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看吗?”他脸色阴沉,眼神里透着几分悲,声音却透着低沉
,犹如千钧坠地。
说着,胸膛因情绪激越而起伏,缓缓贴近南沉香。
她别过身,却被那略有些骇人的力气掰正身体。
他眼中凝着怒色,“这是我一点点做成的。”
瞬然,他面上绽放一抹笑意,浅浅地,却无法深达眼底,低低喝道:“别动。”
这一刻,南沉香愣住了,她从未见过卢青衣这般凛然的模样。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略有些颤抖,将那珠花插在南沉香的发髻上,咬了咬牙,冷笑说:“分明一点也不难看。”
“配我的妻子,刚刚好。”他忽得认真凝着南沉香,眼中有灼热火焰冉冉升起。
冷风呼啸而过,南沉香回过神来,眨了眨灵动的眼睛,略有些迷蒙,“你说什么?”
“这珠钗,配我的妻子,应是绝世无双。”卢青衣凝着南沉香,一字一顿。
二人越贴越近,淡黄余晖下,青黄交加的叶,纷飞洒落,二人密无间隙。
唇齿交接,无声无息地,那浓烈的感情一瞬暴涨……
好半晌后,南沉香拢了拢袖子,玉指纤纤捋了耳畔鬓发,娇俏一哼,道:“卢青衣,小豆丁不同意!”
“小豆丁算什么东西……,你同意就好了啊。”卢青衣轻抚着怀中的温香软玉,轻嗅一抹馨香,略有些肆意了。
下一刻,小豆丁却好似听懂了卢青衣的话,扑飞到他的身前,想吓煞他似得。
却不曾想,这一回卢青衣却只是低声一笑,一双眸清明澄澈,透着寒
霜,低低说,“小豆丁可要乖乖听话。某虫今后的伙食可掌控在我手上呢。”
第六十六章 结束这欺诡
小豆丁停在半空中,小绿豆一般小眼睛,滴溜溜转着。
“小叛徒!”南沉香有气无力地说着,下一刻却幸福地笑了。
她声音清灵,带着魅吟,似有些飘忽,“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某个人可是怂鬼呢。”
“嗯。”卢青衣不反驳,只沉稳应声。
他微眯着眼睛,回想起那日,门庭轰然而开,灿光雪色下,那一抹紫影……不由染上满脸笑意。
低眸一望,他神情越发温柔,“沉香,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只能是你入赘了。”南沉香捂唇一笑,啧啧有声道。
卢青衣无奈一笑,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行吧,还能咋办?
“叫声夫君听听?”她反客为主,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肩头,伸出手揽住他的脖颈,略有些趾高气昂道。
夜风萧瑟,逍遥王府,身着素衣的解寒水凝望着星光闪烁的苍穹。
银河霄汉近在眼前,却触不可及……
遥远得好似,他与她的距离。
耳畔传来,涟漪水声,他转头,望了一眼,轻哄孩童的元道年,开口道:“我现在唯一担忧的便是你与辛夷。”
“元国需要你。你需要元王的身份庇护你的家人。”
“而且,你是皇室血脉。”
他低沉的声音,平静无波。
听至此处,元道年面色微变,“阿水,你做得很好,无需……”
“……”解寒水摆手,长叹一口气,面上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苦笑,旋即神情凄冷。
寒风拂
过,元道年心中一紧,他还是放不下……
沉默半晌后,那雾气氤氲的水池中,冒出个声音,靛蓝色鱼尾拍打水面,发出轻柔脆声,“哥,谢谢你。”
“只是……需得等一等。”他如是说着,身影沐在月色清晨中,更显清冷。
次日,晨风渐起,早朝已毕,他着素衣帽袍,潜入国宾馆中。
“你终于来了。”牧七星轻声一笑,懒洋洋地吃下风干过的爆辣羊肉。
这味略有些熏人,解寒水只觉得鼻痒,不由连打了两个喷嚏,“抱歉,这味道……”
她将锦盒盖上,神情不佳,“倒不是晚了。”
忽得这句,叫解寒水一头雾水。
“我已力排众议,欲要封你为皇后。”解寒水神情微怒,“但和亲书,却被驳回了。”
牧七星深吸一口气,雪眸中冷光熠熠,声调尽透疲倦,“我已知晓了。”
“未曾说明原因的。”他皱了皱眉,总觉有些不妙。
她却低声一笑,透着几分苦涩,“到底是身边人不干净,出了叛徒。”
忽得门庭被推开,佘朝颜略有些疲惫地看向二人,摸了摸下巴的胡茬。
他看向牧七星,眸光深邃,低低一叹,“是我不小心,让他逃了。”
“……”牧七星不说话,只略带寒意地笑了笑。
佘朝颜面色僵了僵,一丝痛楚划过。
解寒水端茶饮了一口,说:“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扰了。”
话罢,他起身离去。
望着解寒水渐行渐远的身影,牧七星
眼中寒意越发深了,“谋划这么久!”
“阿娘……”
“怪我。”佘朝颜缓吐出一口气,眼底满是疼惜。
见对方不言,他略有些几分心急如焚。
她摇了摇头,神色渐缓,虽不似往日般畅快飞扬,却低低关怀道:“这般好的机会……”
“于圣主而言,有利无害的。”
佘朝颜静静听了,心中却好似掀起惊涛骇浪般。
她起身,发髻丝带飘飞,神情更添冷凝,“只能是他了。”
“他还没断了念头。”
“大长老?”佘朝颜忽得想起了什么,不由心神一颤,“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牧七星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黑浓眼睫微颤,摇了摇头,“不知。”
“且看看他的算计。”
元都皇宫。
解寒水轻提笔墨,眼神凌厉,于遗诏上书传位于逍遥王。
他深知只有元道年为一国之王,风辛夷为一国之后,才能护二人一家周全。
这等高位,莫说江湖人不敢触及,就算黄泉碧落阁也得掂量掂量。
将遗诏放于匾额后,他闲庭若步般迈出王庭。
次日,早朝之上,方常山正欲汇报,江南一派盛况时。
元王“元京墨”,猛然皱眉,“咳咳……”
他几乎要将肺腑咳出来,鲜血滚滚从口中溢出,打湿龙袍、渐染王座。
“快传太医!”群臣皆惊。
方常山紧皱眉头,即可看向卫军,“将今日伺候、接触圣上膳食起居的人都监禁起来!”
殿中乱声四起,皆叹国运不佳。
宫婢、
侍监瑟瑟发抖,太医徐徐而来。
医局一干人,轮流把脉,皆是面色铁青。
“元京墨”已是气若游丝,他缓缓抬手,略有些费力。
身侧侍监即可,将其搀扶起来。
群臣战战兢兢,却见那元王轻咳一声,血色如泉涌,众目睽睽下,他指了指殿前的牌匾,“无须怪太医无能。”
“朕的身体,朕很是清楚。”
“太皇太后、皇后逝去后,朕已是积郁渐深,如今连太上皇……”
他猛人轻咳,群臣皆面露怜悯。
一旁的侍监轻拍其背,他咳出一坨污血,气息越发微弱,“遗诏……”
他指着牌匾的手,轰然下坠。
刹那间,殿中众人皆哀默无声。
方常山一脸悲呛,伸手对着边上太医局的人,作揖。
其中一名太医,周身颤抖,靠近“元京墨”身体,抬手把脉。
微一凝神,太医紧皱眉头,面容煞白,竟是宛如九天玄雷的一句,“圣上,驾崩了!”
群臣听到“驾崩”二字,几乎头晕目眩,有几个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好在丞相方常山支撑住了,他微微瞥了一眼“元京墨”,回想起当初他与孝敬皇后之间的亲密无间,不由深深叹息。
他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只抬手指着殿前匾额,“将匾额中的遗诏取出。”
话音一落,便有侍从将遗诏取出,方常山强忍着心间振动,将遗诏内容公之于众。
次日,逍遥王继位,改国号,逍遥。追封新“元王”为,墨王
。
七日后,墨王以王葬之礼,葬入皇陵。
半月后,逍遥王选妃之余,将解家遗孤,解辛夷封为皇贵妃,其子为太子。
第六十七章 愿以这假面
更深露重,泛黄秋叶纷飞。
“哥哥。”风辛夷脆声清甜,她手着一盏明珠翡翠灯,徐徐而来,一袭宫装更衬其绝色艳艳。
细瞥一眼,她身侧立着身着素色龙袍、面容清隽的元道年。
一杯桂花酒下肚,他挑开苇帽黑纱,露出一抹温煦的笑意,“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深深对着他作礼。
他摇了摇头,一脸平淡,“今日,我来告别的。”
“阿水,你要走?”元道年眼底闪过惊愕,靠过来。
捏了捏手中寒凉酒杯,他释然一笑,“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语调越发平淡,却透着惊天骇然的意味。
“可我却只能顶着元京墨,这张脸。”
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副皮囊,他便不会遇见她。
他低笑,隐隐无奈溢出,黑幽苍穹之下,月色敛华,星光璀璨。
这样绚烂的美景,她却是不能看见了……
那日,他多想南沉香暴怒怪罪,甚至是质问他,为何害死她的姐姐。
可这一切,终究未曾发生,他漫不经心地饮下一杯酒,寂寥一笑,“我能选择什么?”
什么都不能选择了,一切都是他亲手促成的。
二人听着他喃喃自语,看着他失魂落魄,却只是静静地……
“阿水……”元道年见他隐忍苦痛的模样,忍不住出声。
他举起手上琉璃杯,就这般凝视着里面荡漾微红的酒液,轻声说:“究竟是我们在选择,还是选择在塑造我们?”
这半生如履薄冰、颠沛
流离、苦痛无遣,究竟是为了什么?
曾在无数个夜里面,他有仇恨、信念支撑着他。
如今呢?
仿佛有东西抽走了他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他对她的眷恋。
又想起他连她的尸首……都保不住!
他还能做什么?
他不禁摇头。
“你曾去南国半载,想必是觉得尸体丢失之事,匪夷所思吧?”元道年一语点破,月光下清俊容颜似透着几分高深莫测。
那一抹吉光片羽的朦忆,一次又一次伴随着凉寒袭来。
这一语,似穿透了什么重要的……
他脸上闪过一抹慌色,惊道:“的确如此……”
黑沙飞扬,那一张满是颓废温煦面容露出,“你……是否知道什么?”
见此,元道年叹息一声,面上诚恳不减。
他再叹了一声,望了一眼,不远处哄孩的风辛夷,说:“传闻中,南人体内若有蛊,便可,重伤即愈。更有甚者,能起死回生。”
“更何况。”他声调带着几分猜疑。
月华凛然下,元道年周身沉稳,似有纯然而生的凌威之势。
他顿了顿,思绪翻飞间,低低猜测,“当初,太皇太后与母妃之间的计划,巧妙无间。”
“且知晓的人少之又少。”
他低低沉吟,解寒水心已经浪潮翻涌,面上阴影遮挡,神情变换难测。
衣决轻拂之下,那沉稳之声透着莫名猜忌寒气,“能在那般巧妙时刻,穿过太皇太后提前准备好的密道,虐杀太皇太后与孝敬皇后的人……
”
止住话头时,解寒水猛地饮下一口酒,目光越发朔乱,思绪迷乱。
旋即,元道年清沉声调响起,“定在宫中有众多眼线。”
“那人身法了得,一剑毙命……”解寒水似乎想起了什么,旋即站起来,“能一剑割断太皇太后的喉。”
他冷笑一声,下一刻手中杯子应声化为齑粉,洇染微红酒液。
“却只是一剑刺穿她的腹部……”
解寒水微皱眉,寒眸猛得缩为星辰一点,似有什么奇异的猜想呼之欲出!
黄泉碧落阁!
这等消息精密,杀人手段了得的,只能是黄泉碧落阁。
只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杀她?如果必须要让她死,阁主可以有很多机会!
为什么偏偏要在那个时候……
他好似抓住了什么,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抓住。
抬手猛揉额角,任由一头乌发杂乱地散着。
不似往昔那个衣冠素正的太子,倒像是一个落魄买醉的剑客。
元道年心底有个猜想,但他极为矛盾——
不忍给解寒水希望,生怕又是一轮失望。
只能将那“她可能还健在”的猜测,抛出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