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多么像是对一地鸡毛的自己的真实写照呀?
读书、恋爱、事业无不是一地鸡毛。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把为了公司经营从他身上落在地上凑成掸子的鸡毛拾起来的人,竟然是赵少平,赵少平被任命为分公司总经理。”
郜铣冰的心就像被带着倒钩的钢针刺入,又猛拉了出来般的痛,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倒上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荣达站起身阻止了郜铣冰伸出来准备继续给自己满酒的手,说道:“今天我们为你送行,也许你去学校挑担子可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但我认为也未必是坏事,起码说明你的人品和能力是被认可的,我想去管学校,吴征兵未必用我。”
荣达哪里知道,郜铣冰此时的痛苦既是为了他,也是为自己的幼稚和草率。
说到这里,荣达也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为好,无话找话地问道:“哎,你去过闻校长办公室没有?”
众人停止说话,望着荣达。
郜铣冰看着他说道:“我虽然住在那里,还真没去过他办公室。怎么,有什么特别的么?”
老荣晃荡一下脑袋说:“我去过,他墙上有两幅字和吴征兵办公室的一模一样。”
“你说的是吴总黄田总部那个办公室吗?”
“对呀。”
“闻校长办公室挂的也是「良知」「格物」?”
“是,而且字体和写字的人都是一个人。”荣达补充道。
“我说你是不是少见多怪呀,这能说明啥呀?他俩都喜欢那个人写的字呗,我还以为你发现什么稀奇宝贝了呢,拉倒吧,别说了。”
秦方舟抢白道。
荣达瞪起了眼睛:“你连大字都不识一箩筐,你懂个屁?不信让你们这些有学问的分析分析?”
“这几个字我记得好像是宋朝理学家朱熹的什么格物而致知的意思吧,应该是实践什么的,至于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挂着相同的东西,只能说明要么喜欢这个字,要么喜欢这个理念。”黎国新插了一句。
“吴征兵和我一样,没念几天书,他有啥理念呀,就是赶上政策好,胆子大就发达起来了,还什么理念,胡扯。”
“荣老板呀,我可是真佩服你,你研究人都研究出自己的风格了,老赖就是从研究他办公室字画开始,然后让小柳、小叶一起出手,把老赖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这又研究起文化人了,你意欲何为呀?”老秦反驳道。
老杨也一旁附和着:“我也正在考虑呢。”
荣达一听立马脸色变了:“你他妈的没喝就多啦?我帮你们解围,你俩却拿我开涮。”
说着,指了指小柳和小叶说:“男女分开坐,你俩坐在他俩身边,今天必须让他俩喝好喽,否则不许再回公司了,这是政治任务。”
两个美女早就跃跃欲试了,听了老荣的话借机和黎国新、邹圣尚互换了位置,坐在老秦和老杨身边,端起酒杯扯着耳朵就给他俩每人灌了一杯。
第135章 饱含深意的故事
众人看着小柳小叶给老秦和老杨灌酒无不拍手称快,唯独郜铣冰陷入沉思:“现在的社会挺有意思,文学上《红楼梦》《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吃完了,开始吃康熙,康熙吃完了吃雍正,历代皇帝吃完了吃格格。
而文化教育上吃完文王八卦吃孔孟,吃了孔孟吃程朱理学,吃了程朱理学再吃陆王心学,统称为吃'国学'”。
“闻校长做为著名教育家,办公室里挂着'良知、格物',遵从的到底是唯心主义认识论,还是唯物主义方法论?
莫非是为在资本和特色信仰之间架起一道没有阶级属性的,便于沟通的桥梁?其目的是便于践行他知行合一,知行并举的教育理念?”
李依轩见郜铣冰已沉默良久,一句话也不说。她按耐不住,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他碗里,故意用胳膊碰了他一下,以代替语言示意他不要胡思乱想。
荣达见状,取下叼在嘴边的香烟说道:“铣冰呀,到底是怎么了,白天想黑天想的,累不累呀?今天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喝酒,聊天找乐趣。
我提议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主题是喝酒唱歌,说段子也行,来来来,搞出点气氛,共同举杯干一个。”
在他的倡议下,大家共同举起了酒杯。
“我听说李律师歌唱的好听,唱一首为大家助助兴?”老秦开口说道。
“铣冰竹笛儿吹的也很棒,何不让他俩合作来一个,一个唱,一个伴奏。”
邹圣尚附和着鼓动气氛。
“音响和麦克这里有,笛子哪里有呢?”小柳插了一句。
“铣冰不就住在'专家楼'吗,就在附近,我去取。”
黎国新站起身,从郜铣冰手里接过钥匙朝着门外走去。
“老秦,你的段子多,拣好的给大家来一段。”荣达开始点将。
“段子倒是有,只不过我的段子都是少儿不宜的。”
秦方舟说着瞧了瞧李依轩。
“对,主要还是看依轩的,其她人早就身经百战,即使不是也属于见过世面的了。”
老杨笑嘻嘻地说着,拍了拍小叶的肩膀。
小叶看了一眼小柳,说道:“能不能把他灌死,免得满嘴跑火车?”说着,端起酒杯站起身又要动手。
老秦忙替老杨解围:“这是要三英战吕布呀?改天的,今天铣冰和依轩是主角儿。”
此话一出,小叶和小柳只得坐回去了。大家把目光集中投向李依轩,依轩红着脸拉着郜铣冰的胳膊,手指着老杨说道:“就你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说着,偷偷掐了郜铣冰一下。
郜铣冰灵机一动,开了李依轩一个玩笑:“你掐我的意思是要现场表演一个给大家看看?”说着把脸贴了过去。
逗得大家哈哈笑,一起鼓起掌来,欢呼着:来一个,来一个。
李依轩小脸涨得通红,咬着下唇,小拳头狠狠落在郜铣冰肩上,边打边呢喃道:“让你坏。”
然后站起身,在郜铣冰脸上深深印上了两片红红的唇印。
“这不公平,铣冰哥也应该回敬一个。”
小柳提议,大家跟着起哄,吓得依轩抬腿就跑。
这时,秦方舟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来了个段子。
“话说在西北农村有一个农民,看着村民发家致富甚是着急,便想出一个不出力又能赚钱的门路,养种猪为前后村母猪提供特殊服务,踩一脚100元,挺赚钱,每日母猪到访络绎不绝。”
“有一天,这头公猪感觉吃不消,实在太累,想提前下班,可就在这档口来了一个熟客,赶着一头母猪来了,这头母猪在猪类中那算是美女级别的,美女见到帅哥摇头摆尾的一通调情,可这公猪就是无动于衷,就不上去,急的大家团团转,母猪的那位家长怕白跑一趟,公猪的这位也担心到手的钱赚不上。”
“于是,养母猪的就指着养公猪的说:'要我看实在不行你就动手人工授精吧。'养公猪的面露难色,半晌,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上去倒是可以,可我担心爬上去它会咬我。'”
说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李依轩也跟着拍手笑,不过看看老秦那猥琐的眼神,再看看刚才留在铣冰脸上的唇印,明白了老秦这个段子的寓意和指向了。
腾的一下,脸又红了起来,站起身举起拳头朝着老秦奔过去,老秦赶忙离开座位往沙发后边跑。
大家恍然大悟,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此时,恰好黎国新捧着笛盒走了进来,算是救了秦方舟的大驾。他呼喊着让服务员打开音响,拿麦克风。
郜铣冰取出竹笛儿,贴好笛膜,活动了一下手指,在依轩的建议下,两个人合作了一首:《望星空》。
“夜蒙蒙,望星空,我在寻找那颗星,那颗星,她是那么明亮,她是那么深情,那是我早已熟悉的眼睛,我望见了你呀,你可望见了我,天遥地远息息相通……”
歌声清脆,如同黄鹂鸣叫在山间,婀娜婉转,无不让人沉醉其中;
笛声悠远绵长,犹如细流潺潺绕拂柳,袅袅萦回,荡涤着在座每一位的心灵。
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依轩珠圆玉润的脸颊滚落了下来,阿月,阿玉等几个女孩子,围拢着依轩合唱。
一首歌,一支曲子,把刚刚活络了的气氛压抑下来,郜铣冰拉过依轩,安抚着使她平静下来,又合唱了一首《敖包相会》。
众人鼓掌之际,小柳、小叶合点了一首《杜十娘》。
二人唱完,荣达骂道:“感情我们都是李甲呀?”
他转身关掉音响,喝一口水清了清嗓子,讲了这样一段:“话说有一个乞丐,来到一座寺庙前,见一佛端坐莲花之上,一言不发,领受信徒烟火和一群善男信女顶礼膜拜,好不自在,心生奇念,如此简单的事我何不试上一试?
“于是走上前来打躬作揖,礼毕,开口说道:我佛慈悲,我每日行乞四方,食冷菜,饮剰酒,褴褛衫,渡春秋。
今日见您打坐在此,不需事事,吃喝用度不愁。我想和您换换,请您授我技法如何?
那佛开口道:如果你坐上来只要一言不出即可,说着,离身将莲花台让给乞讨之人坐了。”
“许久,来一富贵之人,到台前,焚香叩拜,口中念叨:我佛慈悲,我欲积善积德,寻求善缘,望且成全。说毕,起身再拜,一钱夹从裤兜跌落,那富贵之人并不知晓,起身离去。台上那人正要喊叫,想起佛师叮嘱,坐下不言语。”
“其后,来一妇人,怀抱婴儿,在台前焚香叩拜,口中念叨:我佛慈悲,我身陷困境,小儿濒危,祈求佛祖开恩,赐我财富,挽救小儿性命。
说毕,起身再拜,发现地上有一钱夹,拾起来钱物过千。感激涕零,起身离去。台上之人站起身,刚要申斥那女子,又想起佛师所言,坐了回去。”
“不多时一即将出海之人,来到台前焚香叩拜,说:我佛慈悲,今日出海,祈求风平浪静,保我平安归来奉养一家老小。
再拜,起身欲走,那个丢失钱夹的富贵之人返回来寻找钱包,拉扯着出海之人索要,两人厮打起来。
莲花台上的那人实在看不过去,起身向二人说明原委,并找回那妇人要了钱包归还失主,次日得知出海之人遇台风葬身大海,一家老幼从此过上了无依无靠的生活,那妇人孩子因无钱医治死去,妇人饱受失子之痛精神失常。那富贵之人结交善缘积阴德没能如愿以偿。”
“隔日,那佛返回莲花台前,对乞丐说道:你还是乞讨去吧。乞丐悄然离去。”
小柳,小叶坐在桌上一言不发,众人也反复琢磨荣达这一典故的深刻用意,郜铣冰站起来说道:“一切顺其自然吧。”
众人感觉时间不早,一一告辞,各自回去休息。
第136章 走马上任,重返校园
郜铣冰回想着近十年来走过的路,无不羡慕壁石穿空。每当他锋芒毕露,必招致催石成砂流水的光顾,那流水激流勇进不行,便请出不甘寂寞的时光做帮凶,或日光曝损,或以涓涓细流拼毅力,哪怕无情也要打磨。
这些年来,无不两败俱伤。
而今,又徘徊在一个新的人生十字路口,他思考着是收敛,还是一往无前再现一次真实的自己,这时他才真正认识到,男人的怕,源自爱或责任。
目前,他终归不再孑然一身,有了依轩背负了责任,意味着选择不再是可以无从计较的了。
郜铣冰在疑虑、忧伤和矛盾的心情中,不情愿地走马上任了。
隔日,陪同他来学校的是吴征兵和穆森,尽管这在公司领导调动中算是高规格的,郜铣冰仍然兴奋不起来。
简单的寒暄中,郜铣冰看出在他接到调令之前,吴征兵和闻校长事先沟通过。
接近中午,吴征兵提出在教育城用午餐,几个人离开会议室,来到闻校长办公室。
这是郜铣冰第一次踏进闻校长的办公室,吴征兵和闻校长站在窗前,看着西校区指指点点,谈论着西校区和运动场建设的事情。
郜铣冰则背着手在那两幅字画前走来走去。果不其然如荣达所说,这两幅字和挂在吴征兵办公室的一模一样。
“良知、格物。”
方方正正,楷书形体。
正当他望着两幅字出神的时候,闻校长走了过来:“郜总,是在研究书法还是研究这几个字的含义呀?”
“这几个字我早在吴总办公室看过。在那里我研究的是艺术,在你这里我研究的是思想。”
穆森听出了郜铣冰话里的含义,他不希望郜铣冰和闻校长一见面就表现的火药味十足,于是说道:“我们先去吃饭吧,饭桌上探讨。”
吴征兵转回身,走到闻校长办公桌前,笑着说道:“你们这两个文人看来要一边解决物质问题,一边解决精神问题呀?我这个文盲只有一旁看热闹喽。”
一席话,把几个人笑了。闻校长和穆森招呼着,他们朝楼下走去。
来到餐厅包间,校办苗主任和炳文副校长已等在这里。按照吴征兵立下的规矩,四菜一汤已经摆在桌面上,大家边吃边聊。
闻校长夹了一块红烧鸡翅放在郜铣冰餐碟上,说道:“郜总,您刚才在我那两幅字画前出什么神呀?”
穆森先是一怔,然后抢先说道:“能有什么呢?郜总思考的无非是和吴总办公室那幅字一模一样,到底模仿的是谁的笔体,是不是同一时间的作品。”
穆森说这番话的目的很明确,他在提醒郜铣冰要注意使用语言的分寸,毕竟这两幅字和吴总办公室的两幅字一样,尤其不能影射。
郜铣冰微微一笑,吃了一口鸡块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湿巾擦了擦嘴,微微侧头看着闻校长说道:“是这样,来此之前,有位来过你办公室的朋友跟我说:'你去过闻校长办公室吗?'我说:'没有。'他说:'闻校长办公室挂的两幅字和吴总办公室的一模一样。'我不以为然,然而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引起了一番思考。”
闻校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轻放下,说道:“是怎样的一个思考呢?估计不会简简单单针对书法艺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