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能开二月花 施泽国百姓的八卦之心……
“比试自然可以。” 宋识话音一顿,“只是…若只是单单比划些拳脚,未免无趣了些。”
“哦?宋大人可是要与我定个赌注?” 华羲从擂台之上的众多武器之中挑选了一把长剑。
尧棠看到他持剑,心神一凛。难免想到了那日在虚宿城,华羲也是这般,手持轩辕剑伤了苌元。灵力悄悄从掌心溢出,轻轻一挥。周围瞬间凝结住。
“你若是敢以灵力御剑伤他…” 尧棠看着台上的人,目光沉沉,警告道:“我对你,再没有此前在虚宿城那样轻易放过的好事。”
“你当他如今是个凡人,便会轻易的任我圆揉扁锉了?” 华羲听她威胁,却丝毫不恼,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转着手腕试剑。
“你还是不太了解你这位凡人驸马…他如今虽无神域的记忆,却黑心黑肺一点不逊于从前。” 华羲重重咬了“凡人”两个字,扶额道:“不然,你以为我如今为何在这?而不是去了鹤疆?”
“你未去鹤疆…与阿识有什么关系。” 尧棠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不以为然道:“他如今没有灵力,如何拦得住你?” 话锋一转,“又为何要拦你?”
此话不假,宋识如今只是□□凡胎,便是苌元的转世,仍是并无半点灵力,要拦住华羲,说是天方夜谭都还差点意思。何况,宋识不过一个时辰以前才知道前尘往事,就算是要拦他,也来不及。
“为何拦我?” 华羲见四下诸人皆已被尧棠的灵力定住,索性坐在了擂台边缘。“怕是昨日他走后,我在你殿中坐了两个时辰的事,传到了他耳朵里…记恨我呢。” 撩起衣袍的下摆拭剑,当真有了几分凡人侠士风流不羁的气度,与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阴冷天君,判若两人。
“哈哈哈。” 尧棠朗声笑起来,言语间毫不留情道:“在神域时你便吃瘪,现如今他是凡人,还是这样吗?”
“罢了…” 华羲看着她的样子,想起前尘种种,自己也是忍俊不禁。无奈道:“你们当真是绝配,一对黑心黑肺的。宋识,不知从哪弄来了几十个武士,围在我月迟使团的驿馆前吵了一宿要比武。扔到驿馆院子里的战书,叠在一起大概有这么厚。” 华羲抬手比划了一下。
又道:“随行的来使团队哪里见过这般场面,满脑门子的官司。我好歹占着月迟太子的位置,不能扔下驿馆鸡飞狗跳不管,自然无暇分身去鹤疆。” 抬眼看向乐不可支的尧棠,意有所指道:“…也不能再去叨扰你。”
尧棠已是心里有数,但是要要对自家夫君护上一护。笑问:“你怎知是他的手笔?”
华羲看破不说破,只问她,“我在施泽,可还得罪过别人?” 擦拭好了长剑,起身,抬手丢了串晶莹剔透的珠子给她。“还你此前相救我的情谊。”
尧棠接过,珠串触手生温,有灵力光泽流动。“这是?”
“此物名为流光,在所佩者周身自然形成一道保护屏障。防御能力虽是不及你的乾坤镜,但胜在无需灵力驱使,凡人也用得。” 华羲见她仍是目光灼灼看着自己,俨然是一副有待下文的样子,只得继续说道:“昨日入夜,在凡间的缘机星君来找我,是他的东西。”
缘机星君给华羲这串流光,无非是以防华羲在凡间日久,失了灵力,好用这东西护身。
“这老头,平时一副三方不沾的样子。到关键时刻,脑袋上还是刻着天族两个字。”
华羲无奈,哭笑不得道:“天族经千年前无凡一事后,如今人才凋零,我座下又无弟子后人,天君之位后继无人。缘机星君看着我这棵独苗下凡,自然是要徇些私心的。”
“你倒是坦荡。” 抛开前尘那些情非得已的恩怨往来不谈,尧棠倒是觉得如今的华羲,倒是令她十分欣赏。
几千年前,天族太子华羲,在神域亦是有口皆碑的,云端高阳般的人物。只是后来被被执念迷了心神。如今与祝琴瑶的姻缘得了生机,他的性子,也如春风化雨般,回到了原本的样子。
“流光我收下了,多谢。” 抬手再轻轻一挥,定住了的周遭又恢复得到了人声鼎沸。
尧棠侧头,看宋识不知何时停了话音,看向自己。做贼心虚般,眯眼一笑,道:“阿识快说,条件是什么?”
程稷与宋识挚友相交多年,此前小时候一起糊弄功夫师傅,没少用过这招,此时自然心领神会。接话配合道:“如今这擂台在施泽国土上,崇墨太子要入乡随俗。等阿识说了条件,不如先签了协议,再动手。”
华羲不疑有他,道:“自该如此。”
入乡随俗,如今擂台在施泽国,自然是要按照施泽的规矩比武。华羲作为发起人向宋识发起挑战,被挑战者应战前可以提出条件。发起人若是接受被挑战者的条件,则比武开始;若是不接受,则比武就此作罢。
如今华羲开口挑战,失了先机。听宋识缓缓开口道:“月迟退兵三十里。”
月迟、施泽、鹤疆三国鼎立,附周边众小国。
月迟军队最强,尤其太子麾下的乘风骑兵为翘楚。代代国君皆是杀伐决断之人,金戈铁马四处征战,是以疆域在三国之中最为辽阔。
施泽以文见长,当世文坛名家大儒,大多都出自施泽国。水运交通网络发达,历代国君重商贾,是以商业繁荣,在三国之中最为富庶。
鹤疆国文不成武不就,却素擅长医蛊用毒之道,加之处于天险,尽占地利。国君又用得一手绝妙的绥靖骑墙之术,两方不得罪,竟也在两个虎狼之国间生生不息至今。
月迟国使团此次前来,便是因为春日时,太子崇墨率乘风骑兵并二十万大军,驻扎在两国素有争议之地,施泽国北境,春佘城以外。并不动作,只是虎视眈眈,不知何时便会起兵。
施泽在北境自然也是派精兵良将驻守,若是发兵攻城,月迟军队也是要费上一番力气。但乘风骑兵自太子崇墨接手以来,从无败绩,万一攻下了春佘城,施泽北境防线便危在旦夕。
按理说,两国维持着表面和平,在春佘互市,便是眼前互利互赢的局面。可这崇墨太子不知是哪根脑筋不对,偏要带兵驻在春佘城外,秣兵历马,搞得两国人心惶惶。
就这么僵持了半年,太子崇墨忽然带使团进京,谈笑间目的已然明了。月迟国看上了施泽这块肥肉,以战事相威胁,想着啃上一口打些秋风。
宋识自幼熟读兵法,自然也是看出了月迟的意思。若是以后每每月迟国库空虚,便演上这么一出,那还得了。
只是为一场比武便退兵三十里,宋识想来除非这崇墨太子是个傻的,才会应下。如今他这么说,只是借机敲打罢了。
何况…他也有私心,上午听了尧棠说过的前尘往事,甭管华羲还是崇墨,都已然进了他的黑名单。
施泽国民对鬼神异怪之事十分敏感,他知道崇墨此时有灵力在身,却料定崇墨若是不想被百姓架在火上烤,便不敢在众目睽睽下使用灵力。
他虽是文试状元,却自小在宫中同程稷一起习武,亦是多次上过战场,真刀真枪攒下的功夫。此时若是真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平日里碍着两人的身份,动手便是邦交大事。
一旦上了擂台,便没了这些身份束缚,借机胖揍崇墨一顿,教他离自己的人远点。抛开前尘不说,昨日他前脚走崇墨后脚便去了昭明宫呆上两个时辰…还有方才,他虽无灵力,却分明感受到他二人有了一番自己听不见的交流…
说来说去,状元郎宋大人,还是吃醋了…
周围围观之人听说了宋识的条件,都震惊不已。退兵五十里?那是何等的大事,这月迟国太子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应下。
“好!我答应。” 众人的心思还未转上一圈,就听见那月迟国太子爽快答应了。
一时间,台下人神色各异,纷纷看向台上的华羲。更有胆子大的,已是轻声嘀咕了起来。
“这月迟太子可是耳朵不好?” 一身粗布麻衣的年轻货郎,狐疑地看向站在台上的人,同身边的武士说道。
“唉!月迟的军队在北境驻扎了那么久,还以为是个有才能的。” 那武士亦是叹了口气,“如今看来,也是个色厉内荏,金玉其外的草包罢了。”
“这太子长得这样好看,如今又答应了退兵,可是要与我施泽结亲纳?” 站在宋识身后的女子,对身旁另一位花枝招展的美人说道。
“你说!会不会是看上了我们九殿下?整个施泽国还有哪个比九殿下更美?” 那美人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尧棠。
“说什么呢!九殿下都与状元郎订婚了。” 一旁的小厮插话进来。
女子羡慕道:“九殿下真是好命。今科秋闱,状元郎长得竟是比探花还要俊俏。我连香囊都准备好了,他却与九殿下有了婚约。” 又看了看台上亦是风流倜傥的月迟国太子,眼睛一亮,道:“该不会!状元郎与这月迟太子,是为了争抢九殿下才要比武的吧?”
施泽…以文见长,百姓最爱这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桥段。一时间,看向崇墨、九殿下、宋识的眼神,皆是暧昧起来,八卦之心拔地而起。
第30章 明月皎夜光 尧棠如今,可是满京城姑娘……
“我要下注!赌九殿下的驸马赢!” 围观群众里站出来个通身绫罗的富家子弟,豪爽撤下腰间的玉佩,放在了擂台旁边的赌桌上。“一块玉佩,再加一千两!”
“我说柏大少爷!你这玉佩是家传的吧,不怕输了你爹满街追着你打?” 一旁看热闹的小厮调笑道。
这富家子弟名为柏稼,是京城首富柏坛的儿子。成立里招猫逗狗、游手好闲,人如其名——败家。这人却是有一点好,就是爱国。
前几日,月迟国使团刚进京,柏坛是生意人,老狐狸精明得很,看出了月迟此番打秋风的来意。柏稼得知以后,竟然差人编了段顺口溜。又雇了满京城的叫花子,日日到使团驿馆门口敲着破碗,齐声唱着顺口溜,给月迟的使团添堵。
有道是:“瞧一瞧、看一看,这里来个臭要饭哎!施泽好,施泽富,可怜月迟穷光蛋 !讨个馍,要口汤,月迟不嫌臊得慌!”
柏稼不甚在意那小厮逗乐,又褪下了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信手仍在赌桌上,说:“施泽的武士输了一上午,小爷五百两银子打了水漂。” 看了一圈众人,“如今在台上的可是宋老将军的孙儿,还能输了不成?你们这群蠢的,还不赶紧押宝!“
宋识托生于世家望族,祖父宋峪是施泽万民心中的英雄将军,威望极高。宋识十三岁起便常随祖父练兵,附属小国动荡不安时,也曾几次上过战场,还有个玉面罗煞的名号。
只是过去一年,为了科考,才暂且从军队中退了下来。
众人唏嘘,随即反应过来,纷纷将银子扔在了代表施泽国一边的赌桌上。更有甚者从鞋底里掏出了私房钱,大着胆子对宋识喊道:“这可是我在我们家母夜叉手里抠出来的!驸马爷千万要赢啊!”
尧棠看着众人的样子,着实好笑。眉眼弯弯对着宋识道:“这下…阿识可有压力?”
宋识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抬眼对着擂台上的华羲调侃道:“太子…可要问问月迟的其他人啊?”
听了宋识的话,众人这才发现,擂台对面的月迟国使臣们,见自家太子答应了宋识退兵三十里的条件,个个面若菜色。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华羲连个眼神都未给到后面的使团,又加码道:“若是你赢了,月迟便从北境撤军。”
后面的使臣听了这话,更是气得直跺脚。纷纷心里嘀咕着,莫不是真像人说的,被施泽的九殿下迷了心窍?
华羲不理会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与苌元的转世在凡间比试一番拳脚,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有趣机会。何况…月迟国这事做的本就不地道,而且丢人。说好听点是战术,说难听的,和赖在驿馆门前的那群臭要饭的也没什么差别。这传出去,还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崇墨当时是怎么想的?华羲在心里鄙视了一番自己的转世。
月迟若是想长久发展下去,便不能只重军队,而忽视文化农商。施泽国的军队只是相较与月迟那般穷兵黩武的打法,显得稍弱了些。实际上,若是真刀真枪动起手来,论持久战,月迟反而难以为继。
想明白了这点,退兵三十里,这战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两国面子上都好看。待过两日,他再随便寻个由头与施泽国君签下互市条约,这事便结了。
回去须得与月迟国君讲明利害,转换一下国家的治理思路。他这辈子对治国□□没有兴趣,到时候辞了太子之位与阿瑶琴瑟和鸣、归隐山林才是他心中所盼。此番止战,为天下黎民百姓免了战火,亦是为他二人积福报。
月迟国使团看了一眼那方热火朝天的赌桌,和群情激昂的施泽国百姓。情势比人强,再怎么着,也不能在敌国丢了声势。纷纷倾囊,将银钱都放在了赌桌上月迟国一侧,面上胜券在握,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将你手里的扇子借我可好?” 宋识问道。
尧棠手里的扇子不是别的,正是昨日华羲归还给她的长庚扇。宋识哪里知道这原本便是他的法器,况且如今他只是凡人身躯,没有灵力驱使,长庚扇与寻常折扇无异。
“阿识,你不使刀剑吗?” 她原本便担心华羲有灵力加持,宋识会吃了亏。如今他却只要一纸折扇,更是令自己忧心。
“莫忧!” 接过她手里的折扇。宋识轻点足尖,翩身上了擂台。
“宋大人只带着把折扇上来,怕是有些轻狂了。” 华羲仍是懒懒散散的模样,看着宋识的折扇,眉眼间颇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意味。
“足够了。” 宋识折扇一展,于身前轻摇。“来者是客,太子先请吧。”
台下女子看见宋识这般俊逸身姿,已是芳心沉沉暗付。“啊啊啊啊啊!我倒是希望九殿下与月迟太子在一起…这样…”
“这样你便能得小宋大人青眼?” 旁边的人双眼一刻不曾从台上你来我往的两人身上移开,也酸溜溜回应她道:“梦里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