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芷晓怕芳妈自责，走上去抱了下芳妈，“那您可得快点做了，我快馋死了。”
“好。”
顾芷晓回到卧室，那句哽着哭音的话在耳边一直挥之不去。
捂上耳朵就钻进脑海。它无所遁形，它像把利刃，在她的心上来回剐蹭。
不下手，不走开。
让她永远悬着对死的恐怖，让她神经紧绷。就等着她的弦崩裂的一刻。
顾芷晓撤开手，隐忍了很久的泪滴落，划过脸颊，随后簌簌而下。
她躺在床上，被子裹住全身，露出轻弱的声音。一会后，顾芷晓掀开被子，擦干泪水，把床头柜里的证件拿出来放进包里跑下楼。
“是要出去？”
顾芷晓扶住扶手，稳着在听到江离青声音时有些晃动的身体，抬起的脚放在下面的阶梯，低头不看他。
“张卉雅找我有点事，我要回去一趟。”
江离青听着顾芷晓有些沉的声音：“感冒了？”
顾芷晓摇了摇头：“可能是这两天熬夜，有些鼻音。”
“明天去可以吗？”
“事情有点急。”
“那我送你。”
顾芷晓抬头看向江离青，发肿的眼睛还带着没有褪去的浅红：“江离青，你就这么相信我？”
“你没有骗我的理由。”
顾芷晓低头一笑：“你错了，我骗人不讲理由。”
江离青转开话题，说：“我送你去机场吧。”
顾芷晓看着江离青，很久点了下头。
车里，顾芷晓看着江离青的侧脸。
一直到现在，哪怕日记里的内容可以一字不差地浮现在脑海里，可依旧很难相信，江离青喜欢她这件事。
他那么优秀，他是所有女孩心想的选择。可她不过是那万千做梦女孩的其一。
江离青陪着她买好票，看着她走进安检处。
顾芷晓捏着机票，在到她的时候，转身跑出去。
护栏外，江离青还未离去。他看到折身返回的顾芷晓，走上去。
顾芷晓看着他离自己有些距离，提高了点音量：“江离青，你很好，真的很好。”
在他走到的前一步，低下头自语，“但不该放在我身上。”
江离青听到了顾芷晓的话，心里泛上的不只有喜悦，还有莫名的害怕：“怎么突然夸我了？”
顾芷晓快速恢复好情绪，笑着看向他：“因为，江离青，你值得夸啊。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恩，回来的时候和我说。”
“好。”
顾芷晓转过身，在江离青的注视下一步步往前走。等候登机的时候，顾芷晓想了很久。
她想，其实江离青的爱很明显，一个抬头，一个注视就能看到，但她不是注意力在自己事上，就是选择性地逃避这个选项。
她想，其实江离青爱的只是十六岁还未成年的顾芷晓。
空姐通知关闭手机，顾芷晓考量了很久，给江离青打下一行字，发送成功后关闭了手机。
可能她永远都无法正视江离青对她的爱。那不是属于她的爱，是属于十六岁的顾芷晓，二十九岁的她没有资格理所当然得去接受。
两个半小时，顾芷晓落地禾市。她看着临近深夜依旧灯火通明的机场，只感觉到累，想赶快找一个床睡上一觉。
“这，这。”
看到出口正和她挥手的张卉雅，跑了上去。
“什么情况啊？回来的这么突然。是不是和江离青吵架了？”
“你觉得他能和我吵起来？”
张卉雅被问到，想了一下：“确实不会。你打他，他都不一定吼你一句。”张卉雅看着顾芷晓的疲态，担忧瞬间窜上来，问，“那到底是怎么了？”
“回去说吧，我现在有点累。”
张卉雅看着顾芷晓有气无力的声音，立马应下：“行。”
顾芷晓蜷在车椅上，张卉雅开一会车看她一眼。已经有经验的她知道，现在的顾芷晓正处在崩溃边缘，稍不留心，就能让自己远离所有人的视线，关在一间房里，过得昏天黑地。
她一点也不敢懈怠。
“他喜欢我。”顾芷晓咬着手指，紧紧抱着身体，声音穿透层层隔膜，低弱颤抖地传到张卉雅耳边。
张卉雅脱口而出：“江离青？”
她们姐妹俩，眼睛都很亮，但偏偏都只能看穿对方的感情。关乎自己的情事，就是个迟钝到底的愚者。
顾芷晓的拇指指甲一下下从齿贝滑过，眼神空洞：“他有一本本子，记录的是我，画纸是我，照片是我。我否认不了了。”
“否认不了就接受呗，有什么的。再说了，江离青他不差，很好，配得上你。”
“可是不应该啊。”
“不应该什么？”
顾芷晓没有回应，只是在低语「不应该」三个字。张卉雅不敢逼问，只好任着她把坏情绪都垒起来，等她亲手刺穿外薄膜的时刻。
张卉雅把顾芷晓带回她的家。一进门，顾芷晓就奔向卧室，倒在床上，裹着被子。
张卉雅看着，叹了口气，转身打开衣橱，把里面收起来的被子都拿出来，一层层盖在顾芷晓身上。
然后坐在床边，小心地把厚实的被子露出一个透气的小口，再轻轻拍着厚实的被子，哼着随心起的调。
顾芷晓缩在被子里，咬着手指，眼睛闭着，眼泪在眼角聚集滑落。
张卉雅哼了半宿，最后撑不住熬了三个夜的身体，靠在顾芷晓身上睡着了。
正在开车的江离青收到一条消息。预估了时间，顾芷晓差不多登机了，便撤开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手机上蓦然跳出八个字。
“江离青我们离婚吧。”
车猛地停下，后面的车没反应过来，紧急刹车后，还是撞坏了护栏，车往前挪了点距离。江离青被安全带拉回，额角碰到方向盘。
后车遭殃的人摔上车门走过来，气势汹汹地敲窗。
“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绿灯你他妈刹车？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妈的，现在红绿色盲都能开车了？”
江离青只顾着在拨打无法接通的号码，语气里透着不耐烦：“需要多少赔偿，直说。”
男子被江离青忽视的态度彻底惹怒，擅自打开车门，把江离青扯下来，但安全带紧紧箍着他。
腰瞬间被撕扯。
手机没拿住，掉在地上。江离青一手扯开领口的手，一手解开安全带。解扣的一声，提脚把男子踢在地上。
江离青把手机捡起来，继续拨打电话。男子站起来推了江离青一把，他侧身撞在车上，手机紧紧攥着没掉。他转身靠着车站直，拨打电话。
后面的车主纷纷停下，有下车观望，有探出车窗，就是没人说一句。行人也纷纷驻足，有拍照录屏，有看热闹起哄。
男子看江离青像是很在意那部手机，看到周边有人在拿手机，陡然上升的尊严让他提起脚踹向江离青的腹部。
江离青手一抖，手机再次砸在地上，捂着肚子缓慢蹲下，膝盖跪在柏油路上，伸手去捡，快要触碰时，男子踩住手机往后移，当着他的面一脚跺在屏幕上。
一脚又一脚。
江离青看着碎裂的屏幕，手狠狠攥紧，撑地站起来给了他一拳一脚，在他躺下的时候，双脚压住他的身体，把脸翻过来，一拳一拳砸上去。
嘴角、鼻子蹦的血溅到江离青脸上，有几滴落进眼睛里，眼眶变得血红。
周围的人看情况不对劲，男人纷纷上去拉开他们，站着的人有人报警，有人叫救护车。
江离青在警局录口供，但他一直不开口，警察没办法就只好先晾着。
徐立夏和肖毅领着律师匆忙赶到，一个带着律师去保释，一个去看江离青。
徐夏第一眼没认出来椅子上的江离青。他头低着，背弯起，衣服揉皱耷拉，整个人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一点生气。
“你挺厉害啊，江离青，都上网了。黎晓集团董事长，江家继承人当街打人，拳拳下死手，多劲爆的新闻啊。”
江离青抬起头，眼神空洞得把周围的一切都吸附进去也填不满，他站起来，跌跌撞撞站起来，手铐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看着徐立夏，嗓音低哑：“手机。”
徐立夏看了看旁边的警察，他点了点头，拿出来递给江离青。
江离青拿过给熟稔于心的号码拨过去，依旧接不通，他看向徐立夏：“查一下张卉雅，就是那天医院你见过的那个人，她的联系方式。”
徐立夏记得那个女孩是顾芷晓的朋友，看着江离青这副颓废样，收起刚才的阴阳怪气，问：“吵架了？”
“现在就去。”
“好好好，我现在就给开洋打电话。”徐立夏说着拨打许开洋的电话，拨通后开着免提。
“怎么样？阿青出来了没？我已经把视频都下了。”
“这个回去再说，你现在查一下一个叫张卉雅的女孩，张飞的张，卉是——”
徐立夏没办法只听拼音就把名字准确地说出来，为难地看向江离青。
“花卉的卉，雅俗的雅。”
“是阿青吗？”许开洋问，“着凉了？声音这么哑？”
徐立夏把电话收回来：“你赶紧查，顶多十分钟。”他瞟了眼江离青，把免提关掉，捂着手机小声说，“是弟妹的朋友。还有，别说出去。”
许开洋似是觉得事情不简单，没多问直接应下：“好，我尽快。”
保释手续很快就完成，肖毅带着律师走进来，律师把文件给那个警官看。
肖毅走过来，贴近徐立夏，小声汇报：“外面有几个记者。”
“知道了。”徐立夏看向正开手铐的警官，问，“李警官，这里有后门吗？”
“有。”
“肖毅，你让小林把车开到后门。”
“好。”肖毅拿出电话通知。
徐立夏走过去脱下外套，说：“不管什么事，见面才能解决问题。小林待会从后门送你去机场，这里我和肖毅来处理。你尽管处理和弟妹的事情。”
江离青看向徐立夏，看着这个从小就陪着他的兄弟。不在乎他的身份，不在乎他的脾气。
自家亲戚嘲讽他时帮他赶人，了无生趣时陪他一起混，创业时二话不说陪他闯，公司面临倒闭拿出整个徐家陪他抗，不和他争抢荣光，不和他计较得失。
“还愣着干嘛……”徐立夏把外套扔在江离青身上，“赶紧把外套换了。趁记者还不是很多，赶紧走。”
江离青脱下外套，穿上徐立夏的衣服。徐立夏站起来，伸出手，他握上去，借力站起来的同时抱住徐立夏。
“谢谢你。”
徐立夏拍了下江离青的背：“处理完再给老子回来。”
“嗯。”
江离青松开徐立夏。
徐立夏手抵了一下江离青的肩膀，恢复不正经的模样：“这件事摆平后，给我放一年假啊。”
“好。”
“赶紧走。”
江离青看了眼徐立夏。他挥了下手，江离青点头，转身在李警官的带领下往后门走。
第33章
“真不要我陪你？”张卉雅早上正在和老板请假，但因为项目在收尾时期，老板坚决不同意，就和老板吵了啤
“真不要我陪你？”
张卉雅早上正在和老板请假，但因为项目在收尾时期，老板坚决不同意，就和老板吵了起来，结果被出来的顾芷晓听见，就让她回去上班。
“我没事。”
“你上次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也是，不还是每次都不让人放心。”
“我已经二十九了，再过几个月就三十，我已经没那么幼稚了。”
“我更希望你能幼稚点，哭就是哭，笑就是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哭笑都分辨不出来。”
顾芷晓扯着一小块面包，突然笑了起来。张卉雅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笑什么？顾芷晓，你真的别这样，求你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之前和徐立夏说的话。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一直在同情自己。”
“你别跟我玩文字游戏。”
顾芷晓放下面包，拍了拍手，看向一脸担忧的张卉雅，伸出三根手指，举高和头平齐：“我发誓，保证你打个固定电话，不出三秒就能接通，下班回来，我还在家里。”
“保证啊，要是再骗我，我们就绝交。”
张卉雅说这话一点底气也没有。
次次这么说，次次都骗她，次次都陪着。
顾芷晓笑着点了点头。
张卉雅只好站起来，走到门口取下包，转身看向餐桌，说：“不许骗我啊。”
“放心，赶紧走吧。”
张卉雅背过去打开门，顾芷晓维持的笑瞬间收回。
“妈啊。”
顾芷晓听到张卉雅的声音，放下面包大跨步走过去：“怎么了？”
走到门前，她看到高出张卉雅一个头的江离青，张卉雅转过身解释：“我一开门他就在，不是我叫他过来的。”
“我想和你聊聊。”
江离青的声音沙哑到极致，仿佛是声带直接穿透层层枷锁，灌到顾芷晓耳边，让她的心脏抽了一下。
她看向江离青，头发紊乱搭着，眼眶的血丝布满，下巴的胡渣明显，颓丧无助落寞。
张卉雅担忧顾芷晓，替她回绝：“明天吧。你看你这样，要不先找个酒店休息一下？”
“进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