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地玩了一会儿,他匆匆忙忙地捧着两本书回来了:“君上,这两册书是老君上在人界收集的孤本,正是适合没有灵根的人锻体强生。”
她接过书随意地扫了一眼,指着其中一页裸着上身的人像道:“看起来还不错,这人物画得挺形象的。”
邵庚当做没听见,盯着她颇为诚恳地鼓励她:“君上莫要灰心,没有灵根不走术法流派就好了,走修真界武修的路亦可成为大能。”
她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我没有灰心啊。”
邵庚笑道:“那便再好不过了,”他颔首,“请君上现在就随我练功吧。”
他翻开书快速地看了一遍,消化了片刻便向她演示起来。
前些日子为她启蒙时因为知道这货情况特殊,他特地没走寻常路,挑的都是些离奇浪漫的话本给她听读,果然引得她君心大悦进步神速。
这回她也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兴致勃勃地有样学样。可惜武修之路是艰难且枯燥的,她跟着扎了一会儿马步就抖着双腿像朵摇曳的娇花,似乎随时要倒下。
邵庚拖着她的手臂叮嘱:“手要打直。”
有他托举着,她索性卸了力,将手软软地放在他温暖的手掌中。手上舒服了腿还酸着,她晃了两下准备一屁股直接坐地上,邵庚看出她的想法,腿一抬,正好接到了她落下的屁股。
邵庚俊脸微红,对她的无赖很是无奈:“君上如此懒散,未来如何治理魔界?”
新君向来不知道男女有别,感受到他腿上的热度后她贪恋地缩进他怀里,任性地说:“不会治理就不能当君上吗?那我不当这个君上了。”
邵庚搂着她一脸严肃地驳回:“不行。”
她嘟着饱满的小嘴:“为什么不行?”
“你是老君上唯一的血脉,理应是君位的唯一继承人。”
“所以只有和我有血缘的人能当君上?”
邵庚思索片刻:“也可以这么说。”
她机敏地立刻想出一个好主意:“那就让我的子孙后代当君上吧,我要退位了。”
邵庚黑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君上不能只想着逃避,有些东西总要面对的。”
她深以为然地重重一点头:“对嘛,所以现在能不面对我就不面对,我这是为不可避免的困难养精蓄锐。”
歪理邪说!邵庚再次为魔界的未来深深地感到忧心,他蹙着眉低着眼睫的样子令仰首看他的新君有几分心动,她打量着他的眉眼心生一计:“我看你挺不错的,不如就由你来为本座诞下下一代,届时再由你抚养教导,这样魔界不就有盼头了?”
邵庚品了一品她的话,下意识还真的考虑起这个建议,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手一抖,差点把这货扔地上去,惹得她不满地抱紧他的腰愤怒地喊了句“干嘛”。
“君上莫要开臣玩笑了。”
谁能想到在外威名赫赫的右使被戏弄成这样也依旧在这位新君面前保持如此的耐心有礼。
他叹息:老君上神功盖世,慧眼无双,若非对他有点化、知遇之恩,早些日子他都已经离开魔界了。
他吐出一口气,从乾坤袋中拿出几本新的话本递给她,告辞离去了。
她撑着下巴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晃着腿抱着话本歪在榻上看了起来。
*
歇凤山
邵庚一袭白衣站在落日的余晖下,他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不似在新君面前那般谦逊温和,倒有些冷酷傲慢。
七只黑凤低着头笔直地站在他身前,他淡声道:“黑凤虽是我魔界圣物,你们七个在鸟族也属佼者,但魔界能人异士多不胜数,你们七个在其中也能只算是稀疏平常。要想为君上效力,还需不断修炼自省才行。”
七凤齐声道:“谨遵右使教诲!”
他负手在七凤跟前反复轻踱:“近日有妖族不断挑衅魔界边域,你们七个修炼也有些日子了,是时候试炼一番了。”
七凤又答是。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走到一半停下脚步,睨视三凤冷声道,“恐怕需再涅槃一回。”
说罢他便挥袖离去,七凤打了个抖卸了口气,松下身子叽叽喳喳地讨论了片刻才纷纷拍着翅膀乘风而去。
大约过了一日,邵庚正在陪新君用膳,卫兵没看见她似的跪在地上向他禀告:“右使大人,七凤求见。”
她近来肠胃不大好,邵庚不慌不忙地给她喂了口肉末粥,见她乖乖咽下了才道了声“进”。
七凤到卫兵的传唤,化作人形押着一蓝袍男子走到了殿前。
“右使。”七凤押着蓝袍男子一起跪下,那蓝袍男子不肯跪他,被七凤摁在地上被捆了手脚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此去有什么收获?”他漫不经心地喂完最后一口粥,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嘟囔着还没饱,他笑着温声道,“不可贪嘴,吃得多了回头又得吐了。”
她想起这些日子的痛苦,瘪了瘪嘴,难得地听了他的话。
座下的人垂着头不敢出大气,不敢想象右使私底下竟然如此温柔。
七凤还记着他前一日的警告,缓了缓神向他禀报了边域的情况,他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们。
凤三对他的震慑心有余悸,率先硬着头皮站出来踹了一脚地上的蓝袍男子:“这个是我们在纳溪抓到的。我们查出他本是仙界之人,竟然隐匿在狼族挑起反乱。”
总算有了条引起他兴趣的情报,他转过脸挑眉:“哦?”他踱到蓝袍男子身边,慢悠悠地说,“我记得,前几个月我才亲自与你们二郎真君签下停战协议。”
蓝袍男子一脸愤然:“魔界宵小,人人见而诛之。我此行此举与仙界没有半点关系,你要杀就杀,我才不会怕你。”
邵庚听了他这话嗤笑出声,负手回到看戏的新君身旁:“那便随意处置了吧。”
凤三不想这人这么没有价值,有些着急地问:“右使不再多问问些什么套取情报吗?”
邵庚面无表情道:“这人鼠目寸光,自大冲动,就算是仙界在魔界放的暗桩也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
那男子羞红了脸,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大声道:“本君可是紫辰真君座下莳花君!”他的目光陡然接触到邵庚身后的新君,脸色猛地一变,但很快他便又恢复了一脸的怒色。
可惜无人发觉。邵庚轻哼一声,转头笑道:“你们听说过紫辰真君的名号还是莳花君的名号?”
七凤连忙摆手答:“什么弼马温仙君,一个都没听过。”
他面带微笑地挥了挥手,不顾那男子声嘶力竭地喊些什么,让七凤带着他出去了。
众人离去,殿内又恢复了清静,新君捧着下巴小声道:“你刚刚那样子还挺唬人的。”
邵庚替她温柔地擦了擦嘴,笑而不语。
第4章 出差前的咸鱼
莳花君如何被处理的不便多说,事后凤一带着几块蓝色的石头肃然地交给了邵庚。
邵庚端详着石头若有所思。
仙魔大战过去了半年,两界元气大伤,签下了约定停战五百年的协议。
如今魔君尸骨未寒,仙君重伤未愈,不断有人挑拨两界关系,其背后黑手引人深思。
翌日魔界难得地开了朝会,新君流着哈喇子在君座上打瞌睡,邵庚坐在她右边的副座上镇定地听着脚下大臣述职。内监站在左边看看新君右看看邵庚,无奈又担忧地叹了口气。他声音不大,被掩盖在了朗朗汇报声中。
邵庚点了七凤和若干武将为监察,对外宣称是辅佐他肃清边界暗桩。
那几块蓝色的石头是从莳花君身体里抽出来的,他的真实身份存疑,邵庚心里难得有些不安。
此事他必须亲手去查。
他以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陪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新君歪在一旁擦了擦嘴伸了个懒腰,没精打采地趴在扶手上看他忙前忙后嘟囔道:“你最近怎么不教我写字了?”
邵庚闻言停下笔,回头对她温和地笑了一下:“君上还想学吗?”
她悄悄从指缝里瞧他:“你要是想教,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给你个面子。”
邵庚看着她清澈有灵的大眼,忽生调侃之心:“那便不劳君上费这个心了,臣不是很想再教君上写字。”
她万没想到这位完美臣子竟也有不服她的一天,立马放下纤指吹胡子瞪眼:“为什么不想教我!”
她语调铿锵,甚至还暗含一丝伤心委屈,邵庚颇为随意地调了调笔,一脸漫不经心:“君上无心学,又何必折腾自己?何况臣也不忍心惹得君上不快活,不如随了君上的意,将此事罢了。”
这番话算是把她给堵住了。她总觉得不对,但因为脑子空空说不出个所以然,欲言又止,只得烦闷地枕着手臂:“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邵庚笑如春风和煦:“先前是臣想岔了,急着要君上主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君上开智不久不谙世事,不应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这货肚子里没墨水儿,听不懂他这一句两句掉书袋,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内监如今在内阁主持大局,无事时也总在常辉殿陪伴她左右,趁那右使起身去书架找书,他拍了拍她的手臂,做了个“不可”的手势。
这人神神道道的,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内监只好俯首凑到她耳边用气声道:“君上莫要事事都听他的话。”
殿内空旷寂静,只有那人背对着他们时偶尔翻书的声音。内监紧张地等待着新君的回应。这是自老君上去后他头一回向新君献言,说的还是邵庚,他本不想说也不敢说,只是邵庚近日的做派实在惹人生疑,他不能不警惕。
他说话时的气儿喷到她耳朵上,痒得她又挠又揉,好不容易等她舒服了,她才皱眉道:“你刚刚说啥?”
内监哎呦了一声,焦急得直跳脚,连忙又俯身重复了一遍。她烦躁地揉了揉耳朵,眉头皱得更紧了,音调扬高:“什么事?”
这边动静不算小,邵庚回身瞧了他们一眼,内监心虚地打了个激灵,又急又慌,小声且撕心裂肺地重复了一遍。无形中就渲染了一种紧张急迫的气氛,她刮了刮被他气息喷得痒痒的耳廓,也跟着他着急了起来:“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能不能大点声!”
内监驼着身子生无可恋地说道:“君上您是在故意消遣臣吧。”
这人好生奇怪,自己没头没脑地来撩她的火,这会儿又耍无赖叫委屈。她瞪着圆溜溜的一双眼怒道:“不想说就给我滚出去。”
这边儿动静都快震天响了,他这边再装没事人就有点刻意了。邵庚负手过来好笑地看着他俩:“君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怒气冲冲的?”
内监低着头一脸灰败,她气愤地指着他告状:“他说我耳背!”
前者绝望无力地辩解:“臣没有……”
“我刚刚叫你大声点你说我消遣你,你这不是嫌我耳背是什么?!”她纤弱的小身板忽高忽低地起伏着,看上去气得不轻。
和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新君交流,恐怕他浑身长满嘴都没办法跟她讲清楚道理。内监幽幽地叹了口气。
邵庚对内监颔首:“你先出去吧。”
他耳聪目明,自然知道殿内刚刚发生了什么,是以内监出去后他也没问,只是又掏出一串血魔铃哄了哄这位孩子气的新君。这货刚发过一通火,这会儿身上的力气像被人从颅顶抽空了一样,她随手接过铃铛,无精打采地将其套在手臂上。
金色的血魔铃连着红线缠绕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看上去有种禁忌的美,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她婴儿般娇嫩的肌肤上,那皮肤真嫩呀,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嫩,看得他下意识喉结一动。
不可否认,她的容貌具有一种巨大的冲击力,与此同时,她的脾性又具有一定杀伤力,足以击碎她外貌给人带来的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食指轻点,手掌立即多了块鱼状的石头,她先是被这块酷似她本体的石头吸引了注意力,拿到手里看了没多久就被她当垃圾一样扔到了地上。他默默收捡好了,试探性地变出条金灿灿的鱼给她,她见状果然喜笑颜开地接下了。甚至到了夜间用饭的时间她都没那么专心了,一直分心地把玩着金鱼。
邵庚为她盛了一碗汤,无奈地说:“就这么喜欢这条鱼吗?”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鱼,嗯了一声:“很鲜艳,很亮。”
邵庚闻言扶额,不想这货长得天仙一般圣洁清纯,审美却是如此肤浅又艳俗。
平静地喂了会儿汤,他搁下碗叹息似的嘱咐:“臣以后或许不会常在宫中,君上要早些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字陡然攫住了她的心,她竟然一脸警惕地放下金鱼,拧着秀气的眉瞪他:“你要去哪里?”
“人魔边界屡生事端,只能我去坐镇。”
她想都没想地拒绝:“不行,你不许去。”
他摇了摇头:“这不是吃饭喝汤一般的小事,君上不要任性。”
她没说话,只是皱着张小脸盯着眼前的汤碗,邵庚继续嘱咐:“内监虽有些愚笨,但为人忠厚,是个可信的忠臣。我不在时君上的内务可以交由他来安排。”
这些月他一直和他形影相伴,她下意识在脑子里将回忆里的邵庚处理成内监的脸,顿时毛骨悚然:“我不能随你一起去么?”
邵庚一愣,忽然觉得这人杰辈出的魔宫估计是没人镇得住她的,届时不知道她要胡作非为成什么样。为了魔界的安危和老君上的晚节,他下巴一低,答应了。
临去之前估摸着以后哄她的小金鱼小金鸟少不了,还连夜给她缝了个绣花包系在腰间才舒了口气。
第5章 出差中的咸鱼
得了新玩意儿,新君白嫩的指尖轻点着绣花包上的纹路,好奇地问:“这上面是绣的我吗?”她勾着下巴低下头,帷帽两边的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