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依许多人的话听来,她好赌,经常趁着休息日到牌坊口一人家玩天九牌,偶尔赢一次半次,输的时候就骂邢语出气。
那时,总有人戏说,看李若兰输还是赢,输得轻还是重,就看邢语当晚被骂几回就知道。
加上,那段时间,家里的一些名贵药材总有不见的。于是,不干不净的名声就到了邢语的母亲头上。
现在,看来,邢语他们这么着急的样子,无非也还是同样一件事。
“等等。你是邢语的朋友吧?”等候了许久的人匆匆迎向邢语,脸色焦急地交谈了会,急急忙忙地拦在他的车前,径自地开了车门,“可不可以载我去文礼路。”声音听起来着急。
“林叔,我们自己拦车去!”
“这么晚了,去哪里拦车呀,这不是你朋友吗?帮忙说一句啊!”斯文的人说话尽管急躁,但听不出责怪。
倚着的侧脸抬头,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又悠悠地回到邢语不情愿的脸上。
司机转过头来咨询余子厚的意思,余子厚挥了挥手,当是默认。
“谢谢。”
坐在前座的,那看起来有五十岁的男人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两个人,扣上了安全带。
后座,余子厚的余光里则是看着旁边的人,没有离开,只剩一抹不明所以的淡笑。
文礼路……
还是跟以往一样在老地方找到了要找的人,林全白将她拉了出来,交给了旁边的人,气的连话也说不清楚,有句老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别看林全白在课堂上条条是道,但是碰上了李若兰,所有的话都变成了无声。
邢语在门外,迎了上去,脆生生地叫了句,“妈。”
“你们这是干什么?”
邢语的母亲,李若兰不明所为地来回扫视着眼前的两个人,又看见邢语的身后站着她同样熟悉的故人,余子厚,五年不见,气质依旧但多了成熟,问句里带着惊讶。
“你可不可以成熟点,别动不动吵了架就往这里跑!”林全白指着她,气息混乱。
“以后不会了。”
话从李若兰的嘴里说出来轻松,似乎只是来测试林全白是否会关心她而已,而一旁的邢语看向她,没有劝解,没有说话。
四十岁的李若兰,尽管眼角多了些岁月的痕迹,但是话里多了娇,保养得又好,看来就像三十来岁的女人,成熟得有味道,刚刚好的温柔,生活曾经的困苦一点也没有将她折磨得如一般家庭主妇般的沧桑。
余子厚点点头,对故人问候。
李若兰回了头,避开目光,回到邢语身上,而邢语一言不发,像是看穿了她那般,她唯有跟林全白「交谈」了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大题小做!”
“小题大做!”听见李若兰将自己形容得像怨妇一样,顾虑着还有邢语和余子厚在,他强压自己的怒气,说,“你输了多少钱在这里,要我在这些后辈面前说。”
兴许是第一次看见,林全白涨红了脸跟自己理论,李若兰口气也不再强硬,软了下来,解释道,“没赌,就是心里不愉快,加上来这里有些事,以后不来了。行不行!”
面前的女人在保证,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再吵架,也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邢语的呼吸急促着,握着的手指节泛白,有点想反胃。
“邢语,你喝酒了?”注意到她的不适,李若兰问,又看向拍着她背被邢语躲开的余子厚。
他们看着邢语,邢语垂下眼,“公司领导生日,多喝了几杯。”
“哦,这样。”李若兰从林全白的话题里移开,说道,“子厚,我知道这有些麻烦,但是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送一下邢语?她一个女孩子……”
“不用!”邢语立刻说,而后觉得自己拒绝得那么快有些不妥,“晚了,不要麻烦。”
余子厚温厚地一笑,听明白了她的拒绝,但是却不理会,“没事,很久也没见过李姨了,顺道我送你们回去吧。”一下子就猜到,他们并不住在一处。
“谢谢啊。”拉拉还僵着脸的林全白,李若兰他们走了向前。
邢语留在了后头。
余子厚这招真的是屡试不爽,明知道邢语对母亲的听从,不言痕迹地顺着话,将她与他又联系了起来。
邢语心里很不爽,但是却什么也不能说。
径自地走进了夜色中。背后的人叫着她的名字,她气急了,没有回头。
“对了,子厚,你之前不是很讨厌我们邢语吗?”
李若兰在车上问,她还记得最后在余家的那段时光,余子厚对待邢语的态度。
原先她以为就是发发少爷脾气,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别的东西在里头,两个年轻人曾经发生过她所不知的事。
李若兰问,探究的眼神望向副驾驶上的余子厚。邢语在一旁,心里咯噔了下,不由得留意他们的话。
“年少轻狂,看谁也不顺眼。”利落的侧脸弧度,看不见表情,语气里透出了无奈,“现在成熟了,也后悔了。”
“也是,就我们的邢语还在原地踏步,一丝也没变。”眼角微弯,她一旁的邢语望向窗外,没有搭话。
以后会改变的。
夜风凉凉的,车里在李若兰的话后,便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发现始终望向外头的邢语眼里暗淡,如深深的洞底,见不到光。
第4章 ——
请假的技巧(上);
十点钟该去上班的时候,对着镜子里洗漱的邢语吓了一跳,自己的手背和大腿上竟然长了疹子,红红的一块一块的,像是过敏了。
昨晚回家时,以为是酒的缘故,没有理会。没想到早上依旧还在,甚至蔓延得更严重了。
震惊了会,想着平时在办公室里就穿着长袖,掩盖着应该看不太出来,于是硬着头皮,打算先去上班,然后再去看医生。
在出门前,手机不断地响。
不如往时的敏锐,邢语在上地铁前,才打开了信息,见到是熟悉的名字才安心。
“邢语,林景略跟你两个最近怎么老是神隐,连聚会也不参加了!”后头还加了个举着剑的表情。
“这次再不来,你们试试!”后面跟着的是地址的链接。
发出邀约的是林景略的大学同学,金少铭。
看来,还有许多人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可是,这是林景略的朋友,那还得林景略去解释吧。
邢语看了一眼,关闭信息窗口,放回自己的包包里。
但是没多久,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手机打来的电话。
屏幕上是一连窜的号码,并不是名字。
而昨晚余子厚最后送自己回家……
“你在哪里工作?我在这里这么久,现在才碰上你。”余子厚询问着不太配合的人,语气里有打探。“留下你的手机号码,以后我们多多联系,叙叙旧。”
抬起眼,邢语莫名地嗤笑,看着眼前的人挑着眉,微微酸涩,“没这必要。”
冰冷的手掌覆盖在邢语的手背上,刺刺的,他将手机放在邢语的手上,冷冽只说,“游戏规则我说了算。”
“要是我不给你呢……”握着那手机,邢语问。
“你知道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找到你,我只是选择了最普通最直接的一种,你说呢,如果拿不到,我会怎么做?”
“余子厚,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无耻。”
“我不介意把这个当做是夸奖。”
滴答地输入了手机号码,邢语出了车子,入了夜色中,依旧恨死余子厚。
给了电话号码的邢语,一大早就后悔了。就算他知道自己住哪里又如何,现在已经没有在意的东西握在他的手上,到底怕什么!给个假电话号码不就可以了,为什么笨到给真的!
邢语为自己木鱼般的脑袋生闷气,咬了咬唇,拒绝了来电。
今天约见的是律师事务所的助手,陈津。主要是商讨一些合同上的细节,进行修改。
刚讨论完,邢语刚要从西餐厅离开,就看见不远处林景略也在。
夕阳微弱的光印出一片金黄,斜斜地打在玻璃上。
他一个人坐在一靠窗的桌旁,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对面位置上有个酒杯,看样子是约的人才刚刚离开。
“认识的人?”陈津问道,看她眼神留意在餐厅的某一角落。
邢语刚要否认,餐厅服务员便走过来,退回了她的信用卡。
“林先生已经付过了。”稍微欠了欠身,双手将卡递回,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是为付钱的绅士鼓劲。
陈津顿时明白邢语留意的眼神是为何了,不由得,望向那窗边的人,也留意了几眼。
穿着西装的男人气质干净利落,手指在耳下撑扶着脸庞,而侧脸线条虽有男性的刚硬又不失柔和,看起来有种不食烟火的疏离感,不容易接近的样子。
应该是个有心人,自己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陈津收拾完手上的东西,她世故地说,“那我先走啦。工作上的事情电话再联系吧。”留下邢语在位置上。
微微点头,看向他的背影,略略尴尬。
原本想着昨晚之后应该会少见到林景略了,结果过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又撞上了。
唯有认命。
“林景略。”拍了他的肩,邢语走了过去。“才装了多久高冷,你就已经露馅啦。”
指指他刚刚不耐烦拉扯开的领带,语气里带着调侃,邢语可看见了他将文件甩在了桌子上的神情。
终于有点烟火气息,不再高冷。
让你装!
林景略扯下了领带,从文件里抬头,不像是被吓到,反倒是早知道邢语在一样,淡淡地扯着嘴角,“不是说离你十米远,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把文件合起放在桌子上,他让邢语坐,手微举,弯了弯,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奇异果汁给她。
“我要是直接走了,也对不起你请的客。”拉开了椅子,邢语自己坐了下来,“再说,昨晚那情况……林云娜是我上司?好歹避避嫌吧。”
“避嫌?上司?”林景略问,眼里疑惑,望着邢语。
是因为高冷惯了,记忆也跟着丧失了吗?
明明才昨晚发生的事情而已,邢语可是看见林景略揽着她的上司,对着一帮名流绅士娉娉婷婷地谈笑风声呢。
还是原本就那么风流,只是邢语不知道。微揶揄,邢语在心里算着到底第一面就可以确定将她当成女朋友的男人到底多可靠。
林景略听了,淡然一笑,“就因为她?”语气带着戏谑,像在嘲笑邢语。
邢语皱了皱眉,不明所以,怕又落在他的某种圈套里,然后又问,“你在这里干嘛?”
“有单生意要谈。”他敲敲桌上的文件夹,浅笑,眼睛里打量着邢语,昨晚她还在说着让自己远离她的话。
怕的是自己,还是?
邢语也看向了那文件夹,厚厚的一叠A4纸,封面已经用红笔划了需要修改的位置,显得严谨。
林景略看见她真的留意在他手中的文档上,似乎在怀疑他是否真的在谈生意。
虽然话都没有表达出来,但是表情连隐藏自己都做不到,他嘴角含着不易察觉的笑,嘲笑对面的人。
“如果不是在生日宴上看到你正经的样子,我现在肯定都笑出来了。你也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那你打招呼时,说第一次见……是真的认不出?”
“毕竟认识两年了,就是没想到……”
他略晃了神,才发现原来两个人认识已经差不多两年的时间。
大四的偶然恶作剧,到现在为止,她原先被他破坏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上。
握着红酒杯的手,不由一紧,暗暗叹道,两年也够长了。
服务员上了果汁,放在邢语的桌子上。
“谢谢。”
接着话,她说道,“这样挺好看的。”评价是真诚的,至少比每天运动服让人误会他是体育系的好。
回了神,他听见邢语正在说他,恢复漠视的神色,“是不是觉得我更有魅力了?”他挑着眉,促狭地看着邢语,轻佻不凡。
“没有。”摇摇头,语气坚定。
“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打算跟我复合呢。”黑色的眸子里闪过星芒,如晨星点点。
停在透明杯边,邢语扯着笑,不想说这个话题,一心地喝着那绿色的液体,酸酸甜甜的,带着明显的颗粒。
怕绕着绕着又回到往昔。
而后,发现林景略眼睛里的星芒,才知道他又是拿她玩笑,翻了个白眼,语重心长,“并没有,好嘛!言情小说看多啦!”
一杯果汁下肚,她尴尬地放回桌子上。
“也是,昨晚都看见你勾搭上一个新的男朋友,也不记得我这个旧人了。”
林景略叹了气,换了姿势,显得悠闲自便,但眼底里有寒水在表面隐隐结冻,目光落在邢语的脖颈处。
“昨天?你是说余子厚?”邢语回想昨天。
昨天晚上,宴会上邢语都只是讲两三句而已,除了余子厚跟她在马路上驻足了很久之外,没有其他什么男的,难道他看见了?
“他叫余子厚?宝贝,我要提醒你,这么快在前男友的面前就勾搭其他男人的话,前男友觉得没面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收起眼底的光,沉下睫毛在脸上投射出阴影,嘴唇冷薄。
邢语愣了会,又笑,“你吓唬谁,昨天还说要让我死的很难看来着,放马过来。”
眼角轻勾的林景略,修长的手指交合,美好的下颌搁着,时间像是静止了,“可不想看见你哭得像大四展会那样丑,慢慢来。”
大四展会……邢语想着,不由得拨了拨自己的头发。那时原先是想可以省下理发钱,又可以结识更多的人,于是电话答应了学姐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