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作惊讶地附和:“什么真实身份?”
“你是我与仲岳魔君一晌贪欢留下的血脉。”
她翻了个白眼:“那我不还是魔君遗孤?”
“不一样。你是我鬼族的血脉。”水姬拧着好看的眉头沉声道,“我们鬼族天生怪力,不容于世,三界无人不嫉妒我们一族。人界诞出谣言,道我们惑世,联合仙界与魔界于千年前剿杀我们鬼族,我们鬼族竟成了三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我们一族本就生育艰难,负隅顽抗了数百年,最终只留下了苟延残喘的我这一支。”
邵玉随着她的陈述好奇捏起拳头试图感受她口中的天生怪力,攥了一会儿果然感觉手掌上的肉开始有种灼烧一般的疼痛,摊开掌心对着昏暗的光线找了一会儿,终于在手上发现了几个刚刚被指甲咯出来的浅印= =
她默默地抚了几下仍在隐隐作疼的凹痕,暗忖连皮都没擦破,这就是鬼族的怪力?这女人又在不怀好意地骗她。
“小玉。”幻境开始动摇,显然是有人在邵玉身边破阵,能如此轻易破她阵法的除了仲岳魔君就是她一手教导的邵庚了。
水姬抓紧时间万分郑重地执起她的手腕:“绝不可让人发现你的身份。我知道那右使邵庚如今还没打算生变,你与他尚且还在虚与委蛇。我在你身上种了情思,你只需对着手臂唤三声我的名讳我便能寻来。”
见她脸上还有犹疑,水姬果断地以指为刃割破她的手臂。她割得很深,几乎要将她骨头都刨出来似的。
她这小半生最多也就磕碰过石子,细皮嫩肉地何时受过如此痛楚?邵玉顿时痛得眼泪直流,缩了下手愤怒地瞪向她,水姬叹了口气无奈地对着她的伤处抬了下下巴。
她忿忿地含泪低头,目光触到眼前之景呆住了——被水姬划开的伤口,皮肉里包的都是冰蓝色的骨血,晶莹剔透如玉魄冰晶,既纯洁又不详。
幻境即将坍塌,水姬握着她的手再次嘱咐:“保护自己,不要流血受伤,不要听信魔族人的话。时机成熟,娘就来接你。”
说罢,整个幻境如同镜子,一瓣一瓣地裂成碎片,眼前再度一片漆黑,手上的伤口还裸露在外肆无忌惮地流着血。她闭着眼浑身是汗地发抖,有人适时地施了清净诀用温热的手掌为她传来坚定的力量。
她听到有人低声在她耳畔道:“莫怕,你是堂堂魔界之主,有我在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幻境中挥之不去的戒备忽然放下,与此同时升起的是无边的委屈和脆弱——骗子!明明刚刚就有人差点把她骨头刨出来!差点痛死她了!!!
于是就在邵庚仔细地擦拭着她光洁的脸颊时,紧闭双眼的某人嘴唇翕动,眼角也不住地淌起泪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得闭关了呜呜呜 总觉得节奏不对劲
我发誓我真的再也不裸更了!!!!!!!!!!!!!!!!!!!!!!!!!!!!!!!!
第12章 中招了
被法阵笼罩的阴霾散去,这货的脸颊又恢复了往日一般的红润。邵庚知道她意识回笼,已是清醒了,但她仍是径自缩在被窝里淌泪,死活也不肯睁眼,邵庚怕泪水掉到颈项里惹她更不适,只好拈着手巾不断地接她眼角的金豆子。
才接了没一会儿那手巾就洇湿了一大片,邵庚拿她没了法,无奈地叹息:“越擦越流,这是怎么了?”
她捂着手臂的伤处瘪嘴不答话,全然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邵庚好声好气地问:“是我失言惹君上伤心了吗?若是如此,我向君上赔不是。”虽然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先道个歉讨句好是使得的。
这话术堪比万精油,但凡谁说了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可邵玉不是常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这话落她耳朵里头,她只觉得他这话轻飘飘的没个实处,像极了敷衍。
她睁开了红肿的眼斜视他,一双大眼裹着泪又红又湿,整个人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你刚刚去了哪里?”她总算开了金口,尽管略带质问的意味。
她自顾自地哭了许久,冷不丁这么一开口惊得他一愣:“我一直陪伴在君上左右啊。”
“胡说!”她腾地一下坐起来,扬起尖尖的下巴向他控诉,“刚刚,我好疼。”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视线落下,邵庚这才看明白她一直像护着伤处一般捂着自己的左臂,他顿时心生惶恐。这些日子由他护着她,邵玉连点磕碰都没受过,这回来了西北竟让她活活受了个法阵的煎熬,虽说方才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留下伤口,但保不齐就给这货脆弱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没辅佐过这么柔弱的魔君,他又叹息着伸手去捉她的手腕想要一探究竟,不料她又任性办起了蛮,紧紧地护着手臂挣扎着不让他瞧。她的神情是少见的警惕与犹豫,这让邵庚起了疑。
“君上刚刚在阵中见到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答,但那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让她咽了回去:“没见到什么。”她神情慌张,目光躲闪,分明是在撒谎。
这是她头一回对他表现不信任,邵庚垂下眼有些自嘲地笑道:“君上长大了,对臣也有秘密了。”
她皱眉:“我不能对你有秘密么?”
“非也,”他以一种充满爱怜的眼神注视着她,“你是君,心深似海不可斗量,可以拥有无限的秘密,而我是臣,应当对君上绝对的坦诚。”
她似懂非懂地问:“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没有秘密吗?”
“从君臣角度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邵庚坦然道。
这话既坦荡又留有余地。她抱着腿陷入了深思,先前水姬的那些话还似真似假地悬在她心里,她仍在斟酌那些话的真实性。
或许是潜意识对他的信任大于心防,纤细的手指在她沉思时渐渐松开,最后松松地滑到手腕上柔若无骨地搭着——这是一条匀称美丽没有任何瑕疵的手臂。
只是一瞬,他忽然探查到了她体内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沉下脸翻转她的手,果然在她的手臂内侧发现了一颗几不可见的蓝点,指尖覆上,一股暗流正在这小小的一处酝酿。
他凝眉似在思考:“疼吗?”手指不经意地在这一处划动,邵玉能感觉到他指腹上的细茧,虽只有一点轻微的触感,但仍像蛇一般挑逗着她的肌肤,引她寒颤。
她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了红,邵庚才如梦初醒地别开脸收回手,低声道了句失礼。
纵观这几月的朝夕相对,邵玉发现他说过不少次失礼,她挠了挠莫名发痒的耳朵,把刚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一个个摁了回去。
室内的气氛生了些怪,邵庚掸了掸衣角站起身和她保持了距离,向她娓娓道来她昏迷时发生的一切:“君上午憩时豺狼族并狐族压来了鼬鼠族审明了究竟,渠州城的闹剧于今日本该收尾了,岂料鼬鼠族族长交代同谋时,君上竟遭到了外族法阵的陷害。”
所以搞了半天她还以为自己昏迷了不知道多久,原来也就跟打了个盹没什么差。
“嗯。”邵玉乖巧地听着他讲,目光逐着他的衣角转。
邵庚试探性地将问题抛给她:“鼬鼠族族长虽惹下渠州祸事,但若没有他的帮助,君上要康复怕还需费些功夫。有这一层关系在,君上想如何处置他?”
“嗯……”她煞有其事地皱着小脸想了会儿,“放了?”
“他虽受人挑拨,但刺杀狐王狼王事实不假,”邵庚不甚同意地摇了摇头。
“那就杀了。”她没什么所谓的说。
“你呀你……”邵庚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她的头,“不是所有事都能如此干净利落的一刀切。”
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她捂着脑袋不满地瞪他,他却转戳为抚地对她笑笑:“君上,有些事可以原谅,有些事一定要惩罚。我们不能一概而论。”
她不耐地扭过头:“听不懂。”
“嗯,君上还要学很久呢。”他心事重重地慨叹道。
他明明生得风流俊朗好似人间打马富贵少年郎,偏偏要时不时地背着手跟个老头子似的讲些是非大道理,邵玉抚着手臂上莫名多出来的一颗的痣,嘟着嘴没搭腔。
“砰砰砰”,凤三敲响了门,“右使,豺狼族对鼬鼠族的发落已经出来了,您要去看看吗?”
邵庚挑眉:“他们几族之间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
“噢噢!”凤三一板一眼地答道,“他们遵了您的吩咐,决定不灭鼬鼠族,只挑鼬鼠族族长干系血脉流放妖界。”
邵庚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不过那鼬鼠族族长似乎对您还有话要说。”
邵庚闻言轻笑:“对狐狼族交代不够,对我还有交代?”
“他说是与君上有关。”
窗外人声渐沸,好似白日的纷争从未出现过一样,一切恢复到一种诡异的平静。
邵庚敛了笑意开了雕花门,快步随凤三的脚步去寻那鼬鼠王。
客房中,鼬鼠王身边铺满了血迹,他奄奄一息地倒在王后的怀里,嘴里不住地冒着漆黑的血。
凤三见状吓了一跳,呆呆地道:“方才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柴琅与玲珑也一副受惊不浅的模样愣在里面:“他,他,突然就开始吐血了。”
鼬鼠王后抱着鼬鼠王逐渐没有起伏的身体瘫坐在地嚎啕大哭,鼬鼠王伏在王后的身上,灰败无神的眼努力地转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终于定定地落在了门口的邵庚身上。
他身着白衣气质出尘很好认。
对着他的方向鼬鼠王张开嘴无声又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后突然目眦尽裂地吐出一大口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玲珑惊吓不定地抚着胸口道:“不是都说好了吗,只是流放到妖界而已啊,怎么突然就死掉了?”
柴琅摸着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奶奶的要不是右使下了令,不能让老子们取了他的小命,你看老子会不会把他给千刀万剐了。这也真是奇了怪了嘿,以前兴风作浪的时候胆子不是挺肥的么,这会儿还没上路就闻风丧胆,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玲珑翻了个白眼:“真是五大三粗啥也不懂的。他那是吓死的吗?他那分明是中了咒术暴毙了。”
柴琅摸了摸鼻子:“嗨,我就说呢,他这哭哭啼啼的老婆都没被吓死,怎么轮得到他被吓死。”
鼬鼠王后兀自悲痛着,冷不防被这么一提,打了个抖哭得更响了。
邵庚琢磨着鼬鼠王临去之前留下的几个字,吩咐守门的凤一:“身上有灵力残余,是咒术爆发造成的。派个人去将他葬了吧。”
他低下头对着自己的衣角皱了眉,似是不满身上沾了晦气,鼬鼠王后听到他的声音忽然打住了哭声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后伏趴在地上对他行礼:“是鸣沙,一定是鸣沙。这样邪门的招式只有他使得出来。右使,他野心勃勃所图甚多,将来必成祸害。为了魔界安宁,请大人一定要将尽快找出他,将他斩草除根。”
说罢,她做了生平最勇敢的一件事,以手为爪生生粉碎了自己胸口的内丹念了声夫君,抱着鼬鼠王的尸首蜷成一团,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究竟是为了魔界的安宁还是为了亡夫报仇已经都不重要。邵庚无波无澜地越过鼬鼠王后,挽起衣袖翻看鼬鼠王的尸首,果不其然在手臂内侧找到了与邵玉如出一辙的小痣。
客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是这边厢的动静惹了她的好奇。凤三小声唤了她一句得了她的免礼,邵庚施展了清净诀迅速地返身回到门前为她挡住一室的污秽。
“不要看。”他修长温热的手指盖在了她微动的眼皮上。
总说要她看要她学,真该让她瞧的时候他又不忍那双清澈的眼沾染不洁。
邵玉习惯性皱了皱鼻子,闻到了他手掌上干燥清新的香味。这味道说不出的好闻,既清冽又安定,说不出具体像什么,她疑心这是天地间独属于他一人的芬芳。
影影绰绰中,她看见指缝中他的薄唇一启一闭:“凤三,传信凤七速至稻州。凤一,收拾马车,即刻启程。”
柴琅惊讶地说:“啊?这么快就走?不留下来吃顿便饭?”
玲珑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拳:“吃屁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更完都默念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明天改明天改明天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卟
第13章 右使是属王八的吗
马车踢踢踏踏地驶往稻州,双凤自知失职,一反常态地没有八卦,专心致志地驱车赶路。
血疫,禁咒,人界。
这是鼬鼠王暴体之前留给邵庚的线索。
无端端将这禁咒与人界扯上关系,邵庚下意识觉得有些荒唐。
彼时鸿蒙初开,天地分仙魔人三界,其中仙界灵气最为充盈,以致仙族之人多为法修,而魔界稍次,是以魔人多为武修。
在此之中妖界于夹缝中生存,不属于任何一界。常有人笑话妖界不入流,这个地方虽被称作妖界却只有手掌大小的地盘,所谓的妖族也不过是些被三界除名的小喽啰,要地盘没地盘,要本事没本事,空有蠢蠢欲动的野心。
基于此等情况,仙魔两界常有土地纷争之事,隔三差五就为了争夺资源大打出手,这不,前些日子才两败俱伤签了休战协议。
然而这战火却始终蔓延不到人界。
盖因天道仁慈,没有赋予人族至纯的灵脉和坚韧的体魄便为这块土地定下禁制,使万般术法于此处皆无回响,任何一族踏足人界都与凡人无异。
力量的悬殊使人族偏安一隅,世世代代在这片平静的土地上庸庸碌碌,与两界鲜有往来。
如此邪术怎会与人界有关系?根据以往资料与鼠王生平,他也不可能临死还来开这么个无聊的玩笑。
邵庚皱着眉垂首静思,金色的日光穿过薄薄的帷幔投射在他的脸上,细细的浅棕色绒毛颤颤巍巍地变成了透明色,邵玉托着下巴打量着他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个角度的他像一块椰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