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邪不压正,荣达毕竟和呼延强生生死死这么多年,是有交情的;
其二,如果吴征兵得知郜铣冰为了桃桃和黎国新又是澳门又是缅甸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后果很严重。
于是说道:“别问了,这是凭借我曾经的司法工作经验得出的结论。”
“你小子跟我打埋伏。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有一件事倒是让我挺担心。”
“什么事,你说吧。”
“强子这件事情出得很蹊跷,他的社会背景不浅,仅凭良秃子一个人的力量,未必能如此顺利地把这棵大树扳倒。”
“这么说你刚才那番话,害怕是假的,试探我才是真的了?你怀疑我在背后做手脚了?”
郜铣冰见荣达步步紧逼,只好转守为攻了。
“但愿这只是我的怀疑,老弟,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
“噢?这我倒是很有兴趣,很想听听既是老哥,又是老板的你对我是如何评价的?”
郜铣冰丝毫不示弱,似乎做好了撕破脸皮和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从你对桃桃那个女人和对黎国新、邹圣尚两个人的义气行为上看,你不但哥们义气很重,还是个有恩必谢,有仇必报,甚至是快意恩仇的家伙。
你在缅甸被打,回来后李律师弟弟在发廊出事,我断定这笔帐你早晚会跟强子算。
原以为运作高铁站那个地块的时候,强子被你摆了一道,当然也涉及到我。
你这口气出了,这件事也算过去了。但我还是低估了你,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感情用事,出手这么重,又这样快。
看来曾经的检察机关工作给你打下的烙印太深,尽管你借用了沈从良的手,但你对呼延强的了解还是太少,还是那句话:路不平,不是我们踩的。目前我只寄希望于呼延强从此不再出来。”
郜铣冰一听,火气上来了。
“荣哥,你这是对我的威胁,还是忠告?”
“既不是威胁,也不是忠告,因为你是人,他是鬼。”
说完,荣达站起身,把烟头按在烟灰缸内戳动两下,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郜铣冰办公室。
郜铣冰知道,省厅如此果断出手,会同武警把呼延强这伙黑恶势力连根拔掉,和他写给茹菡的那份揭露他们罪恶昭彰的书面材料分不开,甚至和李依轩父亲李锐刚,给省武警总队某部下的电话分不开。
但无论如何,郜铣冰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认为依轩做错了什么。
在他心里,虽然自己不再是检察战线的战士了,但他仍然认为,为社会彰显正义,打击不良社会势力是自己的义不容辞的义务。
然而,时隔不久,郜铣冰再次接到总部调令。
“白云抚远工业、商业地产管理有限公司,在顺利完成规范化管理、分类发展、腾笼换鸟和企业文化建设、经济效益迅猛增长。
郜铣冰已圆满完成了集团董事会交办的各项任务,因工作需要,调任扶远教育集团任职,即可赴任。”
在波涛汹涌的商业大潮中扬帆前行之时,郜铣冰的工作再次产生调动。
他个人猜测原因有三:一和李依轩的关系进一步明确有关;
二是因为黎国新的事儿,多次出入缅甸有关;
三和他插手呼延强的事件有关。
然而,当他电话打到李文卓那里,得到的消息却大相径庭。
李文卓的解释是,他的职务调动早在集团的运筹计划之内,而加速他被调动的直接原因是教育城突发的两起学生事故。
李文卓在电话里叙述道:“一名来自香港的初一女学生,晚上躲在被子里用微型影碟机看黄碟,被生活老师发现后,交给学校生活部处理,年轻的张主任缺少教育经验,处理方法不得当,责成该生写检讨,并以劣迹为由通知了家长,导致该名女学生跳进学校游泳池轻生。”
“虽经抢救脱离了危险,但家长不依不饶,向学校提出巨额索赔,在师生中乃至社会造成极大不良影响。”
“无独有偶,一名初三男同学和同班一名女生谈恋爱。就寝后,从厕所窗户爬出去,攀附雨排管下到一楼。
跑到女生寝区,在那名女同学的帮助下,从雨排管爬进四楼女生寝室。
生活老师查寝时发现男寝少了一名学生,询问同寝的同学谁也不知道这名同学去了哪里。
寝室长说他去了厕所没回来,大门紧锁,人却失踪了。闹得全学部老师折腾半宿,甚至惊动了总校和集团相关领导。
最后,在女寝生活老师的排查下,在底铺床下找到了此名学生。
生活部的领导和老师换了一茬又一茬,仍无济于事,尤其是班主任老师,既当老师又当管教,焦头烂额无心上课,中学部老师提出集体辞职,集团上上下下,深受困扰。”
“无奈,只有让你这个救火队长,放下已经经营上路的地产工作,到学校负责新校区建设,处理溺水学生家长索赔谈判及法务工作,同时协助闻校长抓好学校管理。”
“此外,黎国新和邹圣尚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也很难在总部继续干下去了,你干脆把他二人调过去负责新校区建设,毕竟他二人的业务能力还是有的。”
“那么,有关我出入澳门和缅甸的事,吴总怎么说?”
郜铣冰迫不及待,直接插入正题。
“吴总没提过这事,这些事算不上什么大事,为了应酬有时身不由己,对这点吴总是清楚的,只是我们自己把握好分寸。
你过去后,先安排依轩代表公司把溺水学生的事处理一下,那边派了一个律师过来,不依不饶的。有些麻烦。”
“依轩毕竟实际工作经验不足,不如集团那边派律师过去。”
郜铣冰不同意让依轩介入这件事情。
“集团公司曾经派律师和他们谈了,打算尽快解决,把事态尽快平息下来。但对方抓住了我们的心理,谈谈停停。
一会同意和解,一会又要通过法律渠道解决。你过去之后,安排依轩和他们周旋,做出和他们打持久战的准备,只有这样会使事态朝着可控得方向发展。”
“那么到白云接替我工作的是不是赵少平?”
“铣冰呀,我知道当得知由老赵接替你,心里会不好受,但这次派他过去是实属无奈,不派他就只有我和穆森了,集团这边的情况你是清楚的,我俩谁能离开呢?”
“文卓呀,我在白云辛辛苦苦几年,不说为集团转制和'腾笼换鸟'立下汗马功劳,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
老赵来了我功亏一篑不说,他不但不可能按照我原定政策走下去,很可能逆其道而行之。当然,我知道这次派他来是集团要对荣达动手了,可是这样做是不公平的。”
“铣冰,在生意场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呀?现在呼延强进去了,荣达失去了一条胳膊,正是公司出面收购呼延强资产的大好时机。”
“这,这……怎么公司股份的构成中,还有呼延强的吗,我怎么一直没听说?”
“呼延强是暗股,他的身份不适合公开持股。这是早在公司组建初期就谈好了的。
呼延强进去了,他的股份不能以资本的形式继续保留,荣达没实力收购,只有公司出面处理。
你和荣达走的很近,情感过不去,不好处理此事,只有让老赵过去唱这个黑脸。所以,让你到学校去,集团是有通盘考虑的。”
“既然呼延强持有白云扶远集团的股份,他为什么在自己地盘上胡闹呢?”
“这是他和荣达,以及和我们扶远矛盾斗争的结果。当初荣达介绍他入股的理由,表面上看是为了保护地面的安宁,实际上是避免我们持股比例过大,从而降低他的话语权。
对于呼延强来说,地面真正安宁了,他的价值就无从体现了。所以他要时不时地上演一出闹剧,避免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听到这里,郜铣冰半晌说不上话来,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复杂,更想不到出手收拾一个黑恶势力头目,却间接把自己朋友害了。
这时,他才真正明白荣达和他说那番话时,内心隐含着的苦楚了。
他轻叹了一声,说道:“是我对不起荣达呀,我太年轻了,太感情用事了。现在终于明白,捅出这么大一个娄子,吴征兵不怒而喜的原因了。”
“什么,你说什么?”李文卓在电话那边大声问道。
“没什么,我即刻赴任。”
说完,郜铣冰挂断了电话。
第134章 无言的结局
周末晚上,荣达、李依轩、黎国新、邹圣尚、老杨、秦方舟、柳振明等商议着给他送行。
恰好阿月和小玉来看李依轩,当听说郜铣冰被调走了,也闹着跟依轩一起过来看看。
秦方舟和老杨央求李依轩把小柳和小叶也一同叫过来。
依轩问荣达:“荣哥,可不可以把你那两个美女一起叫过来呀?”
“依轩呀,她俩不是早就归你领导啦,还用跟我打招呼吗?你下命令就可以了。”
“对,你直接打电话给她俩,吃完饭一起出去唱歌。”秦方舟在一旁催促道。
“依轩姐,快打吧,一会把秦老板急疯了。”
依轩只好给小柳和小叶打电话,把她二人也叫了过来,自从郜铣冰和荣达跑缅甸开始,众人一直没机会见面,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自然免不了叙旧,聊天侃大山。大家吃吃喝喝言来语往,好不热闹。
然而,郜铣冰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他难过的是,时至今日才明白荣达陪着他去澳门到缅甸,救桃桃捞国新,就是怕他惹出麻烦冲击他和扶远集团,以及呼延强的三角关系,他对扶远集团借机扩充股份的想法早有担忧,只是无法预见到呼延强会死的这么快。
然而这一切,恰恰是自己一手操作和导演的。何况因他而即将被吃掉的荣达依然蒙在鼓里。
郜铣冰举起杯,心情沉重地说道:“荣哥,我离开公司之后,集团可能派赵少平过来,他这个人为人老道,极为圆滑,往往是所说并非所想,荣哥要处处小心才是。”
“哎,没什么大不了的,谁来了能奈我何呀?话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嘛。来,咱哥俩走一个。”
说着,荣达和郜铣冰碰了一下杯,一扬脖把酒干了。
柳振明不明就里,开始替郜铣冰抱怨道:“这是怎么个事么?有能力的人是当作救火队长来用的?自打郜总来到分公司无论是规范化管理还是经营业绩都有明显起色,正当该饱尝胜利果实的时候,集团公司来这么一手,我早就听说那个赵少平不是什么好角色。”
“郜总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老秦补充道。
“铣冰哥,都因为你刚回来时,自认为很有建树的慷慨陈词惹的祸。什么'依靠名师求发展',我看你过去之后,针对学校发生的问题,干脆把学生'性'启蒙教育搬到课堂上去。”
显然,这是李依轩因为集团公司突然调动郜铣冰的工作产生不满而发的牢骚。
然而,老秦却把话抢了回去,说道:“有能力和有建树也成了罪过,把这千里马套上龙头去拉磨?什么'性'启蒙教育,现在的学生不教育都知道的够多啦。再教育就得抱着孩子上中学了,你以为都像你们呀?”
老秦接的是李依轩说话,但他却把目光扫向了小柳和小叶,这分明是挑衅。
“我们怎么了?难道都像曹禺先生基金会的人,五六十岁的老先生扎堆研究二十岁曹禺写《雷雨》时'性'体验才是正常的?”
不等小柳说完,小叶把话抢过去说道:“青春懵懂时热衷自然属性有什么错?我看你和那些老家伙一样,更应该划归到龌龊行列里。
你老秦装什么假正经,还关心起'性'启蒙教育了,什么抱着孩子上学,你们男人要不是到处点种,我们女人靠饮子母河水怀孕呀?
你们说说,到目前为止除了铣冰哥是个好男人之外,你们哪个敢说自己是好人,啊?”
小柳和小叶的一席话不仅把老秦噎住了,使在场的所有男人无不为之震惊。
“你们两个幼儿园里的早熟果,嘴跟刀子似的,怎么说话不饶人呢?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柳振明一听不干了。
“对呀。”
销售部的沈红星也附和道。唯独黎国新和邹圣尚只顾低头吃喝不说话。
阿月阿玉刚要说话,被荣达阻止了。
“我说老秦,你就是没事自己找抽,偏偏就你想着让她俩过来,说话嘴上还没有把门的,一打击一大片,一会儿阿月和阿玉点评点评你,再让依轩给你总结总结,这饭你还吃不吃?”
荣达一看再不说话局面要失控,赶紧替他的好兄弟老秦解围,终止了饭桌上女生对秦方舟的群殴。
接着,他把话题再次转移到郜铣冰调走的事情上来。
“有关郜总被调到学校这个问题嘛,我通过一个笑话给你们解释解释。”
说着,荣达一本正经地讲述起来。
“有一次呀,一个做企业管理咨询师的朋友,非要让我学企业用人与管理,我说我没兴趣,如果你实在想培训我,你就归纳为一句话让我明白什么是企业用人与管理,别给我讲什么制度呀,职责呀,考核之类的,来直接的啊,简明扼要。你们猜怎么着?”
荣达略显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他生拉硬扯地让我跟他走,说一定给我个直观的,一句话让我知道什么是企业用人与管理。
无奈只得跟着他走,他把我带到一个养鸡场,指着那群鸡说:'你把饲料重点向两只鸡倾斜,一只是踩蛋儿的,一只是下蛋儿的。
其他都是肉鸡,这就是企业的用人与管理。'从而明白了,企业用人与管理就是喂好两只鸡。”
说着,把头转向了郜铣冰:“谁让你是一只既能踩蛋儿,又能下蛋儿的多用途万能鸡呢?有困难不用你,用谁呢?”
荣达说到这里,大家恍然大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是呀,钱钟书先生不早在《围城》里,描写病态知识分子是「无毛两足动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