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玉也难得配合地点了头,没说些煞风景的话噎他。
然而这回她没去噎他,他却自嘲了起来:“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呢。”
邵玉一手托腮有些茫然地眨眼。
“不过那连家的老人确实有古怪。他身上有很重的阴气,按理来说应是被厉鬼缠身已久,但他精神矍铄,步伐稳健,嗓音比中年人都浑厚,不像是被吸了生气身体亏空的。”他话题一转,还是说出了方才萦绕于心的疑点。
邵玉小心翼翼地拨动了下火盆,顺口猜测:“那就是他吸了厉鬼的阴气咯。”
“小心!”火盆里的“滋”的一声弹出些火星溅到了她白嫩的手背上,邵庚忙捉过她的手来又吹又揉,“疼不疼?”
被吓了一跳不说,手上还有像被拔掉了鱼鳞一样的刺痛,邵玉泪眼汪汪地哽声:“特别疼。”
邵庚戳着她的额头斥道:“叫你顽皮。”
***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老两口便起来忙活了。
厨房里敲敲剁剁,农家小院又升起袅袅炊烟,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呈上了餐桌。
汤汁鲜美,皮薄馅足。某人没有尝到实在是憾事一桩。
老人家劳作惯了,多年来都是公鸡还没打鸣便已经在忙碌了。
等邵玉悠悠地醒来,老人家已经又在忙活午膳的事儿了。
“小姑娘终于醒啦,我们用早膳时你还在睡。现在饿了没,要不要用些柿饼垫吧垫吧肚子?”李老头和蔼地关切道。
邵玉毫不客气地点头,李老头觉得这姑娘贵气又娇憨,十分亲和可爱,笑眯眯地数了三个柿饼给她。
结果这货三两下就吃光了,还吮了吮指间的糖霜,眼巴巴地又盯着李老头。
没想到这个富家小姑娘的吃相比他那个好吃懒做的兄弟还要粗鲁,李老头看得暗暗咋舌,又递给了她两个。
她两口就吃完了,砸吧砸吧嘴还想要。
邵庚在一旁看得颇觉丢人:“我这妹妹贪嘴,让老人家见笑了。”
李老头连忙笑说不打紧,这才没继续给她投喂。
邵玉不满地瞪邵庚:“为什么吃早饭不叫我?”
“诶,小姑娘可别怪你兄长,早上的时候我见他在你门前敲了好一阵的门你都没醒,我们才自己吃了。”
正是如此。邵庚无辜地点头。
用过午膳后一行人也收拾好了,向夫妻俩告了别准备前往京城,李老头说了句稍等,回屋子里捡了一大包柿饼递给他们留着路上吃。
邵庚掏了块银子交给李老头,李老头说什么也不肯收,两人推辞了好一会儿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只是让他们必须再拿一袋猪肉脯走。
邵玉喜滋滋地左手肉脯右手柿饼,正要左右开弓,给隔壁连老太太送饭的李老太太突然神情慌张地跑了回来,大喘着气惊恐无措地说:“不好了!老李,连老太太快没气儿了,你快跟我去瞧瞧!”
李老头立即杵上拐杖站了起来,李老太太扶着他两人急匆匆地去了隔壁的破落院子。
邵庚的目光随着他们的背影最终落在那破院子的上空,轻声道:“阴气果然更重了。”
人界诸法不侵却也跳不出轮回转世,常有执念深重的幽魂搅扰人世,虽不至于立即要人性命,但也是害人风水和寿数的不洁之物。
看来那连家是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是2000字出头,要是上3000了那就是在修改的基础上加更啦!!!不出意料明天早上就加完了。毕竟高铁四个小时hin无聊。
但愿明天我的老戴和精力还够我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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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完鸟!总算把故事的开头写出来了!
第15章 连家闹鬼?
不知道李老头屋子里还藏着什么干货,邵玉啃了一口柿饼:“我们要不也跟去看看?”
连家的异常他原本就打算要去看看的。邵庚点头。
连家的院子很破,到处都是杂草和青苔,墙壁也斑驳,地上还有四散的农具。看上去跟经历了一场浩劫似的。
这么小的院子还围了个鸡圈,整个院子显得更逼仄了。鸡圈里也没有鸡,只有没有清理干净的鸡的粪便。
主屋的门大开着,一眼就能望见里面简陋的陈设。屋子里没有点灯,两个老人在阴暗中围着另一个老人。
李老头手指放在连老太太鼻下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他面露愧疚地叹息:“气息微弱,气儿出的比进的多。连老太今日怕是不好了。”
李老太太焦急地说:“老连呢,他媳妇儿都成这样了,咱们要不找老连去。”
“唉,这会儿上哪儿找他去?家里也没个马车,光凭我俩也没办法将她送到镇上去看大夫。”
“嗨呀,总不能光在这儿干瞪眼吧!”眼看着连老太奄奄一息,胸口几乎没了起伏,李老太太急得直跳脚,忽然一拍手掌:“方才那几个公子小姐呢,我们不如求他们帮帮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
“老人家莫急,在下有个通医术的侍卫,可以暂时帮她瞧瞧。”邵庚的声音适时地在身后响起。
李老头惊喜地回头:“那真是太好了!老头子就代老连多谢公子了!”
邵庚摇了摇头,不再多叙闲话,让开门口的位置供凤七通过,邵玉垫着脚趴在他肩后悄悄地看里面的情况。
可谁知刚一靠近连老太太的身子,老太太竟猛地睁开了眼,一双眼瞪得骇人的大,仿佛马上就要掉出来了一样。
她一扭头,恶狠狠的目光直直锁在邵玉身上,好像要用这双眼生吃了她一般,吓得邵玉攥皱了邵庚的衣裳。
接下来的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老太太像正常人一样从炕上站了起来,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狰狞可怖,她干枯的手指指向邵玉,声音沙哑而又歇斯底里:“元禄,我的元禄,你个贱妇,你把我的元禄藏到哪里去了?!”
说完,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飞快地冲向邵玉,离邵庚还有一尺远的时候被凤一一掌劈晕了过去。
邵玉害怕地贴在了邵庚身上,勉强将身子借了她一会儿后,邵庚用手将她隔开,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头。
邵玉站在一边委屈地拉住了他腰上的玉佩。
李老太太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连老太:“这……这是怎么回事?胡说些什么呢?”
李老头也吓傻了眼:“这连老太怎么突然就能站起来了?”
李老太太:“这,她不是瘫痪十年了吗?”
邵庚默默将邵玉护在身后垂眸看了一眼,给凤七使了个眼色,凤七得令,将连老太太扛回炕上检查了一下,皱眉回命:“这位老夫人呼吸均匀,心脉强健,四肢健全。并没有不妥之处。”
李老头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诊错了?当年连家出事我们也都在场,找了好些个大夫都说连老太婆手脚瘫痪,撑不住几年好日子过。”
李老太太也连忙说是:“就是啊,当时我可在场呢。她家小子连元禄哭得眼睛都差点坏了。”
凤七道:“不会有错。这位连老夫人如今身体康健,和四十岁的人没有什么差别。”
连家与李家年龄相当,今年都是七十有余。
李老头喃喃:“可真是邪了门儿了。”
在门口和邵玉远观了许久的邵庚这时终于负手走进了屋子,他环视了一番这个屋子的布局,目光最后落在昏睡的连老太身上。
“阴气竟然散了。”难怪他没有再觉得冷了。
屋外不知何时见了阳光,外头又是一派晴朗和煦。
李老太太耳尖地听到了他这句低语,疑惑地问道:“阴气?啥阴气?”
邵庚不答反问:“敢问李老夫人,这个院子是不是曾埋葬过人?”
李老太太眉头紧锁地想了一会儿:“没有呀。”
“您再仔细想想。”
李老头也陷入沉思。
李老太太摆手:“真的没有,我骗你干啥呢。”
邵庚只好换了个问法:“有人失踪吗?”
这回她没怎么想便答了:“连元禄,就是老连的独子,有一天突然就没了踪影。不过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失踪了,老连是个闷葫芦,问他这事儿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我们就没再多问了。”
“我们猜他家小子多半是做了白眼狼,嫌自己老娘是个麻烦,不想再照顾这家子人了才招呼都不打的悄悄逃走了。家丑不可外扬,老连就没好意思说。”
“噢噢噢对了,他当时还带了个年轻贤惠的媳妇儿回来,不过说来也怪,两人不是同时不见的。连元禄失踪没多久,那漂亮媳妇儿也失踪了。”
这事儿有种隐秘的不堪,说故事的李老太太莫名亢奋起来,越说越得劲。
说完她才觉得奇怪:“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邵庚道:“在下不才,略懂些阴阳之道。昨日便觉得这间院子有些古怪,今日见连老太太有了异变才想顺口问问。”
邵玉对炕上的老太太有心理阴影,瑟缩着攥紧了邵庚的衣袖。
没想到这贵公子还懂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李老头暗暗称奇。
李老太太惊慌失措:“公子是说,连家闹鬼?”
“算是吧。”
李老太太吓得一挪步,贴在了李老头身上:“我滴个老天!那这鬼还在不?这可咋整啊!那鬼是不是要害人吃人啊?哎呦,我说这连老太怎么一直好不了,原来是被鬼给缠住了。”
怪力乱神离凡人太遥远,与他们说了也没什么意义,徒费口舌罢了。邵庚无意与她多做解释,只是摇了摇头。
“如今连老太的病情已经大好了,想是那幽魂已经离开了。”
老两口抚着胸口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李老头忽然又提了口气,担忧地说道:“那鬼以后还会回来吗?”
“他心愿已了,多半已经投入轮回,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这才彻底松了气。李老太太好奇地发问:“公子你说他心愿已了是怎么回事,这里也没发生什么呀,怎么就了了他的心愿呢?方才公子瞧见他了吗?”
“没有,所以才问起院中是否埋葬过人。”
“噢。”那鬼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呆着,保不齐每日就暗暗地看着她坐在连老太旁边呢,李老太太越想越瘆得慌,忍不住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这位公子看着挺靠谱的,应该可信,他说鬼已经转世了那应该就是真的转世了。
“连老太婆这会儿情况还不稳定,过一阵老连也回来了,我们准备再陪她等会儿。你们方才不是要赶往京城吗?若是还有要事便先去吧。今日实在是多亏公子了。”李老头起身做谢礼。
邵庚做回礼:“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老人家不必如此。”
好像和人族见面非得有这么个流程似的,刚刚在李家告辞的时候他俩也这样你推我让的,她看着都觉得累。邵玉捂住额头痛苦地叹了口气:“你们又要开始了是吧。”
邵庚低斥道:“说什么胡话。”
李老头一见到她就忍不住笑,她不耐地撇嘴。
邵庚正色道:“不过此事还有许多疑点,为了两家的安危,我想还是查清楚再离开比较好。”
李老太太抓紧了李老头的手臂:“啊?刚才公子不是才说那鬼转世去了吗?”
邵庚点了点头,命令三凤去寻找异常之处。
邵玉才不想继续看这个吓她的老太婆,忙举手道:“我也去我也去!”
主仆五人都出去了,屋子里突然空旷了许多,李老太太有些害怕地贴着李老头的手臂道:“老头子,这老连不会是背着我们在院子里埋尸了吧?”
李老头无奈:“胡说八道!”
院子里
邵庚望着天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三凤在院子里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
邵玉站在鸡圈外扇着鼻子嫌弃地看了会儿鸡屎,她学邵庚背着手,嘟着嘴像个小老头似的在院子里晃悠。
忽然,她皱着鼻子嗅了两下,循着味道走到井边趴住,伸长了身子去嗅那奇怪的味道。
邵庚回过头时看见她半个身子都伸到了井里,登时吓得头发都差点立起来。
他两步并作一步地快步走到邵玉身后将她从井里拔chu来,脸色发白地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优雅地失态了。
这里是人界,即便她真身是鱼她也不能变回去像从前那样适应水,此时冬日的寒冷还未过去,若是再掉入这口不知道有多深的井里,只会如凡人一般冻得浑身僵硬,最后溺死过去。
她呆呆地望着他强忍怒火的双眼。自从认识他以后,哪怕她再胡闹任性他都从来没这么凶过她。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里呐喊:话说她不是魔君么?他怎么敢这么对她的。
往日她会这样耍赖,这次她却奇异地没说出口。
方才勾着头血液倒流让她白皙的小脸有些泛红,她小声地说道:“我闻到里面有一股怪味嘛。”她莫名其妙觉得理亏,尾音拖得有点长有点黏,其实是悄悄地在向他服软撒娇。
可惜这回撒娇耍赖也没用。他冷着脸克制地说道:“那也不该你去看。”
说完他便拉住了她的手走远了几步,好似只有离那井足够远了他才能安心一样。
他的手冷得像冰块,邵玉忍不住伸出食指和中指小心地扣住他的手指。
小火炉的手是暖的,指腹也是暖呼呼的,可惜她的动作太含蓄,到最后她的手指也被他的冰冷给冻凉了。
“凤一凤三凤七,那口井去看过没有?”邵庚冷声道。
三凤被这久违的冷酷声音吓得一激灵,三脸懵逼地回过头来。凤一连忙答道:“公子,我刚刚看过了,这是口废弃已久的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