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宝是钱,这一个顶好多钱哪!”
“那我要,我用它买雪糕。”
“哎呀,那可不行,这是纸钱,咱们这边花不了。”
她拿过旅行袋说:“来,太奶给你们分苹果。
孩子们争着抢:“我要!“我要!”
奶奶说:“都有,都有。”
老姑此时走了进来见此情不高兴地说:“娘,你看你,啥东西也到不你嘴。”
她对孩子们厉声说:“一家一个,不许多拿!”
她又从旅行袋里拿出一袋糖果和小食品,说:“这是你们的,分去吧。”
孩子们拿着糖果,吵着闹着跑出去了。
老姑嗔怪说:“这帮小贴树皮,有点好吃的,都往上贴。”
奶奶说:“你瞅你,让他们吃呗。”
老姑说:“他们吃的日子在后边呢。”
老姑和奶奶正说话呢,就听这院里吵吵巴火,一嗷嗷的。
“你们老王家这是什么宴?鸿门宴!耍笑我,错翻眼皮!”
说话的原来是村长。
王永德在后面紧跟着劝解说:“他二姨夫,你这是何苦的呢,他们多大在你面前也不是个孩子吗!”
“孩子?这暂这孩子比爹都邪乎!”
这时候老四和几个朋友,还有老大他们也从屋里出来了。
村长回头对老大说:“老大,我可告诉你,你媳妇肚子里那个,你要不给我拿下来去,可别说我跟你唱黑脸的!”
光头不服气,小声嘟囔着:“唱黑脸你还能咋的?”
村长说:“咋的?我搁拖拉机把他那房子给平了!”
“吹呗!”
大伙推推搡搡地把老四那几个朋友送走了。
“都喝酒了,慢点儿骑,明天早点来!”
老大生气说:“这路货来不来都行。
王永德送走了老四那几个朋友,回过头来又安抚村长。
“他二姨夫啊,别跟他们生气!再屋去坐一会儿呗?”
“还坐什么坐!老德子,你寻思我这村长好当呢?人家县长,乡长有任务往下扒拉个电话,到时候坐着小车下来检查检查就行了。我扒拉啥呀?我得挨家挨户扒拉人脑袋瓜子。”
他回头看看跟在后边的老大指着他说:“遇着这难剃的脑瓜骨,你就得骂!”
老大不住的点头说:“那是,那是。”
第48章
下屋,奶奶怀里的孩子睡着了。老姑把她接过来放到炕上,盖好了被。然后从旅行袋里拿出一个香蕉,剥开皮递给奶奶说:“娘!给,吃个香蕉。”
奶奶咬了一口说:“呀,真怪好吃的,你也吃一个。”
老姑生气地说:“我要吃还费功巴力往这背干啥。一瞅你这样我成是生气了!上回他老姑夫给你那钱,你看病了吗?”
“有啥病看的,这正痛片儿你们一年到头供着,哪儿不舒坦,吃两片儿,一顶就过去了,告诉他老姑夫,别惦念我,一半会儿死不了。”
“没看病,那钱呢?”
“搁起来了呗。”
“拿出来我看看! ”
“看啥,丢不了。”
“你呀,准是又给我大哥了。”
她又掏出一张五十元的大票,递给奶奶说:“娘,这回留着自己花吧。”
奶奶接过钱,瞅了瞅:“兰子,这是多少哇?”
“五十元呢!”
奶奶惊讶地说:“呀!不怪这咱这人们能花,这钱也是越出越大了。”
老姑擦了擦眼角的泪说:“你呀,不来还惦记,来了一瞅真上火。”
奶奶说:“上啥火,我挺好的,这回不能多呆两天哪?”
“呆啥,这都强出来呀!”
奶奶一下子黯然失色。
“娘知道,官身不由自己,往后别来了,来啥,把钱都扔道上了,到这掏把火就走,我这心里更不好受。”
她擦了一把老泪接着说:“我死也不用你们来,看着看不着能咋的。”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老姑拉过娘的手,哽咽地说:“娘啊,别说那话,要不这回你跟我去吧。”
奶奶抚摸着老姑的头说:“尽说虎话,能去吗,这么大岁数了,到哪不得给人添罗乱。”
“自个姑娘添啥罗乱,从打我结婚,你也没说象人家老太太,好好上姑娘家呆上几天。”
“呆啥,一去你就叫我上火,今个买这个,明个买那个,我可呆不了。”
“给你买你就吃呗。”
“吃啥,一吃好的我还吃不饱呢!”
老姑伤感地说:“你呀,没福哇!”
“别来说来,有你们一大帮,我还要啥福哇?”
老姑无遗憾地说:“娘啊,这都啥年代了,我总想把你领到我们那,叫你好好开开眼,这辈子,你没见过的,没吃过的东西大多啦!”
奶奶说:“我还少吃啦?他老姑夫一出门呀,啥都给我买,石榴哇,柚子,还有什么迷糊桃,你说我吃了也没迷糊呀。”
“娘,那猕猴桃。”
“对,象那愣头青土豆子似的,那个酸那!”
“娘,猕猴桃熟透了是甜的。”
“是吗?”
老姑无奈地说:“你呀,也不知道你吃没吃着。”
“吃不吃我也乐。”
老姑又从兜里掏出个石榴递给奶奶。
奶奶拦过石榴问:“这又是啥呀?”
“石榴。”
“又在哪买的。”
“不是买的,是我家花盆里结的,就这一个,我瞅挺大的就给你拿来了。”
奶奶稀罕巴擦地说:“好哇,好哇!榴开百籽,吉祥果木!”
这功夫,老大气乎乎地进来了。
他十分沮丧地说:“完了,完了,白请了,这帮玩艺,哪是增光道喜来了,纯碎是找老道晦气来了!”
说完话,他大头朝下往炕上一躺。
老二跟进来埋怨他说:“也怨你,人家说让村长跟马大勺他们一桌,你说不抬举人,偏把他往老四那帮哥们块儿堆儿整,那帮愣头青能把他放在眼里吗?当初就多余扯这套。”
老大一下子坐起来说:“我要占你那地位我也不扯!”
“你咋的?”
老大委屈地说:“老姑哇,你还没看出来吗!咱老王家危险了!”
老姑不解,“呀!咋危险啦?”
老大哭丧着脸子说:“咋不危险!”
他对炕上的奶奶说:“奶呀,你那重孙子难抱哇!”
奶奶支起身子,嗔怪地说:“瞅你说的,有你们哥四个,还能叫老王家绝户喽?”
“你们听我说呀,老二人家一个丫头指定不要了,老三两口子结婚好几年连个孩子影都没有,这老四两口子又都在班上,能多要吗?他们这头一个要再是丫头,往后老王家这杆大旗谁扛啊?哼!可我一个人凿吧!”
老姑苦心婆心地说:“别说虎话了,凿啥呀,一瞅你那帮孩子造的那样,我这心里都不是滋味。”
老大理直气壮地说:“那我图啥呀?我不就图给老王家留条后吗!”
老二苦笑着说:“留吧,丫崽子都十多岁了,连书都不能念,留啥后啊?愚味!”
“留啥也比绝后强!”
老姑说:“你瞅你那一小帮,你可咋拉扯呀!”
“一个羊也是赶,两羊也是放。”
老二说:“放吧,你这么整,不穷往哪儿跑!”
老大有些不讲道理,“穷!这回我要这给老王家抱上后,罚多少钱,咱们哥几个均摊!”
老姑好气又好笑,“老大呀!你死乞白赖地要儿子,让人家摊啥呀?”
老大哭叽尿嚎地:“那……那就真可我一个人凿哇!老姑,我难哪!”
他伤心地哭了起来。
奶奶心疼地:“大孙子,你那心情奶奶知道,来,上奶这来!”
奶奶偷偷地从枕头地下拿出老姑给她的五十元钱塞给老大。
老大擦了擦眼泪,犹犹豫豫地揣了起来。
院子里的二人转还在唱着。
二肥子把老四叫到了背静处说:“四哥!你知道吗?你们走了以后,我真的绝望了,要不是遇见陈总,我也许就真的走下坡路了!”
老四说:“不会的!你是好人,你应该得到幸福!”
二肥子说:“四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整天生活在梦里,梦想着有一天,我们能……”
老四说:“二肥子!别说了,我对不起你,伤了你的心了!可我……”
“你也别说了,我知道你有难处,我也知道,我们这辈子是不可能到一起了,回来以后,看着你和巧云俩,我挺高兴的!”
她拭了一把泪,接着说:“巧云真的不错!”
老四说:“陈总也很优秀啊!我也祝福你们哪!好人好报啊!”
二肥子说:“我还得谢谢你替我安慰了我爹我妈!”
她掏出一些钱对老四说:“这是你替我给他们的钱,该换还给你了!”
“二肥子!说啥呢?你看不起我?”
“不是看不起你,我知道你们家不宽裕,结婚缺钱,有啥难处你吱声!我现在可不缺钱了!”
“不用,谢谢你了,好好和陈总过日子吧!往后,我们……”
“没事儿!你不知道,我们老陈可好了!你的情况我早就和他说了!这钱你就拿着吧!”
“不,真的不用!谢谢你们了!”
二肥子叹了口气说:“唉!那时候我就想挣钱,心寻思挣了钱,然后好……唉!看来你是不能让我如愿了!”
老四说:“二肥子!你还少帮我了?”
二肥子说:“好吧!缺钱找我!千万别客气!”
“嗯。”
“那我去了!”
“去吧!”
“拜拜!”
“拜拜!”
老是四目送着二肥子远去,满腹敬意,油然而生。
王永德送村长回来,老四迎上去,从兜里掏出四百元钱递给他说:“爸,这是我那儿个朋友上的礼钱,你揣起来吧。”
王永德刚要伸手接,又缩了回去。他关切地说:“你踹着吧,眼瞅着就是娶妻生子的人啦,又在班儿上,交朋处友的象个人似的,别象爸似的,让人瞧不起。”
老四有些动情地说:“爸……”
王永德愧疚地说:“我知道你那两钱不够花,可爸没能耐,顾恋不了你们哪!”
他咬牙止住了眼泪。
老四说:“不是爸没能耐,都是我们把你拖累的呀!”
“别说了,找个地方先歇着吧。”
“嗯。”
这时候老姑抱着孩子,手里拎着一个包袱从下屋出来,发现王永德站在外边,关切地:“哥,你喝多了?”
“没有,我清静一会儿。”
“哥,这回回来、我看娘的气色不好,后事你预备好了吗?”
王永德为之一震,“是吗!这些日子我瞅娘挺好哇!”
老姑有些责备地说:“你呀,自个娘啥脾气都不知道,娘刚强啊!”
王永德说:“等忙完这段,我领娘上市里好好检查检查。你这是干啥去呀?”
“我带了几件旧衣服,看看能不能毁了,给老大那帮孩子穿。”
“去吧,早点回来,你要不回来呀,娘都不能睡。”
“嗯。”
老姑喊过老大的几个丫头说:“走!姑奶送你们回家。”
几个丫头跟着老姑蹦蹦跳跳地走了。
三聋子也有点儿喝多了,周玉鹏扶着他从屋里走了出来。
永德妻说:“周玉鹏啊!明个早点过来!”
周玉鹏说:“你放心吧,误不了事儿。”
他冲着唱二人转的人们大声说:“都散了吧!明天还有不少事儿呢!”
人们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周玉鹏对三聋子说:“三哥,我也送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三聋子说:“不用,我自己能走。”
王永德走过来说:“我说周玉鹏!你可不能再叫三哥了!”
“对,是不能叫三哥了!”
“那你叫啥?”
“叫啥能咋的,我爹死得早,我妈跟谁过我就管谁叫爹,那有啥呀!”
王永德说:“那我这辈儿也大了,你是不是也得改口啊?”
周玉鹏说:“你少扯!各论各叫!”
王永德看着周玉鹏对三聋子说:“三哥呀!你算便宜了,啥劲没费,白捡这么大个儿子!”
三聋子说:“老德子!话是那么说,不费劲捡儿子,能那么仗义吗!没有骨血关着,啥时候羊肉也贴不到狗身上!那时候我就寻思,咱老王家这一股,就数你人丁兴旺,咱虽说不是亲弟兄,可一爷公孙。不差姓,我让你把老四过继给我,可你不干哪!”
“三哥,你喝多了!”
“没多!”
“那好,你屋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三聋子把手一摆:“啥事儿,是不是又看见我兜里这俩钱了?”
王永德不好意思地说:“嘻嘻,三哥,还真让你说对了,眼下兄弟我还真有个坎儿,你得周我一呀!”
“还差多少啊?”
“也就千八的呗。”
三聋子面带难色地说:“这……我手头这俩钱还得进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