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时间的背后173
张廉抚开郭华鬓边碎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等会儿我给你烧水洗个澡，再给你化个妆！”
说着从车里变戏法一样拿出鸭蛋粉，眉笔，还有一管春香牌子的口红。
郭华眯起眼睛笑，眼眸里仿佛有星星。
下午，郭华好好泡了个澡，这些日子，都是张廉给她擦洗，她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配合，如今总算可以好好搓一搓。
洗涮干净，张廉找出家里的剪刀，将郭华的长发剪到齐肩位置，松松的扎了一个低马尾，再给她将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
郭华找出之前穿的衣服，都有些大了，而且都是工装和裤子，她没有什么漂亮衣服，可是好久不见妹妹，又想给孩子留下一个好印象。
“等你空了，带你去做几身鲜亮的衣裳。”张廉翻箱倒柜，找出他们当初登记的时候穿的红裙子，“这件怎么样？”
“可以可以！”郭华抓起大红色布拉吉，在身上比划，“腰身有点大了，我要给改一改。”
说干就干，拿起剪刀开始拆腰身的线。
张廉抿抿嘴角，“登记的时候叫你穿这个裙子，遮遮掩掩不愿意，要去见孩子，就这么乐意打扮？”唔，话语中颇有些醋意。
郭华笑嘻嘻地干着手上的活，“我什么样你都见过，还乐意娶我，我还打扮的标新立异干啥，妹妹不一样嘛！要留个好印象，万一不认识我，但是我打扮的好看，也能拉近关系不是？”
张廉待在卧房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收拾一下带给乐乐和妹妹的新衣服，新鞋子，还有给她们准备的礼物，妹妹会走路了，要穿舒适柔软的鞋子才行，乐乐是大姑娘了，出去交朋友，大家会先敬罗衣，要有几件体面衣裳。
要搬到家属院去住，这里吃的喝的也要收拾了放到车上，明天带过去。
可是他眼下一动不动，脚下仿佛生根，就想呆在有郭华的地方，听着她狡黠的辩解，看她忙忙碌碌的身影，甚至什么都不做，见她好好的在那里，他就满足。
郭华没有缝纫机，一针一针的按照量好的尺寸，缝好裙子腰线，最后剪短线头，拎起裙子，在身上比划一番，“怎么样？”
张廉看着越发不盈一握的腰身，“要不穿上试试？”
郭华检查了一下肩膀位置，觉得有道理，刚准备脱衣服，就感觉张廉目光灼灼，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不过在衣着整洁的人面前脱的只剩个肚兜，她也害羞，冲着一脸期待的张廉道：“转过去！”
张廉冷哼一声，三步并两步走到媳妇儿跟前，三下五除二，衣服就剥下来了。
当然，穿上裙子，是天黑以后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郭华还想着穿裙子，拿起一看，后背拉链位置已经被撕裂了。
郭华将衣服摔在张廉头上，“你这个禽兽，赔我的裙子。”
张廉眯起眼睛偷笑，开玩笑，这么细的腰，这么贴身的裙子，怎么能穿出去，媳妇儿已经够漂亮了，不需要衣衫加分。
郭华还是穿上之前的工装裤，白色的确良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羊绒大衣，边疆不缺羊毛，这衣裳在首都要百十来块，在这里二三十块钱就能买到。
穿好衣裳，就是涂口红，描眉，可怜郭华长这么大，结婚的时候也没化妆过，这些新潮时髦的化妆品，她根本不会用。
最后是张廉出手，打小就看他母亲描眉画眼的，工科男最强的就是动手能力，三下五除二，给郭华化了个美美的妆，五官更突出，气色也提升不少。
郭华睥睨一眼张廉，“看不出来，你个冰块脸还有这技能，没少在小姑娘脸上锻炼吧？”
张廉差点岔气，咬咬后槽牙，捏捏郭华的腮帮，“你这婆娘，说话酸不拉几，这是我第一次化，不过小时候看多了我妈化妆学会了而已。”
郭华躲开张廉的手，“切，这么熟练，谁信。”
“心灵手巧怪我咯！”张廉揽着郭华的细腰，就往她脸上凑。
“哎呀！”郭华嫌弃的推开帅气的脸，顺势摸了一把英俊的脸蛋，“别把我口红亲花了。”
“我不亲，就给你看看！”张廉早就知道郭华稀罕他的脸，时常假装不经意的摸一把，他没戳穿而已，“你看，我这张脸长得怎么样？想不想再摸一把？”
郭华一张小脸瞬间红的滴血，心里暗暗吐槽，居然被发现了，还以为不着痕迹呢！
张廉见状越发得寸进尺，抓起郭华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来来来，再摸一把，反正是你男人，摸哪儿都合法。”
郭华彻底绷不住，触电一样甩开手，支支吾吾的别开脸，“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又觉得两人太亲密，有点热，赶紧转身要往外走，“快走吧，孩子们都起床了。”
张廉闷声发笑。
前往军工厂路上，张廉带着防紫外线的墨镜，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副驾驶上的郭华，在天高地阔的路上驰骋，一扫前些日子的沉闷，心情格外愉悦。
到了工厂家属院，众人才吃过早饭，上班的上班，休息的在家出煤灰，干些体力活，孩子们在院门口三五成群的玩，见着小汽车开进来，都跟在后面跑。
大人们也直起身看过来，见张廉牵着郭华过来，都在心里暗暗撇嘴，老夫老妻了，还焦不离孟。脸上却挂起笑容，纷纷上前打招呼。
“厂长媳妇儿回来啦！”
“好久不见啦郭工！”
又有好事者站在外面喊，“张奶奶，陈乐乐，你小姨姨夫回来啦！”
郭华急切的往家走，远远看见院子里一个小不点，穿着姜黄色上衣，军绿色背带裤，带着红色的小帽子，扶着墙在慢慢踱步，郭华眼睛一热，迫不及待的甩开张廉的手，走在众人前头。
妹妹正在陈乐乐的诱惑下继续往前走，听见门口喧闹声音，立刻转头，只见两个人走进来，她侧耳倾听辨认一番，又低头继续学走路。
陈乐乐见着好久不见的郭华，高兴的直蹦，“小姨，姨夫。”
郭华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摸摸乐乐的头，又扶着膝盖慢慢弯腰，“妹妹！还记得我吗？”
第174章 时间的背后174
妹妹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抬头，她的目光仿佛在看郭华，又仿佛透过郭华在思考什么，微微歪着脑袋，又像是凝神寻找声音。
郭华拍拍手，“妹妹，到妈妈这里来。”这个在妹妹一出生就渴望给出的拥抱，经历了仿佛一个世纪之后，终于近在咫尺。
妹妹等到郭华又发出声音之后，好像终于确认了什么，展露笑颜，小手迅速放开扶着的墙，踉踉跄跄的奔向郭华。
郭华眼睛湿润，迫不及待的将孩子幼小的身躯搂入怀中。
“我的女儿，妈妈在这里。”
张姨站在房门口，难得看到郭华对孩子流露出慈母神情，终于放下心结。
张廉关上院门，上前抱起乐乐，拍拍郭华的后背，又摸摸妹妹的脸颊，“她居然还记得你。”
郭华看到张廉指腹拂过妹妹的嘴角，与张廉对视一眼，二人心有所感。
张郭华轻轻固定妹妹的头，张廉慢慢拨开妹妹的唇。
粉粉的牙床，还没有长乳牙的迹象，一般孩子五六个月就开始张牙齿，妹妹快周岁了，还没有长出来。夫妻二人虽然失望，但是有心理准备，只能慢慢等着了。
孩子实在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在母亲肚子里住了九个多月，就记住了声音心跳和气味，明明出生后没见过几次，这种独特的牵扯却叫她放下走路摔跤的恐惧，张开手臂奔向母亲，张姨也不知道妹妹这样算不算正常，她知道妹妹的不一样，又盼着妹妹能开口说话。
郭华得了确切肯定，可以靠近女儿，就再也不放手，去哪儿都抱在怀里，吃饭也亲手喂她，张姨给妹妹准备的醪糟鸡蛋，香甜软糯。
妹妹尿裤子了，郭华也亲自给换洗，结婚后在家她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有机会洗，如今照顾女儿亲力亲为，不假手他人。
张姨想要上前帮忙，被张廉拦住，“先前小郭工作的原因，不能碰孩子，现在没有了，您就别管了，由她去吧！”
张姨这才恍然，“这回回来她还走不？”
“暂时不走了！”张廉将车里的东西都搬下来，“乐乐，这是给你和妹妹的礼物，那拿进去。”
陈乐乐美滋滋的上前拿着一个布包，悄悄打开口袋，将小脑袋探进去看，“奶奶，是漂亮衣服诶！”
张姨乐呵地道：“快拿屋里去，打开瞧瞧大小合适不！”
一家子三代人，凑在一起，好不热闹。
郭华到了晚上还乐呵呵的抱着孩子不撒手，指着家里的暖水瓶，脸盆架子，桌椅板凳，都能嘀嘀咕咕的跟孩子说很久，妹妹则带着笑意，侧着耳朵，仿佛在认真听着，听到高兴的地方还挥舞着小手笑。
晚上，张姨准备带孩子们睡觉了，郭华仍旧抱着妹妹不撒手，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恳求看向张廉，“叫她跟我们睡吧！”
乐乐闻言立刻眼巴巴的看向郭华怀里的妹妹，一脸羡慕。
郭华摸摸乐乐的头，把手搭在乐乐肩膀上，“两个孩子今晚都跟我睡吧！”
好了，恳求的大眼睛变成两双。
最后妹妹也有样学样，瞪着眼睛看向老父亲。
三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满含期待的看着他。他还能反对咋的？
估计反对的结果就是他出去住，两个小东西霸占他的媳妇，他的床和他的卧室了。
“好吧！”张廉勉为其难，“就这一次。”
郭华满足的笑起来，抱着妹妹搂着乐乐期期艾艾的凑上去，在张廉脸上亲一口，“你最好了！”
说着将妹妹凑到张廉跟前，“妹妹，亲一口爸爸！”
说来也怪，妹妹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模仿妈妈，「叭」在张廉的侧脸，郭华亲过的位置又亲了一口。
得了亲闺女的香香吻，张廉的冰块脸撑不住，也笑起来，郭华不忘拉着他的衣襟，“弯弯腰，叫乐乐也亲一口！谢谢姨夫。”
乐乐没有被忘记，高兴的快蹦起来，有样学样的在小姨和妹妹亲过的位置印了个口水印。
张姨见状乐的自在，自己回房睡了。
乐乐和妹妹都想挨着郭华睡，一左一右，都没有给张廉让点位置的意思，郭华笑眯眯的把乐乐安置在最里面靠着墙，自己睡中间，妹妹睡另一边。
等张廉收拾妥当准备来躺下的时候，就看见母女三人已经笑嘻嘻的躺下了，乐乐凑在郭华耳边嘀嘀咕咕，郭华笑嘻嘻的说给妹妹听。
床再大，也架不住两大两小并排躺着，张廉只得侧着睡在最外面挡着，不叫孩子滚下去。
张廉没舍得关灯，撑着头，微笑着看向里面三人。
妹妹特别喜欢郭华的怀抱，将脸凑过去，闻着郭华身上的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乐乐却兴奋的睡不着，也不舍得睡，她生怕睡着再醒来，天就亮了，以后再也没机会跟小姨睡了。
郭华见乐乐眼睛都睁不开了，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困了就睡吧！”
乐乐强忍着困意，无力的抬着眼皮，长长的睫毛覆盖下，眼神黯淡，她试探的小声问道：“小姨！你能做我的妈妈吗？”
郭华没防备孩子会问这个问题，再一想，孩子身边的朋友同学都有妈妈，“乐乐想要妈妈？”
乐乐重重的点点头，又“嗯！”了一声，“毛晓丽，徐崇山还有王凡他们都有妈妈！妹妹原本没有，现在也有了。”
郭华听了沉默片刻，张廉赶紧悄悄的伸手去牵住郭华，给她安慰。
“乐乐！”郭华抚摸着乐乐的头发，“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妈妈，不可以再叫别人给她当妈妈，不然孩子真正的妈妈会非常伤心的。”
“那我的妈妈呢？她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不来找我？她凶吗？不喜欢我吗？她长得漂亮吗？跟小姨一样漂亮？”
这些疑问一直存在孩子的心里，以前是不敢问，现在问起，也是因为今天的小姨，温柔又可亲。
“乐乐的妈妈，就是我的姐姐，她长得可漂亮了，比小姨漂亮多了！”郭华看着刷了白色石灰的屋顶，想起了晓茶。
第175章 时间的背后175
“姐姐不仅漂亮，还特别单纯善良，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孩子，她从不打人骂人，整天带着微笑，最喜欢吃糖果和米粉了！”郭华神情柔和，好似回到童年时光。
乐乐眯起眼睛笑，拼命找与妈妈一样的地方，像分享喜悦一样轻声说，“我也不打人骂人，我也喜欢笑，我最喜欢吃橘子味的水果糖了！”
“你看，巧了不是！”郭华笑着柔声道：“我姐姐，就是乐乐的妈妈，也最喜欢吃橘子味的水果糖了，她还喜欢把水果糖外面包着的彩色玻璃纸做成蝴蝶结绑头发呢！”
“哇！”自己的妈妈比小姨还美，乐乐想象不到，“我也会用糖纸做蝴蝶结，明天我就让奶奶给我绑在辫子上。”
“你看！这就是你妈妈，虽然你没有见过她，但是她最爱你了，把自己喜欢的都传给了你，叫你也跟她长得一样漂亮，善良，长大以后做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孩子。”
郭华解释道：“所以，谁也不能代替你的妈妈，乐乐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多大，都不要忘记自己的妈妈，知道吗？”
乐乐仿佛心有所感，天真地问道：“妈妈是不是死了？”
郭华差点哽住，她抱着乐乐，将头埋在乐乐身上的被子里，闷闷地说道：“乐乐妈妈只是生乐乐的时候太累了，累的睡着了，要五十年以后才会醒过来，乐乐现在已经七岁了，还有四十三年，记住了！如果你忘记了，那时候我也老了，世界上就没有人记得妈妈了。”
乐乐想想自己平时跟小伙伴数着数踢毽子，四十三也不算太多，高高兴兴的应下了。
郭华给乐乐拉拉被子，“好了乖乖，快睡吧！”
早已困极了的乐乐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