郉语依旧是沉默的。
“怎么了,又变成木头了?”李若兰将手探在郉语的额头上,不知她是否是发烧,脸色并不是很好。
郉语身体往后缩,站了起身,“我会嫁的,不用再承诺什么。”想要回楼上去,语气里有气无力的。
“不是,我们都是真心祝福你的,你顾叔也是好意,本来都没有要给你的,要懂得感恩啊。谢谢你顾叔。”拉住了郉语,想让她说句感谢的话。
“我教过你的事,别忘了。”李若兰让她坐下,眼神里功利。
“你指什么?”
“做人要懂得饮水思源的道理,懂吗?”
就在此时,苏知走到了顾嘉浩的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顾嘉浩脸色大变,吩咐苏知拿来电话,李若兰看见他皱眉脸色不好,不再揪着郉语继续说下去,在一旁候着,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顾洋进医院了,听说右手臂被子弹打穿。”
“他在机场?”
捂了嘴,李若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而这个消息一下子传遍了顾家,安静的氛围紧张了起来。
顾嘉浩联系着关系网,希望能给顾洋最好的诊治。顾嘉浩又赶紧让苏知叫来顾漫宁,吩咐她打电话将顾洋的事情告诉他父母,并安抚他们的情绪。
郉语上前去问,“他们现在在哪个医院?”
李若兰拉住了她,让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添乱,苏知按着顾嘉浩的吩咐联系医院,看见郉语有些失神的状态,隐隐地猜测林家的事。
不一会儿,再详细地打听才知道,林云娜与顾洋一起在机场受袭。
“怎么他们两个会一起在机场,顾南呢?”顾嘉浩有些恼火,问着顾南的行踪。
“据说回国了。”
“真是,漫宁打个电话给林家,他家外祖父肯定急坏了。问候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顾漫宁刚将消息告诉顾洋父母,又接了指令,“明白。”眼神扫过郉语,“打了,一直显示无人接听。”
“苏知,你联系转院。尽快今晚让顾洋得到最好的治疗,他可不能废了!”
“明白。”
“对了,林家,林家,苏知你再联系医院,查看情况。”
“知道。”
一个小时内,来来回回的电话不断,每个人都在做着安排。
而郉语想知道的信息没有人告诉她,李若兰让她回房间去,不要在客厅里打乱他们。这个时候她根本帮不上忙。
“清落呢!”顾嘉浩急躁得很,看不见女儿在哪,扯着嗓子喊人。“叫清落打电话给林景略。”
“二小姐傍晚的时候出去了,刚刚电话就是她打回来的。”苏知有条不紊地答,“今晚不回来。”
“好,这丫头倒是懂得些,那你保持跟她联系,如果有需要让她说,尽力协助。”
“明白。”
“带点东西去给她,临时出发的,肯定东西也没带齐全。去了,了解下林云娜的情况,立刻给我回消息!”
顾嘉浩吩咐苏知前往医院,郉语坐在沙发上,心里跟着一上一下。
“我可以去吗?”她说,没有人注意她。毕竟在其他人的认知里,这件事与她无关,便没有去留意她的情绪。
李若兰站在她身边,听到了,压下她,“你就是许家的媳妇了,去凑什么乱。顾清落在那里哪里轮的上你,你承诺的事情都是开玩笑?”又将她拉到一旁,字字句句地说。“不要以为自己很重要。”
“我没资格?”在那当下,一直没回话的郉语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她每次过生日跟她要蛋糕的事情,李若兰总是说我们家都这副样子了,还过什么生日啊。
生日这种事,只适合家庭健全的人过,你没资格。“我不抢,只是想知道他还好不好。”
“对,你没资格。人家顾清落是名正言顺的顾家小姐,你这……”
李若兰留了点颜面,“你要不安静地呆着,要不就回房间去!”
已经没有一丝的力气去反驳这些话语,我一点也不重要的想法在郉语的脑子里来回地盘旋,紧绷着她的每个神经,她硬撑着。
苏知被耳提面命,郉语站在玄关旁目送着他出去,凌晨的客厅里不断地接到从医院来的信息。
“顾洋拒绝转院……”
“林云娜在机场护在顾洋前面,伤势重,在医院没有抢救过来……”
一个个的坏消息在那个夜晚如纸片般轻飘地传来,重重地纠葛着每个人的情绪,那时候还在过着农历春节,华人区的地方外头时不时听到欢乐笑声,而此刻的顾家每个人脸上都凝重,至此之后没人敢提起那年被抹上黑色的沉重节日,也不再踏入这栋别墅。
出事后,林家的外祖父才知道了顾洋与林云娜之间的故事,自责当初两家家长不顾儿女感受私自改婚约,陷入了悲痛中。
那天晚上,回到房间的郉语又拿出了手机,拨打那个陌生的电话,机械般的应答在暗淡的房间里不停地播放着。
她曲卷了身体,煎熬地无法入眠。
第34章 ——
——自私——
郉语是顾槟女儿的事给大家带来的冲击貌似被顾家人所遗忘了,整个顾家都笼罩在愁云惨淡中,顾家人都在说着昨晚如何劝服顾洋转院,后来实在逼不得已只能请医生到场。
“听说医生来了,他也不愿意手术,那手浸满了血恐怖得吓人?”
“哎,最后是他妈在视频里又哭又跪地才同意的。”
“手术虽然成功,但延误了那么久,估计走医这条路行不通了。”
“那也好,他也任性够了,该回来接家里的产业了。”
亲戚们在客厅里说着彼此知道的消息,尽可能地将对顾家的冲击降到最低,每个人神色都凝重着,顾洋在机场受袭的事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他们说几句又叹几句。
“林家那边呢?”
“林家的老爷子还在等顾洋的解释,说着等身体恢复再去呢。”
“那得尽快才好,还需要靠着他们的融资资金呢,话说林云娜跟顾洋又是怎么回事?”
“乱得很,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
李若兰从当中起了身,到郉语的房间去,昨晚郉语就有些发烧的迹象,嘴里一直念叨着不成句的话。她探了探侧躺着的人的额头,已经密密地出了一身的汗。
她拍醒郉语,让她把手中的药吃下去。
郉语迷迷糊糊地接过,迷迷糊糊地吞下,一切的声响和影像在她周围包裹起来,形成真空,有点刺耳有点迷幻。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低低呢喃,在似梦似幻似真实的处境中,重复地说着。
李若兰在一旁听着,皱了眉头。
傍晚时刻,顾清落回了家,神态里掩藏不了哀伤和疲倦。顾嘉浩当下也没有去问情况,只是让顾漫宁照顾她,带她回了房间休息。
“林家那边怎么说?”有人追了上来,问顾嘉浩。
顾嘉浩摇摇头,“恐怕不是好事。”他寻思着亲自上门拜访林家长辈,以自己最大的诚意去化解两家有可能会存在的矛盾。
凌晨时分,郉语出了一身汗,神志渐渐地恢复,她起身的时候,不由得惊叫了出声。
在她的房间里,顾清落正坐在床尾看着她。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隐隐的夜光从窗户照射进房间。
“清落?”
“嗯?”
叫了声,郉语才更确定眼前的人是顾清落,而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留意到她醒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顾清落言语缓慢,“我不知道。”然后,她回过了神,“哦,苏知,跟我说你病了。”
“已经好多了。”
“是婶婶的原因还是……”她后面那句没说,直直地望着郉语。
“本来身体也不好,倒时差倒乱了。”郉语避重就轻。
“是吗?我还以为……”她在探索着郉语的表情,也想从中说服自己,“是因为景略哥。”
“不管你回不回答,其实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答案。”
这么久了,其实在林景略的心里,郉语占据着什么位置,顾清落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
在医院顾清落听见金少铭与张恩恩两个人的谈话,知道林景略不让郉语去。
“其实坐在这,我也是等你醒来。我想我带你去找他会好些,苏知已经在等了,就是不知道你何时才醒过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郉语有些疑惑,顾漫宁对她充满了敌意,而顾清落却是相反。
“其实也不止你……”顾清落说,“我知道这样做肯定是对的。”后面的一句话她有些不自信,眼神向了下。“但……”
“走吧。”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夜深人静的时候顾清落走在前头,带着邢语下了地下车库,底下昏昏暗暗的,只亮着苏知的车灯。
“谢谢。”车里,邢语开口说了道谢。
顾清落轻轻一笑,嘴边似乎有话,但却没有说。
到了医院的时候,没有见到林景略他们,问了护士后才知道他们离开了,林云娜的遗体也一并带回了国内。
有点失落。
邢语也无从去打听到其他的信息了。
顾清落咨询了护士回来后,也一副失落的表情,邢语读不出那表情里带出来的意思,回到了车里两个人都安静了,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苏知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打开了些音乐。
她们出去又回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人发现。邢语到了二楼,发现不跟她房间同个方向的顾清落在她的身后,因为发烧所以她的反应降低了很多,转身的时候才发现。
“清落?”
“嗯?”
“你房间不在这。”
“嗯……”顾清落吸了一口气说,“其实我有话想说。”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就自己想办法去到医院,去关心她在乎的人。可从金少铭那里得到消息的邢语却没有任何的行动。
“只要你肯,绝对是有机会的。可你没有……”
顾清落明显与平时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同,眼神清冽了起来,语气里有些小倔强又有些恳求,“你根本不爱他吧。那我拜托你就这么放手吧,不要再让他总是牵挂着你。”
她双手抓紧了郉语,放在了心口上,“你们彼此也解脱,不用再那么痛苦了,好吗?”
“什么意思?”邢语惊讶。
“我想……照顾他。”顾清落脸微红,以她平时的胆量她根本不敢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来,她动情了。
郉语没想到她能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心底的话。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顾清落根本不把与林景略婚配的事情放心上,但是这次她真的认真了。
“我也自私。”郉语说。
“对不起。”
“如果你真的自私,不应该不顾任何反对地找他吗?”
被抓住的手感觉紧了紧,“而你却选择了听从所有人的话,呆在这。问心而言,你真的爱他吗?”
她亲眼所见林景略目睹林云娜死亡时的阴冷孤独,他需要人在身边。
那刻的她想守护在他身边,尽管她知道他不轻易看她一眼。
“你的自私,只为你自己。”她又说,“不然你为什么不反对许家的婚事?换做是我,我肯定选择自己爱的人。”
顾清落的话像寒冰一样刺在郉语的心上,她无力辩解,“我在这个圈里出不去,你只是不知道而已。”是不是旁观者看得比较清?
“郉语,该放手了。”一向温和的顾清落对着暗处里的邢语那么说。
放手……吗;
“你只会让他背负骂名!”
夜色照进现实里,顾清落眼底的水波轻轻地搅动着平静,那夜的雪依旧不露痕迹地下着,积雪厚厚地积成堆,深深地将一些秘密掩埋在了泥土里,将时光轻轻地错位。
三月的南方,寒冷萧瑟。
顾嘉浩一家提前结束了在美国的度假,举家回国。
——四月——
顾南接掌顾氏家族房地产板块生意,顾洋退出顾氏家族企业的股东。
——五月——
邢语与许路帆的婚礼简单举行,现场没有证婚人,没有任何的长辈,两位新人更无任何仪式,签订了婚前财产协议,两个人在法律的名义上成了夫妻。
顾家没有出席,仅送来厚礼。
第35章 ——
时间荏苒,一晃着,又是秋天。
枝桠上的落叶早已满地,微黄略青绿。
美国的许家宅子里,郉语看着华文版的财经杂志微微出了神。
时间荏苒,一晃着,又是秋天。
枝桠上的落叶早已满地,微黄略青绿。
美国的许家宅子里,郉语看着华文版的财经杂志微微出了神。
几个月的休整调养,不再有人推着她往前后,养的精神了起来,杏眼边带着柔和,摩挲了杂志的边角。
“在看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飘来。
许路帆的声音,由远到近,伴随着金属敲击地板的声音。浅灰的沙发上她抬头望去,唇边柔笑,随后站起了身。