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们。”她坐在角落里,随着车颠而微微晃动,嘴轻抿着。
“姑娘贵姓?此前可去过阎王城?”
“那是我老家,小女名为绿挽。”
绿挽勉强一笑,撩起幕帘,又立刻关上,“这不是去阎王城的路。”
许良卿本在闭目养神,闻言看向外面,荒凉的山路,几棵茂盛的大树后面藏着人。
“我下车对付他们,你们把这车夫解决,驾着马车跑。”在转弯的时候,许良卿从上面跳下去,姜雪想这人武功那么弱还出去逞能,太不理智了,刚出口就不见人影。
车夫感到一双手伸到自己脖子上,死死勒着,车夫力气大,将手掰开,绿挽用手挠他,抓他,车夫似是怕痒,姜雪一喜,两人合力一推,果然下去。
“快坐回去。”姜雪驱马掉头。
“滚开。”姜雪一看,那车夫抓着绿挽的脚,绿挽半个身子在车内,半个身子悬空。
她可是怀着孩子!
姜雪使劲打他的手,那车夫皮糙肉厚,眼见着绿挽撑不住,要倒下去,姜雪把木棍一劈,顶部坚韧,对着他的脖子叉进去。
鲜血溅了满脸,那人倒下。
绿挽赶紧坐回马车上,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
“没事吧?”姜雪问。
绿挽摇头,背过身去,捂着嘴哽咽。
“抓稳了。”姜雪策马奔腾,那边许良卿和数十个土匪缠斗,带着剑一通乱砍,姜雪用腿勾紧马鞍,弯下腰,左手一抓。
“上来。”姜雪大喊,一捧沙土洒向土匪,迷了几个人的眼。
许良卿捂着胳膊,面色动容。姜雪猛抽一鞭马,那马嘶吼一声,全力加速。
直到听到街市的喧闹声,姜雪才勒马。在树荫下,许良卿掏出水,姜雪摇头。
“洗洗脸。”
“哦。”
手上的血已经干了,姜雪把水倒手里,动作缓慢,等到去擦脸时,手里的水已经漏完了,几次下来,她就像个沾满红墨水的大花猫。
许良卿把水壶拿过去,倒在手帕上,一手轻抬起姜雪的头,一手拿着手帕仔细擦拭。
姜雪呆呆的,眼睛看着远方。
被牵引着麻木地坐上马车,许良卿拍拍她的背,不知道她需要多少时间消化,“绿姑娘,麻烦你照顾她们姐妹,现在走,晚上应能到阎王城。”
“许公子放心。”
许良卿简单包扎了下胳膊,咬牙驾着马,脑袋里忽然就想起刚才姜雪浑身鲜血驾着马车来救自己,他皱起眉头,神色复杂。
夕阳西下,落在城头,面前这座气势辉煌的城池便是阎王城。
阎王城的城门外有许多民宿,都是常年通不过考试,下了恒心,一定要进去,久而久之,阎王城外有了一条过儿街。
许良卿打开车门,姜雪靠在绿挽身上,闭着眼睛。
“姜姑娘看着很累,就让她睡会儿吧!”
许良卿看天色渐黑,在这睡铁定着凉,轻轻抱起姜雪,小桑由绿挽牵着,四人进了一家民居。
姜雪醒来时,浑身的疲惫都没了,桌上放着饭菜,打开门,隔壁还亮着灯。
“进。”
许良卿坐在桌前穿戴整齐,桌上放着药粉和酒。
“弄好了?”姜雪指指他的胳膊。
“嗯。”
姜雪关上门,走过去,手要去脱他的衣服。可能刚起来大脑不太好使,也可能是自认和许良卿熟到超越性别的界限。她手一拉,纳闷怎么这么好解开,扫一眼胸膛、小腹,迅速把衣服拢上。
她直起身,向前走几步,又向后走几步,原地转了几个圈,看桌上的水壶如见到救命良药,直接仰头灌上几大口。
许良卿微挑眉,向前贴近,“你……”
“啊?”姜雪拉着凳子后退。
“你出汗了。”许良卿笑,眉目有些担忧,这女人今早上一进来就奇奇怪怪的,昨天的刺激还没缓过来?
“哦,天有些热,你不热吗?”姜雪讪笑着,在心里鄙夷自己,也是见过许多模特的人,怎么到他这一眼就栽坑里?不行,要克服美□□惑,你是来帮他换药的,要充分发挥战友情谊,博得他的信任,日后好托他办事。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发现他就是自己苦苦追寻未果、阴差阳错获得的得力助手啊。
在做了思想上的“教育”后,她把空水壶放好,双手交握,“我帮你敷药吧,那里的伤自己一人怎么能包扎好呢?”看许良卿低头,以为他虽常表面笑嘻嘻,其实内里也不好意思,便说:“看只胳膊而已,害羞个什么?”
“嗯”许良卿看向他。
姜雪不再说话,把他的半边上衣褪去,伤口还往外渗着血,刺入很深。
她皱皱眉,把酒精倒在干净的棉布,拿起轻轻放他伤口上面,许良卿面色苍白,如雕塑般静止不动。
胳膊上凉丝丝痒痒的,睁开眼,姜雪在边上药边吹气,浓密的睫毛覆盖在一起,轻轻扇动。
许良卿意识到什么,心中一凉,“好了没?”
“大功告成。”姜雪满意地看自己系的蝴蝶结。
次日一早,三人就在城门前排队。满城都是香味。
队伍浩浩荡荡,到中午,姜雪才排到了门前。
阎王案02
绿挽最前,姜雪第二,许良卿在最后面。
绿挽拎着食物走进去,几分钟后,姜雪被叫进去。
房间里有一张极大的桌子,水阎王坐在正中央,一头灰白色头发,胡子俏皮地扎了个辫。此时眯着眼睛看她。
“我最喜欢吃的食物是爆炒龙虾。把虾的虾线挑去,待锅热后,放进去炒,葱姜蒜,红辣椒。再加上一种特质烧酒,出来后香气四溢,想象一下,红色的虾,五颜六色的配料,还有母亲的味道……”姜雪握紧袖中的玩偶,她八岁生日那天,母亲做了好多菜,她最喜欢这道,很辣,在当时简直辣得忘记一切烦恼。
水阎王咽了口水,“在哪儿呢?”
“这儿。”姜雪指指心口。
“唬我?快,快滚出去。”
“不是,我娘在城里,我在城外,没法带啊,而且我尊重你,冒着被赶出去也实话实说,等我进城,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娘给你做这道菜,行不?”
水阎王果然是好说话的,摆摆手,记下名字。
姜雪向前走,推开下一扇门。
阴森黑暗,一个面色黝黑的男人坐在堂前。
“把你惧怕之物呈上来。”
姜雪递上去,并滴血发毒誓。这个制度让她反感,却不得不遵守。
那阎王收下纸条,“去下一关吧!”
再推开门,是个四方形院子,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手执羽扇,指指一张很长的白纸,姜雪梦回高考,捂着胸口,恨不能当场吐一口老血。
却是很简单,对于她这个学东西很杂的人来说。
那女人看了看,撇嘴,“勉强通过。”
最后一关,是个浑身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年轻壮汉,姜雪摆好架势,看着那仅容一人通过的门口。
重点不是打败他,而是如何接近门口。
那武阎王扑过来,姜雪向右一躲,“大哥,看飞碟。”
“什么?”武阎王虽表示好奇,却也知这是惯常的分散注意力法,姜雪堪堪抵住一掌,喉间有咸腥涌出,正自懊恼,只见门口趴着一个人,正是绿挽。
她开心地打招呼,然后面色一变,身子半弯,“哎呦,救命,我的肚子。”
那壮汉跑过去,绿挽抓住他的双手,给姜雪使眼色。
姜雪轻快地跑出去。
这对许良卿是小菜一碟。
姜雪待在门口,很快就等到他。
阎王城内比京城还要豪华,衣食住行,玩乐都达到巅峰。
先租客栈,姜雪自跑到后厨,借厨房一用。许良卿则去会故友,小桑在房里。
阎王城中央,有一大片玫瑰园,听闻这城地处温泉,四季长暖,花儿也久开不败。
姜雪拎着菜,路过驻足欣赏,一个小孩踮着脚尖,还是看不尽兴,他父亲把他抱到肩头。
小孩鼓着掌,突然尖叫一声,还好父亲抓得稳,要不孩子准摔。
“小暖和她爹娘都躺在那!他们好像在笑,他们是不是在睡觉?我们不要吵醒他们。”孩子声音不大,渐渐带着哭腔,周围人都听到,诧异地看向孩子。
有人走进玫瑰园里,到中间停下来,“快报官,这有一家人被杀了。”
许多人跟着走过去,“等一下。”姜雪迅速看了四周。
有人停了会儿,对这莫名其妙的喊咒骂几句,开始进去。有人捂着嘴,捂着眼睛,有人窃窃私语。
姜雪挤进去,三人手牵着手,睁着眼睛望天空。周围没有凶器。
“八成被鬼给迷惑了。”
“都散了,散了。”
玫瑰花被踩在地上,颓靡的红色,一片狼藉。
姜雪隔着袋子摸饭菜,还热着,飞速去找水阎王。
周府。
酒逢知己千杯少。
周蕴提着酒壶,不停给许良卿满上。
“许兄,上次相见还是两年前,我可是日日念叨着你,我的姐姐也每日趴在窗口,问我,许公子什么时候来啊?”
许良卿喝得半醉,他曾在少年时隐瞒身份四处游历,见到故友心情不错,“她还好吗?”
“已经嫁人,你来晚了。”
许良卿松一口气,“近来阎王城可发生什么大事?”
“没,太平得很。”周蕴摇着脑袋,脸色红润。
许良卿看天色不早,那周蕴却是牢牢抓住他的衣服,“许兄就住这儿,莫和小弟客气。”
客栈鱼龙混杂,有诸多不方便,此举正合卿意,派人通知姜雪,姜雪什么也没问就赶过来。
一个仆人在周蕴耳边说了什么,周蕴摆手,那仆人急了,“是真的,少爷您赶紧醒醒。”
周蕴一瞬间表情变了十种,“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抱歉,许兄,我姐姐好像……”
许良卿猜出大概,忙止住,“快去。”
姜雪也将刚刚所见讲述给许良卿,许良卿看地图,信手捏起姜雪头上的一片玫瑰花瓣,捻破擦地图上标着阎王城的地方。
“把地图弄脏……”她意识到什么,弯腰去看,只见那个地方显示出一个花朵的形状。
“那个王麻婆的师傅也太未卜先知了吧!”
姜雪甚至想,莫非,他们是同一时代的人,感觉离回去又近了一步。
夜深,姜雪本做着美梦。被很大的响动吵醒,披衣出去,看到一个人在撒泼。
院子里破碎的酒杯,酒壶,整个院子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放屁,我姐姐怎么会有情夫,还自杀?我要去杀了他们。”
几个小仆人忙拦住,“少爷,别再折腾了,姑娘泉下也不希望你这样。”
“呜,从此我周蕴无亲无故,孑然一人,不如此刻陪姐姐赴黄泉。”
说着便开始打自己。
周蕴本是武术奇才,无人能拦住他。许良卿走在后面,拿着一根棍,对着头部一打,他晕了过去。
姜雪目瞪口呆。
回去继续睡觉,连做了几个噩梦。
天将明时,姜雪头昏沉,想继续睡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索性起床出去散步。
院子被收拾干净,残留着酒味,几个小厮正挖坑把酒藏起来。
许良卿房里的灯亮着,她小跑过去,到了门口又止住,拍拍脑袋,自己这是干嘛呢
正准备走,闻到烧火的味道,不会失火了吧!
“谁?”
“我,你……在干嘛?”
“穿衣服。”
“哦,慢慢穿。”
姜雪继续逛,这院子主人是真有钱,半个时辰过去,她才逛冰山一角。
清早,聚在一起,周蕴摸着头,挨个看,不记得是谁打了他,于是他看谁都凶巴巴的。
开始闷声讲述目前知道的。
死者三人情况总结如下:
祝扬万,恐怖客栈的老板,已婚,有一儿;
周澜,周蕴姐姐,家财万贯,嫁与言情书网王府;
叶芊,叶裁缝的女儿;
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牵手在一起死去,真是蹊跷;(有人插一句)
仵作推测死亡时间为凌晨。
无外伤,系活活冻死。
官府现正在排查他们近几天的出行轨迹,不过线索不大。
姜雪静静听着,“你们这谁轻功最好?”
“我。”周蕴说,言语透出自信。
姜雪点头,许良卿问:“尸体现在那里,可方便去看看?”
周蕴说:“都被各带回家了,我姐姐的在堂前。”
“最近周姑娘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前两日她来看我时还很开心,走时我不舍,她说,离得这么近,过几日还来呢。”周蕴又被触碰旧事,手习惯性地找酒。
一个小厮跑进来,“又有人死了,百合园内。”
姜雪几人赶过去时,死者正被抬起,一眼看见那架上躺的人手上的绿戒指,不,不会的!姜雪安慰自己,摇头,手攥得死紧,扑过去掀开,绿挽,面带诡异的笑容,她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着,突然就没有知觉,不知该如何支配身体了,许良卿把她拉到身前。
姜雪大口喘着气,眼前蒙上一层水雾。
此案,一定要破。
许良卿向衙门表明身份,并暗示此次出行为查探民情,务必要保密。还好,当时皇上给了他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