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落看看里头的林云娜，又望着坚持走的邢语，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踌躇间，后退中不小心撞上了一堆刚要离开的人。人堆三三两两而聚，眼眶绯红，本来就是饮酒作欢之地，碰上的人看着她长得斯文漂亮，忍不住想调戏。
又看向她扶着的人，一番妖冶打扮，姣好身材透着性感。
“约不约啊！”其中一人大胆地上前来，看邢语站不稳，扶上了手臂。
“有多远滚多远。”咬着牙，邢语额头上的汗珠冒得更密，手臂因为陌生的接触而起了鸡皮疙瘩。
胸口边总有一股无力感，可体温一直保持着如火的状态。调戏的人几句话下来，顾清落涨红了脸，扶着邢语向后退，嘴里说着，“这里的经理，我可认识，你们别惹事。”
“还惹事啦？笑话。”说话的人就是对邢语动手动脚的人，喝了酒，借着酒意，上前就要往她脸上拂去。
早知道就不真喝那水果酒了，邢语正在反悔。
面前的人便被人抓着反转了手臂，直抵到墙上去。两个安保人员驾着他，旁边的人才意识到原来顾清落说的认识经理，不是说假的。纷纷说情，“妹妹，他喝醉了，不是存心闹事的。”
顾清落本来也不想事情闹大，语气有点支吾，说，“不想，闹大，那就，赶紧滚！”那个滚字异常用力，像是憋住了劲才下定决心说的。
于是，那帮人便从安保人员手里解了动手脚的人出来，赶紧离开。
邢语身体也在发着烫，忍不住地弯下腰，顾清落扶正了她，往背后说话，声音还是瑟瑟的，带着不好意思，“景略哥，我就知道是你。”
背后不深不浅的声音说着，“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从暗处到明，他随意的神色里有些许责备。
“担心云娜，所以不敢走。”
“傻瓜。”
林景略直直地走了过来，摸了摸顾清落的头发，微微地拨乱了她的发丝，顾清落毕竟涉世未深，对于林景略突如其来的碰触，脸蛋发着烫。邢语嘴边浅笑，长发盖住了脸，什么表情也探究不到。
“云娜怎么样了？邢语她不舒服，得先送她回去。你可以帮……”
顾清落的话还没有完，邢语截断了她的话，“不用。我还行，送林云娜回去吧。”
又如上次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顾清落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抗拒，好像只要跟林景略沾上点边的，她就远离。
“可是……”顾清落还想劝。
“那就如她说的做吧。”林景略说，让顾清落去里面带上林云娜，温热的触感一下消失，让邢语如入冰窖，一下子水深火热。
顾清落看劝不了邢语，只得听话，转眼便消失于里间。
林景略站在原地等，邢语说要离开但也没动。
“林景略……”微微地扯了他的衣角，有气无力地叫道。
他回了头，眼角微狭，看见她一身黑色短裙，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发着乳白的光晕，只是不同于刚刚在舞池的妩媚叛逆，现在的她脸色惨白。
林景略的胸膛里抑制不住火，但依旧冷如冰，邢语全身发烫还是能感觉到眼神的疏远。
可是，明明地，他是故意使开顾清落的。
“算了……”放下抓住衣角的手，眼神开始散漫，巍巍地站起，无奈地说，“那我自己回去咯。”话到后面成了无声，只剩花色般的红唇微微地动。
林景略皱了眉，将邢语拉回，粗壮有节的手臂将她带进了怀里，抱了起来。
碰触她滚烫的皮肤那一刻，忍不住瑟缩。
一出到外头，明显冷了不少，邢语身上只穿了短裙，外套因为被人跟踪着，也就无暇顾及拿了，尽管冷，还是忍住不要靠在那宽厚有力的胸膛上，她有些怕。
他带着她下楼梯，一级一级地，“我刚刚吃了别人下的药，也不知道是什么……”她右手附上了左边的心脏，重复地说着，“快疯了。”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停下脚步，他斜昵了一眼，而后黑色瞳孔里聚焦于一处，微怒，不悦于她嘴边浅笑。
而他的这副神情，惹得邢语忍不住逗弄。
“你说呢？”
邢语不明说，却看了他下颌紧了紧。
反正已经知道了，他就算再生气，恨不得把邢语撕了也好，他还是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那夜，他附在那敷雪的肩上，任由怀里的人哭着，捶打着，被愤怒占据的脑子冷静了下来，停止了所有侵犯的动作。
“是我喜欢你多一点吗？”他自己问，似乎也不需要别人给他答案，怀里的人身体微颤，他的一点点动作都让她升起警惕，那眸子里透出来的是被伤害过的恐惧。
那害怕是余子厚吗？
还是自己？
陷在那惊恐不定的瞳孔里，林景略眼底腾起了迷雾，过了会，似乎只听到邢语在说，嘴边带着笑意，显得诡异，“喜欢上我，你会后悔的。”
而此时，邢语恰似无意地远离，长睫毛缓慢地眨着，气息偏弱，还是坚持着距离，显得人畜无害。
放开了手，邢语被粗暴地扔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他们说，许家人对你满意，过了春节，你便过门？”
邢语被这么一抛，一下子缩紧，脑袋清醒不少，额头上冒出了更多的冷汗。
抬起头，看见林景略脱下自己的外套，扔向她，劈头盖脸的，没有一丝的温柔。
原本要抱怨的话，才知道他只是放下她，自己站不稳，跌进沙发里。
可是越这样，邢语的不安就继续袭来。
“你不该恭喜我吗？”说，“我说过，一定会把顾家小姐的生活过得精彩，至少给你看。”又喃喃，“做到了不是？”
“穿上。”
邢语把衣服拿在手上不动，不知林景略是关心，还是因为旁人不断看来的目光。
可是，在她看来是后者，因为林景略说，“许家家风严，不允许抛头露面。”
“所以，我当做最后一次啊。”邢语其实也略醉，举起手，说，“我保证，明天开始就做个乖宝宝。”
看着她没有力气，林景略拿过那件衣服，披在她身上。而在一旁的服务员看来，他极度不情愿，可手却搂得紧。
“答应过你，一定把顾家小姐的生活过得精彩，你得等我呀。”
说着，抵挡不住药物和酒精的效力，长睫毛几次眨，迷迷糊糊地走着，似乎有个肩膀硬着，便靠睡了过去。
林景略叹了口气，扣上了她的安全带，她闻到了那阵熟悉的味道，偏转了头，熟睡过去，手轻轻在拂过，染起了旖旎。
耳边，林景略的话，她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他转了反向盘，淡淡地说，“我等你。”
第26章 ——
——真真假假——
一早，公寓的门就被敲开。
邢语的头千斤重，听着有人开了门，进了玄关，再进了她的卧室。
似乎四处梭巡了一轮，才进到卧室开口问，“昨晚去哪了？”
她支起身子，刚好落在她疑问的眸子里，李若兰有意无意地看向邢语的床边，寻找各种蛛丝马迹。
“怎么不回家？你昨晚带顾清落去哪里了？”
依照顾清落的性格，在顾漫宁面前肯定还是说不了谎的，但是这带字听着怪。
她起了身，“去了「妖姬」，不是跟我去的。”整理了衣服，她发现自己身上换上了睡衣，昨晚那件短裙被套在睡衣外，李若兰刚好看不见。
“确定不是你带去的？”李若兰又问一次，眉头皱紧，似乎这个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嗯。”
但是听到邢语肯定的回答，她眉头舒展开，说，“等下跟我回顾家，发生了点事，清落他们取消了去澳洲的行程。回去之后不准多说话，就说只是在那里碰见，别的什么都别多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邢语问。
李如兰忌讳地摆摆手，“换衣服，现在就跟我走。”情绪里看似急迫。
跟着李如兰回到顾家，她才大致地了解是怎么回事。客厅里，顾嘉浩坐在正中，两姐妹坐在侧边的沙发上，苏知垂手站着，低着头，刚才被训斥了一顿。
邢语跟在身后进来，他们的目光便聚在了她身上。
顾清落的眼边还挂着泪滴。
看见她，大家长顾嘉浩眼神下落，清了清嗓子，倒了杯茶，自己品茗着。
看似尴尬，不知如何面对邢语这个外人。而顾漫宁一改之前隐忍的性子，从邢语方向收回了目光，凿凿着说，“清落说了，那时候不止她一个人在现场。”
摆明是故意说给谁听。
李若兰见状，赶紧说，“邢语昨天回公寓去，自己跟朋友喝了不少酒，一直睡到刚才。”
“是吗？”顾漫宁目光停留在邢语的脸上，她的眼角妆未卸干净，带着点黑色的印记，看起来就像黑眼圈，但是因为皮肤白皙的缘故，脸庞显得锐利了点。
顾嘉浩眼睛微狭，让顾漫宁把话收回去，“今天是除夕，什么事都过了今天再说。”
顾漫宁见父亲没有探究的意思，把话柔和了说，“这清落也是够笨的，偏偏在场还扯上关系，这原本不是我们的事，也扯不清了。”
“行，我知道了。有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过年过节，不讲这么些晦气的事。”顾嘉浩放下茶杯，低低地又说了一遍。
从来，顾嘉浩的话就只说一遍，两遍就已经是恼了。
顾漫宁也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便隐忍不发，末了说，“但是……道歉得去，得解释。”
“林家兄妹留在国内？”顾嘉浩掂量着事情的分量，问起苏知。
苏知答，“据说凌晨已出发美国。”
“那也真是巧，顾洋、顾南两兄弟也准备去美国。”
顾清落在一旁听着，微微低下了头，眼神望向打量她的邢语身上。
顾嘉浩静默，良久，眼眸底下思考了会，才答，“林家的长辈相必也在那，既然如此，今年清落也别去澳洲了。打个电话同你外婆说，今年美国过年。”说完，吩咐苏知预定机票。
苏知略微踌躇，看向顾漫宁。顾漫宁瞳孔微皱，摇摇头，他便明白了。
去往美国的机票里，李若兰及邢语没有份。
顾嘉浩并没有留意这些，又吩咐道，“漫宁，打个电话给你林伯，邀他们来家里过年。”
顾家在美国的东海岸有别墅，平时交由管家打理，度假才去。
这次，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过年去往那个别墅。据说，顾漫宁与顾清落的母亲就是在那栋别墅过世的，所以顾嘉浩鲜少涉足。
这次为了拉拢林家，他却是不同了。
顾漫宁手肘依在沙发上，原本不打算理会，顾嘉浩这一吩咐，让她眉头皱紧。
曾经的父亲因为怕伤心，已经不踏足七年有余，现在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意味浓厚，她又使了使眼神给苏知，苏知点点头，出了门去。
“等等……”顾嘉浩叫住苏知，“若兰和邢语，临时没有护照办得了吗？”
苏知停住脚步，“可以，但是需要时间。”
“晚点时间可以，尽快。”
“是的，先生。”
顾漫宁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里有微微的怨，但很快隐藏了起来。
除夕的下午，顾家的三个人便出发去了美国。李若兰和邢语因为护照的问题滞后，原本准备了一大桌的过年菜已经摆在桌子上，现在只剩李若兰和邢语两个人享用。
芝士龙虾、老虎斑、海参汤……
平时看起来诱人的菜色，在人少的时候看起来甚是没有吸引力。
李若兰索性招呼了苏知还有除夕留下帮忙的两位阿姨一起吃饭，桌子上才热闹了些，但是话都是围绕客套来讲。
饭开始没多久就结束了。
“好好的一个除夕夜，就这么被搅和没了。”李若兰上了楼梯，顾嘉浩不在，顾漫宁也不在，她抱怨着，不怕被有心人听见。
原本是顾清落去澳洲过年，其他人留在这。
结果，倒好，冷冷清清的又剩邢语跟她两个人，而邢语又跟她没有三两句说，便索性早早地回了房间去。
邢语见李若兰回了房，便也离开了。
回了自己的公寓，而没想到的是，原本离开的人，却在等着她。
外头清冷一片，门口，寒风瑟瑟，一阵阵的风吹得人不由得往自己的围巾里缩进。
邢语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在一楼等电梯，好心的安保人员提醒她，“邢小姐，门外那人是找你的，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了。”
因为是苏知送她过来的，从车库上来，没有从门口，所以两个人并没有碰上。
她往玻璃门外看，看见那人双手插在口袋里，脸已经冻得惨白。
“麻烦告诉他，我今晚不回来了。”恻隐之心，人人皆有。
只见，安保人员出去，说了几句，邢语在大堂内，总觉得那里有锐利的目光传来，她只得是上楼去，怕夜长梦多。
一整天，现在才有时间梳洗自己，她懒懒散散将浴巾包裹在头上，开了暖器。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了起来，是楼下保安室的。
“邢小姐，那位先生还在楼下等你。”
“你没告诉他我不回来吗？”
“告诉了，但是那位先生只是笑了，然后说他可以等。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但是现在晚了，外面天气越来越冷了。”
心微微揪紧了一下，“知道了。”
思想斗争不过五分钟，她拿起了围巾下了楼去，头发还带着些水汽，半干的样子。
一下子就会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吧。但是……算了，唯有下楼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