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回思绪，她已经回到今天见面的主题，“石头想参加，我也拦不住，你的想法是如何？”
“石头说是个工作想试试我没有反对的理由，为了安漆想试试也不见得是坏事，按照李凌和万峡的意见，正式录制开始顶替上台，然后第一轮就淘汰，我觉得这个把控雅亮还是可以做到的。”李懿说出自己的意见，“不过，如果石头喜欢这个工作，打算做成职业，你怎么看？”
或许这才是今天沟通的关键，这算不算万湾的逆鳞，儿子终究要走自己不喜欢的职业，万湾脸色更不好，“他要这样也是他的选择，只要他将来身边的人可以接受就好。”
有了结果的讨论，两人剩下的尴尬终结在适时想起的敲门声。万湾去开门，李懿听到有年轻的声音和对话声传来，“湾姐，我听说你这几天感冒发烧，橘子姐还在片场，让我把药先送过来。”
“嗯，好的。多谢。”
“湾姐，您多喝开水多休息，如果还不舒服就别去片场了，挺累的。”
“嗯，好，我会注意的，你也多注意，你皮肤容易过敏，化妆和卸头套的时候记得跟丁丁或者橘子说一下。她们有药膏。”
“嗯嗯，多谢湾姐提醒。”
第16章
李懿回程路上在回想着听到的对话，还有许久没有想起的记忆。
万湾的语气一直很平稳，叮嘱沟通，就和跟石头跟其他人说话一样。可他跟她聊了那么久，只觉得她脸色有异却没多问一句，好像很久以前的相处就是这样，她不太说他不太问，她提要求他就配合。就像刚才想起来万峡跟他说过的，“别只打电话不回家”。
想来当初和万湾结婚以后，他经常在剧组拍戏，回去的时间不多，想儿子的时候他会打电话问问，多数时候还是万湾打来的多。她常常会先发信息问现在电话方便吗，如果手机不在身边多半就暂不回复，如果看到信息他会回拨或是信息回复，而不管电话还是信息，万湾会告诉他原因，比如学校举办家长日或者攀谈会，要求父母参加，李懿给万一赐打电话的话就按照她说的，他有去参加活动，现场气氛如何，老师是怎样评价石头的，至于如何鼓励石头李懿自是有自己的说法。
那时候每次他知道后，先是酝酿一番给万一赐打电话，石头的声音在电话很是惊喜雀跃，“爸爸，你今天来参加活动了啊，老师说你可帅了，可惜我去参加运动会了，你怎么马上就走了，我都没见到你。不过老师跟班里同学说完，大家都可羡慕我了。下次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参加，我要让同学们见见你。”
这样的场景有过三四次，后来万一赐不说了，因为李懿基本没有和他一起参加的机会，现在想想，估计万一赐也是失望的吧，电话里说的好好的，可是从来没有真的出现过，电话里的开心是真的，真实的陪伴太少了也是真的。
到底是为什么当时的自己那么忙，缺失了那么多相伴相处的时间呢。特别是万峡的那句“别只打电话不回家”，好像他给万一赐打电话的时候，他就站在身边一样。
李凌从哥哥嘴里知道万湾同意万一赐参加顶替万峡的消息，就处于不相信的状态，告诉林智之后，她就直接杀到雅亮《加油，少年》节目的第一次录制现场。
“你是怎样想的，居然敢答应，你妈没把你骂死？”化完妆空档，林智问的决然。
万一赐很不习惯，在他印象中的妆容应该是万湾把安漆化完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变化，此刻他感觉自己带上了一个可能好看但不是自己的面具。“我妈没骂我，就说既然是工作就好好完成它。”
林智不相信的眼光从万一赐到李凌再到万一赐，“肯定哪里出了问题，不过既然来了你先录制，你妈让你完成它，你就先完成。”
节目录制现场，万一赐的思绪一直在飘忽。关于万峡的请求，从毫无丁点的可能到要不开始考虑，还真的是从李懿的“藏着掖着”开始的。
万一赐从没想过自己对安漆是不是有“藏着掖着”的想法。在同一个大学城，在彼此和交叉的范围内，他自然的，惯性的不想告诉室友身边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文学院青梅竹马，她成绩优异，性格温柔，对谁都细声细气说话，从不拒绝别人的要求。他自认知晓同学室友的真实样貌，没啥介绍的必要，反正他们和安漆未来不会有任何关系。
如果这就是藏着掖着，那么他这样做了，安漆是不是就不会被人知道。
结果以安漆被发现参加星姐选举，用事实啪啪打脸。安漆被别人知道了，而且是被自己身边以外的人知道了。
他已经陪她参加过两次录制，第一次他以为她肯定会被刷下来，毕竟没啥特长，只会坐着，结果首期节目播出后，安漆的反馈不多，但是氛围美女的说法开始响起。
什么叫氛围美女，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与身边的书籍为伍，与窗外的阳光作伴，观众觉得这样的画面里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安漆眼眸里的清净稳定，让喧嚣的世界有股难得的安静和纯粹。
看完网络上的评论，万一赐先是质疑自己从小学的语文是不是都喂了狗，怎么网友的评论字字拆开都认识，合在一起读不懂，再看周遭同学室友，认同安漆在照片里自带氛围，现场露面更是毫无落差，一听说还是隔壁校友，个个叫嚣赶紧打听认识，坚决不能让肥水流了外人田。
就在万一赐还质疑自己的时候，第二期节目播出，氛围美女开始自成一派。
第二轮节目是文学知识筛选。常说高中时期是人生第一个文化程度最高的阶段，那大一的知识储备自然还没严重流失，配上安漆的天然特长，氛围美女成功升等，“被文学素养浸润的氧气美女”，氛围不再是塑造，氧气成了必要，万一赐感觉“藏着掖着”的潜意识行为结果，付之东流。
海城的节目录制都在沙星区这边，“星姐”和“少年”的录影棚相隔不算很远。
当下正是《少年》的录制现场。乌压压一片人头，发色各异，黑色和彩色各占一半，万一赐被安排在后排靠边的角落，虽然被淹没在一半黑色人头中，但林智还是一眼看到，“真不愧是我仔。”
要说别人夸儿子李凌会觉得王婆卖瓜，听林智这么说，摸不清是不是因为万一赐是自己亲侄子，他觉得这个夸奖自己脸上有光，“是啊，李一赐怎么这么帅。”
林智扭头看他的眼神莫名其妙，这突如其来的叔侄关系真是厚颜无耻。李凌感知尴尬的时候只能状似无意的扭头看往侄子的爸爸，李懿今天怎么会缺席现场。
万一赐的身板没有传统意义的宽肩窄臀，但长相绝对隔代承了万文卿，要说随自己的只有眉宇之间的一抹精气神，要说完全像自己，李懿又想起别人对万湾的评价，“…湾仔是个炸眼的，不是她有多好看，…跟个精灵一样…”万一赐就像万湾，镜头里茫茫人海，不管他乐意不乐意，总归是一眼能找到他。
此刻他就很是不乐意，明显思想开了小差。现场灯光那么多，数不清有多少个机位，大多数学习生都严阵以待，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镜头的捕捉，唯独他双眼空洞无神，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虽说让他顶个班而已，不用太认真，石头这架势也太负责任的顶班摸鱼了。”李凌不知道是该满意侄子的努力，还是郁闷他的努力。
“哈，你跟他之前怎么约定的？”林智听李凌的语气想笑，“我仔可是绝对的说一不二，绝不打马虎眼，跟你约好了顶班等着第一轮淘汰，他就不会多费劲儿站到第二轮。”林智正举着手机拍视频，努力张开手指扩大焦距，可是个子不够，垫脚作用也不大，再努力还是重心不稳的往边上倒，倒让李凌正好扶住。
“这样这样最好，你扶我一下，让我拍清晰点，免得湾湾又说我不认真。”换做其他投怀送抱，李凌早就闪躲开了，不知道是因为拍的是万一赐还是听到说万湾，李凌很是听话的撑住林智，看她那小小个子把手臂伸到极限还不过自己伸个懒腰，他看不过去直接拿过来，“难道湾湾姐还是盯梢派，自己不在就派你上场，她可不像有这么婆妈举动的人。”
林智垫脚搭着李凌的肩头看着手机里的镜头，“你是没当过妈，哪个妈会放心自己儿子，她就是表面看起来不黏糊，私底下可不就是个婆妈。手别抖。”
“没抖，你别拍我。”李凌已经陷入到摄影师的职位当中，“湾姐常派你做这个活儿？”
“从小拍到大，只要我在边城，石头哪次家长会我去了不拍啊，”林智完全没发现此刻她和李凌的聊天架势很是熟稔，完全一副当家爸妈样，“湾湾去不了的场合，一个镜头都不能漏掉。”
两人的聊天丝毫不带插话的，李懿在边上陷入自己的沉思。
这场录制前后有四五个小时，录制一段休息一段，学习生，工作人员以及现场观众带李凌这种关系户，棚内人两三百人。
休息间隙，万一赐蹦到角落和林智说话，虽然左右不过那句“累不累，你觉得怎样”，林智还是能感受到万一赐对于这份工作的执行热情，很是职业道德的顶班摸鱼。“妈，安漆今天就在西区的七号录影棚录制节目，约好一起回学校，她先结束你帮我去等好不好。”
说是西区七号影棚，走过去得大半个小时，林智穿的高跟鞋，“你给安漆发信息，让她结束后来东区停车场，到时候我送你们回学校。”
万一赐摇头，转头就找李凌，“叔叔去接安漆好不好，她今天一个人，万一手机没电迷路了，就找不到了。”
“大学生还找不到路，你当她是傻子。”李凌看侄子一脸呆像，“你录制时候能不能多点反应，大家都在配合镜头做动作，你稍微也动动，跟根木头似的。”
“舅舅说我只要站在那里就行，叔叔不也说我就站完第一轮到淘汰不就可以了，我在后面曲着腿可累了。”万一赐个子不低，周遭几个不到一米八，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突出，刚才录制他都叉着腿让自己显得矮点儿，“我爸也来了，要不爸你帮我去接安漆行不行。”
第17章
结果最后万一赐和安漆是坐地铁回去的，林智和李凌突然有事儿，李懿看安漆有些拘谨建议俩人打车回去，安漆觉得地铁挺方便，于是李懿把两人放在地铁口就分道扬镳了。
安漆今天的录制是第三期，再下一轮就是淘汰赛了，“选举”正式从下一轮开始。安漆的妆还没卸，万一赐看出她过去上妆和现在不同，递上卸妆棉，“这是妈刚塞我包里的，你要不要擦擦。”
地铁上两人挤在门口，安漆躲在三角口，刚好对着地铁门上的黑玻璃。
“是不是很难看，棚里好热，我感觉脸上的妆都化了。”安漆拿过化妆棉，刚才看李懿在等，就没在厕所卸妆。万一赐倒没觉得难看，“黏糊的，难受，刚才出来就擦了一圈，我怕你不舒服。”
安漆看万一赐的脸上也有妆后的痕迹，“你没擦干净，这个不卸干净，回头容易冒痘痘。”于是俩人就着黑玻璃一起擦脸，地铁过了几站，终是擦了个彼此满意。
“你今天录制感觉怎样，累吗？”安漆想着他的行程，《加油少年》跟星姐选举不同，提前进营练习过的，第一期录制就是结合之前的练习生活进行首次亮相，这次都在棚内录制。
“不累，顶我舅舅的名牌，从头站到尾，就是曲着腿有些累。”万一赐讲述了一下录制过程。
安漆想起万一赐跟她说起将要顶替参赛的场景。他很是慎重的在她宿舍楼下等她，期期艾艾的说完经过，问她，“你说我要参加吗，我舅舅说不然要赔一大笔钱。”
安漆当然知道万峡，听说过他参加的前期训练，没想过居然临录制来个这么大的反转，“当然要参加，不然赔钱怎么办，大人说行得通你就顶好了。”
万一赐看安漆真诚支持的眼神，心里有些温暖又带着一丝悔意，想着自己还没有告诉万湾的勇气，安漆的鼓励算是一剂强心针，可安漆当时问自己的时候，他可是“吼”了个正着。“你觉得我能行吗？我什么特长都没有。”
“你手脚特别长。”这算是对于前阵子“特长就是坐着”梗的回击，引得万一赐更加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没其他优点，就是他们说的唱歌跳舞这些你确实不会，但我觉得你也挺好的。”万一赐想着李懿的话，“我爸说你可能会希望我说你好看，你挺好看的，我就是太习惯你的样子，所以当时没想到。”
安漆个头不大，就目前两人的距离，只能仰头看他，万一赐长的也挺好看的，她的舍友在他帮他提行李送去宿舍的时候有见过，舍友都称赞你男朋友真帅，怎么那么好看，是不是带点混血，安漆只否认过一点，他不是我男朋友，其他的她从没否认，也否认不了。
“我舍友都说你长的挺帅的，我也习惯了，所以刚没说你帅。”安漆笑起来的时候有小虎牙，她的虎牙很小，不笑到一定程度，不会有露出。
帅个啥啊，万一赐心头略过乌鸦。“我算是知道录节目的累了，灯光晃的睁不开眼，吵的跟去菜场一样，要么等等等等，要就一堆人聚一起瞎聊，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安漆大概能想到这样的画面，她们这边这是差不多的场景，节目统筹在边上不停的讲解和引导，她们也是配合按照台本断断续续的录制，不过万一赐更加不同，“他们之前在一起训练了很久，你是临时顶替进去的，当然不熟悉。”
“反正我就等第一期预选，淘汰掉我就回去。不熟就不熟吧，我看每次要化妆我就不习惯。”万一赐想着化妆小姐姐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她们给你化，你难受吗？”
男生对于化妆多半是带着些抗拒的，日常抹个脸拍个水已经是万一赐的护肤全部了，突然有人在脸上拍拍打打扫扫涂涂，他感觉全身都是僵的。女生不同，何况安漆还被万湾教过化些基础妆容，“我倒还好，就是脸有点痒，不知道为什么。”
万一赐低头，盯着安漆的脸左右看看，安漆顺手指着自己痒的地方，的确有些细微的小红印子和红肿，“会不会是过敏，以前我妈教你的时候痒吗？”
看安漆摇头，他拿起手机就着灯光拍照片，“我问问湾姐，她应该知道。”
“不严重，一点点，没关系。”安漆拦不住只听到微信发出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