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伯公失望地摇了摇头,“你只看到明面上的诱人权利,可知道那暗地里犹如刀尖行走的艰辛?”
“有啥艰辛的?”姜湖不以为意,随意吐着瓜子皮,“宫中有咱姜家自己人,不就是打一声招呼的事?”
若真是如此,姜伯公还用大老远地,豁出去这条老命,带着几个后辈来这里?
斟酌再三,姜伯公还是决定不告诉姜湖那么残忍的事实。
“进宫就是当下人的,有什么好羡慕的,只要你娶了汪家女,还怕你那岳父不给你谋个好差事?”
“嘁!那个女人心里一直都是姜海,会甘愿嫁给我?再者说,她不是和姜海有娃娃亲么?”
姜伯公没有和姜湖细说,只是问道:“你,娶不娶?”
姜湖贱贱一笑,“娶,当然要娶!晖州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为什么不娶?而且一想到姜海不开心,我就开心!”
“娃娃亲的事情,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先不要和姜海说漏嘴。”姜伯公嘱咐了一句,如果姜海知道后,难免会横生枝节。
姜湖拍着胸脯,“放心吧,太爷。我保证,这事就咱两个人知道。”
此时的窗外,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离去。
“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
主院内,姜家四口,齐聚一堂,听着下人打探回来的情报,商量着对策。
姜糖:“莫名觉得那位大堂哥有些惨……”
姜父端坐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
姜母赏了银钱,叮嘱下人要保密,便让人退下了。
姜蜜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的神色晦涩不明,“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姜父姜母对视了一眼,齐齐叹气。
姜父道:“府里应该有他们的内应,把你出事的消息,传回了族里。”
姜糖摇头反驳道:“他们知道消息的时间,应该要比阿姐出事的时间早上半月左右。”
姜父不解,“你为何如此笃定?”
姜母和姜蜜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姜糖。
姜糖伸出胳膊,边说边比量,“晖州和江州距离这么远,一封书信,在路上,至少要耽搁七八天,如果是用信鸽之类的,速度更快。”
姜父摸着胡子,陷入了深思,“你的意思是说,蜜饯刚出门学艺的时候,那个人便把消息传回去了?”
姜糖点头。
“也是。”姜父觉得姜糖说的很有道理,“他们一开口,便是造谣蜜饯私奔。看来,那个内应,是把那段时间的流言蜚语当成了真。”
姜蜜低着头,一脸羞红;
姜糖望天望地,摸着鼻尖,甚是心虚。
姜母眼尖,把姐妹俩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底暗暗记下这一笔账。
“若是姜海那个孩子,真的可以代替蜜饯去当御厨,这也是变相帮了我们。”姜母先说出来一个好的结果。
姜父:“的确是,刚才下人是不是说姜海伤到胳膊了?赶紧找个理由让郎中给他看看!”
姜蜜若有所思,“郎中有的是,理由也好找。可是,若是姜海大哥知道,他未婚妻要嫁给别人,还是自己的堂弟,他还会甘心入宫么?”
姜父眼神飘忽,“不告诉他,不就行了?”
一句话,引得家里三个女人齐齐怒瞪。
“哎呀呀!”姜父无奈地立刻求饶,“抱歉,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良久,三人才把眼神收回。
姜父心有余悸地喝着茶,心道:不跟女人计较的才是好汉。
姜母看着姜蜜额头上遮挡淤青的头巾,担忧道:“蜜饯,如果姜海知道实情后,不愿入宫,我们又该怎么办?”
姜蜜瘫坐在椅子上,失去味觉的她,再也没有信心拿起菜刀了。
姜糖在此刻终于站了出来,“爹爹,娘亲,阿姐。”
望着三人疑惑的面孔,姜糖诚恳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该是我效力的时候了。”
空气中,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蓦地,后厨圈养的母鸡,似乎刚刚下了个蛋,「咯咯咯」地报喜声,犹如「哈哈哈」的取笑声,传过半个宅子,飘到姜糖的耳中。
姜糖:“晚上的接风宴,就拿那只鸡做菜吧,大吉大利。”
姜父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你没必要和只母鸡过不去,它就是下了个蛋,又不是故意的,哈哈……”
姜母拿着香帕遮住了下半张脸,佯装镇定,“以后少看些戏文,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怎么了?大家在笑什么?”姜蜜刚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此刻才反应过来。
姜糖为了不再一次出糗,抢先回答道:“没什么,倒是阿姐,你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姜蜜:“我在想太伯公。”
姜糖眯着眼睛,故意曲解姜蜜的话,“你不要这么想不开……哦、疼!”
姜蜜一个脑瓜崩弹在了姜糖的额头上,“我是在想,太伯公如此精明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带着无用的人,长途跋涉的来我们这里。”
姜糖捂着额头,回忆着前世这几人的分工,“姜海大堂哥负责顶替你御厨的名额,姜湖堂哥深受太伯公的宠爱,想必是借此来吃喝玩乐、游山玩水的,至于姜河堂哥……”
前世,姜糖自从知道要入宫当御厨的事后,根本没有心思,再去操心其他的事情了。而且,前世跟随姜伯公来江州的一行人里,也没有姜河。
那他到底来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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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别哔哔了,大家直接比一比!
姜河在院落里找了一圈,问了姜府的下人,才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处,发现姜海。
姜海倚靠在栏杆上,目光空洞,明显是在想事情。
“大海哥。”
姜河在身后轻轻叫了一声,姜海思绪回笼,问姜河找他有什么事么?
“我就是担心你,来看看你。”姜河坐在一旁,旁敲侧击地关心道:“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介不介意和我说一说?”
姜海摇摇头,“无碍的,我就是有些想念家中爹娘而已。”说完,下意识地踱动了脚下的位置,想离姜河远一些。
姜河垂着头,敛去眼里复杂的神色,附和道:“我也想我爹娘了……”
姜海客气了一番,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谈话,想要回房休息。
姜河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只是路过院门的时候,看着满院子的下人,疑惑道:“为什么都是姜家的下人,我们带来的下人在哪?”
姜海小心翼翼拖着受伤的胳膊,闻言停下脚步,“听他们说,按伯母的意思,随行的下人一路也辛苦了。所以,今日就让他们一起歇着了,明日起,便换回来他们伺候。”
姜河抬头望着庭院深深的姜府。一时间,也想不清楚姜母为何这么做?
难不成,真的是大善人一个吗?
以此同时,姜母也在质疑这个决策。
“我让那些下人休息一天?”姜母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疑问,想不起来这是何时说出的话。
姜糖讪讪地笑着,指着自己,向姜母解释,“是我借您的口,放了他们一天的假。”
姜母双手叉腰,感到十分好笑,“你为何这么做?”
姜糖莞尔一笑,“娘亲,如果他们是远到而来,想必一路很是辛苦。猛然间,可以休息一天,应该会抓紧时间,补觉吧。”
姜母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须臾,姜糖又说出了另一种情况,“如果他们是休息好以后,再来到我们姜家,你说,那些下人会怎么利用这一天?”
姜母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一个满意的答案,索性唤来了一个下人,问他突然可以休息一天,他会做什么?
下人也是一头雾水,眼珠子提溜转了半天,“小的会回家看看吧……”
“呵呵。”
话未说完,姜糖先笑出了声。
姜母也知道下人是在耍小聪明,板着脸严肃道:“你给我老实交代!”
下人不知道姜母所为何意,可一想到自己轮休所去的地方,“那个……夫人,二小姐,小的不好意思说……”
姜母还在想着下人口中不好意思说的地方是哪时,姜糖却翻着白眼摆着手,让下人先下去了。
“娘亲,他们要去的,无非也就那么几个地方。”姜糖伸出手指,一个一个个姜母列举。
“有钱的去花楼喝酒;想发财的去赌馆赌博;没钱的那些,应该不会错过在江州的日子,肯定会借此游玩一番。”
“而且,我已经先派人去这些地方蹲守了,一有情况,马上汇报。”
最后,姜糖又说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太伯公肯定瞒着我们在江州有其它的落脚处。这一次,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姜母捂着作痛的额头,对以后的日子十分忧心,“现在,就看是谁先撕破脸了。”
姜母做好了与姜伯公撕破脸的心里准备。但没想到,这一刻,会来的如此之快。
晚上的接风宴,姜父特意找了江州能叫上名的乡绅,给姜伯公作陪。
酒过三巡,姜伯公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关心起姜蜜的额头上为何绑着一块头巾?
因为男女有别,姜母和姜糖姜蜜被安排在后院,并未上座,可姜伯公偏偏当着众人的面提起这事……
姜父敬酒的手颤了一下,杯中的酒水洒出大半,“两个孩子打闹时,蜜饯不小心磕碰了一下,额头上留下了淤青,所以就用头巾遮掩住。侄孙在此多谢伯公关心。”
说话间,姜父端起酒杯,就要敬姜伯公。
酒还未入喉,姜伯公阴恻恻地看了姜父一眼,“据我所知,事实恐怕并非如此。而且,姜蜜的手听说也因为这事——废了。”
话音刚落,姜父抬起头,心中慌乱地顾不得礼节,直勾勾地盯着姜伯公。
姜伯公一口一口,喝着小酒,丝毫没把姜父放在眼里。
被叮嘱过的姜家三兄弟,各个闭上了嘴,不敢像姜湖一样,说多了话,破坏了姜伯公的谋算。
前厅内,在座的乡绅都是被姜父请来陪客的,私下里和姜父的关系也不错。
此时,虽然不知道姜父与姜伯公两人话中的真伪,但都默契度选择帮着姜父说话。
“姜伯公啊,孩子打闹,是常有的事。这不,我家那几个小子还整天在一起舞枪弄棒的。”
“是啊,孩子都还小,难免有口舌之争,小打小闹的也很常见。”
“姜伯公远道而来,何必为这些事情伤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想把姜伯公后半句话绕过去,可姜伯公的目的,就是要姜父当众承认姜蜜的双手已废,不达目的,岂会罢休。
“诸位,请听老夫一言。”
姜伯公拱手抱拳道:“想必各位也知道,我姜家这一代御厨的名额是留给姜鹏的大女儿姜蜜的,我也收到了准确消息,姜蜜的双手已经废了,却还继续占着御厨名额,这又是何道理?”
“这……”
几位乡绅低着头,互相传达着求救的眼神。
姜父的拳头越攥越紧,脑海里突然响起姜糖多次自荐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撩起衣摆,双膝跪地,决定放手一搏。
“伯公,蜜饯的手是出了问题。”
姜伯公的嘴角刚翘起来,便听着姜父继续说道:“姜糖和姜蜜从小一起训练,手艺也很出众。所以,我想让姜糖顶上御厨的名额,还望伯公能够应予。”
“你好大的担子!”姜伯公一听姜父居然想让姜糖顶替御厨名额,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瞬间,身前的白瓷骨碟和碗筷,都被打翻在地,碎成残渣。
姜海察觉事态的发展越发严重,刚想开口劝几句,却被姜湖拦了下来,并在他耳边威胁道:“不要打扰小爷我看好戏!”
其余乡绅见情况不对,连忙找借口离开此处。
此时,也没人再去拦他们了。
“姜鹏,御厨一事,关乎我姜氏一族的荣辱,你居然自行决定御厨的人选,真当我是死了不成!”
姜伯公气急地站起身来,用拐杖指着姜父,狠狠怒吼着,院内的下人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低头瑟缩着。
姜湖听着暗自点头,心道这伯父也太自以为是了。
姜父还是维持着跪地的姿势,不卑不亢,态度诚恳,“伯公,侄孙并不是无的放矢,姜糖自幼便与厨房为伍,经手的萝卜比您老吃过的还要多。更何况,我不认为族里会有比姜糖更优秀的苗子了。”
姜伯公浑浊无光的双眼死死瞪着姜父,眉间皱起的「川」字,更甚以往。
“狂妄自大!无知小儿!”
「咚咚咚」几下狠厉的敲打声,好像是在警告姜父,若不是姜伯公心存顾虑,恐怕会直接用拐杖打死他。
“你有什么资格说姜糖比族里的人优秀?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去顶替御厨的名额!你怎么可以……咳咳咳……”
许是许久没有遇到敢顶撞他的后辈,姜伯公说了两句,便开始咳嗽起来,心中憋闷,强撑着精神,才没让自己昏过去。
他这个年纪,昏过去,能不能醒来,还是两说。
“太爷!您息怒!”姜海和姜河扶着太爷慢慢坐回椅子上,拍着前胸,帮他顺着气。
姜湖在一旁指着姜父跳着脚咒骂,“若是太爷出了事,我让你全家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