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之鱼娘——鹿鸣春
时间:2022-01-20 16:20:35

  晓渔顿住脚步,“老海叔,你叫我啥事儿!”
  陈海做了个过来的手势,余光看了看旁人都在忙碌,没人注意他,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块东西塞到晓渔手里,晓渔也懂事,赶紧藏在兜里,不敢吭声,眼里却盛满了笑意。
  陈海一贯怜惜晓渔,见状顺手刮了一下晓渔的鼻子,小声道:“别都给你姐姐,你也吃,过两个月就要到中秋,这是食品厂今年的新配方,先做了一批给我们试吃,等到了中秋,说不定叔单位还会发月饼,到时候再带些来给你尝尝。”
  晓渔捂着鼻子重重的点点头。
  “赶紧回去吧!我们也快走了。”陈海摸摸晓渔的头。
  “对了,我还要给晓茶买布,老海叔,今天供销社有没有带布来,棉布就行。”晓渔这会儿才想起来她还要买东西。
  “棉花在咱们这里是精贵东西,你去问问,估计有也不多。”
  陈海收拾了秤杆子,“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帮你问问。”
  晓渔自然乐意,“谢谢老海叔。”说着忙上前拿起拖把,把地上污水吸干净,再伸到船外面把拖布拧干,回来继续拖。
  每次收购,最脏最费时间的就是这个活,关键是甲板上的污水里不仅有泥沙,还有一些小鱼小虾,蟹壳贝类的碎片,收拾起来特别麻烦,向来是大家轮流干,今天有晓渔帮忙,给陈海省了不少事儿。
  晓渔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清理干净,陈海见了越发喜欢晓渔,“行了,快走吧,再过会儿船该起舵了。”
  俩人到了供销社窗口,上次见到的小梅也在,倒是那个把米让给晓渔的上年纪的嬢嬢不在。
  陈海敲敲窗棂,“小梅!”
  小梅正在归置物品,准备返航了。听到大家都喜欢的陈海声音,忙跑过来,“陈海哥,什么事?”
  见着晓渔,也还记得她,上次说话俏皮嘴又甜,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人总带着笑的就是她,“哟,带着侄女来啦,今天要买点什么?”
  “我侄女买点布,有没有软和点的。”陈海笑着指指晓渔。
  “还要买半斤糖,小梅姐,我这儿有糖票,您这儿有没有刮胡刀,我也想要,还有胶底鞋有吗?”晓渔说到后面声音小下来,因为她没有票。
  小梅诧异的看看晓渔,“这孩子,这岛上三五年也没有人找一回胶底鞋,我们出来肯定不带的,刮胡刀倒是有,你有票吗?”
  晓渔涨红了脸,松开怀里的布包,解开包裹,“我这有糖票和布票,别的我给钱成吗?”
  陈海见状朝着小梅挥挥手,“行了,晓渔你缺什么就拿什么,钱给了就成。”紧接着对小梅道:“她缺什么票,回头我给她补上。”
  晓渔忙不迭堆满笑意对陈海鞠躬,“谢谢叔。”
  有了陈海兜底,晓渔买了糖,又给安广柱买了刮胡刀,一只圆珠笔,一张大白纸,虽然主要拿来办丧事的,但是谁叫如今物资匮乏,这种纸才两分钱一张,可以糊窗户,可以叠裁成作业本,家里虽然有毛笔和黄纸,但是她担心安广柱用不惯。
  最后大头就是买布,早在买纸的时候,晓渔上手一摸,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手印,就把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伸出来。
  这会儿见了布,忍不住想摸摸柔软度,刚伸出手,就见着小梅紧张兮兮的瞪着她,又缩了回来。
  陈海见状大大方方的摸了摸,其实随便摸,摸脏了就成了特价布,一般都被他们内部人员买了,回去洗干净了无论是卖出去还是换东西都相宜。
  最后陈海拍了拍一块水红色棉布,“这块好,你跟晓茶做衣裳穿。”
  晓渔还看中了一块军绿色,买回去给安广柱也裁剪一身。“粉的要两尺,剩下的票就要这个军绿色的。”
  陈海皱眉,“两尺够干嘛的?你跟晓茶都是女孩子,要军绿的做什么?你爹穿?”
  陈海一直觉得陈石头娘们唧唧,还多事,特别瞧不上他,要不是晓渔讨喜懂事,让人怜惜,他才懒得管。
  晓渔难得的露出几分羞涩的笑,“老海叔,我家来了个大哥,以后就住我家了,等定了日子,请您去吃饭。”
  陈海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上门女婿?还真叫你爹找到了?”
  晓渔见小梅已经竖起耳朵,没好意思说是自己在海边捡的,只胡乱的点点头,手上麻利的把小梅剪下来的布叠起来包好,用带来的布袋子装起来抱在怀里,清点好钱和票付给小梅。
  “多谢你,老海叔,下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陈海这会儿也回过神来,有心想问,也知道晓渔害臊,问不出个缘由,还不如下次来问问岛上的老人儿。
  “去吧,回去路上当心些。”
 
 
第21章 时间的荒野
  晓渔一身轻松,欢喜的往回跑,满心期待着晓茶和安大哥看到东西时候的欢喜神情,一大早上的疲累和饥肠辘辘都被她抛诸脑后。
  奔跑的途中一把被人拉住,“晓渔姑娘等一等。”
  晓渔这才放缓脚步看向来人,原来是刘晓川。
  “刘同志您好,有事吗?”晓渔欠了欠身。
  刘晓川见着晓渔就满心欢喜,露出笑脸,“没事,就是我听说你家来了个人,我问问什么情况。”
  晓渔蜜色的两腮泛起红霞,“就是我爹说的情况呗,刘同志这一大早干嘛去?”
  刘晓川按捺住想要摸摸晓渔不羁的脑袋的冲动,这丫头明明在他面前中规中矩,可他就是知道这孩子心思野得很,没啥能叫她放在眼里的。
  “今天供销社的船来,刚好我不训练,过来买点东西。你家那位真打算留下了?”
  晓渔重重的点点头,原本她还有些不确定,经过昨晚见识了安广柱浑身伤痕,无比肯定,留在这里是他最好的选择。
  “到时候喊你来家吃饭啊!”晓渔歪着脑袋,至于张廉那冰块脸,他就是个虾壳,喂鸡鸭都不能。
  刘晓川此时看陈晓渔浑身上下就写着仨字儿,浑不吝。
  忍着嘴角的笑意,刘晓川搓了搓手,“那行,你自己留意,不可靠的人可不成,回头要是遇着什么难处,到队里找我。”
  刘晓川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递过来,“喏,糖,换虾干,别忘了。”
  晓渔眉飞色舞,笑眯眯的收起来,“刚好昨天晒了一口袋,够吃很久了,回头给你送过去。”
  跑到家里,一家子刚起来不久,陈石头坐在院子里透透气,鸡鸭散在门口草甸子里刨食,晓渔见着一只腿脚健壮的跟一只偏瘦的鸡抢一条蚯蚓,还上去赶了两下。
  晓茶还在把玩昨天的花,昨晚晓渔特地将花插在水里养着,这会儿还鲜着呢,安广柱果然浑身酸痛,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跟陈石头说话。
  见着晓渔,一家子都欢喜起来,晓茶凑上来,“晓渔晓渔,我肚子饿了。”
  晓渔忙拿出陈海给的纸包,只见里面两块掉渣的月饼油汪汪的呈现出来,晓茶惊呼一声,“哇,我要吃。”
  晓渔忙拉住晓茶的手,“咱们去磨盘上吃,这个会掉渣,接在磨盘上吃,掉地上会招蚂蚁。”
  蚂蚁会蜇人,晓茶牢记这一点,忙任由晓渔拉着坐到磨盘旁边,眼神一点不错的盯着月饼。
  晓渔拿出一块一掰两半,分别放到安广柱和陈石头面前,“爹,你跟安大哥吃一块。”另一块连着纸包放在磨盘上,“晓茶一个人吃一块。”
  安广柱闻着多年没见的香甜气味,看向晓渔,“你吃吧!”
  晓渔摆摆手,“这是老海叔给我的,老海叔在供销社上班,今天看到我给了我一块尝尝,我说好吃,又另给了我两块拿回来给你们吃,过几个月就到中秋了,咱们这几天多出海,到时候多买几块回来大家一起吃。”
  陈石头细细品尝着月饼,上次吃还是几十年前在谷家当差的时候,这会儿听晓渔的话,也老怀安慰,含糊的道:“唔,我们一家子头一个中秋,多买点回来吃个痛快,团团圆圆的日子就该吃月饼。”
  晓渔见几人吃的开心,自己也高兴,收好东西,捋起袖子下厨做饭去了。
  虽说靠海吃海,大海无穷无尽,可是当渔民的日子无疑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安广柱自认为已然尝尽人生百种滋味,没想到出海打渔会这么累,这还是每次有晓渔帮助,不然他都不能把船拉回来。
  好在收成也是喜人的,晓渔对大海有种天然的了解,她指定去的海域必定收获丰盛,而且想要什么鱼,就往哪边走,几乎没有出错。
  有时候晓渔一天的收获就抵得上他在村里忙碌一整年挣的工分钱。
  天色昏暗,安广柱第一次如此喜欢阴雨天,偏房的鱼腥味都察觉不到,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做,也不再追求精神文明。
  晓渔趁着阴天没事,在家把衣服缝好了。自此,晓茶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内衣,尤其是鲜嫩的粉色,让她爱不释手,不肯穿外衣。
  晓渔无奈,“阿姐,女孩子胳膊腿不能叫外人瞧见,你没穿衣服就只能呆在卧房里玩,不能出去啊!”
  晓茶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阿爹说女大避父,我躲着呢!”
  晓渔这才悬着心把给安广柱的衣裳拿出去。
  安广柱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听到敲门声,“安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安广柱翻了个身,“唔,晓渔,进来吧!”
  晓渔推门进去,见安广柱眯着眼睛看她,笑道:“我给你做了一身衣裳,照着你之前来的时候穿的那一身做的,来试试。”
  安广柱懒洋洋的在枕头上蹭了蹭脸,伸出手来,慢慢说道:“起不来,你拉我一把。”
  晓渔无奈放下衣服,上前握住安广柱的手,一个用力,安广柱坐了起来。
  “试试大小,有不合身的地方我给你改改。”说着展开手上的衣服,“瞧瞧,我看他们供销社男同志都喜欢穿军绿色,你喜不喜欢。”
  安广柱仍旧眯着眼睛,展开双臂,“你帮我换。”
  晓渔一向是个脸皮厚的姑娘,这会儿也红了脸,一把将衣服丢在安广柱身上,“爱穿不穿,不穿拉到。”
  说着就转身出去了,安广柱在身后嘿嘿的笑,笑的晓渔面红耳赤。
  不一会儿,偏房门开了,安广柱走了出来,穿着晓渔做的正合身的长袖长裤,显得身量挺拔,面容秀气。
  “我觉得正好,你看怎么样?”
  晓渔哪里有机会打量如此风华正茂的青年?
  这会儿视线乱飘,就是不去看安广柱,佯装镇定的点点头,“唔,合适就好,那里还剩下点布,回头我多攒点,看看能不能拼出一双鞋来。”
  说着就低头走进堂屋去了,脸上火辣辣的。
  陈石头正在抽烟,见着晓渔过来,敲敲桌子,“晓渔,过来!”
  晓渔平复了心情,才走过去,“阿爹,你有事?”
 
 
第22章 时间的荒野
  陈石头这些日子过的很是舒心,吃的也好,脸色红润不少,“我看小安人不错,跟你出海打渔多累的活,回来也不叫唤,是个踏实能吃苦的。我觉着可以把该办的事情办了,你看呢?”
  晓渔又悄悄红了脸,幸好屋子里光线暗,看不清楚,“爹你看着办,需要我干啥你吩咐就成。”
  陈石头斜一眼晓渔,“啊哟,平日不是针尖就是麦芒,这会儿怎么成了顺毛?”
  晓渔恼羞成怒,“阿爹我看你这几日好日子过的飘忽了,是见着有人给你抬棺,抖起来了?咋的?没梦见我娘惦记晓茶啊?”
  刚讽刺完晓渔,陈石头心里就有些后悔,果然这死丫头张嘴能把人气死,一个鞋底飞过来,晓渔矮身躲开,“啊哟,不要恼羞成怒嘛!”
  陈石头恨恨地道:“你这死丫头一天不气我,也要攒起来以后气我。”见晓渔转身要出去,“老子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过来。”
  晓渔慢吞吞蹭过去,“您老人家有什么话一次说完不好么,净想着刺我,看吧,正事儿都忘了。”
  陈石头以前想起谷玉珠就怨天尤地,后来晓渔大了,动辄拿谷玉珠刺激他,反倒让他心气顺了不少,如今再想起亡妻,心态也平和了许多。
  “咱们岛上多少年没人办喜事了,难得咱家有,我想着把有头有脸的都请来吃顿饭,热闹热闹,家里最近攒下不少钱,鸡鸭也可以杀几只,鱼虾蟹,你再去找点鲍鱼鳌虾之类稀罕东西,凑个两桌,桌椅板凳和碗筷我去借。”
  陈石头已经下意识的把晓渔当成顶梁柱,有难事儿就让晓渔去办,不自觉的用起了商量的语气。
  晓渔打小被陈树林教导的天不怕地不怕,任何困难都可以分解成小困难,一点一点去解决,从不退缩。
  “成,我看这几天海上就要起风浪了,这时候海底下鳌虾最是大胆,我晚上就去摸,明天就能办齐了,日子阿爹看着选。”
  陈石头捶捶腿,“总归要选个晴朗的好天气,到时候你老海叔也回来,你去招呼他来吃饭,陈首长那边我去喊村长陪我去请。”
  晓渔心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有多少人,需要多少东西,想起陈学江又补充一句,“把刘晓川同志叫上,上回去供销社的时候我跟他说过的。”
  随后想起那天出任务,把外套脱给自己的国字脸,仿佛叫什么贺余年,“还有一个叫贺余年的,上回出任务很照顾我。”
  陈石头细细的记下,“行了,我记下了,你去吧。”
  晓渔看看天色,有些昏暗了,准备出发,回屋换了身破旧些的衣服,下水泡了也不心疼。
  收拾衣服的时候,埋在碎布堆里的写字本露出一角,这些日子得了点空闲就缝衣服,都把早已装订好的写字本忘记了。
  晓渔拿着写字本和圆珠笔,敲了敲安广柱的门,紧接着就推开门走了进去,“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话音没落,就看见安广柱赤裸着上半身,正在脱裤子,旁边还有方才睡觉时候穿的旧衣服,晓渔红了脸,忙挪开视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