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乏味的历史好歹可以借助故事，看起来稍微有点乐趣。
可这门学科就是无止境地在和世界和意义两个词辩论。一个牛角没转过来，就会走火入魔。
真的除了兴趣，很少会有人去碰。
兴趣到最后都有可能成为噬人的利刃。
可她拿的那些书，分明都被翻看过。书页都有些泛黄，不是买回来一直放置的洁白。她有意翻了翻，还能看到旁边用铅笔附注的笔记。
顾芷晓随手停在一页，指着问：“这是你写的吗？”
“嗯，看的时候不明白，就记了下来。”
顾芷晓收回来，点了点头。她看了看手上的战利品，抱在怀里说：“你这书房还挺齐全，我想要的书差不多都在，还缺的几本明天我先去学校图书馆看看。”
“好。”江离青靠在书柜上，指向墙上的那些书，“那里基本都是一些小说，以后烦闷了可以来看看。”
顾芷晓只顾着找资料，没注意墙上的书，听到江离青这么说，她的书虫被勾起，走过去看了看。
品种很多，但都按作者有序分隔开。
余华、韩寒、张嘉佳、东野圭吾、村上春树……
除了顾芷晓知道的作者，还有很多是她不认识的名字，但小卡片上很贴心地都有介绍每个作者。出生、经历、获奖作品、作品风格等等，很详细。
顾芷晓兴奋地指着书问：“我以后可以随便来看吗？”
江离青点着头：“当然。是你的书房。”
顾芷晓开心地转了一圈，停下后，抱着书和江离青相视而笑：“江离青，你真好。”
——顾芷晓，你值得我的好。
江离青看着顾芷晓，回答说在心里。
顾芷晓哈欠连天出现在楼下时，客厅的芳妈有点诧异：“今天周六，怎么起这么早？”
“待会要出去。”
芳妈头微微偏转，模糊间看到一个忙碌的背影，明白地点了下头，说：“我去热早饭。”
顾芷晓没有力气地缓慢地点了两下头，拖着鞋去厨房。
芳妈坐在主位旁边，看着主位上正喝着胡辣汤的顾芷晓，问：“中午回来吗？”
“回来。”顾芷晓放下勺子，问，“芳妈你中午是有事吗？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
“我哪有什么事，我不是想你们小年轻约会都得要一天才回来嘛，我怕午饭做多了。”
“没关系，我中午回来。”顾芷晓应完低头继续吃饭，咬了口裹满胡辣汤汤汁的油条，咀嚼地时候突然想到一点，咽下看向芳妈，问，“谁约会？”
芳妈点了下顾芷晓的鼻头：“我还给谁做午饭啊。”
“昂？”顾芷晓反应过来，“不是，我们就是去图书馆。”
“那个地方挺好的啊，不闹腾，还能学习。”
顾芷晓看着芳妈已经确认的表情，眨了眨眼，无奈地闭上嘴巴，低头继续吃早饭。
咬着勺子边，在想该怎么解释芳妈能信，想了半天还是得要另一个当事人出面一同解释的好。立马抬起头询问：“他还没起来吗？”
“江先生可不像你啊，早就起来了。”
“那人呢？”
“在外面浇花呢。”
顾芷晓嚼着胡辣汤里的配料，问：“是吗？”
“恩，这胡辣汤还是江先生做得。”芳妈抬头看向客厅的位置，“现在应该还在院子里。”
顾芷晓端着碗去客厅，透过落地窗户，看到外面正俯身剪叶的江离青。
他穿了一身白衬衫，阳光照射下，微微有些透净，透出背上一条好看的弧线。
江离青把放在一旁剪下的枝叶拿起转身丢在后面的处理桶，拿起地上的洒水壶，站起来时看到窗内的顾芷晓。
顾芷晓放下勺子挥了挥手。
江离青笑着挥了下，然后指着她手里的碗。顾芷晓看了下，明白地点点头，挥手走了，他转身继续浇花。
顾芷晓加班加点，终于在周日早上六点通过，安心倒在床上睡觉。
一觉到了下午两点。她站在窗前，手放在额上，挡住仍旧刺眼的太阳。
院子里的花一夜之间都已经朝向了天，锦簇又不乱眼，金鱼池的水面微微漾，闪着磷光，喷泉的水面镀上一层金色的薄膜。院外的路上，芳妈正拎着菜篮回来。
顾芷晓扳下窗的锁扣，拉开大喊：“芳妈。”
芳妈仰起头，手摊在额前：“醒了。饿不饿啊？”
“有点。”
“寿司吃不吃？”
“吃。”
“行，那你快洗漱，我去给你热热。”
“好。”
顾芷晓看芳妈走进她的视线盲区，把窗户关上。
下去的时候，芳妈正好端着刚加热好的寿司，放在餐桌上，顾芷晓跑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她夹起一个吹了吹，一口咬了半个。
“好吃吗？”
“恩，好吃！”顾芷晓竖着大拇指，“芳妈，您真是太厉害了。您要是做厨师，来餐馆的人得多幸运啊！”
“油嘴滑舌的。”芳妈刮了下顾芷晓的鼻子，“这些啊是江先生做得。”
顾芷晓咀嚼动作停止：“啊？”
“啊什么啊，我亲眼看着江先生做得。”
顾芷晓看着咬了半口寿司的配料。金枪鱼、玉米粒、黄瓜条，外层的紫菜，上面用沙拉酱粘结了一层脆脆的肉松。
“他好有功夫啊。”
“江先生那是对你有功夫。”
芳妈一语击穿墙，顾芷晓却机灵地转到旁边的墙，毫发无损。
顾芷晓浅笑了下，低头继续吃。
重新夹了一个，口感和刚才的不一样。
肉松、蟹柳、油条碎、土豆泥、黄瓜条。卷好的寿司上铺了一层厚鸡蛋，吃起来很嫩。
若是现做现吃，口感会更好。鸡蛋上有牛油果，碾压成泥，吃起来细腻甘甜。
但搭在一起，味道过于复杂，各不退让，没有刚才简单的配料吃起来爽口。
顾芷晓仔细看着盘子里的寿司。
还有八个，配料没有完全统一的，不像是在做，更像是在调。
顾芷晓很佩服江离青的耐心。
她读书时对寿司有一段时间的迷恋，后来趁着周末做过一次，做完后就出去买了份。
卷寿司真的太难了！
“喜欢吃哪个口味？”芳妈冷不丁问了一句。
顾芷晓看向芳妈。
若是芳妈做得，做之前会问她寿司里喜欢加什么，从不会问喜欢哪个口味，倒会问她好不好吃。但这不是芳妈做得。
“都还挺喜欢的，就是有加牛油果的那个，吃起来味道有点杂。”
“你们还真是想一块去了，江先生尝的时候就说——”芳妈的话突然中断，顾芷晓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芳妈。
芳妈怕一不小心把江离青嘱咐的话给说出来，站起来把盘子和筷子收走：“那个，我买了点手擀面，晚上吃炸酱面，怎么样？”
“好啊。”顾芷晓任着芳妈转身，在她走进厨房后，起身靠在厨房门上，双手挽着，“是不是江离青让您问的？”
芳妈没有回答。
但顾芷晓明白了。
“我最喜欢金枪鱼和玉米粒的搭配。”顾芷晓看着芳妈的背，“对了，帮我谢谢他。”
芳妈还是没说话，但顾芷晓看到芳妈轻微点头的动作，笑着回到楼上。打开门，几秒后又转身往书房去。
昨天浅看了一眼，有很多感兴趣的书，趁着无聊，正好可以看看打发时间。
走进书房，走过一个个立柜。有他们各自专业的书，也有一些历史书籍，还有各种风格的小说。每个都标记得清楚。
顾芷晓走到中间的沙漏，转了一圈，看到了一本很感兴趣的历史书。
讲述的是古罗马古希腊时期。
拿着站起来，封面还未翻开，一道沉闷的声音让顾芷晓愣住。她低下头，看到脚背上有本本子，封面是黑色的。
顾芷晓紧了紧拿书的手，感觉到手感有点问题，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她眼睛睁大，前后翻开，又原地转了一圈，除了那本黑色的本子，没有多出来一本缺了封皮的书。她蹲下，拿起那本黑本和封面对照了下，大小差了一倍。
顾芷晓一下就明白，这本子肯定是江离青的秘密。
她好奇，但有原则，拿起本子放进封皮。蹲着转了一圈，看看有什么掉出来的东西，看到落在不远处的两张纸。
她起身走过去，弯下身。视线和那张纸越靠越近，近到即使没带眼镜都看到了纸上的女孩。
刹那，弯身的动作迟迟未变。
纸张有些泛黄，上面的铅笔印都晕开了，但还是能认出纸上的女孩。
抓着高马尾，穿着校服，坐在操场的单杠上，手抓着两侧单杠，眼睛闭着。
左侧的脸上有一道指甲印，指甲印后侧有个小痣，鼻翼上也有一颗痣。
顾芷晓把纸捡起来，摸了摸自己左侧脸上的印记。
这个印记是五六岁留下的。那时她从顾父身上讨了些钱要去对面的小卖部买糖，经过马路时没看路，一辆自行车从她跟前驶过，撞到了她。
人没事，但那个人的指甲留得很长，在她脸上划了一道小口子，但是她急着去买糖，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了，还是回到家后顾父先发现的。
那个时候顾母还笑话说：“这样就不怕被拐走了，因为这是我们晓晓独一无二的印记，一找一个准。”
独一无二的印记！
顾芷晓看着手里的纸，看着里面的女孩和她有着一样的印记。她极力否认最正确的答案，给了一个巧合。
世界上巧合那么多，这个又算什么呢！
顾芷晓不断说服自己，等自己相信后，把纸收在掌心，走到前面，把另张掉落的纸捡起来。
是张照片。
是张无法否认的照片。
校服是思源的。操场是思源的。大肠发圈是黑白色的。左手腕上有条手链。
是条情侣手链。上面有颗红色樱桃，垂落在手腕。耳机线往后延伸至照片边。
顾芷晓摸着耳机线的尾端。
尾端连着一个人。
顾芷晓秉着最后一丝不可能跑回去，把那本本子翻开。
扉页写着一句话：
——希望是贫者的面包——
作者有话说：
注：「希望是贫者的面包」来自于赫尔巴特，有错立改！啾咪 O（∩_∩）O——
第31章
“5.6”我们第一次见是中秋后的第一天。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阳光很刺眼。南方的秋天不像薄
“5.6”
我们第一次见是中秋后的第一天。
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阳光很刺眼。南方的秋天不像北方，九月中旬依旧很热，吹来的风悠长沉闷，卷着躁意，碰一下就全身无力，穿着短袖依旧会出汗。但很奇怪，身边的每个人都穿着长袖服。
你站在校门口，扎了一个丸子头，很可爱。发圈上有个红色樱桃，手里的记分板搭在头上挡光，一个个看他们走进去。我走过去后，你拦住了我。
“同学，周一要检查仪容仪表，赶紧把书包里的校服拿出来穿上，不然就要扣你班的分了。”
你半眯着眼，说得很自然，好像碰见过很多个把校服塞进书包的人。
“我没有。”
“没有？那不好意思啦，我得记你的名字了。”你拿下记分板，问，“如实禀报哦，这可是要送到班主任手里的。嗯，名字。”
“江离青。”
你攥着笔，眼睛看着记分板：“江边的江，黎明的黎，清澈的清吗？”
“离开的离，青色的青。”
你边听边写，写完后问：“哪个年级哪个班？”
“不知道。”
你抬起头，正经地看向我，满脸疑惑：“不知道？”很快又反应过来，“转校生吗？”
我点了点头。
你把纸撕下来，撕掉放进校服口袋：“同学，我记性很好的，要是不是的话，以后周一可要早点来。进去吧。”
“谢谢。”
我走了进去，转过身，你继续在检查校服。很认真……
“5.7”
很巧，我们在一个班。
徐易把我带到教室的时候，我看到走廊上的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认出那个背影是你。旁边站着一个人。看起来聊得很开心。
徐易停下看着你们的背影，咳了一声。
你转过身。
我后悔了。
那天的天气其实很棒。阳光从你的背后照进来，把你的头发都染上了光。
你的瞳孔是茶褐色，浅浅的，阳光一照，清澈就像夏天的湖面，可以看到最下面的卵石，可以看到湖面上泛起的磷光，可以看到你眼里的人影。
不过很可惜，我前面有徐易，有他。
我只能看到一点点的自己。
“顾芷晓，杨屿意，你们两个给我注意点。”
你躲在他身后，吐了吐舌头。
“行行行，知道了老班。”他笑着说，搭着徐易的肩，问，“这是？”
“新来的学生，进去说。”
你看了我一眼，没认出我。显然，你的记性没有我听到的那么好。
转身跟着他进了班级。徐易让我去上面介绍自己，我挺烦这种的，但还是走了上去，我介绍了自己的姓名爱好，结束后他们在鼓掌，你也在鼓掌，只是会侧头和旁桌的他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