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界扶持阿斗的这些年——青山羽
时间:2022-02-09 17:48:15

  邵庚为她系好腰上的蝴蝶结轻轻嗯了一声。
  此次出行是秘密行动,一切宜简不宜繁,除了凤一凤三,其余五凤都被他打发到了其他地方去侦察,留下的双凤则乔装成马夫和护卫跟着他们。
  自魔宫出发,他们一路不急不忙,游山玩水似的驾车北去,全无要务在身的严肃与紧迫。
  凤一和凤三不得其解,但深信右使有他自己的考量。
  马儿踏踏踏地往前走,双凤举着鞭子勤勤恳恳地赶车,恍恍惚惚间竟听到新君脆声问:“这荷包是你绣的吗?”
  右使还会绣荷包?二人陡然有了精神,竖起耳朵挺直了背,努力凑近厚实的帷裳。
  隔着厚厚一层帘子,双凤听到邵庚低声答了句“是”,不由默默转头相视,脑子里同时出现右使手握银针一脸从容地绣花的场景。
  二人屏息凝神,身子再往后靠了靠,期待着车厢中右使的回应,不料里面的人蓦地掀开了帘子,清清冷冷地命令:“到前面茶铺停一下。”
  凤一凤三做贼心虚,冷不丁听到这么近一声惊得差点跳起来。
  邵庚看着这两位挺得莫名僵硬的背影,疑惑地放下了帷裳。
  那茶铺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路边小小的一个亭子,里面摆了几张老旧的桌椅,四根粗壮斑驳的木桩作为支撑,干枯的茅草铺在屋顶上大概可以勉强遮遮雨水,三三两两的有几个旅人在里面吃茶。
  她自开灵智就一直在魔宫中,见惯了宫中的金碧辉煌,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建筑颇有些兴味,一直仰着头瞧屋顶上的草和在草上扑腾的麻雀。
  邵庚走着走着发现旁边人不见了,回过头,发现这货正仰着下巴微张着嘴在看鸟。
  这一路上他的化为名叫邵衡的富家公子,为了方便照顾她,只好对外宣称这货是他的妹妹,名叫邵玉。邵庚唤了声小玉,她后知后觉地关上嘴,转过眼迷茫地啊了一声,他叹了口气,牵了她的衣袖引着她进了店。
  里面的条凳隐隐有些霉臭味儿,他皱眉从乾坤袋里拿出条绡纱厚厚的覆上后才让她坐下。
  她倒是一身轻松,甩了甩衣袖看都不看,一屁股直接坐下。
  邵庚道:“老板,上茶。”
  路边正眯着眼睛煮茶的小伙腾地站了起来,搓了搓脸满脸挂笑地走进来:“来嘞!咱这个小店简陋,只有龙井和老茶,客官您要哪种?”
  邵庚挑眉:“老茶是什么茶,怎么从未听说过?”
  小伙把抹布甩到肩上,利落地介绍:“这种茶出产于人界西南,闻起来一股清香,喝起来却觉得滋味非常浓厚,还有清热止咳的功效。不过这是一种民间茶,不是什么珍品,您这样的人物没听说过也正常。”
  “有点意思,”他侧首看向邵玉,“想喝哪种茶?”
  这货啥也没喝过,对小伙嘴里的形容没有半点想象,只见她皱着脸思考了一下,豪气冲天地说:“我都要。”
  邵庚失笑,有些宠溺地道:“就按她说的来。”
  小伙少于见到这样穷奢极欲的富家子弟,脸上的笑顿时比花还灿烂,高声道了句“好嘞”便旋身出去盛茶了。
  没多久,她面前就摆了两碗清亮亮得看不到茶叶的茶水。
  她略带询问性的看了一眼邵庚,见邵庚一言不发地平静饮下,也学着他端起其中一碗喝了一口。老茶的味道前苦后甘,味道稍冲,她从没喝过这样的东西,立刻侧身皱着小脸吐了出来。
  她将碗推远,有种上当受骗的郁闷:“好难喝。”
  邵庚从怀里拿出一块棉布细细擦拭她唇角的水渍,温声道:“粗人不知煮茶的个中细巧,君上喝不惯倒也正常,”他端起另一杯绿茶喂给她,“尝尝这个。”
  她将信将疑地饮了一口,皱着眉咂巴了几下嘴,感觉比刚刚好,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勉为其难地咽下这口茶后她盯着他摇了摇头,邵庚只好朗声唤老板再来一碗白水。
  或许是他们这一行着实与此地格格不入,隔壁桌侧目好几回才悠闲地继续方才的话题。
  青衣男子抿了口茶,简单评价:“这老茶冲的水太多了。”
  灰衣男子笑道:“嗨,本就是给行人歇脚饮的茶水,既不金贵也不细致,赵兄还是莫要过多计较了。”
  “哼,事到如此也只能将就。”
  那灰衣男子干笑了几下,苦涩道:“如今这小本小利的卖茶生意倒是安宁,卖茶叶的营生可是真不好做。”
  邵庚的手指轻抚着茶碗的边沿,余光看向说话的灰衣男子。
  青衣男子疑惑道:“此话怎讲?”
  “西北如今乱得很呐,□□四起,人心惶惶,谁还有那个闲去吃茶?我这几箱的名茶全烂在了手里。屋漏偏逢连夜雨,渠州内乱,管家偷了家当和我媳妇儿私奔了,我被逼无奈只能将宅子卖了,出来求得一线生机。”
  “不想李兄竟有这般遭遇,实在是让人可怜可叹,唉。”青衣男子感伤地说道,“李兄现在有什么打算?”
  “左右回不去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邵庚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等她咕嘟咕嘟地喝完一整碗了,道:“还喝吗?”
  她打了个嗝:“不要了。没滋没味的,没什么意思。”
  邵庚被噎住,只是一碗白水,能有什么滋味?
  树影摇曳,光影横斜,几只小怪在其中打闹嬉笑,一行人结了账回到了马车上继续前行。
  凤一见邵庚方才似有别的想法,等见不着茶铺的影儿了才问道:“大人,咱们还去沧州吗?”
  “去渠州。”
  凤一牵动马缰调转方向:“是。”
  凤三在一旁暗暗称奇,小声问大哥:“老大,你咋知道该变道了?”
  “那人不是说了么?渠州城内乱还没定,大人身为右使自然不会旁贷。”
  凤三张大嘴:“就这啊?”
  凤一一脸莫名:“那还有啥?”
  定然还有别的古怪,若只是区区渠州内乱,何须右使亲自出马?凤三摇了摇头,叹息:“大人做事自有大人的道理,算了,到了渠州不就都知道了?”
  “……”
  小玉趴在小轩窗上歪着头瞧外面的风景,轻柔的风吹过她白嫩的脸蛋,她隐隐约约听见双凤嘀嘀咕咕的声音,奇怪地侧身问他:“不是要去沧州吗?怎么去渠州了?”
  邵庚一脸轻松:“去渠州吃炕锅羊排。”
  她立即西子捧心状咽了咽口水,一脸向往地点头:“嗯嗯!”
 
 
第6章 公费旅游的咸鱼
  渠州与沧州地处魔界和人界的交界线,早些年确实时常出产大量茶叶销往人界,只是那茶铺中的灰衣男子生不逢时,如今沧州有暗涌,不仅连累得旁边的渠州受到了波及,还害得整个西北都动荡不安。
  此次沧州事发的莳花君身上疑点重重,直觉告诉他或许从周边城池查起会有别样的收获。
  塞上的风带着一丝滚烫,掀开小方窗闯进了车厢,西斜的夕阳随着窗帘的晃动照在她嫩白的小脸上,也照在了她嘴角晶莹剔透的哈喇子上。或许是在睡梦中感受到这异样的热度,她抱着薄毯在车里不适地翻了个身,邵庚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心生忧虑,随后小心翼翼地拉起她手中的毛毯,轻轻盖住了她的小腹。
  马车一摇一晃地来到了渠州城下,城门外有卫兵冷着脸严厉地清查远来客身份,不过天高皇帝远的,边城少有人见过右使的真容,是以对上邵庚淡然的目光,卫兵咕哝了一句“兵荒马乱的时节,也只有这些贵族子弟敢优哉游哉地出来游玩”便放了行。
  马儿架着车,甩着尾巴慢悠悠地进了城门。进了城便不像在郊外时的冷清寂寞了,四处都是热闹的人声,时不时能听到路旁有叫卖馕饼和奶茶的声音,似乎并没有灰衣男子所说的那样风云变幻,民不聊生。
  凤一架着车在大道上走走停停,时不时受命下车端杯奶茶买个馕回来孝敬给车厢里的人。里头消耗馕饼和奶茶也就半盏茶不到的功夫,舔完指尖的饼屑她便叫嚷着要下去接接地气。以防她走丢,邵庚只好牵着她手上的血魔铃随着她欢快的背影下车。
  不多时,这货嘴角沾着酱汁儿,左手一把羊肉串,右手一碗热乎乎的面块儿来到一处卖肉的地摊前。她举着羊肉串点了点腊肉:“我要三个这个腿。”
  这样的大客户在这个世道很是少见,摊主喜不自胜地应道:“好嘞,好嘞,马上给您包起来。”
  摊主低头忙活的时候邵庚刚问完路回来,他提着两袋肉干将她拉回到车马前,这货吸溜掉口水不满地瞪他:“干嘛?”
  “君上已经吃了十个肉串,三张馕饼,两碗羊肉泡馍和两碗凉皮,若是再吃下去又该会不消食了。难道君上已经忘了那天是怎么晕倒的了?”邵庚接过她手上的面块,不容拒绝地命令,“上去。”
  邵庚威名在外,手段和气场皆非常人,邵玉被他的一脸肃容吓得忘了主次,叼着一块肉迷蒙地上了车,等她迟钝地把嘴里的肉嚼烂了咽下去了,她才难以置信地对邵庚道:“你刚刚是在命令本君?”
  她很少用宫里的那套规矩,自称本君时多是假威风。邵庚对此已经屡见不鲜,靠坐在另一边的角落十分松散地对她拱手谢罪:“臣失礼了。”
  她檀口微张秀眉紧皱,好似有天大的事儿要倾吐,邵庚知道她肚子里装的什么货,漫不经心地提到:“前面就要到客栈了,渠州的炕锅羊排久负盛名,连我都想要品尝一番。”
  邵玉闭了嘴。
  他语调悠长地继续:“上好的肥羊排切小块焯水,放入炖锅后配上葱姜料酒炖至软烂,又配葱姜蒜炝锅与孜然五香翻炒,炒至金黄起锅。”
  凤三贴近凤一小声惊叹:“大人果真有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上能绣得花包赠君上,下能进得厨房做硬菜。这样的本事,吾辈实在难以望其项背。”
  凤一一脸钦佩地大幅点头。
  里间邵玉沉默地吃完肉串后,忽然觉得眼前的面块不香了,扔了筷子焦急地问道:“还有多久到啊?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邵庚扫了一眼她油光四溢的小嘴,对着小桌上的一片狼藉陷入沉思。凤三适时地在外面为她解惑:“小姐,就在这条道的尽头了,已经能看见客栈的旗子了。”
  她笑眯眯地从帷幕后探出头催赶:“快些快些!”
  凤三顿时生出种光荣的使命感,雄浑高亢地喊了声“驾”后狠狠地冲马屁股挥了一鞭子。这马前世估计是和这货一家的,嘶鸣着往前拱了两下后又慢吞吞地恢复到了原来的速度。
  天已经彻底黑了。边城的月亮好像格外的大,像一张雪白明亮的馕;群星闪耀,像馕上的焦香芝麻。
  马儿咻咻地打着响鼻在客栈前停下,她踩着小凳平稳地落到地面上仰颈深嗅,隐隐约约似乎真的嗅到了深巷中孜然和羊肉的芬芳。
  邵庚掸了掸衣角的褶皱,侧首笑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不想吃羊排了?”
  怎会不想?她口水都快把衣袖包浆了。吸紧上颚砸吧了两下口水,她亦步亦趋地随他进了店门。
  客栈不算大,里面勉强算是虽不说窗明几净,但至少没有发现蛛网和灰尘,桌椅虽有些斑驳腐朽,但应该还能再撑些年头。小二殷勤地迎过来给他们办了食宿,掌柜的舔了舔笔尖在记事簿上写下:八菜两汤,四人三房。
  大堂桌子不大,但容纳四个人绰绰有余,然而这货点菜犹如饿虎下山,一连串报了十几个菜名,菜单上只有几个素菜侥幸逃脱,邵庚额角青筋暗跳,好言好语地和她商量了一番她才答应去掉几个菜。
  剩下的菜依然不少,要一盘盘全摆在这么一张小方桌上不知道是在为难谁。掌柜的有些无奈地说:“这……这几张桌子还没清扫出来,几位客官要不要考虑到楼上的金玉堂去?小的给您们免掉包房费,那屋的桌子够大,房间够敞亮,推开窗还能赏月,保管您几位吃的喝的都尽兴。”
  四人便又跟随着小二挪到了这间包房。
  包房外挂着个木牌,上面镌刻着三个隶体的大字,邵玉扫了一眼,惊喜地发现这几个字儿她都认识,于是站在牌子前不动声色地一字一顿地卖弄:“金、玉、堂。”
  邵庚正要推开包房的窗,陡然听见她这样克制的得意,忍不住回头笑望她。他眉目舒展,姿容超然,凤眼看向她时温柔多情,她不经意对上他的眼,一种过电感从脚趾窜到了胸口。
  她下意识侧脸避开他的目光,虚张声势似的鄙夷:“这什么金玉堂,这破屋子里一件金的玉的都没有,叫破烂堂还差不多!”
  邵庚失笑:“鱼香肉丝里也没有鱼,金玉堂不一定非得有金玉。”小二的这时喊了声“菜来咯”,混杂在瓷盘一件件落下的声音中,他嗓音清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小二的摆完菜比了个大拇指:“客官您懂的可真多,咱老板就是这么解释的。”
  而邵玉的注意已经完全转移到了桌上的大菜上。
  魔族在三界向来以粗犷爽朗著称,到了渠州,这样的爽快还要再翻一番——眼前的一盘盘菜比魔宫的份量还要足。
  高级的魔人早已辟谷断食,只有低级的魔人才需要进食,而在座唯一的低级魔人——三个人看着这货鲸吞虎咽一整桌的菜,默默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等她吐掉最后一块骨头问到“炕锅羊排怎么还没来”的时候,窗外忽然笼罩了一层黑影,明朗如斯的月亮像浸了层油,渐渐模糊泛黄。
  不兆之相。
  凤一和凤三见势不对立即持剑守在窗外和门前结阵,果不其然,不过弹指的功夫就听见有人在外破阵硬闯的声音。邵庚对着一桌冷油和骨头从容地饮了一口酒,夜风牵起了他的发带,潇洒不羁地搭在他清隽如玉的脸旁。
  窗外,有人气恼地捶墙:“无耻的狐人!别再做无用的挣扎了,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邵庚挑眉重复道:“狐人?”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了,说点废话,不过可能也没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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