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抬步往里走,虽然什么都没有准备,但他打定了主意,今日就算是在前厅打地铺,他也要住在这里。
四人一起到了杂物间,茶珠路过门口的数笼家禽时,惊讶地望向宁宸宸,“这是给我带的明州特产吗?”
她看着缩成一团互相挤着取暖的鸡鸭鹅,不免起了几分怜惜之情,“放在这里,冻死了多可怜。”
宁宸宸半蹲着抬起一个竹篓,掂量了一下太重了还是让仆人来搬走吧,他对着茶珠愤愤地说:“是的,这就要数陆公子的过错了,我本是散养它们,它们躲在厨房取暖,结果被毫无仁慈之心的陆公子抓来全堆在我门口,让它们迎风淋雪。”
陆秀洵霎时转头瞥向他,“恶人先告状?”他站在门边,摊开自己沾着鸡毛的袖子,“小珠,你今日没回来前,院子里鸡飞狗跳,你看看后院满地的鸡屎鸭屎,若不是雪压着了,臭味冲天。我……罢了。”他一挥袖子,率先一步走了进去。
严铮难得看场热闹,笑着指了指宁宸宸,“你啊,哎。”
“我想在院子里加一点生活气息。”宁宸宸在茶珠冷冷的注视下低下了头,“稍等片刻,我让仆人来搬走,我才买下了隔壁的宅子给他们住。”
他一溜烟地跑了出去,隔壁的仆人瞬间出动,茶珠还站在门框边便看到十几个仆人冲了进来,一人抱着一个竹篓,飞速地消失在了院门口。
她忍不住关心了一句,“那些鸡鸭鹅你怎么处置?”
他愣住,“卤鹅,烧鸡,老鸭汤?”
“挺……挺好的。”茶珠招手,“快进来吧,外面冷。”
“还是珠妹关心我。”他走进来,四个人围着圆桌而坐。
茶珠薄唇微张,三人都看向她,她复又闭上嘴巴,为了摆脱这种局促,她提议:“我去烧一壶热水泡茶,你们先聊。”
“珠儿,不必麻烦了。”
“晚上喝茶睡不着觉,小珠也累了,算了吧。”
“我这里有新制的果汁,珠妹要喝吗?”
茶珠才挪动了一下屁.股,只好又坐下,想了想才对严铮和宁宸宸解释道:“是这样的,之前有人来惜玉楼请我去他府上演奏,我不想去,他便派奴仆来楼里闹腾。”
宁宸宸怒道:“惜玉楼的护卫没拦着吗?护卫若是无用我就换一批,日后你来回的路上我都让护卫守着你。”
严铮道:“是谁家的公子?”
陆秀洵点了点头,替她圆谎。
“我是让护卫把她赶出去了,只是她又带了人在楼前等我,后来陆公子出面把事情摆平了,其实她也就闹了一回,这都风平浪静一个月了。”茶珠说完立刻站起来,不给大家再问的机会,“时辰不早了,天黑路滑,世子早些归府吧。宁公子,你既然买下了隔壁的宅子,不如去隔壁休息?我怕没有人伺候你,你不习惯。”
她暗叹一声妙极,这一招声东击西,一下就将话题给转开了。
严铮在屋里看了一圈,指着没有铺床褥的那张在角落里的螺钿彩漆架子床,“恰好,这里还有一张床,我今夜就睡这里吧。”
宁宸宸立刻拒绝,“我觉得同住不太方便,虽然小时候我们一起玩闹过,但这都多大年纪了,两人大男人同居一室实在太别扭。”
严铮两步跨到架子床上坐下,取下腰间的佩刀放在床边,继而翘着腿躺在床板上,“不方便吗?我要睡了。”
茶珠连忙起身,“那我就不叨扰二位了。”
陆秀洵没有说话,也起身往外走,今夜抓鸡实在累着他了,他连最简单的客套都不想与宁宸宸多讲一句,只想快些回去洗掉一身的味道。
她走了两步,回头看着躺在坚硬床板上的铮哥,当着二人的面,她还是客气地称呼道,“世子,我那里有多的床单和锦被,要不你过来拿吧。”
严铮“蹭”地一下坐起来,“好啊。”
严铮跟着她走进了厢房,她走到柜子前,翻找了几下抱出一袭锦被递给他,“可惜有点薄,这是我秋日盖的锦被,铮哥晚上把氅衣盖在锦被上,房里再燃着炭盆,应该不会太冷。”
她又蹲下,在柜子下层找到一张叠好的毛毯,“这个垫在身下吧,床板太硬睡着会很难受,早上起来四肢都痛。”
“哎呀,糟了,我这里没有多的枕头了。”她四处看了看,走到床边把自己填满香草的布枕给他,“我一向用的软枕,用冬衣叠着当枕头也能应付一夜。”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略显困倦的尾音,为了让他睡好些,她在房里忙碌地翻找。
严铮望着她,心里暖暖的,他抱着被褥站在原地不动,“不用枕头,我在军队里有时候席地而睡,别说枕头,连被子都没有。”
她收回枕头,看着他格外柔情的眼眸,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想对我说什么。”
“没事。”他说。
茶珠打开房门,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他摇头制止,“太冷了,不用送我。”
她低头笑了笑,“我还没有梳洗,打算去厨房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