住,我会时刻盯着你。”
  张廉斜看她一眼,眼中尽是轻蔑与不屑,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晓渔等他说出勾引二字,才反应过来,这厮居然说她狐媚。
  “勾引你老母,你个狗崽子!”一块带着泥沙的石子应声「啪」的砸到张廉的背上,张廉猛的转身快速上前两步。
  晓渔吓的矮下身子,她决定了,这王八犊子要敢打她,她就咬下他一块肉来,反正要疼一起疼。
  没想到张廉只是冷冷看她几秒,又转身大步下山了。
  晓渔松了口气,这王八羔子居然说她狐媚,她还小的时候经常听村里人说起她娘,总是伴随着这个词,开始她不明白意思,后来听着后面的议论,才渐渐懂了,都说陈石头魂被这个狐媚资本家小姐勾走了。
  晓渔从没想过要去勾搭一个,更何况她从小就迷之自信,自己是个十分强大有能耐的人,晓渔心里的小人恶狠狠的反驳的张廉模样的小人哑口无言,晓渔模样的小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廉的脑袋骂,张廉模样的小人惧怕的侧向一边,腰都要侧成直角了。晓渔心里才舒坦些,见天色不早,赶紧往家跑。
  这会儿赶回家刚好烧晚饭,晓渔到家先卸下重重的背篓,晓茶欢喜的凑上来,储存是人的本能,晓茶也不例外,最喜欢看着晓渔一堆一堆的往家里拿东西。
  最顶上的当然是一大捆柴,要下雨了,这几天要多囤点。紧接着就是需要晒干搓成绒的艾草,晓渔拿出来晾着,再往下就都是晓茶的东西啦!
  晓茶拿着新磨成的柳枝,往嘴里刷了刷,唔,有点涩,还要让晓渔拿去煮一煮才能用。
  丢在一边,再翻翻,五六个野生莲雾,小小的个头,一把红艳艳的刺玫果,隔着皮就能闻到香气,再往下还有蜀葵花编的花环,可以一节一节扯下来再插上去的节节草……
  晓渔捋起袖子去把在外面洗好的衣服晾起来,紧接着去了灶房煮饭,就吃早上带回来的包子,菜园子里番瓜丝瓜都长得旺盛,用番瓜煮个汤就行。
  晓茶头顶花环,节节草串联起来做成两个大耳环挂在耳朵上,手里抓着刺玫果,嘴唇上被红色的汁水染的红艳艳的。
  晓渔走进卧房窗下,“阿爹,出来吃饭了。”
  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陈石头的咳嗽声,“你们先吃。”
  晓渔不高兴,“别哼哼了,快出来吃饭吧,我采了艾草搓艾绒,晚上给你熏一熏,再用艾草煮水泡一泡,别等会儿饭凉了,腿疼没好再添肚子疼,搞得一身臭毛病。”
  陈石头方才还捧着烟袋杆儿睹物思人,听着晓渔体贴的又是熏艾又是泡脚的句句熨帖,正在心里寻思谷玉珠有多好多好,给他留下了贴心小棉袄,不想下一句就变成爆碳,气的陈石头龇牙咧嘴。
  气归气,晚上晓渔哄睡了晓茶,仍旧一丝不苟的帮陈石头煮水泡腿,又用炒热的海盐一番搓揉,也多亏晓渔力气大,平日用来腌泡菜的深坛子侧着滚动搬到屋子里,再装满水给陈石头泡,因为泡完不能见风,门窗关的紧紧的,陈石头身上很快冒出豆大的汗珠,晓渔一丝不苟的擦干了,又给他换了个干爽的背心,紧接着才点燃手里的艾柱,在陈石头全身关节熏了几圈。
  一番折腾下来,晓渔头发被汗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
  陈石头浑身暖洋洋的,仿佛骨头缝里的痒意被挠了一遍,舒坦又痛快。
  见着晓渔忙碌的模样,又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升起一丝慈爱,“昨夜跟他们出去都干啥了?那位陈首长有没有给你介绍个要退伍能入赘的小伙子?”
  晓渔手上麻利的收拾着,抿了抿嘴角,把要落到嘴里来不及擦的汗珠顺到下巴上去,“您老就别操心了,安心带着阿姐享受几年天伦之乐,凡事有我呢!”
  提到晓茶,一个天真娇憨的女婴模样浮现眼前,在他背上长到亭亭玉立,如今成为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大石,陈石头叹了口气,“这些日子我净做梦,一会儿梦见你娘说惦记晓茶,一会儿梦见你大成叔在底下油煎火燎的叫唤,这心里总不得劲……”
  晓渔不耐烦,“娘那是放不下阿姐,跟你有啥关系,大成叔那叫唤纯属嫉妒您老人家,他到死连个媳妇儿毛都没摸着,您这虽然是个老鳏夫,当初也是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如今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囡囡,瞧您咸吃萝卜淡操心的——”
  话音还没落,一个别有风味一路撒着脚皮屑的草鞋就飞了过来,晓渔瞥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还没到眼前先闻到味儿,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当即腿快过脑子,手上撑着坛子沿,纵身一条,利索的跳到另一边。
  陈石头恼怒的另一只鞋也飞了过来,“老子还没享受天伦,先给你这死丫头气死。”
  晓渔三步并两步的跑出去,反正陈石头刚熏艾,不能出来。
  不过为了不戳老父亲的眼,晓渔还是出去躲一躲,估摸着他睡了再回来。
 
 
第13章 时间的荒野
  夜晚的海边,凉风阵阵,大约是真的要下雨了,风中还有一丝丝水汽。
  晓渔不知不觉又踱到海边的大礁石上,看着泛着白沫的浪花汹涌拍打着岸边,晓渔心里又开始痒,她只觉得自己像一条脱水的鱼,浑身干涸,被年老无情的渔民困在渔网里,垂死挣扎,急切的需要在水里泡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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