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关于黄娉玲的?”她自己猜。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他眼底笼着未知情感的雾,迷迷蒙蒙,嘴边带着一丝嘲笑。“她最近都在念叨你的名字,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为什么你认为我会愿意帮你的忙?”她觉得有一丝好笑。
“就因为你现在的工作是我给的,所以你必须听话,就像以前那样乖乖听我摆布。”
他看着邢语,就像吃定了她一样,眼里带着侵略性的自信。
邢语感觉愕然,而后说道,“你什么意思?”
余子厚嘴边淡然,轻轻地只是看着她,她自己回想起很多工作上的细节,豁然省悟。
“原来是你,我还想说为什么面试都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了,他们才来通知录取,也难怪李雯会……”顿了顿,邢语又说,“最多我辞职。”
“那我把你母亲是如何耍手段攀上顾家高枝,告诉媒体,你觉得这个会不会比较让你感兴趣?”
邢语看着他,紧了眉头,“你没少调查过我啊……”
“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你比较好用,所以得下点功夫唬住你才行。”他还是带着笑,眼里促狭一闪而过。
那时候的邢语似懂非懂的,却明白了为何人事部的人对她如何客气又话里带话的原因,原来一直以来,她背后有个人暗暗地做了那么多的事,而她却只是以为自己的努力让别人看见了。
“坐下吧,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邢语站在原地,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余家宅子的餐厅里,头上的水晶吊灯明明晃晃地闪着光芒,在这个装修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地方,吃着晚餐,她努力地笑,两边的颧骨微微发着酸。
“我吃不下了。”黄娉玲推开面前的盘子,“你为什么老是赖在我家吃饭啊,看见你我胃口就不好。”
邢语自己也不想来啊。未等余子厚发令,自己起身走了出去,进了书房。
过了没多久,余子厚进了来,拿了个面包给她。在余家吃晚餐的那么些个日子,她从来没有吃过一顿正餐的,都是只吃了一口就被下了逐客的命令。
揉揉肚子,邢语接过面包,出了书房,去了那间为她准备的客房。
第二天,黄娉玲一大早就来拉她,从被窝里叫起了她,说着“邢语,邢语,在子厚起床之前,帮帮我。”
邢语迷蒙着眼睛,抓过床头的闹钟,显示的是凌晨四点四十八分。
面前的人一身淡白色的睡衣,凤眼里有着光,闪闪烁烁的。
“好。”
哼着歌,黄娉玲走下了楼,邢语跟在身后,揉揉眼睛。
早晨八点,风清树朗,烤箱里丁零一声,香气涌了出来,一个托盘里放了六个蓝莓蛋挞还有两个小的纸杯蛋糕。
操作台上一片的凌乱,面粉散得到处都是,还有压制出来的蛋挞皮也四处放着。
餐桌上,睡着的是脸上白色粉末沾染,那个捣腾了她一夜的人。
她刚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余子厚也下了来,清爽的白衬衣,干练冷厉。
他正自己整理着袖口,看见厨房里一派凌乱的模样愕然。而后看向那睡着的人,明白了什么,叹了气把她抱起送回房间去。
拿起了其中的一个蛋挞,她自己往嘴里去。又打包好了其他的,用纸袋子在车上递给了余子厚。
“这些都是她三更半夜叫我起来帮忙做的,中国好姐夫,吃了吧。”
他接过那个袋子,“你也一夜没睡?”
邢语嗯了一声,说,“在车上别让我报告什么了,让我睡会儿吧,指不定今晚还有加班什么的。”
说完,抱着臂,自己倚在一旁的车窗上闭了目,惹急了她,她可能随时都甩手不干呢。
余子厚并没有反对,也没有说什么,打开了那个袋子,看着略微焦黄的食物,嘴边微弯,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开慢点吧。”
“是。”
正在上着班的空当,邢语接到了黄娉玲的电话,这次她说要一起去买今天晚上的食材,给余子厚做顿好吃的。邢语应允,答应着下班的时候回去找她。
“邢语,楼下有人说找你。”带着外卖上来的同事对她说。
邢语奇怪,也不知道是谁便下楼,拿了员工卡出去,就看见邢再林站在导引台那里,跟前台强调着要找邢语。
看见了她,立刻责备前台,我就是找她,你们会不会做啊,找个人也那么麻烦,妈的。
走到邢语的面前,他又说,“死丫头,看来你这个公司看起来还不错啊,没有员工卡都不能进去找你了。”
没有理会他的话,邢语冷了面目问道,“你来干嘛?”
他按了按邢语的头,说道,“这什么语气,我是你爸,爸都不叫,就直接问我来干嘛!”
邢语往后缩了缩,头发被拨得凌乱。
他冷笑,说,“这是我在这里新开的银行账号,别忘了。”拉着邢语的手,他塞了张纸条在她手心里。
“对了,我听说你妈跟一个姓林的教授结婚了,我得去会会。”
说完,他挥挥手再拍拍邢语的头,顺了顺她的头发,“女儿可真是生活得不错啊,看看这染烫的头发和这身衣服,应该都花了不少钱吧,真应该早点来找你的。”
他感叹道,自从她们母女走后,他一个人在工地里也没少辛苦的,甚至还被邻居耻笑着说他生活落魄,好好的一个家不像家。
时不时看向他们的前台过来咨询邢语,问是否需要帮忙。
邢再林呸了一声,“我们父女讲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需要你多管闲事啊,八婆。”说完,作势要打。
邢语红着脸,拉了他,“我月底才有工资,到时候我再汇给你,你以后不要来我公司了。”
邢再林哼哼几句,觉得回答很满意,笑说,“也不是我愿意来的,最近很少看你回家,我哪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又躲我呢。”
看了邢再林一眼,脚底的寒意直窜上背脊,秉着气,邢语说,“我最近住朋友家,过段时间我会回去的。你不用这么费心地老是跟踪我,我说了会给你钱,就会给你。”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他说,眼角笑折了痕,岁月已净。
在超市里挑选着食材,黄娉玲问着她哪种排骨用烤箱做起来比较好吃,她没有听见,黄娉玲转过身又问了一次,她才回过神。选了她左边的一盒看起来肥瘦均匀的精排。
“看起来怎么没什么精神?饿了?要不我们先买点点心吃?那里有些现做的芝麻糕呢。”说着,她拉着邢语就往熟食柜走。
邢语来不及拒绝,就又撞到了刚刚进门前看到的身影。
“这个好不好?”黄娉玲在柜子前面看着,问她。她僵直了背,表情不自然地笑着说都好。
“哥,我肚子饿了,我们去楼上吃点东西吧。这些零食先让司机拿回车里。”
林云娜在一旁温柔地说,目光落在站在自己哥哥一侧的人身上。
“走吧。”淡淡地,那一身休闲的挺拔的身影没有望一眼,走过了她的身边。
走远了,林云娜才问,“她旁边那个是黄家那有名的双胞胎姐妹吗?刚刚那个是黄娉婷还是黄娉玲啊?”
林景略像是在回答,微启着唇说,“原来又回去了。”眼里有着鄙夷的神色轻轻扫过。
林云娜偏头问,“什么?”她往后看,看见那两个人也已经走了。
她好像记得听谁说过,黄家的双胞胎姐姐死了,而妹妹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回到了余家,钟点的保姆在厨房里捣鼓着,黄娉玲回了房间,邢语帮着张嫂打着下手。
“真是好久没有见过你呢。”张嫂说着,把邢语摘好的蔬菜拿了过去。这几日她回了老家,刚回来。
五年前,邢语也曾经在另一个余家住过一段时间的,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便也不来了。
“这转眼的也就五年了,时间过得也真快。那时候她也还在呢。你母亲还好吗?”
张嫂感慨着时光,抽油烟机的声音略微地响着,夜晚的光透出窗外,印下一地的方格。
“嗯。还是老样子,只是大家都老了。”
“哟,在我面前说老,你们一大帮的年轻人,那我可怎么办。”
“张嫂的孙子也很大了吧?”
“之前的那个大胖小子现在也会走会跳了,这次回去就是他生日,一直念叨着姥姥,所以才请了假回去的。”
邢语哦了一声,想起之前张嫂曾经也带过那胖小子回过余家,她和黄娉婷也曾经逗过他玩,只是那时候他还小,留着口水,围着兜,刚长牙。
不一会儿的功夫,张嫂的几道菜就出来了,按照着余家人的口味整,摆了盘。
餐桌上比往日多了一个人,热闹了起来,跟旧时的时光有些重叠,张嫂不由得抹抹眼角的痕。
“子厚,你试试,这是我们挑选了很久的,知道你不爱吃甜的,特地为了你做了淡咸的口味呢。”黄娉玲夹了块牛肉,就往他的碗里去。
邢语默默地吃着,没有去碰那盘牛肉。
第13章 ——
——梦醒了的一天——
余子厚进了邢语的房间,叫了她。那时候她正专注在自己的文案里,耳朵塞着耳机。
感觉到旁边有人拿下了她耳里的世界,动作里不经意轻微地拂过了她的耳垂,绒毛隐隐竖起。
“你这么努力,年底的最佳员工奖如果不颁给你好像很可惜。”
清净的世界被打破,一袭睡袍的他径自地坐在一旁,落在邢语隐约埋怨的眼里。
桌上的白色时钟滴答地响,静谧了一切,邢语摘下了另一边的耳机,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埋怨才是假的。
原本他们部门留下来加班,现在余子厚的默许下唯独她「被请了假」,背后哀怨的眼光不少。
人事部的李雯又用着上次那样的眼光看着她,眼里的含义更甚。
当初不知道自己背后还有个余子厚也就算了,如今面对这样的眼神反而不能理直气壮了。
“给我加点工资就好,名誉上那些虚的东西,我可以退而求其次。”
赔了个假笑,说完放下了垂在键盘上的手,那耳机里原本一点音乐也没有,只是为了专注,所以戴上而已。
余子厚知道,这是她的一个习惯。以前她也曾经自己坐在房间只是戴着耳机发呆,看着窗外黑乎乎的一切,像是在想什么又好像没有。黄家姐妹老是笑她犯花痴了才这样。
不如那时的羞涩单纯,她的杏眼里有些冷,没有旧时的那些情怀,轻轻淡淡的只剩下交易。
“有什么吩咐快说吧,这份文案明天还要交,您老人家不是说一定要明天看到结果吗?”她盘坐着,梳着简单的发髻,额间的发丝凌乱。
嘴边淡然轻寡一笑,“这几日我不在,手机电话都会转给陈秘书。”他说。
“哦,出差吗?”
余子厚倾身,“你这篇文案也可以晚点再写。”收敛起了某些防备。
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放到邢语面前,“虽然我是出差了,但是每天晚上九点准时跟我报告所有的情况。”
邢语看了那个盒子,知道是手机,“我还想说余老板你不在,我可以偷懒呢。”邢语之前的那部手机摔了。
“现在你的工作很多吗?要不要我跟你的主管说说,只要我一句话。”
邢语扯了扯嘴角,老板果然是老板,任性的事情想做随时都可以做。
余子厚见邢语没有回话,拿走了她面前的刚刚在修改的纸质版文案,粗略地看了一眼。
抽回了他手中的文案,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邢语翻转了那份文件,说“那份是我不要的初稿,我还没改好。”
他站起身,“大概的意思也行,我让秘书改,早点睡吧。”拿走了那份文案,关上她的房门。而后驻足,“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打电话给我。”
“那放我走可以吗?我想这个你可以帮得上我忙。”她有意无意地搭上。
他嘴边带着冷笑,停在了门边,“除了这个……”
“那你出去吧,我要睡了。”邢语失落,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啪嗒地关上,下了逐客的命令。
而背后的他关上门,轻道了晚安,像是嘲笑她的不合时宜。
余子厚出差,大大的房子里只有三个女人,闲时邢语陪陪黄娉玲到处去逛,最多的时候是呆在厨房里捣鼓余子厚爱吃的名单。
黄娉玲说等他回来后,要给他惊喜。
日子这么不咸不淡地相处着,除了空缺的一个位置,一切好像也没怎么变。
这天,吃着早饭的时候,邢语看着一旁的黄娉玲。
“我脸上有什么吗?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她笑说,对长久关注的视线略感到奇怪。
“你有什么事情先让张嫂先陪你去好吗?等会我有些事。”邢语说道,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对不起,因为我病了。所以都要麻烦你陪我。”她轻轻抿了嘴,摇摇头,“你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让张嫂打电话。”脸颊边有两团绯红的笑靥,带着歉意。
邢语看着桌上面前的面包屑,点点头又摇摇头,呆在这里,让她心很烦。
嘱咐了张嫂,邢语便出了门,方向不是公司。
秋风已起,整个城市升起萧瑟,绿退了萍,叶落空桠枝。她一个人往城市的北边去,那里有着今日必须去见的朋友,不管她愿不愿意见她也好,那是已经落下的果。
下午的班并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把昨日的文档再修改了几次,便交给了主管。如往日准时地下了班。
在公交车站等候的时候,想起了什么,邢语去了附近的自助银行,把两笔款项汇了出去,查查自己的余额也没剩多少。
怎么老是存不了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