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其他比赛里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序号，既不会被压分，评委也还处于认真的状态，但很不幸的是，这是一个卡在热门选手中间的序号。
尤其是在那位经验老道的编剧完成叙述后，虞瑛更是捏了一把汗。
《殙》是那位编剧十年磨一剑的作品，打磨了无数版本最后出来的成果，无论是在艺术性还是商业性上都很出色，可以说是非常少见的两手抓的作品，别说是参加剧本创投，就算是直接送进影视公司，那都得是S级的项目。
再者，那位编剧看起来像个透明人，讲解起自己的剧本来却头头是道，条理清晰，讲出来的东西深入浅出，当真是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扫地僧级人物。
评委席显然也很满意，在他讲完后还给面的鼓了掌——都是圈子里的大人物，要知道之前的那位选手可没这个待遇。
下一个就是虞瑛。
方灵均暗道不好，一则珠玉在前，评委显然还在前者的余韵当中，一则是虞瑛的技能点基本落在辩论上，在演讲论述方面能力也着实算不得出挑，很难超越前者。
但唯独没想到的是，虞瑛一上场，还真就没人再关注前者了。
她此刻戴着金边眼镜站上主讲台，浑身的气质都比平日里冷清严谨，那张饰以精致妆容的脸美得极富有攻击性，只要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便再难移开。
容貌是与生俱来的资本，也是把双刃剑，她付出过代价，所以她也从不吝惜于使用它。
年轻评委大多会被她的容貌吸引，但那些被称为业界大牛的评委不会。
他们年长，且浮沉于影视圈中多年，看过形形色色的美人，哪怕是被称为时代明珠的女星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可以雕琢的意象。
虞瑛是美的，但比不过那些影史留名的美人。
方灵均有些担心，这是个看内容的比赛，过盛的姿容恐怕会徒留一个花瓶的印象。
她的PPT是方灵均找了专业人士给她做的，造价很高，但质量完全对得起价格，这样的小细节其实只是怕影响到评委的观感。
她讲得说不上多好，但特意放得温柔的声线与娓娓道来的故事，听来倒也不差。
讲完以后，还有评委提问环节。
这个环节不算是必备，第一位选手因为讲话的时候过于紧张，又或许是因为故事不够让评委们感兴趣，总之没有评委提问，惨淡下场。
那几乎是说明他与夺奖无缘了。
是以在等待评委提问这个环节，无论是台上的虞瑛、台下的方灵均，还是屏幕外头的陆明都很是紧张。
好在还是有评委提问的。
虞瑛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擅长讲解，见招拆招的答辩才算是她的拿手好戏。
提问的评委是曾玉茗，一位早早成名的女性导演，圈中地位只略次于孙寅这等国宝级大导演，是个非常坚定的女权主义者。
而《如花般》本身便是一个讲述女性困境的剧本，曾玉茗导演会对其感兴趣，也算是个很正常的事情。
曾玉茗导演年过五旬，至今未婚，也就没受过家庭生活的困扰，生活得十分恣意，看起来还很年轻，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气质仍然有年轻人的凌厉。
她说话的时候也是简单直接，不带任何婉转的。
“你是女权主义者？”
虞瑛直视着这位女性导演的眼睛，目光碰撞，她摇了摇头。
“不算是，我没有那么坚定的会为女权而奋斗的想法，我只是希望去描绘出女性的生存困境，然后尽我所能的，让更多的人去关注。”
这话说得坦诚，盖因，这还真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没那个帮女性争取更多权力的能力，做个媒介去告诉大众，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曾玉茗导演是个相当直白的人，恨不得将满意挂在脸上：“挺好的，至少不是什么就知道扯大旗喊口号的人。”
这话不好接，虞瑛只能微笑，看着主持人帮忙圆场。
虽不如前一个选手《殙》的本子惹来众多评委纷纷评委，但至少也不算空手而归，方灵均给虞瑛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虞瑛入座，没多说什么。
虽然对她来说，参加比赛如果不是为了得奖就毫无意义，但她还真就很难会被其影响心情，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过如此。
其后几位选手也先后上场，表现上倒是各有千秋。
唯独出乎意料的算是写出了《青鸾》的那位在读学生，紧跟在虞瑛其后上场，发挥得实在不好，连带着《青鸾》在评委青睐度上的争夺都失色不少。
一时间，《殙》的夺冠之相越发明显。
待评分出来，果然《殙》的分数高居榜首，《如花般》紧随其后，《青鸾》虽出了小差池，但仍稳居第三，《风平浪静的一天》、《冬雪》、《别说话》则分列第四、五、六名。
第二名，属实是个不错的成绩了。
这么大型的一个比赛，哪怕是第二名，奖金都有将近十万——据说给这么高的意义，在于给他们当剧本的启动资金。
嗯……但怎么说呢，十万的资金拍长片，确实也只能启动启动了。
虞瑛对于这个说法忍不住的腹诽。
除开奖金以外，还有个做工精致的水晶奖杯和奖状，若不是她已经毕业多年，这么个国家级奖项少说也能给她的综测加上十几二十分。
而勇夺第一的《殙》的编剧奖金则高达三十万，跨度相当的大，奖励也包括了影片后期制作免费等等相当实惠的制片项目，奖励丰厚得让沉稳的编剧都忍不住在颁奖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在圈子里多年，对于拍一部属于自己的片子很有执念，如今圆梦也算是近在咫尺了。
虞瑛倒不可惜那些奖品奖励，她可惜的是，孙寅导演亲自跟《殙》的编剧许诺了拍摄事宜，显然对于《殙》这个本子十分看重。
只是转念一想，《如花般》到底是个女性题材的剧本，说不定孙导只是因为不擅长这个题材才没有选择她呢？反正不是因为她能力不够就行了。
虞瑛试图用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成果倒是斐然。
方灵均看出她颇为颓然，知道她一朝追星失败，难免待她也宽容上几分。
“话说虽然孙寅导演没选你吧，但咱们也不算没有收获。”
“嗯？”
“曾玉茗导演的工作室发了邀请，说曾导想亲自跟你谈谈《如花般》的影视化。”
“……真的？！”
“……”
第四十二章
又是一年夏天，山城仍是蒸笼般的闷热，云层堆叠，太阳藏身其后，光芒万丈，走在大街小巷上，总能让人生出自己仿佛是小笼包一般的错觉。
商圈的人很多，且每一年都还在不断地增加，俨然有要一种要把商圈挤爆的架势，哪怕是柏油马路都似乎被炙烤得冒烟，还是有数不清的人来来往往。
坐在十七楼的飘窗上，透过玻璃往下俯视，就像是一大锅沸腾的火锅，里面翻滚着数不清的食材，且还有很多食材在奋不顾身地往下跳。
这幅场景只要不是身处其中，就还是很有趣味的。
虞瑛拿着相机，对着十七楼下的景象兴致盎然地咔咔拍照。
这是近两年来她新开发的喜好，又或者说是在更有钱了之后，终于养得起，于是才放飞自我的喜好。
“姑奶奶，我求求你，别坐那儿玩儿了，好好写稿子！”
如此美好和谐的场景总是会被一个无奈且暴躁的声音破坏掉。
是方灵均。
一个现在兼任剪辑师、编剧经纪，因为虞瑛的拖稿癌和工作狂属性对应两份工作，以至于工作效率非常不均匀，致使他也越发暴躁的中年已婚男性——年过三十，可不是中年人了么。
虞瑛撇了撇嘴，不搭理他。
在编剧成为她的一份工作之前，她还是非常热爱写作的，在这成为一份工作以后，她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拖稿大军的一份子，灵感什么的，没有就是没有嘛。
方灵均在大多数人面前从来都是一副笑面狐狸的模样，但他在虞瑛面前就没有过能平心静气的时候，尤其是在虞瑛和他的新婚妻子唐玉婉勾搭在一起之后，他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天晓得他当年怎么就觉得虞瑛太孤单，想让她和未婚妻做朋友来着！
结果时日一长，玉婉彻底被她带成了一颗黑心汤圆！
“虞！瑛！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是你前段时间自己说的有新灵感了，现在又撂挑子不干了是几个意思！”
虞瑛摆弄着手里的相机，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别在这儿凶我，小心回头我跟婉婉告状去。”她理直气壮地出声威胁，“再说，我现在就是没灵感了，你逼我也没用啊，到时候写出来的东西不好，你还不是交不了差。”
这个威胁可谓是疯狂在方灵均的心坎上蹦迪。
他也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就虞瑛这个垃圾性格在女生那边就这么吃香，一个周沈一个婉婉，恨不得拿她当亲姐妹，以至于他和冯柯燃都产生了一点莫名其妙同病相怜的友谊。
方灵均深呼吸：“我就是脑袋被驴踢了，当年居然让你和婉婉交好！”
虞瑛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所以为什么让我和婉婉交好啊？”
方灵均口不择言：“怕你想不开去死！”
虞瑛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笑容十分欠揍。
说来方灵均介绍她和婉婉认识，是在陆明第一次离开之后，但是……方灵均怎么会以为她没了陆明就活不下去的？
“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就这么不了解我？”
“我还真不了解你，不然我哪儿想得到工作狂现在也会拖稿了？”
“……那是两回事。”
虞瑛轻咳了一声，试图避开这个话题。
剪辑的工作又不需要她自己去创造什么，只要按着逻辑或者导演的想法不就能做完了，也就是工作量稍微大一点。
但编剧大不相同，故事构架、人物塑造等等完全需要她一点一点去抠出来，一旦没有灵感，那写出来的东西简直味同嚼蜡。
所以就有了她现在剪辑工作早早完成，而编剧工作停滞不前的现状。
说起来也是相当的悲催了。
方灵均对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但好在虞瑛虽然拖稿，但截稿日前必定会结束，如果不是想先看看初稿确定一下质量，倒也没有催稿的必要。
于是方灵均也只能退这一步：“……算了，你只要在截稿日之前交上来，我就不找你麻烦了。”
所以说熟人是工作上的上下级关系就是不好，熟知彼此的脾气，就很难像对待普通员工一样笑里藏刀——主要是虞瑛又不怕他。
“哦对了，我过来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
虞瑛抬眸：“嗯？”
“你前段时间不是交了《长歌》的本子么？那边希望你再写一首主题曲的词，要是还能多写几首OST的词就更好了。”
一般来说，电影电视的主题曲作词都会交给编剧，只不过随着时代变迁，现在更多的是将作词作曲都交给流量歌手甚至演员的公司，这样制作出来的单曲制片方和歌手或演员方都会满意。
既能给歌手或演员带来高质量作品，又给影视项目带来粉丝效应，在这个流量至上的时代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哪怕这几年虞瑛写了好几个本子，但将作词交给编剧的，《长歌》还当真是第一个。
就冲这一点，虞瑛便是想要答应的。
看出虞瑛在思索什么，方灵均又把制片方的条件提出来一条：“那边说，作词的价钱另算，一首是一首的价钱，而且出价不低，反正你不吃亏。”
方灵均倒没那么清楚影视圈内部的那些潜规则，他只是很清楚虞瑛非常喜欢赚钱，再者说，写词的难度远小于写剧本，这钱可是不赚白不赚。
话说到这份儿上，虞瑛自然更不打算拒绝了。
“行，你待会儿把要求什么的发给我，保证在截稿日前把成品发给你。”
方灵均得到答复，满意地离开。
虞瑛也总算得以下班。
她专职剪辑的时候尚且还没有特别固定的工作时间，只要工作量达到了，便没人会去管她什么时候上班下班。
反而是在兼任编剧以后，方灵均为了把她的工作量稳定下来，给她设了工作时间，在设定的时间内她就算是发呆也得坐在电脑前面对着屏幕。
她是没意见，发呆她擅长啊，再者办公室里有空调有冷饮，就算发呆也很好过。
于是就有了方灵均隔三差五地被她气得跳脚的事情发生。
等她到匪石酒吧的时候，已经临近七点，但山城夏天的日落时间非常晚，七点钟的太阳除了更加绯红，与白日里并无不同。
她和周沈都很喜欢酒吧，这儿很适合让人放松，还能欣赏到或美妙的歌声，或美好的小鲜肉容颜。
不过说起来，周沈作为已婚少妇，欣赏小鲜肉什么的，已经不能是她来酒吧的目的了。
这个点儿酒吧里的人很少，寥寥几个大多目的与她们相似，只为在下班之后放松一下身心——毕竟酒能消愁。
周沈提前点好了酒，见着虞瑛的身影，连忙招手叫她过去。
她和冯柯燃恋爱之后顺理成章地走进婚姻，已婚两年，比从前成熟得多，至少终于不像个小孩子了，化了淡妆，穿及膝长裙，仍是清新甜美的。
她有些担心：“怎么来得这么晚？”
虞瑛揉了揉额角，露出个懒懒的笑容：“被方妈绊住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周沈点点头：“那就行。”
虞瑛的酒量并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而越来越好，周沈本来就好的酒量现在已经被锤炼得让人摸不出深浅，她已经许久没在酒桌上遇到过敌手。
她们俩很习惯在没事的时候来酒吧喝上两杯，聊几句天，也算是忙碌的生活中少有的联络感情的时间。
周沈跟虞瑛干杯，喝了口杯中的酒，酒味很重，但她很喜欢，于是笑得眯起了眼，很是随意地趴着虞瑛肩上提问。
“再过十几天就是你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