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还有一个问题。”她用力抽烟,隔着缭绕在两人身旁的烟雾发问,“我还要和你调情多少次,你才肯开口约我出去?”
西里斯一直没吭声,直到空气中出现一股塑料烧焦的味道。他把没怎么抽就烧到过滤嘴的香烟按在脚边的石头上熄灭,才哑声说:“再试一次。”
尼什塔尔贴近他的脸,然后他们开始接吻。她闭上眼睛,闻到对方身上火焰威士忌的味道。感觉真好。除了西里斯的嘴唇以外,她什么都不用想。然而这总归要结束的,她退开身子后问:“怎么样?”
“不能更好了。”他用指尖碰了碰嘴唇说,“这次你来我的公寓,就跟上个圣诞节一样——我保证我们不会只呆在那里了。街角就有一家法国餐馆,或者你想的话,我们去樱草花山也可以。”
“你想得真周到,我再也不想一连几天都在床上吃披萨外卖了。”虽然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尼什塔尔仍然拒绝了他,“可惜,离开学校以后我要先去舅舅家一趟。”
“我陪你去啊。”他说。
“劝你最好不要。”她强忍住笑意,“介于我爸爸就是十八岁搞大了我妈妈的肚子,然后去莱斯利庄园上门提亲的——舅舅绝对会把你轰出去。”
“让大脚板陪你去。”他坚持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都尽量避免单独行动。”
尼什塔尔看着他的脸,心里忽然难过起来:“要是你真的是一只小狗就好了。”那样他就是我的了,不管去哪里都将在身边。
“你想要小狗做什么?”他大笑着亲吻她的双颊,似乎有些喝醉了,“舔你的鼻子,给你拿拖鞋?还是早上叫你起床?这些我都能做。”尼什塔尔推开他,可是西里斯却反过来抓住她的手,把她从草坪上拉起来。他收敛笑容,后退一步,像真正的绅士那样行了一个礼。西里斯左手背在身后,倾身朝她伸出右手:“我能请你跳支舞吗,小姐?”
她听着从地窖里依稀传出来的乐声,犹豫了一会儿,回答说:“不,我不想。”
赶在西里斯露出受挫与恼怒的表情之前,尼什塔尔立刻又说:“我倒是乐意游泳,你来吗?”说完,她不等对方回应,甩开长裙和高跟鞋只穿内衣跳入黑湖里,在冰凉的湖水里深深下潜,再往水面游去。真自由,真畅快。七月初已经是夏天了,这个温度刚刚好。鱼群惊慌地从她身边避让开,也有个别胆大的反而围拢过来。尼什塔尔踩着浅滩浮出水面,看见西里斯在湖边又是迷惑又是感兴趣地盯着她瞧,那表情很可爱,可爱到让人心动的程度。最后他也下水了,尽管是被尼什塔尔使坏拖下去的。他们游到禁林边,拧干头发上岸,潦草穿衣后在林子里玩闹到太阳快要升起才返回城堡。
她一路向上走,突然在窗户前止住步子,草地上有个人影在朝大门慢慢地走。明明父亲已经走到目光无法分辨仔细的地方了,可是她远远地看他,确信当他的脚步突然顿了一顿时,也回过头远远地看了自己一眼。日出之中,身穿黑衣的巫师好像一小片忘记落幕的夜色。而很快,这最后的夜色也穿过大门,融入森林的阴影里。
“走吧。”西里斯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动作竟然有点温柔。他跟着她往塔楼走,走到胖夫人肖像面前时已经恢复沉默,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天中午,他们在城堡前和将要坐马车去往车站的其他年级学生分开。七年级生是要坐小船回去的,就跟第一年他们来时一样。尼什塔尔和舍友们乘一条船,与詹姆他们的那条齐头并行。詹姆提议大家离开霍格沃茨前说一个心愿。
“我先来!”好像这样就能保证愿望实现,艾米着急地说道,“上帝快点赐我一个完美男朋友。”女孩双手紧握做出虔诚许愿的模样,引来善意的笑声。
“我想战争不要打响。”所有人都知道玛丽的愿望是不可能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莱姆斯打破了它:“哎呦,好宏大的愿望!那我就许愿世界末日之前可以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吧。”
接着是莉莉。“我希望……希望能和姐姐和好。”再是尼什塔尔。“最好明天天气不错。”那么舅舅的心情也就会不错。
“我么,”詹姆说,“我希望父母的身体可以好起来。”他旁边西里斯看起来被太阳晒得快睡着了:“我没什么想要的,梅林保佑让雷古勒斯好好继承家业吧。”
最后是彼得。
“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但是……要是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你们知道的,有很多人毕业以后慢慢地就不再联系了。距离远,忙工作,或者只是忘记了——嗯,之类的。”所有人都看着他,没人想到彼得会这样说。他抬了下头,很快又垂下眼睛去看自己的手,那双粗糙、愚笨、无人抱以期待的手,“我只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
第10章 西里斯
“还凑合吧,”他把詹姆领出卧室,“适合新婚夫妇——当然了,等你们有了小孩,或许空间会不够。在那之前不影响我们做邻居。”
“不错。这一层都是这个户型?”詹姆问,
“对。”见他一点也没有将要结婚的喜悦,西里斯决定开上一瓶雷司令,“有烦心事?”他真希望能读出藏在朋友皱起的眉头、紧抿的嘴唇后的心绪。过去这件事很容易办到,最近开始变难了。
“你知道佩妮吧?”西里斯点点头。“她自己结婚的时候不愿意让莉莉作伴娘,对莉莉来说打击已经够大的了。这次她和弗农又寄回了请帖,说不会到场。”詹姆眼睛里有受伤的神色,“莉莉认为也许我们该中止婚礼的准备。”
结婚关姐姐到不到场什么事?女人脑子里想的东西他一辈子也不会了解。不过西里斯能猜到尼什塔尔会说什么:婚礼是大多数女孩从四岁就开始幻想的东西,她们要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一切都完美无缺。“尖头叉子,”他说,“你不认为现在就结婚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吗?”
“我希望至少在父母还可以出门参加婚礼的时候结婚,这点莉莉也同意。”詹姆坐到厨房的椅子上,“如果看到我建立自己的家庭,他们走的时候会比较放心。”
我的家庭。西里斯品味这个说法,他连说话方式都开始变得像个已婚男人。
“这是我的错。”好友脸上堆满愧疚,“如果我不跟弗农解释飞天扫帚还有古灵阁就好了,他大概以为我在耍他吧。”
“说得好像他老婆没告诉他你是巫师一样。
“先不谈这个——这是你的东西。”他把一封信扔到西里斯胸口上,西里斯拆开白蜡印记,认出羊皮纸上邓布利多的笔记。
“他要我去阿尔巴尼亚的森林。”他又快速浏览一遍信的内容,好像这样就能扫去疑惑,“为什么是那里?”
“我也不知道。这个任务很奇怪,对吧?”詹姆从已经打开的冰箱拿出白葡萄酒,倒了两杯,把其中一杯推给他,“他只是要你去看一圈有没有什么异样,再没说别的指示了。”
“那也是个不小的工程。”至少要去上两个月。
“抱歉。”詹姆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你是凤凰社里唯一一个懂希腊语的人——比阿尔巴尼亚语差一点,但是在南面应该够用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拍拍西里斯的肩膀,“等尼娜回来,代我和她问好。”说这话的时候,詹姆仔细端详着西里斯的表情。他知道了?不,尼什塔尔绝对没有告诉过他……
西里斯敢肯定自己脸上毫无异色:“什么?”他装作听不懂,可是詹姆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在说谎,那是詹姆啊。“我自己看见的,你的衣柜里有她的文胸。”
“只是来过夜的女人留下的。”
“你以为我认不出来那是尼娜的?”詹姆咬牙切齿地给了一个提示,“水球仗。”
西里斯终于想起来了。六年级的夏天他们三个人在小镇街上被小孩子玩水球打到,遂加入战局和那些中学生组成两队对打水球仗。他们人数不敌,又没法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眼看就要输了,对手们甚至占据佳位跑到其中一户人家楼上,下面的人根本没法把水球扔上去。尼什塔尔气疯了,脱下文月匈作弹弓——他和尖头叉子到现在也不明白女生是怎么做到在上衣穿戴整齐的情况下,变魔术一样把那玩意儿从袖口抽出来的——他们赢了,敌人落荒而逃。感谢女忄生内衣的弹性,水球飞得好远。
“好吧。”他眯起眼睛微微一笑,“你抓住我了。”
“我的两个朋友搞在一起了,而我居然还不知道!”发现詹姆的这句话竟然是用愉快的语调说出来的,西里斯马上意识到有什么误会。“不,不是你猜的那样。”他纠正道,“我和她并没有……”
笑容在詹姆脸上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在西里斯放下酒杯以前,他已经冲过来抓住他的衣领,活像个宝贝女儿在暑假里被人搞大了肚子的失败父亲。“你这个混账在跟我开什么玩笑?”玻璃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你不明白!”西里斯叫他住嘴,“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该如何处理这种关系,又怎么对待喜欢的女孩子。这些东西你从布莱克夫妇身上可学不到。”他的嘴角苦涩地扭了扭,“我真的不擅长。如果没有确认关系,就不必担心自己会搞砸它。”
“所以为了不犯错,你就非得闭口不谈?”詹姆朝他吼回去。
“她也没说过想要和我在一起!我们只是两个很在乎对方的好朋友,会做一些成年男女做的事情——并且想要多花一点时间共处——”
“你爱她。”
“哼。”西里斯强作镇定,心脏却狂跳个不停,“说到底什么是爱……”
“哈!我就知道你爱她!”
詹姆离开的时候还催促他快点从非同性柜子里出来,西里斯嗤之以鼻。爱情,好像这就能取悦他似的,根本是愚蠢。不过他的确不知道尼什塔尔是怎么想的。西里斯用咒语修复好酒杯,要是魔法能告诉他该怎么做就好了。
或许见到她我就知道答案了。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摆脱不掉。不错,他必须现在就去,毕竟明天他就得动身前往阿尔巴尼亚了。
莱斯利家在锋区边境。西里斯变成大脚板,轻易就通过了狭窄后门的守卫,接着在马厩旁边找到了尼什塔尔和克拉格·莱斯利。克拉格是尼什塔尔死去母亲的孪生兄弟,长相和姐姐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然而他的做派却像极了尼什塔尔的父亲。西里斯只陪她来了一次庄园就不肯再来了,就像小时候他被父母拖去一次爱格伯特的炼金术讲课后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参加第二次。爱格伯特和克拉格同人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仿佛有什么气味难闻的东西被放在他们鼻子底下似的。做学问的人出于这样那样的历史积习总是免不了有些滑稽傲骨,这点西里斯还能够理解——可究竟什么支持了克拉格的傲慢?是他的漂亮庄园吗,是他的昂贵珠宝吗,还是他可笑的上等人身份?
今天克拉格穿着深蓝的西装,正好搭配他眼睛的颜色,枣红色的卷发经过精心打理,看起来非常时尚,银饰在他的手腕和指间闪闪发亮。西里斯真希望自己现在是人形,那样他便可以夸奖克拉格的装扮非常支持女权主义。不知道自己若是有个双胞胎兄弟会怎么样,看着这个男人时西里斯不禁想到。最好还是不要,其实雷古勒斯已经够像他的了。
“我不想再和那些人见面了,舅舅。”尼什塔尔身上是一身打猎的轻便装束,“你让我和他们相处看看,我去了。我能给你的结论就是,这些人八成挺无趣。”
“亲爱的,你还要我再和你解释一遍吗?我的意思不是要你现在就定下来,只是让你多见点世面。在你读的那个寄宿学校里能有几个正经男孩啊?苏格兰,那个黑乎乎的地方……”克拉格用一种他很讨厌的慢吞吞的腔调说道,“我们家的姑娘们简直如同被人下了诅咒了一样。阿塔兰达,你的祖母——”
“我知道!她生下孩子以后和我祖父共同抚养了三年才结婚,期间两个人换了好几任恋人。”她打断舅舅,“还有我妈妈,太小看酒精的影响,在入学大学院的第一个月就怀了我!”母马嗅到大脚板的气味,吓得轻声嘶叫。尼什塔尔扎紧马鞍上的皮带,安抚道:“别怕,好姑娘。”
“你总算还听得进一点话。”克拉格瞥了进入他们视野的大脚板一眼,“又把那个古怪的小动物带来了?”
尼什塔尔狐疑地看了看它,大脚板跑过去,玩闹似的轻轻咬她的手指。“打猎需要猎狗。”她简短地说,然后翻身上马,握紧缰绳,策马转头面对森林。
“别忘了你下午还要和我上次说的那个年轻人见面,人家从威尔特郡特意过来。”克拉格提醒她,“不要把自己弄得浑身臭烘烘的。”
尼什塔尔负气地别过脸:“威尔特来的法国人,我记住了。”说完她两脚用力一踢,母马立刻朝猎场飞奔而去。大脚板赶紧追上,按自己的步调跟随。尼什塔尔趋势马儿一路疾驰,直到把庄园远远甩在后面才开始减速。这不是个开口的好时机,他该再等等。
她的骑射技术了得,打飞鸟和野兔几乎称得上百发百中,然而今天尼什塔尔并不把这些小目标放在眼里。她盯上了一头野猪,那畜生被最开始几发试探的箭激怒了,调转过头直直朝母马的方向扑过来。尼什塔尔从受惊的母马身上跳起来,同时念了一句咒语,松开弓弦。力量经过增强的箭矢深深刺穿野猪獠牙之间的上颚,它倒下了。尼什塔尔摔在泥地上,乐得放声大笑。在后来的两个月,她的笑声将始终温暖他的心房。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显然她的心情好了许多。事实上,西里斯还从未见过尼什塔尔如此神采飞扬的模样。他用笨拙的方式讨她开心,在林子里到处扑鸟。“好啦,我现在必须得问你了。”她从马背上滑下来,“来找我做什么?你明明恨透这里了。”
他变回原来的模样。“只是想来看看你,不行吗?”西里斯说,“邓布利多差我去巴尔干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