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当天学姐的朋友竟然身体不适,换成了林景略。
“这里好像短了一点。”他剪刀的声音在耳边冰冷地动作。
过一会,他又说,“另外一边好像不齐。”
邢语心悸。
几次下来,她明显得感觉那冰凉的银色剪刀已经从自己的锁骨边一直转移到了耳下,面对着台下那么多的观众,她可是硬撑着一点泪也不敢掉,一点怒也不敢发。
只是,不停地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学姐朋友,来做美发表演的模特。
哪里出风头就哪里会有他!
自己不停咒骂着,最后自己及腰的长发,变成了民国学生妹头。
混世魔王还挺得意,更难以理解的是,他还因此得了表演奖。
在表演的后台,林景略随意地将奖杯递给了邢语,“还好你脸蛋不错,不然谁能撑住这发型。”
到底是在夸她长得好,还是说自己的剪的发型奇特,听不出来。旁边围上来的朋友趁着气氛也附和起来。
奖杯被塞在了邢语的怀里,她重重地接过,又轻轻地放在梳妆台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转眼看了他们,冷静得异常,拿着自己的外套,看着众人围着林景略说笑,静静地就往外走。
金少铭是第一个察觉不对劲,走上前拦住邢语,“生气了?”他一向主张有事情当面讲。
沉默,邢语没有回答。
她没有想到还有人会去注意她的情绪,心里没有临时拟好的虚伪的对答。
得奖的气氛降了下来,众人才想起来,截止今日为止,林景略已经让她考砸了主科,又弄砸了图书馆兼职的面试,顺带得罪了就业办的科长……
“你哭啦?”金少铭诧异地说道,低下头去看邢语,一边又招呼着人赶紧递纸巾。
他只是当好玩,而且邢语每次被开玩笑都自己说没关系。
这次,怎么就……
被围在中心的林景略愕然回头,看见邢语惨白的脸庞上无表情,眼泪却顺着而下,无声得可怕。
从初识开始,多少有意无意的巧合,在她那里都是受罪,而在林景略这边却截然不同,两个人气氛僵在那里,一旁的朋友看了,都纷纷劝解。
“多大的事,不就是剪了点头发。”
“对啊,不还跟洋娃娃一样美吗!”
原本没有话的邢语,听到洋娃娃三个字,刺疼。
冰冷地,略哽咽地说道,“最多我不出现在你面前了可不可以。”
不知为何,林景略对谁都阳光灿烂,唯独邢语就不受待见。
那是邢语第一次的求饶,向林景略的求饶。也是自从余家出来后第一次哭,以往都憋进心里去,连李若兰都叫她木头。而她却真真实实地在一群人面前哭了。
“幼稚。”邢语说了一句,明显不愿多提展会的事。
回忆戛然而止。
林景略自然又无谓的样子,又摆摆手让邢语靠近。
“干嘛。”邢语靠近了,吞了吞唾液,感觉他神秘兮兮的。
只听见那低低如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你今天的BRA是粉红色的。”
额……
恶狠狠地刮了林景略一眼,邢语直接就咬了他指着不该指着的位置的手。
跟林景略交往的时间里,加上这一次,她总共咬过林景略不下百次,这次算轻的,只有两个牙齿印。
“啊。”那人收回了手,眉眼都皱了起来。
邢语嗤之以鼻,整理了自己内搭的一件衣服,靠着椅背,又允了一口奇异果汁,斜着眼看林景略。
“下流。”
鼻子折了皱痕,眼里只映入了对面人的薄笑。
叮咚叮咚的手机铃声又响了,又是那一串不熟悉的号码,今天第三次响起。
“怎么不接。”刚从另一转情绪冷了下来,林景略发现邢语迟疑。
谁的电话,让她连接都不敢接。
“不认识,估计是哪里的猎头吧,最近公司正在抢标,这样的骚扰电话不少。”
她按下静音键,随那电话号码无声地显示,慢慢暗了下去。
“现在能公平竞争的不多。”林景略看向邢语,眼里有商业血性的精明。
“需要我帮忙吗?最近,手头上正拿着这样的一个项目。”
“那是你公司的机密,道德该有。不看。”也不需要,不能在任何场合里与林景略再有任何的牵扯,这是道德,也是必须遵守的规则。
林景略听了,抿下嘴角的笑,眸子里隐下淡然。
“还有,时间也不早了,我得走了。谢谢请客,以后少做冤大头,我是不会回请你的。”
这明显的疏远,多少让他有些不快,这样被邢语拒之千里,被咬的手指不由得碰碰酒杯的面,升起坏水。
聊了会,看了表,邢语起身跟林景略告了别,准备回公司去。
“前女友要走,我再怎么样也该有点绅士风度吧,我送你。”
他先站起身,修长有度的身高让人不由得赞叹,微微颔首,居高地扫了一眼愕然的邢语,勾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刚刚还冷冰冰的,并且邢语刚刚还在说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面对突如起来的亲密,邢语脸不自觉地红了,低下头,赶紧说,“车费我可不付!”
关节分明的手,支起了她的脸,转向了自己。
“干嘛。”邢语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这人是怎么回事啊?偷吃豆腐还是余情未了?
林景略的手背轻轻地拂上了她的脸颊,然后又往下到肩颈处,停了下来,目光由上往下地游离着,看得邢语起鸡皮疙瘩,然后他哼了一声,嘴边有稍纵即逝的笑意,说,“原来是过敏。”
“嗯?什么?”
她觉得痒痒的,脖颈处全身都不舒服,被林景略拂过的地方冰冰凉凉的。
“我还以为……”眼里有一丝的冰冷看向了邢语,而后又让人充满暖意地笑,“你说云娜是你上司对吧,那就别回去了……我跟云娜说一声放你假。”
“你干嘛自作主张要帮我请假啊!我要走了。”拿起手提包,邢语要离开。
被拎了后衣领,下一秒,她就被林景略拉扯着走,塞进了车里。
GPS定的目的地是医院。
在车上,对着右边的后视镜一看,邢语才看到,原来自己身上的红疹已经慢慢地扩散开,皮肤都红了起来,难怪一直觉得整个人很热。
更糟糕的是忘了自己过敏,还喝下了奇异果汁!
而旁边的人是从何时注意到自己长袖遮掩的红斑的?
邢语要问的话也来不及说,便看见林景略熟练地摸索着方向盘,开出了地库。
第5章 ——
请假的技巧(下);
急诊室里,邢语坐着,等着拿药。
刚刚医生让她在屁股针和点滴里二选一,她选了前者,虽说年纪不小了,但是面对这种自小就恐惧的针孔,还是长痛不如短痛的好。
而且还一针见效,脖子也不红,也不痒了,只剩下身上的红斑等吃药慢慢退。
倚在一侧,邢语坐着。屁股针唯一的缺点就是打完后,只能靠着另一边坐着,状似优雅妩媚,等取药的电子板出现她的名字。
九月的天,医院里没有空调,她只能是把外套脱了,扑着风,旁边的林景略递了瓶水给她。
“云娜那里很好说话……”林景略称赞林云娜是个很好的上司,让邢语以后请假放宽心。
现在的邢语看着旁边一脸轻松的人,表情如同便秘很郁结。
因为刚刚林景略直接用她手机打给林云娜,语气带命令还直奔中心主题,“邢语下午不回去了,请假。”
话里直接不带商量,不带卑微,连因为什么所以什么必须什么这个通用病假条的句式也没有用。
五秒时间,不等那头回应,他就挂了电话。
邢语在一旁瞠目结舌,觉得自己的胃抽着,呵呵一笑。
明天要是回去上班,该想多少个理由来解释他们在一起……
还有林云娜是个不好惹的主,对于感情方面还未知她的攻击性到哪,自己会不会被掐死或者被辞职……
邢语很纠结,导致表情都结在了一块很怨恨地看着风轻云淡的林景略。
“你的名字出来了。”转过了头,看向邢语,他还是靡靡地笑着,弧度美好,“宝贝,我知道我长得帅,但是你这样盯着我,我会以为你余情未了。”
“你妹的余情未了啊!现在我只想掐死你!”
情绪崩溃的邢语大吼,气势惊人……坐在铁椅上等着拿药的其他病人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她。
邢语伸了手直直箍紧了林景略的脖子,像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之仇。
只见那拥有美好笑颜的男人,轻轻拿下她的爪子,环紧她的肩,颠倒众生地妩媚一笑,面向众人,说出了让她更想此刻能有一道雷劈死他的话,“不好意思,她被狗咬了一口,得了狂犬病,初期。”
正要辩驳,“呜呜呜!”一双宽厚的手捂上了嘴,只发出呜咽声,对面坐着的若干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眼光,邢语此刻真想,很想对背后的一票人说。
不要相信他!
千万不要相信他!
就算现在是个看颜的世界,也不要相信他。
“走吧,宝贝。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环住了她的肩,温润一笑,说不出话的邢语面向一众露出欣慰笑容的路人甲乙丙丁眼角含泪,又输了……
窗口的护士姑娘一一地跟邢语确认每一项药的使用,确保顺序没错,药效得到发挥。
邢语认真地听着,手机牢牢地握在手上,这是工作以来,她养成的习惯,手机必须24小时在自己的身边,生怕错漏了一个领导的来电。
因为请过了假,便放心地,暂时放在冰冷的领药台上,空出手拿药。
她认真地听着护士姑娘的嘱咐,一旁的林景略伫立,眼神留意到了她的手机上。
邢语因为一个陌生的电话,开了静音,没有留意到手机此时此刻又响了起来。
又是那串号码。
而林景略因为邢语脸上曾经流露的紧张,认出了那是邢语下午不敢接的电话。
是猎头电话?
但是邢语怕什么,他径自地拿起接了起来,放在没有闲手的邢语的耳边。
“你好,哪位?”
习以为常地,邢语耳边贴近他拿起的手机,手边接下护士姑娘递来的药和单据。
不到一会儿,听着电话里说了几句,脸色顿时尴尬无比,幽幽的眼神看向林景略。
疑惑了会。
像是心领神会,还是因为相处久了彼此了解,林景略接过了电话,开口就叫对方的名字。
“金少铭,你是不是太闲。”能让邢语如此为难并向他求助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因为熟于掌握每个人性格上的弱点,金少铭总是能轻易地说动对方。
通常,打来电话无非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能够达成。邢语又是他们之间最好说话的对象,叫不动林景略的时候,就会从邢语这边下手……
而电话里的那头,不用听,也知道肯定是早上邢语收到的那条短信的内容。
邢语等待着他们的谈话,待他做决定,只听,林景略不耐烦地说,“不去。”
脸上是一副被欠钱的扑克脸,唯一差别是这是活生生的,明显感觉不悦的。但电话的最后,只剩下单音的嗯。
邢语可以想象到,金少铭一定在电话的那一头,咒骂林景略冷血,没有兄弟义气之类的话。
一般,林景略都是无反应的,看心情决定参不参加。但是,下一秒,反常态的,林景略带着她出现在了金少铭组的局。
“进门就先喝三杯。”
刚进门口,就听有人远远地喊道,声音有醉意。
一旁的服务生看脸色,被指挥着拿银色托盘,迎向在要进门的两人面前。
上头就摆着六杯香槟。
这度数也喝不醉人……林景略微有轻蔑,六杯下肚。
怎么这次林景略温顺得有点反常,这时候不应该是直接进去,并不予理会吗?
诧异的邢语被拉着进了里头,私人定制的派对里安安静静的,平时爱热闹的金少铭正在一架子鼓旁摆弄着,其他人则零零散散地或打桌球,或交谈。
鼓声凌乱,没有节奏,他黑色T恤衫配破洞深色牛仔裤,脚上是度假风白色拖鞋,外套搁在一边,微长的头发简单束起,发丝凌乱不羁,显得随意慵懒。
以往参加过不少金少铭组的局,不少都是被音乐震得耳朵都快聋了,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冷清。
难免觉得奇怪。
金少铭看着走进来的两人,林景略在前头,邢语在后,手牵着。
眉头微微一皱,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以后,林景略可没有少在别人面前宣示主权的。
没人性!
“快来关心关心你兄弟我,很快就要被人绑了,没自由了。”
放下鼓棒,伸出了手,金少铭嘟着嘴怀抱了过来,像是个要糖吃的孩子。
被抱着的人一脸嫌弃,被酒气熏得脸撇向一边。
服务生走上前来,要递给刚进来的两人消毒毛巾擦手,看着面前气质很好的男人被金少铭抱着,抚摸着背脊,而那男人的手牵着一为难的女子,她正一脸尴尬又不适地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开。
这画面,激情四射的同时又故事十足,在这里当了服务生许久,若不是知道金少铭,可能该得误会了。
据听说,这位金家大少,被家族安排与张家独女订婚,一向玩乐惯的人,连反抗也不能反抗,只能在这里宣泄。
难道还真有故事在里头?
服务生打了个冷颤,静静地在一旁等。
“你说我们都认识多久了!”金少铭抱够了,带着两人往沙发坐去,三三两两的人正在一旁交谈,估计怕被他坏心情影响,也不劝解,只对新来的两个人点头眼神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