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寻伸手搂过她的腰,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脖子,嘴唇凑上了她的唇,她的柔唇冰冰凉凉,恰似今夜白白的月光。他的吻如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
随即,他放开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挂着坏坏地笑:“妹妹,你现在很危险。”
江上月出于本能朝他的脸挥了一巴掌,段寻中途拦截住她纤细的手腕,眼角眉梢春风得意:“喂,又动手?吃亏的是本王好不好!”
京都有多少女子想与他亲近,他都拒绝了。这个妹妹居然想打他?
“小魔王!混蛋!”
小魔王?这又是什么称呼?明明他长得如此俊俏,哪一处像魔王啦?
直到江上月重重踩了他一脚,段寻这才放了她。
这就是挑衅她的下场!
江上月抹了抹嘴,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
她脚步走得很快,心里像小鹿乱撞。阿爹晚上喝多了,在隔壁厢房呼噜打得震天动地。向来沾床就睡的她,今夜失眠了。
平南王的吻可比平南王信物差多了,江上月越想越亏,玉佩和夜明珠是眼睛能看见的,而亲吻,只要她不说,别人都不知道,就算她大声说出来小魔王平南王吻了她,别人也不会相信。忽然想起小师哥曾断言她性格像男人,长大了肯定嫁不出去,也不会有男孩子喜欢她,除非有一天她有钱了,男孩子才会为了他的钱和她在一起。小师哥还说,如果她嫁不出去,他愿意为她舍身,也不要她的钱。她一直以为自己以后是定要嫁给小师哥的。
第二日天未破晓,江九流兀自呼呼大睡,江上月急匆匆跑到隔壁叫醒了他。父女二人悄悄离开了平南王府。长命锁已经找不回来了,江上月只得接受现实。至于群英大会,他们昨晚在王府吃到了许多美味佳肴,饱了口福,也不再想去了。
他们决定回南边去,再也不来京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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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驿站夜话
父女俩从平南王府出来,一刻也不敢多待。马车疾驰,昏沉沉之暮色渐渐席卷天际。
出城门百里有一处驿站,父女二人打算今晚在此处下榻,这座驿站久负盛名,是荒山野岭里唯一一座驿站。由北往南,要经过许许多多迂回曲折的山路,如今虽为太平盛世,匪盗依然猖獗,山上有亦有许多豺狼虎豹。就连江湖上最顶尖的武林高手,在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之下,也不敢在夜晚贸然行进。
驿站聚集了许多南来北往的客人,晚饭时分,客人们聚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江九流父女二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盘牛肉,一盘炒青菜,一碗蘑菇汤,还叫了一坛烧酒。看着饭桌上排列有序的精致小菜,江上月不禁感叹,钱真是个好东西。
饭吃到一半,店小二忽然走过来,递给他们一封信:“你们的信。”
父女二人面面相觑,荒山野岭的,谁会给他们送信呢?
江上月疑惑地拆开信封,白纸上赫然陈列几个大字:长命锁已找到,群英大会见。
信上除了这几个大字,什么都没有写,甚至连落款也未标注。
江上月猜是段寻的恶作剧,故意不写落款。可是,段寻找到了自己的长命锁,为什么不直接装在信封里给她呢?何必多此一举,非要等到群英大会。
难道……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这个混蛋一定是想要自己亲自去找他,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在信里挑明,故找了群英大会当借口。
平南王府的侍卫搜寻了一天都未找到长命锁,他们父女俩也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本来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这才动身回南方。可偏偏在这时有人来信,告诉他们长命锁找到了。
江九流忧虑道:“阿月,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怎么啦?阿爹?我猜一定是平南王写的信!”
是啦,父女二人来京都,并不认识什么人,也只有平南王段寻知晓江上月丢了长命锁。
江九流本来想说:“一串长命锁而已,舍了吧,回到南边阿爹找银匠再给你打一副。”
可是说到嘴边,却又变了个样:“阿月,明日一早阿爹就陪你去找回长命锁!”
“阿爹最疼我啦!”
长命锁可是师叔祖留给他的唯一念想,现在有了长命锁的消息,她恨不得现在立刻飞奔到平南王府。
驿站里聚集的客人越来越多,几乎所有吃完饭的客人都在讨论同一个话题——群英大会。
这些客人的穿着很普通,显然是乔装打扮过。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刀剑武器却是出自名家之手锻造的,看样子应该是什么大门派的领头人物。
群英大会是天统太子为了笼络各路江湖武林英豪而举办的一次盛会,邀请了几乎江湖上所有的顶尖门派,以及一些不那么顶尖的门派,能人异士也可凭本事参加群英大会。
江九流父女二人见到大家对群英大会趋之若鹜,耐不住好奇心,如今倒真打了主意要去群英大会长长眼。
夜风在驿站的门外呼啸,众人听着风声大作,喝酒谈天,每一桌都围满了人。江九流父女二人共一方小桌,无人叨扰,他们二人吃着菜就着酒,听众人闹哄哄地高谈阔论。
一个身材敦实,眼大似铜铃的汉子开口道:“众所周知,做官的老爷向来瞧不起我们这些江湖门派,如今太子殿下肯屈尊降贵诚邀天下英豪赴那琼林盛宴,实乃我等之荣幸,我等岂有不赏脸之理啊!”
底下有人附和,也有人反对,声音最大的是一个带有明显口音的汉子:“谁人不知,当今圣上膝下皇子众多,而最受宠的并非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你们以为太子殿下是真的要你们过去吃白食联络感情吗?!他不过是笼络你们这些臭鱼烂虾过去当狗腿子使呢!”
那大汉没完没了,兀自骂着:“哈哈哈哈去你奶奶个狗腿子!滑天下之大稽!”又猛地吞了一口酒,继续说,“如今这些个武林人士怎就跟条哈皮狗似的?人家给你扔块骨头你就以为往后不需要吃屎了?狗啊,天生就是吃屎的。主人逗你玩喂你吃口饭,就以为自己能做人啦?他奶奶个腿!”
底下一片哗然,纷纷谴责那汉子说话比狗屎还臭,顺便把他轰下了桌子。那汉子处处遭人冷眼,无处可去,随意盘腿坐在紧闭的驿站大门前边,靠着门悠哉悠哉喝着酒。
一位道士模样的中年男人神秘地开口道:“贫道听宫中一位朋友说,朝中局势动荡,太子殿下在圣上面前犯了错,陛下意欲重立太子。太子殿下为了重新赢得陛下的信任,到处搜寻江湖势力帮他找到月痕,将功抵过。”
原本吵闹的驿站突然安静下来,纷纷问起月痕到底是何物,有何来头。
一位头上长了麻癞子的光头打断了道士模样的中年男人:“啊这……月痕!传说得十方月痕者,得天下。臭瘪三,你可别乱说话,小心官老爷割了你的脑袋!管你是什么真道士假道士!当年南北朝大战之后,武皇帝最忌讳文武百官谈论月痕,民间更不可私下谈论月痕,为此,不少人因为月痕招来了杀身之祸。”
“十年过去,人们早就淡忘却了月痕的存在。已经十年了啊,难道月痕真的要重现于世了吗?天下又要大乱了……”
有人突然补充道:“听说太子殿下已经找到了月痕的下落!”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下讨论月痕!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哈哈哈,他儿子明目张胆寻找月痕,武皇帝要杀也先杀他儿子,犯不着跟咱们这些狗腿子小喽喽过不去啊……”
此话一出,底下又是一阵哄笑。这些江湖人士,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因为驿站太小,他们可真要打一架再分出胜负。
原来这些人并不真的是为了参加太子府举办的群英大会,很明显,他们是为了月痕而来。
第10章 千岁白头翁
江上月听了半天没听懂月痕是什么,撇过头去问江九流。
大眼瞪小眼片刻,江九流才开口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传说月痕隐藏着秘密,得十方月痕者,可得宝藏无穷无尽,并可号令当今世上顶尖的杀手门派。相传这些宝藏够一个普通人在世上挥霍几千年几万年……”
提到宝藏,江上月立时来了兴趣:“那就是说,得月痕者,得天下。阿爹,您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们要是得到月痕里的宝藏,那可怎么花的完呐!”江上月幻想着,仿佛此刻自己的眼前堆满了金山银山,但转念一想,“可是,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都在寻找月痕,我们肯定肯定抢不过他们。”
江九流轻轻敲了一下江上月的脑袋:“傻孩子,等他们抢得头破血流之后,咱们再顺手牵羊,岂不美哉?”
江上月惊喜道:“我想起来了!有句成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啊哟哟,不得了不得了!不愧是阿爹的女儿,真聪明,阿爹没白教你!”
驿站外黑灯瞎火,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森林,黑森林外是一望无际的的群山。唯独驿站内灯火通明,食客们还在高声谈论着群英大会和月痕,店小二忙得脚不沾地,穿梭于各个桌子之间给客人们倒酒。
这时,嘎吱一声,大门忽然开了,一阵冷风灌进屋内,让原本正在打瞌睡的江上月陡然来了精神。
众人屏息了一口气,齐刷刷看向门外。而方才满嘴污言秽语的汉子坐着喝酒睡着了。一半身子挡住了门。门只开了一条缝。那醉酒的汉子被冷风一吹,猛地打了个激灵,醒了:“哪个王八蛋开的门?存心冻死你爷爷是吧!妈了个巴子,老子要杀了你个龟儿子!”
外面的风刮得更紧了,那粗鲁汉子话音刚落,欲要站起,他身后的门板突然“唰”的一声,直直朝他后背撞去去,连人带门板,飞到了一丈之外,门板夹着劲风,震碎了十几只陶瓷做的盘子。那大汉登时吐出一口殷红鲜血来。回过头,欲要破口大骂,余光见到碎在地的盘子,只得硬生生把满嘴脏话吞了回去。
门外站立着一位奇怪的男子,雪白的长发肆意垂在腰间,怀抱一把旧琴。走夜路的人通常习惯配剑,而这名男子只身一人穿越绵延群山和重重叠叠的森林,只带了一把古旧的木琴,是高手无疑了。众人不由得暗自钦佩,纷纷邀请白发男子与自己同坐,白发男子不予理睬。他扔给店小二一锭金子,正在为门板发愁的店小二立刻喜笑颜开。
“客官里面请坐好,这就给您上酒来!”
父女俩都记得那一头白发,当日在花楼,便是他同段寻在一起,也是他奏的琴。
当白发男子经过江上月这一桌时,江上月两眼放光,忙起身把他拉到自己这桌:“小二再来一壶酒!嘻嘻,我和阿爹请你喝酒!”
白发男子瞥见角落里的二人,点头道:“又见面了。”
“哎呀呀,你这琴可是枯木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江上月两眼放光地盯着白发男人怀中的琴不住赞叹,她在蓬莱岛无极门清微道人门下做弟子时,于藏书阁内见过这把琴的图册。枯木琴是当今十大名琴之一,制作工艺极为繁杂,原为南朝贵族专有。自十年前南北朝一统,枯木琴也随着南朝没落贵族们销声匿迹。倒是一些商贾花重金购得枯木琴,也只是放在家里珍藏,从不示人。本以为此生只能在琴谱上见到这把琴,没想到在一个花楼男子身上竟隐藏这等好货,“喂喂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发男子点头。
这衣衫褴褛的小姑娘竟也识得枯木琴?他在京都楼中待了十年,客人们只赞他琴艺了得,却从未有人夸他手中的琴。要知道再技艺高超的琴师,若无一把好琴相配,绝无可能演奏出惊世的曲子。绝顶的琴师爱琴、惜琴,视琴如性命,琴是琴师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没有一个琴师可以忍受,自己名满京华,而手中之琴无人识得。
愣了半晌,白发男子才回过神来,眸中哀愁渐次散去,显出一抹清亮:“姑娘也认得枯木琴?他们叫我‘千岁……’”
说到此处,白发男子稍有迟疑。
少女的双眼微微张大,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叫我“千岁白头翁”。
“你好,我叫江上月。”
两个懂得音律的人相识,大抵会把对方引为知己,产生惺惺相惜之情。
千岁白头翁,不知来路,不知名姓。多年来一直住在花楼,深居简出。实际上他只比段寻年长四岁,早早白了一头青丝。他的眉间终日萦绕哀愁几许,三分女相,宽袖白衣,惊为天人。极擅词赋音律,京中权贵以能在他座下听琴为荣。
宾客只知春香楼有位千岁白头翁,他的手指,能弹出这世间最美妙的曲子,但无人知晓那把琴的名字,叫做枯木琴。
虽然千岁白头翁是段寻的朋友,但他与段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不像段寻那么轻浮,不像段寻那么口无遮拦,也不像段寻那样喜欢占人口舌上的便宜……
千岁白头翁不是喜言之人,江上月问一句她答一句,一番寒暄之后,江上月得知他此去南下,是要祭拜一位昔日故友,过两天是故友的忌日,他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她的坟前弹一首《凤求凰》,那时她生前最喜欢的曲子。
“这位故人一定很难忘吧?”不然他怎么会不辞辛苦,每年都会去看望呢。
“嗯,她很美,安静的时候像一朵白菊。说话的时候像一只百灵鸟,她和我一样,痴迷于音律。当年在京城,名门望族的公子们为她散尽千金,只为博她一笑……后来她死了,能记得她的人,也只有我了。”千岁白头翁喝了点酒,话逐渐变多了,仿佛此刻哪个女子就在他眼前。这也是他对江上月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江上月闻言怅然,不禁悲从中来,这算是她听过的第一个关于生离死别的爱情故事。突然想起从前,阿爹带她祭拜阿娘时也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不同的是,阿爹只会哭,不会唱歌弹琴。
百无聊赖的将九流不知怎地,也猛地吞下一口酒,喃喃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第11章 重拾旧业
第二天一大早,江九流父女俩告别了千岁白头翁,一北一南,各自启程。
在马车里,江上月不解地问江九流:“阿爹,为什么都说世道要变了?难道天下真的要大乱了吗?”
“小孩子家家管这些做什么?天塌下来有阿爹给你顶着。不管天下乱不乱?我们啊依旧生活在南边,阿爹继续买仙药,你呀,继续替阿爹打下手,这些是雷打不动的事情,就算换了皇帝老子也不会变。天下再大事,我们小老百姓只要能活着,有口饭吃,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