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语之渊——祭尧尹
时间:2022-02-10 08:26:49

  “你刚刚简直没教养到极点!”
  “别人递给你就接!你是缺钱到什么地步,你难道就不懂得看些脸色?”
  “要我当场拒绝?”
  “也不是,但是你至少该问问我意见。那么多人看着,就算是给谁台阶下,也不是这么个给法,这倒好那些亲戚都在打趣这件事!”
  李若兰开了她的门,低声说道,句句都是责备。抱怨说了两句,但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知道故意挑事的是刚刚那位派发红包的女子,所以盯了邢语一眼,翻看她买的衣服,让她赶紧穿上。
  想起什么,又吩咐了一次,“我再说一次,不要再跟林景略搅合在一起!”
  “嗯。”邢语听着,看着自己的母亲手指在她面前,发出警告。
  邢语就一个字的应答,在李若兰听来显得敷衍,于是在后面的二十分钟里,她不停地说着自己在顾家的处境,并扯回刚刚的事情,评析给邢语听。
  在顾家的时光,估计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少。
  邢语听得出了神,没有了表情。
  餐厅定在四十分钟车程外的地方,所有人分开出发,长辈们优先,晚辈们迟一步,邢语在与李若兰分开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就打破了刚刚的承诺。
  顾清落犹如刚刚走进客厅时,故意把林景略身旁的位置让给她那样,又不顾顾漫宁的吩咐,将邢语单独留给了林景略。
  背后的别墅已经空荡荡,暗成一色融在夜色里,唯有一车光处两个男女独立站立,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也没有搭理对方,说出一句话。
  安静得如默剧。
  “给你。”
  静静的空气里,林景略按下后车厢的开关,听到一旁的邢语说了话,打破了彼此都不说话的尴尬。
  “不用。”他看到她递来了红包,如果没看错,是刚刚给她的那封。
  他像是会拿回来的人吗?
  鄙夷地扯了扯嘴角,看向那直直伸来的手,却是更尴尬了。
  “这里面有给你们祈福的符,你还有清落的。”邢语笑笑,有点自嘲地说,“我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折福的。”
  手直直地伸向他,往上只见到她无奈一笑,踩着雪将带着祈福符的红包给他后,又伸了手去去接白色的雪花。
  林景略似乎看到那许久不见的倔强脸庞,那天误会了她出现在顾家的婚礼上是去寻余子厚,却不知道她在那里的真正原因,竟是因为母亲的再婚。
  而这个再婚,对于「贪念钱财」的她来说,貌似也看不到任何的好处。
  “又下雪了,赶紧走吧。不然……”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不急。”知道那个场合里有什么在等着她的林景略将那两个红包也放进了后车厢,关上了车厢。
  “还是抓紧点时间吧。”她催促道,先走到了车前门。
  他倒是不悦了。
  站在车前,天不留情面地下起了小雪,扑闪的睫毛上时不时地沾染上白色的羽毛,“林景略,可以让我开吗?”她抬起眼,询问久久没有话就是看着她的林景略。
  踩着雪,窸窣的声音让这冰冷的环境和缓些,她又往他的方面走了一步。态度很是坚决地要开车。
  “有驾照?”说话恢复平淡。
  “小瞧我了不是,我可是全部科目都一次性过的好嘛!”
  不过有一点是她没想到的是,苏知除了短时间把护照办好了,还帮她办好了国际驾照。
  很是细心地把所有没有料想到但是可能发生的情况都预料到了。
  没有反对,他将钥匙给她,略过她,坐到了副驾驶位置,脸上恢复了冷,估计上次惹毛他的祸,没有那么容易哄。邢语笑笑,接过钥匙,坐到了主驾驶上。
  车慢慢地开,雨刷不停地摆动,吱吱地响。
  开出十五分钟后,“哎呀,好像走错了。”邢语叹了叹,透着方向盘望出去,又核对了一遍GPS,按了一遍,又拿出手机按了一遍,嘟嘟囔囔的。
  林景略在一旁没有出声,看着她输着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删除又重复搜索。
  等她按下第十遍的时候,忍不住抽走了她快要按出火的手机,说,“想去哪,直接说。”
  在她第一次按下导航仪的文字时,他就留意到她要去的地方并不是西班牙餐厅。
  “是想去……”但是这破导航却不能精确街道的位置,卡死在原地。
  叹了气,她拿出了手机,又一顿输入。“不拐你。放心。”
  “不想去聚餐,你也可以直说,我拐你都行。”
  邢语嘴角忍不住笑,看向林景略,终于冰冷的人眼里也有点温暖了。
  “可是我肚子饿了。”摸摸小腹,忍不住抱怨,李若兰叫醒她,让她赶紧出门去后,她就没有再吃过东西。
  “那你说呢?”
  将车停在规定的黄线格子内,邢语从车上下来,脚上的帆布鞋与身上的礼服格格不入。
  林景略懒懒地也下了车,见她身上淡薄,看似习惯礼节那般地脱下自己的羽绒外套给她。
  雪花慢慢地飘荡在邢语精致的脸庞上,他轻轻地拨开她娇俏鼻尖上的雪花。
  “就十分钟,下去买个东西,顺便再吃个芝士薯格,我保证,补充完能量,就能知道目的地的路了。”
  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样,林景略这次倒是有耐心,看似不情愿地动动下巴,嗯了一句。
  然后邢语就一路小跑地消失在街道的转角,等待的时间里,不少路人看向他,甚至有异域风情又前凸后翘的女生向他勾了勾手指,被他专注于一处霎时又脸色明朗的神色吸引。
  林景略冷峻的目光落在跑回来的人身上,飘散在四周的雪将她的脸衬得通透得厉害,唇色也更加地红润妖冶,他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顿时觉得淡薄的她随时会在他面前幻化消失掉那样,心里隐隐担心,却又期待她会奔向他和只依赖于他。
  尽管他知道这只是错觉。
  “sorry。”走得急,在拐角处她碰上了一黑人,撞落了他手上的法式面包。
  那黑人见她穿着古怪,衣服里头是礼服,脚上却是帆布鞋,又是跑得急,又似有意地撞上了他,便抓住了她,敏锐地说她是小偷。
  邢语着急解释,可争论的英语,她用得不熟练,让事情又变得糊里糊涂的。
  技能要用时方恨少!
  那名黑人的手刚要抓上邢语。
  一厚实的臂膀就将她拦在后头了,他说着英式发音的英语,强势而有力度与黑人说明情况,那人见林景略身上单薄,寒冬里只有厚重的毛衣而无外套,意识到这位绅士将自己的衣服给了身后女士。
  便也清晰了他认为偷衣服是误会,自己先提出了道歉,得到邢语的点头原谅后才离开了拐角。
  事件刚落幕。
  林景略转过身面向邢语,两人离得近,邢语呼吸凌乱手扶在他手臂上,整理了自己的步伐和衣裳。
  面前的她是真实的,不会幻化掉。
  他心里想。
  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是否越界。林景略眉间的川字慢慢凝聚,抽回了自己搀扶的手,刚要开口,就见她一扫刚刚的窘迫神秘兮兮地从宽大的羽绒服里拿出东西。
  那是……
  ——珐琅莱茵石银河胸针——
  后头星星聚集的位置有他母亲的名字缩写。
  之前她在林家的时候,他曾经提过自己的母亲有在自己所属物镌刻这样的习惯,但是母亲的东西都被外祖父给处理掉了,她怎么有这个东西?
  “我可以用这个东西交换一样东西吗?”
  震惊的时候,面前的女生跟他提出交易。
  原本想拥她入怀的心瞬间冷了下来,要问的话全部都隐下,他不为所动地接过那枚胸针,将它放进女生的大衣外套里。
  他轻轻地俯过身,放进了邢语身上的大衣口袋,邢语听到他丝毫不凌乱的气息就在耳边,不为所动。
  “我能给你的,只有你买它的钱,其他的想也别想。”语气如这冰天雪地的世界,尖锐灰蒙。
  “哦。”
  他都还没听听她想要交换的东西是什么,就断然地否决了,邢语耸耸肩,感觉自己像挑梁的小丑,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平。
  跟老板娘磨了两个小时的结果,就只听到他说拿钱给她。
  钱还真是能收买人心的东西。
  “还真是谢谢你,让我有这么好的外快赚。”意外在复古二手店里找到这样东西时的兴奋,荡然无存。
  怕老板因为下雪而提早关店急着过来,现在倒都是无用功了。
  她脱下外套,塞回林景略的怀里,脸色沉了下来。
  “回去吧。”
  然后没有再要求任何的东西,径直地回到车上去。
  “不耍花招了,走吧。”对车外的林景略发出命令,与其说是命令还不如说是要求,因为从头到尾,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只要再让她说多几句话,就忍不住得哭腔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紧地攒牢,就怕会忍不住地颤抖,被在她右侧的这个男人笑话。
  邢语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会向谁要求什么东西了。
  再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了。
  而一旁的林景略因为她说了交易二字,侧脸阴沉。
  彼此猜测的两人安静地一直到目的地。
  下车时,林景略不由得开口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邢语站在他面前,脚上的帆布鞋换成了高跟,“做只最美丽的蛹,破茧成蝶。”
  “如果你又拿钱来跟我换,说不定我会认真点回答呢。怎样?”
  邢语冷冷一笑,关上了车门,见林景略又锁上了眉头,心里不痛快可是却高兴,因为他又问了一次,但是自己所给的机会已经永远没有第二次了。
  “邢语!”
  林景略比之前语气更差。
  像是喜闻乐见那般,邢语走在了前头,没有回应,回到她应该待的位置。
  西餐厅里头,白色圆桌长条形排列,服务员交叉于其中,协助宾客置换碗碟。
  因为他们不停地在桌边走动,让邢语、林景略两人才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但是有心的人总会看见,例如李若兰。
  邢语坐在她旁边的时候,她一句话没问候,目光下落在刚刚落座的林景略身上,眉头皱紧。
  看来多次的警告,并不起作用。
  李若兰收敛了严肃,带着例牌的温婉微笑,以顾嘉浩夫人的身份应酬在餐桌上,游刃有余又不失新嫁娘的分寸。
  刀叉语笑谈论间,爽脆的一巴掌让所有人都伫立,望向声音的方向。
  林云娜的手举在半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扔下白色餐巾,愤怒而去,顾南追在后头,而那一巴掌的对象是顾洋。
  似乎是林云娜正在与顾南说话时发生了不愉快,发生了口角,但不知为何波及了顾洋。
  “真是能折腾。”
  小小的抱怨声在旁边传来,邢语从顾洋那里回了眸,才知道那是自己母亲说出来的话,低低的声调没有多少人听见。
  下午才邀请林家兄妹到顾宅里,顾清落委屈地解释自己是因为喝醉了,朋友一味地拱才导致她与顾南有亲吻的动作,并且对林云娜被人拍照一事表达了歉意,两个人才有了后头一起出去玩的和解。
  现在林家的长辈都还没有瞧见这事善意的苗头,林云娜又在众人面前无缘无故地打了顾洋。
  这年轻人的一出出闹剧竟然是看不明白了。
  林景略的外祖父摇摇头,一头白色鬓发,显得无奈。顾嘉浩坐在他一侧,不知说了些什么,又让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话语的中心,顾洋无奈地对众人笑,没有说任何的话,如雕塑般的脸庞微微地动动嘴角,比起脸颊的痛,另一处更甚。
  跟随林景略外祖父而来的一位男子为了缓解此刻的气氛,说了林云娜从小就是娇惯脾气,“我们家谁也不敢惹她,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哦?”说罢,站起身迎向顾洋。
  周围人附和着笑。
  “顾洋你说了什么,惹得林大小姐这么生气。”顾家的亲戚忍不住问。
  林家的人走到顾洋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她是不好伺候的,见谅见谅。”
  “没事……”顾洋嘴边的无奈显得更盛了。顾嘉浩看着林家这么打着圆场,打发他去跟林云娜致歉。
  “到底做什么,惹人家这么生气!”
  这时坐在他们对面,目睹了一切人,不由得说道,“云娜就问了顾洋一句是不是,顾洋才回答了是,就被打了一巴掌。”说的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觉得林云娜实在泼辣。
  “那问的又是什么?”
  “是不是去非洲做医疗援助的事……”
  “那就奇怪了,这有什么好得罪她的,等会,我就去说那个小丫头片子,这性格不改可是得吃亏!”
  餐桌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客套,将所有事情的经过窜了起来。
  而事件的主角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算了,随她吧。”眼里淌过些许的苦楚,可是每个人只集中在这件事的表面,没有人去深究内里还有什么。
  过了没多久,可能是良心上过意不去,顾洋看向林云娜离开的方向,接过林家亲戚递给他的酒杯,向所有人致歉,抿了一口,便也跟随气鼓鼓的人而去。
  此刻,邢语要起身,却被李若兰按了下来。
  “别多事!许家的人在现场。”她提醒,“你顾叔右侧对面那位,便是许先生,注意你的言行!”
  那个位置的人正静静地坐着一位年龄大概三十岁的男人,脸消瘦得刻薄,鼻翼挺拔略带着东欧混血的面孔,两鬓直落有棱有角,服务员正从他的一侧上着西班牙冷汤,那浅棕色瞳孔的主人注视到邢语这边,目光没有躲闪,红色的液体倾斜在他的白色衬衫上。
  而他并没有动,目光温温,但是与他宁静氛围相比,站在他身后的人却是慌了手脚,将他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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